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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05 建武元年,拜河南太守。及封功臣,帝令各言所乐,诸将皆占丰邑美县,惟綝愿封本乡。或谓綝曰:“人皆欲县,子独求乡,何也?”綝曰:“昔孙叔敖敕其子,受封必求硗埆之地,今綝能薄功微,得乡亭厚矣。”帝从之,封定陵新安乡侯,食邑五千户,后徙封陵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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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07 鸿年十三,从桓荣受《欧阳尚书》,三年而明章句,善论难,为都讲,遂笃志精锐,布衣荷担,不远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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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09 初,綝从世祖征伐,鸿独与弟盛居,怜盛幼小而共寒苦。及綝卒,鸿当袭封,上书让国于盛,不报。既葬,乃挂缞绖于冢庐而逃去,留书与盛曰:“鸿贪经书,不顾恩义,弱而随师,生不供养,死不饭唅,皇天先祖,并不祐助,身被大病,不任茅土。前上疾状,愿辞爵仲公,章寝不报,迫且当袭封。谨自放弃。逐求良医。如遂不瘳,永归沟壑。”鸿初与九江人鲍骏同事桓荣,甚相友善,及鸿亡封,与骏遇于东海,阳狂不识骏。骏乃止而让之曰:“昔伯夷、吴札乱世权行,故得申其志耳。《春秋》之义,不以家事废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可谓智乎?”鸿感悟,垂涕叹息,乃还就国,开门教授。鲍骏亦上书言鸿经学至行,显宗甚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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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11 永平十年诏征,鸿至即召见,说《文侯之命篇》,赐御衣及绶,禀食公车,与博士同礼。顷之,拜侍中。十三年,兼射声校尉。建初四年,徙封鲁阳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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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13 肃宗诏鸿与广平王羡及诸儒楼望、成封、桓郁、贾逵等,论定《五经》同异于北宫白虎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主承制问难,侍中淳于恭奏上,帝亲称制临决。鸿以才高,论难最明,诸儒称之,帝数嗟美焉。时人叹曰:“殿中无双丁孝公。”数受赏赐,擢徙校书,遂代成封为少府。门下由是益盛,远方至者数千人。彭城刘恺、北海巴茂、九江朱伥皆至公卿。元和三年,徙封马亭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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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15 和帝即位,迁太常。永元四年,代袁安为司徒。是时窦太后临政,宪兄弟各擅威权。鸿因日食,上封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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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17 臣闻日者阳精,守实不亏,君之象也;月者阴精,盈毁有常,臣之表也。故日食者,臣乘君,阴陵阳;月满不亏,下骄盈也。昔周室衰季,皇甫之属专权于外,党类强盛,侵夺主势,则日月薄食,故《诗》曰:“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春秋》日食三十六,弑君三十二。变不空生,各以类应。夫威柄不以放下,利器不可假人。览观往古,近察汉兴,倾危之祸,靡不由之。是以三桓专鲁,田氏擅齐,六卿分晋;诸吕握权,统嗣几移;哀、平之末,庙不血食。故虽有周公之亲,而无其德,不得行其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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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19 今大将军虽欲敕身自约,不敢僭差,然而天下远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谒辞,求通待报,虽奉符玺,受台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数十日。背王室,向私门,此乃上威损,下权盛也。人道悖于下,效验见于天,虽有隐谋,神照其情,垂象见戒,以告人君。间者月满先节,过望不亏,此臣骄溢背君,专功独行也。陛下未深觉悟,故天重见戒,诚宜畏惧,以防其祸。《诗》云:“敬天之怒,不敢戏豫。”若敕政责躬,杜渐防萌,则凶妖销灭,害除福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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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21 夫坏崖破岩之水,源自涓涓;干云蔽日之木,起于葱青。禁微则易,救末者难,人莫不忽于微细,以致其大。恩不忍诲,义不忍割,去事之后,未然之明镜也。臣愚以为左官外附之臣,依托权门,倾覆谄谀,以求容媚者,宜行一切之诛。间者大将军再出,威振州郡,莫不赋敛吏人,遣使贡献。大将军虽云不受,而物不还主,部署之吏无所畏惮,纵行非法,不伏罪辜,故海内贪猾,竞为奸吏,小民吁嗟,怨气满腹。臣闻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从横。宜因大变,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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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23 书奏十余日,帝以鸿行太尉兼卫尉,屯南、北宫。于是收窦宪大将军印绶,宪及诸弟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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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25 时大郡口五六十万举孝廉二人,小郡口二十万并有蛮夷者亦举二人,帝以为不均,下公卿会议。鸿与司空刘方上言:“凡口率之科,宜有阶品,蛮夷错杂,不得为数。自今郡国率二十万口岁举孝廉一人,四十万二人,六十万三人,八十万四人,百万五人,百二十万六人。不满二十万二岁一人,不满十万三岁一人。”帝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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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27 六年,鸿薨,赐赠有加常礼。子湛嗣。〔湛〕卒,子浮嗣。浮卒,子夏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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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29 论曰:孔子曰“太伯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若乃太伯以天下而违周,伯夷率洁情以去国,并未始有其让也。故太伯称至德,伯夷称贤人。后世闻其让而慕其风,徇其名而昧其致,所以激诡行生而取与妄矣。至夫邓彪、刘恺,让其弟以取义,使弟受非服而己厚其名,于义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苟显其理,将以启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独善其身,将以训天下之方动者。言行之所开塞,可无慎哉!原丁鸿之心,主于忠爱乎?何其终悟而从义也!异夫数子类乎徇名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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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31 赞曰:五更待问,应若鸣钟。庭列辎驾,堂修礼容。穆穆帝则,拥经以从。丁鸿翼翼,让而不饰。高论白虎,深言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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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33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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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35 丁鸿,字孝公,颍川定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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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37 丁鸿的父亲叫丁綝,字幼春,王莽末年为颖阳守尉。汉光武帝经略颍阳,颖阳城内兵民坚守,汉光武帝久攻不下。丁綝劝说颖阳主管官员,于是二人同时归降汉光武帝。光武帝很高兴,对他们特别加以赏赐,用丁綝为偏将军,因为丁綝跟从汉光武帝南征北战。丁綝先率领兵渡过颖水,发檄文到附近各郡国,进攻敌人营垒、侵夺敌方土地,攻下河南、陈留、颍川三郡二十一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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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39 建武元年,朝廷用丁綝为河南太守。等到光武帝大封功臣时,光武帝让众人都说出自己喜欢什么地方当自己的封地,众将都抢占富裕的县,只有丁綝愿意受封在他家乡。有人对丁綝说:“别人都求某一个县为自己的封地,只有你只求一个乡,为什么?”丁綝回答说:“过去孙叔敖告诫他儿子说,受封一定要那些贫瘠的土地,现在我丁綝能力微薄战攻很小,得一个乡亭也是很大的赏赐了。”光武帝顺从了他的要求,封丁綝为定陵新安乡侯,有权享受五千户人家的租税,后来丁綝徙封为陵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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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41 丁鸿十三岁时,跟从桓荣学习《欧阳尚书》,三年就能明白《尚书》的大意,擅长发难、辩论,成为都讲,于是专心致志,穿着布衣,挑着担子,不远千里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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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43 当初,丁綝跟从汉光武帝东征西讨,丁鸿只与他弟弟丁盛住在一起,很怜悯丁盛年纪很小就和自己一样过着清苦的日子。等到丁綝死了,丁鸿应当继承丁綝的爵号,封地,因此上书要把封国让给弟弟丁盛,但没有答复。等到把父亲埋葬后,丁鸿就把麻布丧服丧带挂在坟墓上,逃离家乡,留下一封信给丁盛说:“我追求学习经书,没有顾全父子兄弟的恩情,少年时就跟随老师学习。父亲在世时,我没有供养他;他去世时,我也没有把珠玉贝米之类的东西放在他口中,上天和祖先神,因此都不保佑帮助我,我患了大病,不能够胜任封国的事务。前次我急急忙忙上了一封奏疏给朝廷,表示愿意把爵位封国都让给你,但我的奏疏被扣住,因而也没有回复。我迫不得已就暂且继承了父亲的爵号封国。现在我经过谨慎考虑决定放弃这一切,去寻找良医良药。如果我的病还是不好,我就永远死在沟壑中。”丁鸿最早和九江人鲍骏一起跟桓荣学习,关系很亲密友好,等到丁鸿为了辞让爵号封国而逃离家乡,在东海遇上鲍骏,丁鸿假装发疯不认识鲍骏。鲍骏就制止丁鸿的做法并且责怪丁鸿,说:“过去伯夷在殷纣之时,季札在周朝末年,处在天下大乱时代,灵活变通自己的行为,不继承爵位封国,逃离家乡,所以能够表达他们的志向。《春秋》上的道理是,不能够因为自己家里的事而耽误了国家大事。现在您因为你和你弟弟的私人感情而断绝你父亲封国的继承,可以说是有智慧吗?”丁鸿有所感悟,垂泪叹息,于是回到家乡,接受封国,并且开门招收学生讲授经书。鲍骏也上书朝廷称赞丁鸿通晓经书、品行优良,汉明帝因此很看重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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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45 永平十年明帝下诏书要征召丁鸿,丁鸿到了首都,汉明帝就召见他,丁鸿为汉明帝讲授《尚书》中的《文侯之命》篇。汉明帝把自己的衣服、绶带赠送给丁鸿,命令供给丁鸿伙食及公车,与博士享受同样的礼仪。过了不久,朝廷授丁鸿为侍中。永平十三年,丁鸿又兼职为射声校尉。章帝建初四年,丁鸿迁封为鲁阳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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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47 汉章帝下诏让丁鸿和广平王刘羡及其他儒士楼望、成封、桓郁、贾逵等。在北宫白虎观讨论评定《五经》的同异,派五官中郎将魏应掌管秉承皇帝旨意向各位儒士提出问题,侍中淳于恭向皇帝报告诸儒士的回答,汉章帝亲自行使皇帝权力,决定谁回答得最好。丁鸿因为才能最高,最明确地回答了问题,各儒士都称赞他,章帝也多次称叹赞美他。当时人惊叹说:“殿中回答问题,丁孝公是举世无双的。”丁鸿多次受到汉章帝的赏赐,被提拔迁升为校书,于是就代替成封为少尉。丁鸿的学生更多了,从远方来他门下学习的人,达数千人。他的学生彭城人刘恺、北海人巴茂、九江人朱伥都做了公、卿。章帝元和三年,丁鸿被迁封为马亭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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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49 汉和帝即位,丁鸿迁升为太常。永元四年,丁鸿代替袁安为司徒。当时窦太后执政,窦宪兄弟都擅权作威作福。丁鸿因着有日食的事情,于是上交给皇帝一封密封的章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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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51 我听说日是阳精,保守圆满无缺,这是君主的象征,月是阴精,有一定的规律圆满或减损,这是臣的象征。所以日食的产生,就是臣欺凌君、阴侵略阳;月圆满不缺,是表示臣骄傲盈满。过去周王室衰落,周幽王之王后皇甫家在朝廷上执政,皇甫一派势力强盛,侵夺周幽王的权力,天上就产生了日月互相掩食的现象。所以《诗·小雅·十月之交》上说:‘十月之初,月初辛卯时,日月交而日食,这是很坏的事情。’《春秋》上记载有日食三十六次,臣杀君的事情有三十二次。天象的变动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地上人间同类事情的反映。国君的爵禄生置予夺废诛的权柄是不可以下放的,国家的权力也是不可以借给别人的。回顾古代的历史,再看汉朝的兴起,国家倾覆危亡的灾祸,没有不是由于下凌上的结果。因此鲁桓公的后代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在鲁国专权,田氏在齐国专权,韩、赵、魏、范、智、中行六家把晋国分裂为六个小国家;西汉吕后的兄弟吕禄、吕产等掌握了国家大权,刘汉王朝的继承者几乎被换掉;哀帝、平帝末年,宗庙里没有去祭祀。所以虽有周公一样的亲属,而没有周公那样的德行,不能够很好地治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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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1453 现在大将军虽然想整饬自己家人,约束自己,不敢越过等级,然而天下许多人都惶恐不安地秉承皇帝的意旨,刺史二千石刚刚得到皇帝的任命,就向大将军府去拜谒辞行,求门卫通报,虽然接受皇帝的印章和诏书,但不敢就这样离开首都,逗留京师数十天。离开王室,走向私家,这就是皇帝的权威减少,臣属的权势增加。人间做事违背了根本道理,天上就有相应的反应产生;人虽然有暗地里的阴谋,但是神能照见这阴谋,于是就垂下天象让人引以为鉴戒,来告诉人君。近来月亮没有到十五日就很圆满,过了十五日还不变缺,这是臣僚骄侈违背君主,专擅大权独断专行。皇帝陛下没有很快体会到这些含义,因此天又发出警告,现在确实应该畏惧,来防止产生灾祸。《诗》上说:‘恭敬地对待上天的怒气,不敢自己放逸。’如果能整顿政治,反躬自责,防微杜渐,那么凶妖就能消灭,除灭害,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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