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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龟兹、姑墨、温宿都向班超投降。于是,朝廷任命班超为都护,任命徐干为长史。汉朝还任命白霸为龟兹王,并派司马姚光予以护送。班超和姚光同时施加压力,使龟兹废除尤利多王,代之以白霸。然后派姚光带着尤利多回京城去。班超居住在龟兹的宅乾城,徐干驻守在疏勒。整个西域,只有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因为以前杀死了都护,还怀有二心,其余的都被平定了。永元六年秋天,班超调发龟兹、鄯善等八个国家的兵力共七万人,加上吏士和商人一千四百人,讨伐焉耆。部队到尉犁边界时,班超派使者到焉耆、尉犁、危须,进行开导和劝说,说:“都护这次来,是想要镇守安抚你们三国。如果你们想马上改错从善,就应该派大人来欢迎。(那样的话,)班超将对王侯以下的人进行赏赐,事情一完,马上就回去。这里,先赏赐给王五百匹彩。”焉耆王广派他的左将北犍支带着牛和酒前去迎接班超。班超责备犍支说:“你虽然是匈奴的质子,可现在掌握了国家大权。我都护亲自前来,这些王却不赶紧来迎接,这都是你的罪过。”有人对班超说,可以现在就把他杀了。班超说:“你们想得差矣。这个人的权力比焉耆王的权力还要大,现在我们还没进到他们的国家,就把他杀了,就会让焉耆产生怀疑,而布置防备,拒守险要。那我们还能抵达他们的城下吗!”于是赏赐北犍支后,将他放走了。于是,焉耆王广和大臣们到尉犁欢迎班超,还献上了带来的珍宝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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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耆国有座苇桥,很险要。于是,焉耆王广切断桥路,不想让汉军进入国内。班超改由其他地方涉水过河。七月末,班超抵达焉耆,在距离焉耆城二十里的大泽中安营扎寨。此举大出广的意料,他因此很害怕,想驱赶他的全部百姓进入山中自保。焉耆左侯元孟以前曾经在京城做过质子,秘密派人把这事告诉了班超。班超把元孟派来的使者杀死,向焉耆王显示他并不相信。于是,班超约定日期,准备举行盛大宴会招待各国国王。同时大肆声称届时会大加赏赐。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汛和北犍支等三十多人相继到班超这里聚会。焉耆国臣相腹久等十七人因为害怕杀头,都向海上逃走,而且,危须王也没有来。等大家坐好以后,班超生气地责问焉耆王广说:“危须王因为什么没有来?腹久等人凭借谁逃跑的?”于是呼喊吏士将广、汛等人抓起来,带到陈睦原来所居住的城堡斩首,然后把他们的首级送到京城去。同时,班超放任兵士进行抄劫,杀死五千多人,俘虏一万五千人,还缴获了马、牛、羊共三十多万头。班超改立元孟为焉耆王。班超在焉耆留停了半年,进行安慰招抚。从此,西域五十多个国家全部向汉朝送质子表示归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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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章帝下诏说:“从前匈奴独霸西域,侵扰劫掠河西地区。永平末年,那里的城门白天都不得不关闭。先前的皇帝特别怜悯边境地区的老百姓遭到匈奴的侵犯迫害,于是命令将帅进击西域,打败白山,军临蒲类海,夺取车师,建有城郭的各国为之震惊恐惧,纷纷响应汉朝。由此开通了西域,设置了都护。但是,只有焉耆王舜、舜的儿子忠却还要谋求狂悖忤逆,倚仗他们的险阻关隘,进攻杀死了汉朝的都护,还累及吏士。先帝看重人民的生命,害怕发生战争,所以派军司马班超安定于阗以西的地区。于是,班超越过葱岭,抵达悬度山,进出西域二十二年,使西域国家没有不顺从的。他为西域改立国王,安抚百姓。他不牵动中原力量,也不用武装士兵,就做到了使遥远地区少数民族与中原和睦,使不同风俗的人同心,也达到了惩罚敌人,雪旧耻,报将士们旧仇的目的。《司马法》讲道:‘奖赏不应该超过一个月,目的在于人快点看到做事有利。’现在,封班超为定选侯,食邑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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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自己因为长年在异域,年纪大了以后很思恋故乡。永元十二年,班超上书皇帝说:“我听说姜太公分封到齐国,他家五代人死后都归葬周朝,好比狐死归山、代马依北风一样。周齐都在中原千里以内,何况我远在异域,能没有依风首丘那样的眷念吗?蛮夷的风俗,是敬畏壮健,欺侮老病。我现在牙齿已落,时常害怕随着年岁增加,身体衰弱,有一天会突然死去,将孤魂永远抛弃在这里。从前苏武停留匈奴还有十九年呢,我现在有幸奉持节仗和印绶,得以都护西域。如果自己能够安然地在驻地死去,我完全会死无遗憾。但我害怕的是,我担心后世有人可能会说我是被西域人杀死。我不敢奢望回到酒泉郡,只图能够活着回到玉门关以内。我年老体衰,并受到病魔的困扰,现冒死瞎说一气。这里谨派儿子班勇随同安息来的贡献物品一同入塞。趁我还活着,让班勇亲眼看看中原的故乡。”同时,班超的妹妹,与他同郡的曹寿的妻子班昭,也上书替班超请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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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母哥哥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有幸得以凭借很小的功劳,受到皇帝格外厚重的赏赐,得到了最高的爵位,级别至二千石。天子的恩惠极高,确属一般小臣不应当得到的。班超当初出使西域,志在捐躯献命,希望立些小功,以便报效。没想到正赶上陈睦被杀,来往道路隔断,班超独自一人辗转异域,劝诱开导西域各国,利用他们的兵众,每次打仗,他都捷足先登,身上多处受伤,不回避死亡。承蒙陛下神灵的保佑,暂时得以在沙漠中活下来,至今已有三十年。我们骨肉生离,不再相识。与他同时前往的人,都已死去。班超年纪最大,现在已经七十岁了。他衰老多病,头发全白了,两手不遂,耳不聪,目不明,扶着拐杖才能走路。他虽然还想竭尽全力,以便报答皇恩,但由于年纪不饶人,牙齿都掉光了。按蛮夷风俗,他们狂悖逆乱,欺侮老人。班超早晚就会去世,长时间不见人去接替,恐怕会使犯法作乱的人产生妄想,产生叛乱的企图。朝廷中的卿大夫们都怀着权宜的想法,不肯作长远打算。如果那里突然发生变乱,班超就会力不从心。这样,从高处讲,会损害国家几世以来的功劳,从低处讲,也抛弃了忠臣对国家的尽心,那么,确实是太可惜了。班超从万里之外诚恳上书,亲自陈述自己的苦衷和形势的危急。他伸长脖子,遥望朝廷。可是,三年过去了,他的书奏还没被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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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下里曾听说,古时候十五岁开始服兵役,六十岁可以让他归田,也有休息不任军职的时候。由于陛下以孝治天下,得到了万国的欢心,连小国的臣子都不会遗忘,何况班超得以位列侯伯之中,所以我才敢于冒死替班超请求怜悯,乞求让班超回来度过余生。一旦能够活着回来,再次看看朝廷宫阙,使国家永远不会有劳师远方的忧虑,西域再没有突发事变出现的隐息。也使班超能够长期得到文王葬骨那样的恩典和田子方可怜年老那样的恩惠。《诗》是说:“人们只有劳作,才能达到小康。只有先施恩惠于中国,然后才能安宁四方。”班超给我写信,要与我诀别,是担心以后再也不能见面。我确实替班超感伤。他壮年的时候,在沙漠竭力忠孝于朝廷,衰老以后却被抛弃死于旷野之中,那真是值得同情呀。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救护,班超以后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希望班超家中能够得到赵母、卫姬事先求请那样的宽恕。我又糊涂又憨笨,不懂得什么大义,冒犯了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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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昭的奏书交上去了。汉和帝受到她所说的话的感悟,就下令把班超征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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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在西域一共三十一年。永元十四年八月回到洛阳,被提升为射声校尉。班超历来胸部和腋下至肋骨尽处这部分有病,回来后病情加重。和帝派中黄门上门问候疾病,还赐给医药。这年九月,班超逝世,当时七十一岁。朝廷对此非常哀怜,派使者前来吊祭,还送了很多的供丧葬用的财物。他的儿子班雄继承了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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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班超被征调时,任命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任尚和班超进行了交接。任尚对班超说:“您在外国三十多年,我接替您的职务,任务重,考虑浅薄,您拿些东西来教导教导我吧。”班超说:“我年迈智衰,任君数次承担大任,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呢!实在要让我说的话,我愿意进几句愚言。塞外的吏士,本来都不是什么孝顺子孙,都因为犯了罪过,被迁徙补充边地的屯营。而那些蛮夷之人,却都怀有禽兽一般的习惯,难得抚养,很容易坏事,我看您性情严厉急躁,好比水至清则无大鱼,政治太苛刻则不容易使下民和睦。您应该洒脱简易一些,把握个大纲就行了。”班超离开后,任尚私下里对他的亲信说:“我满以为班超君肯定会有什么奇策的,从今天他说的看,不过平平一般罢了。”任尚到西域几年后,西域就叛变反乱。任尚因此得罪被征调回朝,这一切都不出班超所劝诫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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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有三个儿子。长子班雄,经多次升迁,官至屯骑校尉。当叛乱的羌人侵扰三辅地区时,朝廷下诏让班雄率领五营兵屯驻长安,并派人前去任命他为京兆尹。班雄死后,儿子班始继位,并娶了清河孝王之女阴城公主为妻。阴城公主是汉顺帝的姑姑,恃贵骄奢淫乱,曾经与她所宠爱的人居于帐幔之中,然后将班始召进去,让他趴在床下。班始愤怒不已,于永建五年拔刀杀死了阴城公主。顺帝因此大怒,腰斩班始,班始的同母兄弟姐妹也都被害弃市。班超的小儿子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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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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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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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字仲任,会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徙焉。充少孤,乡里称孝。后到京师,受业太学,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教授。仕郡为功曹,以数谏争不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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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好论说,始若诡异,终有理实。以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绝庆吊之礼,户牖墙壁各置刀笔。著《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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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董勤辟为从事,转治中,自免还家。友人同郡谢夷吾上书荐充才学,肃宗特诏公车征,病不行。年渐七十,志力衰耗,乃造《养性书》十六篇,裁节嗜欲,颐神自守。永元中,病卒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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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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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字仲任,会稽郡上虞县人,他的祖先从魏郡元城县迁到这里。王充小时候就成了孤儿,乡里称他为孝子。以后来到京师,在太学中学习,拜扶风人班彪为师。好博览群书而不专意于训诂学。家里贫穷没有书籍,常到洛阳的书摊,阅读所卖的书,看了一遍便能背诵,于是博通诸子百家的学说。后来返回家乡,隐居教书。出仕郡中担任功曹,因多次进谏与太守意见不合而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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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好发议论,开始听起来好像很奇特,最终还是合乎道理的。他以为俗儒死守经文,大多失去经文的本义,于是闭门沉思,断绝庆贺、吊唁等往来,门上、窗上、墙壁上分别放置了刀笔。著作《论衡》八十五篇,共二十余万字,解释事物的同异,纠正当时的风俗与疑难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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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董勤辟召他为从事,转任治中,自动免职回家。朋友同郡人谢夷吾上书推荐王充的才学,肃宗特地诏命公车征用,他因病不上路。年近七十,精力衰耗,于是作《养性书》十六篇,节制嗜好和欲望,养神自保。永元年间,病死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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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五十一李陈庞陈桥列传第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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