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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班彪去世时,班固回故里居丧。他认为父亲对《史记》续写的前汉史不够详备,干是潜心钻研思考,准备完成父亲的事业。不久有人上书汉明帝,告发班固私自改作国史,因此朝廷下诏郡府,逮捕班固押在京兆狱中,全部查抄了他家中的书稿。在此之前曾发生扶风人苏朗谎言图谶的事件,入狱而死。班固的弟弟班超担心班固被郡府严刑逼供,而不能为自己辩白,就策马到宫门上书,受到皇帝召见,他详尽讲述班固著述的意图。此时郡守也将班固的书稿送到朝廷,明帝对班固书稿甚感惊异,就召他到京师校书部,任命为兰台令史。让他与前睢阳县合陈宗、长陵县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同修成《世祖本纪》一书。此后班固被迁升为郎官,负责校订宫禁藏书。班固又撰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迹,写作了列传和载记二十八篇,奏上皇帝。于是,明帝又令他完成他原先所著的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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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认为汉朝直接继承了尧的命运,而建立帝王基业的,到了第六代汉武帝时,司马迁才追述汉朝功德,私下写作当朝前后始末,编缀在前代各帝王的末尾,放置于秦皇、项羽之列。而汉武帝太初年以后的历史,空缺而无记载,所以他搜求编撰前人的记载,缀集所听说的史料,著成《汉书》。全书上起汉高祖,下迄于汉平帝、王莽被诛。记述了十二代皇帝,前后二百三十年历史。综述西汉一朝业绩,融入《五经》儒学,上下贯通,写成帝王本纪、表、志、传共计一百篇。班固自永平年间受汉明帝诏令开始,潜心积虑二十余年,至汉章帝建初年间才完成写作。当时,人们很重视这部书,学者没有不诵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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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自从做了郎官以后,便被汉朝帝亲幸。当时,京师洛阳正兴建宫殿,疏浚整治城壕,但关中父老仍然希望朝廷建都长安。班固感怀西汉司马相如、吾丘寿王、东方朔等人虚构文辞,最终用来讽谏皇帝的做法,便奏上他所写的《两都赋》,盛赞洛阳城规模建制的宏伟,来驳倒长安人的浮夸论调。其辞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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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西都宾问于东都主人曰:“盖闻皇汉之初经营也,尝有意乎都河、洛矣。辍而弗康,实用西迁,作我上都。主人闻其故而睹其制乎?”主人曰:“未也。愿宾摅怀旧之蓄念,发思古之幽情,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汉京。”宾曰:“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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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实曰长安。左据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华、终南之山。右界褒斜、陇首之险,带以洪河、泾、渭之川。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则天下之奥区焉。是故横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龙兴,秦以虎视。及至大汉受命而都之也,仰寤东井之精,俯协《河图》之灵。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应,以发皇明,乃眷西顾,实惟作京。于是晞秦岭,睋北阜,挟酆霸,据龙首。图皇基于亿载,度宏规而大起,肇自高而终平,世增饰以崇丽,历十二之延祚,故穷奢而极侈。建金城其万雉,呀周池而成渊,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内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傍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于是既庶且富,娱乐无疆,都人士女,殊异乎五方,游士拟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乡曲豪俊游侠之雄,节慕原、尝,名亚春、陵,连交合众,骋骛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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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乃观其四郊,浮游近县,则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对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黻冕所兴,冠盖如云,七相五公。与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货殖,三选七迁,充奉陵邑,盖以强干弱枝,隆上都而观万国。封畿之内,厥土千里,逴荦诸夏,兼其所有。其阳则崇山隐天,幽林穹谷,陆海珍藏,蓝田美玉,商、洛缘其隈、鄠、杜滨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属,竹林果园,芳草甘木,郊野之富,号曰近蜀。其阴则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灵宫起乎其中。秦、汉之所极观,渊、云之所颂叹,于是乎存焉。下有郑、白之沃,衣食之源,堤封五万,疆埸绮分,沟塍刻镂,原隰龙鲜,决渠降雨,荷臿成云,五谷垂颖,桑麻敷棻。东郊则有通沟大漕,溃渭洞河,泛舟山东,控引淮、湖,与海通波。西郊则有上囿禁苑,林麓薮泽,陂池连乎蜀、汉、缭以周墙,四百余里,离宫别馆,三十六所,神池灵诏,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黄支之犀,条枝之鸟,逾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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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树中天之华阙,丰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应龙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饰珰,发五色之渥采,光焰朗以景彰。于是左城右平,重轩三阶,闺房周通,门闼洞开,列钟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闱,仍增崖而衡阈,临峻路而启扉。徇以离殿别寝,承以崇台闲馆,焕若列星,紫宫是环。清凉宣温,神仙长年,金华玉堂,白虎麒麟,区宇若兹,不可殚论。增槃业峨,登降炤烂,殊形诡制,每各异观,乘茵步辇,唯所息宴。后宫则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欢增成,安处常宁,茞若椒风,披香发越,兰林、蕙草,鸳鸾飞翔之列。昭阳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墙不露形,裛以藻绣,络以纶连,随侯明月,错落其间,金釭衔璧,是为列钱,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玄墀扣切,玉阶彤庭,碝磩采致,琳珉青荧,珊瑚碧树,周阿而生。红罗飒纚,绮组缤纷,精曜华烛,俯仰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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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号,十有四位,窈窕繁华,更盛迭贵,处乎斯列者,盖以百数。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萧、曹、魏、邴,谋谟乎其上。佐命则垂统,辅翼则成化,流大汉恺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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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亡秦之毒螯。故令斯人扬乐和之声,作画一之歌,功德著于祖宗,膏泽洽于黎庶。又有天禄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谆诲故老,名儒师傅,讲论乎《六艺》,稽合乎同异。又有承明金马,著作之庭,大雅宏达,于兹为群,元元本本,周见洽闻,启发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钩陈之位,卫以严更之署,总礼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虎贲赘衣,阉尹阍寺,陛戟百重,各有攸司。周庐千列,徼道绮错。辇路经营,修涂飞阁。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絙长乐,陵磴道而超西墉,混建章而外属,设璧门之凤阙,上柧棱而栖金雀。内则别风之嶕峣,眇丽巧而竦擢,张千门而立万户,顺阴阳以开阖。尔乃正殿崔巍,层构厥高,临乎未央,经骀荡而出馺娑,洞枍诣与天梁,上反宇以盖戴,激日景而纳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跻,轶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带于棼楣,虽轻迅与僄狡,犹愕眙而不敢阶。攀井干而未半,日眴转而意迷,舍棂槛而却倚,若颠坠而复稽,魂恍恍以失度,巡回途而下低。既惩惧于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萦纡,又杳窱而不见阳。排飞闼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无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后太液,揽沧海之汤汤,扬波涛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滥瀛洲与方壶,蓬莱起乎中央。于是灵草冬荣,神木丛生,岩峻崔崒,金石峥嵘。抗仙掌以承露,擢双立之金茎,轶埃壒之混浊,鲜颢气之清英。骋文成之丕诞,驰五利之所刑,庶松乔之群类,时游从乎斯庭,实列仙之攸馆,非吾人之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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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乃盛娱游之壮观,奋大武乎上囿,因兹以威戎夸狄,耀威而讲事。命荆州使起鸟,诏梁野而驱兽,毛群内阗,飞羽上覆,接翼侧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理其营表,种别群分,部曲有署。罘网连紘,笼山络野,列卒周匝,星罗云布。于是乘舆备法驾,帅群臣,披飞廉,入苑门。遂绕酆镐,历上兰,六师发胄,百兽骇殚,震震爚爚,雷奔电激,草木涂地,山渊反复,蹂蹸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尔乃期门佽飞,列刃钻鍭,要趺追踪,鸟惊触丝,兽骇值锋,机不虚掎,弦不再控,矢无单杀,中必叠双,飑飑纷纷,矰缴相缠,风毛雨血,灑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厉,猨狖失木,豺狼慑窜。尔乃移师趋险,并蹈潜秽,穷虎奔突,狂兕触蹶。许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脱角挫脰,徒搏独杀。挟师豹,拖熊螭,顿犀犛,曳豪罴,超迥壑,越峻崖,蹶巉岩,巨石隤,松伯仆,丛林摧,草木无余,禽兽殄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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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天子乃登属玉之馆,历长杨之树,览山川之体势,观三军之杀获,原野萧条,目极四裔,禽相镇压,兽相枕藉。然后收禽会众,论功赐胙,陈轻骑以行炰,腾酒车而斟酌,割鲜野食,举燧命爵。飨赐毕,劳逸齐,大辂鸣鸾,容与裴回,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崖,茂树荫蔚,芳草被堤,兰茞发色,晔晔猗猗,若摛锦布绣,烛耀乎其陂。玄鹤白鹭,黄鹄鵁鹳,鸧鸹鸨鶂,凫鹥鸿雁,朝发河海,夕宿江汉,沉浮往来,云集雾散。于是后宫乘輚路,登龙舟,张凤盖,建华旗,祛黼帷,镜清流,靡微风,澹淡浮。櫂女讴,鼓吹震,声激越,謍厉天,鸟群翔,鱼窥渊。招白间,下双鹄,揄文竿,出比目。抚鸿幢,御矰缴,方舟并骛,俯仰极乐。遂风举云摇,浮游普览,前乘秦岭,后越九嵕,东薄河华,西涉岐雍,宫馆所历,百有余区,行所朝夕,储不改供。礼上下而接山川,究休祐之所用,采游童之欢谣,第从臣之嘉颂。于斯之时,都都相望,邑邑相属,国借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士食旧德之名氏,农服先畤之畎亩,裔修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规矩,粲乎隐隐,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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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臣者,徒观迹乎旧墟,闻之乎故老,什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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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四十二光武十王列传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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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恭王刘强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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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皇帝十一子:郭皇后生东海恭王强、沛献王辅、济南安王康、阜陵质王延、中山简王焉,许美人生楚王英,光烈皇后生显宗、东平宪王苍、广陵思王荆、临淮怀公衡、琅邪孝王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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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恭王强。建武二年,立母郭氏为〔皇〕后,强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废,强常戚戚不自安,数因左右及诸王陈其恳诚,愿备蕃国。光武不忍,迟回者数岁,乃许焉。十九年,封为东海王,二十八年,就国。帝以强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合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宫殿设钟虡之县,拟于乘舆。强临之国,数上书让还东海,又因皇太子固辞。帝不许,深嘉叹之,以强章宣示公卿。初,鲁恭王好宫室,起灵光殿,甚壮丽,是时犹存,故诏强都鲁。中元元年入朝,从封岱山,因留京师。明年春,帝崩。冬,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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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元年,强病,显宗遣中常侍钩盾令将太医乘驿视疾,诏沛王辅、济南王康、淮阳王延诣鲁。及薨,临命上疏谢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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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蒙恩得备蕃辅,特受二国,宫室礼乐,事事殊异,巍巍无量,讫无报称。而自修不谨,连年被疾,为朝廷忧念。皇太后、陛下哀怜臣强,感动发中,数遣使者太医令丞方伎道术,络绎不绝。臣伏惟厚恩,不知所言。臣内自省视,气力羸劣,日夜浸困,终不复望见阙庭,奉承帷幄,孤负重恩,衔恨黄泉。身既夭命孤弱,复为皇太后、陛下忧虑,诚悲诚惭。息政,小人也,猥当袭臣后,必非所以全利之也。诚愿还东海郡。天恩愍哀,以臣无男之故,处臣三女小国侯,此臣宿昔常计。今天下新罹大忧,惟陛下加供养皇太后,数进御餐。臣强困劣,言不能尽意。愿并谢诸王,不意永不复相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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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览书悲恸,从太后出幸津门亭发哀。使(大)司空持节护丧事,大鸿胪副,宗正、将作大匠视丧事,赠以殊礼,升龙、旄头、鸾辂、龙旂、虎贲百人。诏楚王英、赵王栩、北海王兴、馆陶公主、比阳公主及京师亲戚四姓夫人、小侯皆会葬。帝追惟彊深执谦俭,不欲厚葬以违其意,于是特诏中常侍杜岑及东海傅相曰:“王恭谦好礼,以德自终,遣送之物,务从约省,衣足敛形,茅车瓦器,物减于制,以彰王卓尔独行之志。将作大匠留起陵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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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立十八年,年三十四。子靖王政嗣。政淫欲薄行。后中山简王薨,政诣中山会葬,私取简王姬徐妃,又盗迎掖庭出女。豫州刺史、鲁相奏请诛政,有诏削薛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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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四十四年薨,子顷王肃嗣。永元十六年,封肃弟二十一人皆为列侯。肃性谦俭,循恭王法度。永初中,以西羌未平,上钱二千万。元初中,复上缣万匹,以助国费,邓太后下诏褒纳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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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二十三年薨,子孝王臻嗣。永建二年,封臻二弟敏、俭为乡侯。臻及弟蒸乡侯俭并有笃行,母卒,皆吐血毁眥。至服练红,兄弟追念初丧父,幼小,哀礼有阙,因复重行丧制。臻性敦厚有恩,常分租秩赈给诸父昆弟。国相籍褒具以状闻,顺帝美之,制诏大将军、三公、大鸿胪曰:“东海王臻以近蕃之尊,少袭王爵,膺受多福,未知艰难,而能克己率礼,孝敬自然,事亲尽爱,送终竭哀,降仪从士,寝苫三年。和睦兄弟,恤养孤弱,至孝纯备,仁义兼弘,朕甚嘉焉。夫劝善厉俗,为国所先。曩者东平孝王敞兄弟行孝,丧母如礼,有增户之封。《诗》云:‘永世克孝,念兹皇祖。’今增臻封五千户,俭五百户,光启土宇,以酬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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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三十一年薨,子懿王祗嗣。初平四年,遣子琬至长安奉章,献帝封琬汶阳侯,拜为平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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