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52437
1707252438
尚主之制非古。厘降二女,陶唐之典。归妹元吉,帝乙之训。王姬归齐,宗周之礼。以阴乘阳违天,以妇陵夫违人。违天不祥,违人不义。又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告于庙。朝有二史,左史记言,右史书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君举必记,善恶成败,无不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异,咸在载籍。或欲显而不得,或欲隐而名章。得失一朝,而荣辱千载。善人劝焉,淫人惧焉。宜于今者备置史官,掌其典文,纪其行事。每于岁尽,举之尚书。以助赏罚,以弘法教。
1707252439
1707252440
帝览而善之。
1707252441
1707252442
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乃令悦依《左氏传》体以为《汉纪》三十篇,诏尚书给笔札。辞约事详,论辩多美。其序之曰:
1707252443
1707252444
昔在上圣,惟建皇极,经纬天地,观象立法,乃作书契,以通宇宙,扬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光演大业,肆于时夏。亦惟厥后,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日著功勋,五曰表贤能。于是天人之际,事物之宜,粲然显著,罔不备矣。世济其轨,不陨其业。损益盈虚,与时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汉四百有六载,拨乱反正,统武兴文,永惟祖宗之洪业,思光启乎万嗣。圣上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顾后,是绍是继,阐崇大猷,命立国典。于是缀叙旧书,以述《汉纪》。中兴以前,明主贤臣得失之轨,亦足以观矣。
1707252445
1707252446
又著《崇德》《正论》及诸论数十篇。年六十二,建安十四年卒。
1707252447
1707252448
译文:
1707252449
1707252450
荀悦,字仲豫,荀俭之子。荀俭早年去世。荀悦十二岁便能解说《春秋》。家境贫寒,无力买书,经常到民间去寻找借阅简牍,看过一遍多能背诵记忆。他生性沉稳恬静,容貌英俊,特别喜好著书立说。汉灵帝时阉官弄权,士人多退身穷乡僻壤,荀悦便推说患病而隐居,当时人没有了解他的,只有堂弟荀彧特别尊敬他。当初荀悦被镇东将军曹操府征召为官,又升迁为黄门侍郎。汉献帝很喜好学术,荀悦与荀彧以及少府孔融一起在宫内给皇帝讲学,朝夕与皇帝陪伴高谈阔论。接连擢升,先后为秘书监、侍中等职。
1707252451
1707252452
政权移至曹操手中,天子仅饬身克己,恭敬自持而已。荀悦有志于劝善规过,议兴议革,然而谋略无处施展,于是写出《申鉴》五篇。书中所论述辨析,全体现于《政体》一篇,写成后上奏给了献帝。大略内容说:
1707252453
1707252454
大道的根本,不过仁与义而已。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是对仁义的规范,群经典籍是对仁义的说明,对仁义要歌颂赞美,先前的经验教训已很清楚,后人则一再重申。所以古代的圣王,能够做到仁义,就在于再三地重申道理。
1707252455
1707252456
治理政治的方略,在于先除去四种祸患,再推崇五项政务。
1707252457
1707252458
一是诡诈,二是私欲,三是放任,四是奢侈。诡诈扰乱风俗,私欲破坏律令,放任逾越法度,奢侈败坏制度。此四者不除,则政治无从行使。风俗扰乱了则道理荒废,即使天神地祇也无法保持其本性;律令破坏了则世道倾覆,即使君主也无法守稳制度;法度逾越了则礼制崩坏,即使圣人也无法保全大道;制度败坏了,则恶欲横流,即使极尽四方财物也无法满足欲望。这叫作四患。
1707252459
1707252460
兴隆农业来养育民生,审慎好恶来端正风俗,传播文化教育来表彰教化,建立武器装备来保持权威,赏罚分明来综理法律。这叫作五政。
1707252461
1707252462
民不畏死,则不可以不用刑罚来约束之。民不乐生,则不可以不劝其向善。否则即便是由契王来颁布五教,由皋陶设士制订五刑,政务也无法实施。因此,身为国君就得先使人丰衣足食以安定民心,如果皇帝亲耕籍田,皇后在宫内植桑养蚕,那么国家则无游闲之人,田野没有荒地,财用自足不必买卖,国家对劳力不妄加调发,以便使社会稳定。这叫作养生。
1707252463
1707252464
君子之所以能惊天地,应神明,端正万物以成圣王教化的原因,无非在于其本性必须稳定而已。因而君主可以此作为审定标准。区别善与恶的关键在于分清功与罪,毁誉是否得当要根据准则来证明。从一个人的言论来督责他的行动,从一事物的名称来检验它是否名实相符,不要被欺诈所迷惑,致使扰乱民心。如此,事情就没有不经过考核的,物与物之间就没有不切合融洽的,凡善事就没有不被传扬的,凡恶事也没有不使其昭彰的,没有奸怪世俗,也没有淫奢民风。百姓上下都将利害视为是与自身紧密相关的,因而使内心肃然恭敬,谨慎修养德行,内心不迷乱,外求无奢望,于是民意平稳。这叫作正俗。
1707252465
1707252466
君子可以动之以情,小人则只能用刑罚约束,荣与辱是赏罚的精华所在。所以把礼教、荣辱用于君子,是感化其性情的;桎梏、鞭挞用于小人,是改变其行为的。君子不可辱,更何况刑罚了!小人不忌讳刑罚,还怕耻辱吗!如果教化被废除,则将使中等道德的人推落至小人的行列;如果教化得以实行,则会引导中人进入君子的正道。这就是表彰的教化作用。小人的性情,放松了就骄傲,骄傲则恣肆,恣肆则怨恨,怨恨则背叛,背叛则阴谋作乱,安定时则考虑私欲,可见不用威严强制就无法惩治小人。所以身为国君,必须有武装戒备,以防不测,以遏制寇贼肆虐。军队在平时就用于保卫内政,战时则用于出征打仗。这叫作秉威。
1707252467
1707252468
赏罚是政治的权柄。赏罚要分明,政令要谨慎,赏赐用来劝善,刑罚用来惩恶。君主不可妄加赏赐,这并非仅仅是吝啬财物,因为妄加赏赐则起不到劝善的作用了。不妄加惩罚也并非出于怜悯,因为刑罚过滥则起不到惩恶的作用了。赏赐不能勉励于人则叫作止善,刑罚不能起惩戒作用则叫作纵恶。做国君的能够不制止百姓为善,不放纵百姓作恶,那么国法就算确立了。这叫作统法。
1707252469
1707252470
四患既除,五政又立,就应诚心施行,牢固守护,简便行事而不怠惰,疏缓而无失误,无为而无不为,顺其自然,不过分干预,使各类事物自行配合运转。不严肃而促成事情,不拘谨而感化万物,垂衣拱手,相互礼让,不费力气就使天下太平了。这叫作为政之方。”
1707252471
1707252472
荀悦又言:
1707252473
1707252474
英明君主订制度并非依据古制。帝王女儿可以下嫁,这是尧帝时的典制。嫁妹被认为是很吉利的事,这是商君帝乙的教诲。周王之女嫁到诸侯齐国,这是西周之礼。然而,以阴气驾于阳气之上是违背天道,以妇人陵于男人之位是违背人伦。违背天道则不吉祥,违背人伦则不仁义。又如,古代的天子、诸侯,凡有国家大事,必须去祖庙祭祀报告。朝中设两个史官,左史负责记录天子的言论,右史负责记录天子的行动。记事的史书是《春秋》,记言的史书是《尚书》。国君每一举动必有记录,其行为的善恶成败,没有不记录于史书的。史书记载对下也涉及士人百姓,如有卓越特异的人和事,也都予以记录。如此,有人想借史书求名而不可得,有人欲盖而弥彰。一朝的得失,荣辱却会留传千载。善人以此自勉,恶人为此恐惧。如今朝廷也应完备史官制度,由史官掌管典章文书,记录朝中行事。每至年末,把记录送交尚书令。以此作为赏罚的凭证,可用来弘扬法度、教化。
1707252475
1707252476
献帝阅毕荀悦的上奏,很是赞许。
1707252477
1707252478
汉献帝喜好典册书籍,曾因班固《汉书》文辞繁多难以察看,而令荀悦依照《左传》编年体例写成《汉纪》三十篇,诏令尚书供应笔和写字用的木片。《汉纪》文辞简约,内容详备,论述、辨析精美。书序中说:
1707252479
1707252480
过去上古的圣王,考虑的是建立帝王统治的准则,治理天地,观天象订历法,于是造文字,以沟通宇宙,颂扬朝廷,用途广大。先朝君主光大推演的事业,都编在了‘夏’这首乐典之中。为后代考虑,永世作为法典。确立法典有此五项意义:一是通达道义,二是表明修史的成法,三是贯通古今,四是使功勋昭著,五是表彰贤能。如此则天道和人事之间的关系,事物之间的和谐,都鲜明而显著,无不完备了。世代贯通这种法则,不毁坏这项事业。不过做些损减盈余,弥补空虚,因时事不同而有生有灭的变动。褒贬虽有不同,法度却是惟一的。汉代至今四百零六年,治平乱世,使之回复正常,统领武功,振兴文治,永世不忘祖宗的大事业,期望祖上光耀开启万代宏福。圣上皇帝静思祖德,考虑礼乐文化安然保存,瞻前顾后,继承先辈大业,阐明综合大道,命令订立国家典制。于是我编辑记叙旧史文籍,写成《汉纪》。东汉建立以前,开明国君,贤能臣子的成败得失之迹,从此书足以察明了。
1707252481
1707252482
他还著有《崇德》《正论》以及各种论文数十篇。建安十四年(209年),他六十二岁时去世。
1707252483
1707252484
1707252485
1707252486
[
上一页 ]
[ :1.70725243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