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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李傕又将献帝转移至其北坞,只的皇后、宋贵人跟随。李傕命校尉监守坞门,使献帝内外隔绝。不久又想将献帝迁徙于池阳黄白城,君臣惶恐。司徒赵温深加解释晓谕劝说,李傕才罢手。献帝诏令谒者仆射皇甫郦为李傕、郭汜和解。皇甫郦先譬谕劝说郭汜,郭汜立刻就听从了。又去见李傕,李傕不听。说:“郭多,是一个盗马贼罢了,怎么敢和我作对!一定要杀了他。您看我的方略兵众,足够料理郭多不够?郭多又劫持扣质公卿。像他这样的所作所为,您果然要帮助他吗!”郭汜又名多。皇甫郦说:“现在郭汜扣质公卿,而将军您胁迫天子,谁轻谁重呢?”李傕怒,呵斥遣退皇甫郦,于是命虎贲王昌追赶皇甫郦将他杀掉。王昌假作追赶不上,皇甫郦才得以免死。李傕便自任大司马。与郭汜连月相攻,死者数以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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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济从陕县来为李、郭二人和解,还想请献帝暂且临幸弘农。献帝也思念旧京,便遣使者敦促李傕请求东归洛阳,往返十次李傕才允许。献帝车驾即日动身出发。李傕率军出屯曹阳。以张济为骠骑将军,复还屯陕县。迁任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又任原来的牛辅部将董承为集将军。郭汜等皆侍送献帝车驾。于是,郭汜又想胁迫献帝去郿县,杨定、杨奉、董承不同意。郭汜恐怕发生变故,便丢弃军队去依附李傕。献帝车驾进至华阴,宁辑将军段煨便备办服御及公卿以下百官所需物资粮食,请献帝移幸其营。当初,杨定与段煨有仇怨,这时便诬陷段煨要反叛,率兵进攻段煨军营,十余日不能攻克。而段煨仍供奉献帝御膳,供给百官饮食,始终没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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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郭汜既已后悔允许天子东归,便来救助段煨,乘便想劫持献帝西行。杨定被郭汜所拦截,逃奔荆州。张济与杨奉、董承不能相容,便反与李傕、郭汜相合,一同追赶献帝,与杨奉、董承大战于弘农东涧,董承、杨奉军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都丢弃其妇女辎重,皇帝御物符策典籍,殆无所剩。射声校尉沮俊受伤坠马。李傕对左右将士说:“还可以让他活吗?”沮俊骂李傕说:“你们这些凶逆之人,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没有像你们这样的!”李傕命人将他杀死。于是,天子露宿于曹阳。董承、杨奉便欺骗李傕与之连和,而暗中派遣使者偷偷至河东,招原来的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李乐等人各率其兵众数千骑来,与董承、杨奉等共同进攻李傕等人,大破其军、斩首数千级,献帝车驾这才得以前行。董承、李乐拥卫献帝左右,胡才、杨奉、韩暹、去卑为后队断后。李傕等人又来交战,杨奉等人大败,死者多于东涧之时。从东涧开始兵将连绵四十里,献帝才得以至陕县,于是结营自守。当时残破之后,虎贲羽林卫士只有不足百人,都有离去之心。董承、杨奉便于当夜暗中商议渡过黄河,使李乐先渡河备办舟船,举火为号接应献帝。献帝步行出营,至黄河边准备渡河,河岸高十余丈,便以绢悬缒而下。别人或从岸上匍匐而下,或从上自己跳下,死亡伤残的,互相没人知道。人们争上渡船,不能禁制,董承用戈劈刺,断指掉于船中多的可用手掬捧。与献帝同渡过黄河的仅皇后、宋贵人、杨彪、董承及皇后之父执金吾伏完等数十人。献帝宫女都被李傕兵将掠走,冻死淹死者甚多。到了大阳后,献帝居宿于普通人家,然后临幸李乐军营。百官饥饿,河内太守张杨命数千人背负粮米进贡粮饷。献帝这才乘坐牛车行路,于是以安邑为都。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皆授予公卿以下百官。封王邑为列侯,任命胡才为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皆假节,开府。拥据壁垒之类群盗,竞相请求授其官职,刻制印绶不及,至于用刀针画之成印。有人携带酒肉来与天子饮宴。又派遣太仆韩融去弘农,与李傕、郭汜等连和。于是,李傕放归公卿百官,稍稍放回宫人妇女,及乘舆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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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献帝入关时,三辅地区户口还有数十万,自从李傕、郭汜相攻,天子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壮者四散而去,羸弱者互相为食,二三年内,关中不再有人之踪迹。建安元年春,诸将争权,于是韩暹进攻董承,董承投奔张杨,张杨便让董承先修缮洛阳皇宫。七月,献帝回至洛阳,居杨安殿。张杨以修建宫殿为自己之功,所以以“杨”作殿名。张杨对诸将说:“天子应当与天下共同尊奉,朝廷自有公卿大臣,张杨我应该出外抵御外难,在京师干什么?”于是返回野王县。杨奉也出屯梁县。于是,献帝以张杨任大司马,杨奉任车骑将军,韩暹任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三人皆假节钺。韩暹与董承都留居洛阳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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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暹矜功跋扈自专,干预扰乱政事,董承忧患,暗中召兖州牧曹操。曹操遂至京师贡献物品,供给公卿以下百官食物,于是劾奏韩暹、张杨之罪。韩暹怕自己被杀,单骑投奔杨奉。献帝因韩暹、张杨有护卫车驾之功,诏令一律不问罪。于是封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等十余人为列侯,追赠沮俊为弘农太守。曹操以洛阳残破荒芜,便迁移献帝临幸许县。杨奉、韩暹意欲邀截献帝车驾,没有来得及,曹操进攻二人,杨奉、韩暹投奔袁术,于是横行暴虐于杨、徐二州间。第二年,左将军刘备诱捉杨奉将他杀掉。韩暹恐惧,逃还并州,路上被人杀死。胡才、李乐留居河东,胡才被仇家杀害,李乐自己病死。张济军困于饥饿,出军南阳,攻打穰县,战死。郭汜被其部将伍习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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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献帝命谒者仆射裴茂诏令关中诸将段煨等人讨平李傕,夷灭其三族。以段煨出任安南将军,封閺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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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张杨为其部将杨丑所杀。以董承任车骑将军,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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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献帝都许县以后,朝廷大权归于曹氏,天子统己一身,百官聊以备位充数而已。献帝忌恨曹操专权相逼,便秘密诏令董承,令其结交天下义士共同诛灭曹操。董承遂与刘备同谋其事,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正好赶上刘备出征,董承改与偏将军王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结谋。事情泄露,董承、王服、种辑、吴硕都被曹操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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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与马腾自返回凉州后,二人互相争战,于是下陇山占据关中。曹操正在经营河北,怕其乘机作乱,便于建安七年任命马腾为征南将军,韩遂为征西将军,二人皆开府。后征召段煨入朝任大鸿胪,段煨病死。曹操又征召马腾入朝为卫尉,封槐里侯。马腾应召入朝,但留其子马超统带其部下兵将。建安十六年,马超与韩遂举关中之地背叛曹操,曹操进兵击破其军,韩遂、马超败逃,马腾因此罪被夷灭三族。马超攻杀凉州刺史韦康,又屯据陇右。建安十九年,天水人杨阜攻破马超,马超逃奔汉中,投降刘备。韩遂逃入金城羌人之中,被其部下所杀。当初,陇西人宗建在枹罕,自称“河首平汉王”,署置百官,近三十余年。于是,曹操派遣夏侯渊进击宗建,将其斩首,凉州尽皆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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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论曰:董卓最初以将士之怒为其情由,由于遭逢崩乱之势,所以能践踏天地之常道,毁灭剥乱王畿之地。以他剖肝斩足之残暴本性,则群生不足以满足其杀人之手,然而他尚能对士大夫屈折己意,迟疑于欺凌侵夺之事,还算有盗贼之道。及至李、郭等残贼乘其余势,却是倒山倾海,昆岗玉石俱焚之火,自此而起,板荡之诗篇,到这里而致于其极。可悲啊!人活着也真艰难呀!天地的不仁也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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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赞曰:百六有会,《过》《剥》成灾。董卓罪恶滔天,犯逆天、地、人三才。华夏四方动荡,京师化作烟埃。无礼虽自及于祸,余灾却也蔓延甚广。弓矢及于天子之车,兵器干戈缠绕宫阙。神州倾回,人神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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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七十三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第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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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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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字伯珪,辽西令支人也。家世二千石。瓒以母贱,遂为郡小吏。为人美姿貌,大音声,言事辩慧。太守奇其才,以女妻之。后从涿郡卢植学于缑氏山中,略见书传。举上计吏。太守刘君坐事槛车征,官法不听吏下亲近,瓒乃改容服,诈称侍卒,身执徒养,御车到洛阳。太守当徙日南,瓒具豚酒于北芒上,祭辞先人,酹觞祝曰:“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便当长辞坟茔。”慷慨悲泣,再拜而去,观者莫不叹息。既行,于道得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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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还郡,举孝廉,除辽东属国长史。尝从数十骑出行塞下,卒逢鲜卑数百骑。瓒乃退入空亭,约其从者曰:“今不奔之,则死尽矣。”乃自持两刃矛,驰出冲贼,杀伤数十人,瓒左右亦亡其半,遂得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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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中,以瓒督乌桓突骑,车骑将军张温讨凉州贼。会乌桓反畔,与贼张纯等攻击蓟中,瓒率所领追讨纯等有功,迁骑都尉。张纯复与叛胡丘力居等寇渔阳、河间、勃海,入平原,多所杀略。瓒追击战于属国石门,虏遂大败,弃妻子逾塞走,悉得其所略男女。瓒深入无继,反为丘力居等所围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食马,马尽煮弩盾,力战不敌,乃与士卒辞诀,各分散还。时多雨雪,队坑死者十五六,虏亦饥困,远走柳城。诏拜瓒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复兼领属国长史。职统戎马,连接边寇。每闻有警,瓒辄厉色愤怒,如赴仇敌,望尘奔逐,或继之以夜战。虏识瓒声,惮其勇,莫敢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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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乃画作瓒形,驰骑射之,中者咸称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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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志埽灭乌桓,而刘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与虞相忤。初平二年,青、徐黄巾三十万众人勃海界,欲与黑山合。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斩首三万余级。贼弃其车重数万两,奔走度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万余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算,威名大震。拜奋武将军,封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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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既谏刘虞遣兵就袁术,而惧术知怨之,乃使从弟越将千余骑诣术自结。术遣越随其将孙坚,击袁绍将周昕,越为流矢所中死。瓒因此怒绍,遂出军屯槃河,将以报绍。乃上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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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皇羲已来,君臣道著,张礼以导人,设刑以禁暴。今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轨,爵任崇厚,而性本淫乱,情行浮薄。昔为司隶,值国多难,太后承摄,何氏辅朝。绍不能举直措枉,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能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弃置节传,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绍罪二也。绍为勃海,当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不仁不孝,绍罪三也。绍既兴兵,涉历二载,不恤国难,广自封植,乃多引资粮,专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四也。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每有所下,辄皂囊施检,文称诏书。昔亡新僭侈,渐以即真。观绍所拟,将必阶乱。绍罪五也。绍令星工伺望祥妖,赂遗财货,与共饮食,克会期日,攻抄郡县。此岂大臣所当施为?绍罪六也。绍与故虎牙都尉刘勋,首共造兵,勋降服张杨,累有功效,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谗慝,济其无道,绍罪七也。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绍以贪惏,横责其钱,钱不备毕,二人并命。绍罪八也。《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傅婢,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苟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又长沙太守孙坚,前领豫州刺史,遂能驱走董卓,埽除陵庙,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绍遣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坚粮,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诛。绍罪十也。昔姬周政弱,王道陵迟,天子迁徙,诸侯背叛,故齐桓立柯(会)〔亭〕之盟,晋文为践土之会,伐荆楚以致菁茅,诛曹、卫以章无礼。臣虽阘茸,名非先贤,蒙被朝恩,负荷重任,职在鈇钺,奉辞伐罪,辄与诸将州郡共讨绍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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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举兵攻绍,于是冀州诸城悉畔从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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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惧,乃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欲以相结。而范遂背绍,领勃海兵以助瓒。瓒乃自署其将帅为青、冀、兖三州刺史,又悉置郡县守令,与绍大战于界桥。瓒军败还蓟。绍遣将崔巨业将兵数万攻围故安,不下,退军南还。瓒将步骑三万人追击于巨马水,大破其众,死者七八千〔人〕。乘胜而南,攻下郡县,遂至平原,乃遣其青州刺史田揩据有齐地。绍复遣兵数万与揩连战二年,粮食并尽,士卒疲困,互掠百姓,野无青草。绍乃遣子谭为青州刺史,揩与战,败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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