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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光和二年,司隶校尉阳球奏请诛杀王甫及他的儿子,长乐少府曹荫和沛国的相曹吉。他们都死在监狱里面。当时连年发生自然灾害,郎中梁人审忠认为这是上苍对朱瑀等人罪恶的感应所造成的,就上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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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治理国家得到贤能的人就能安定,失去就会危险,因此舜有了五个大臣天下大事就井井有条,商汤任用伊尹那些不仁不义的人只好远远地避开。陛下刚即位时,还不能处理各种事务,皇太后从培育着想,权衡时势临朝摄政,因此中常侍苏康和管霸被诛杀也就是顺应时局。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审问他们的党羽,意在清理朝政。华容侯朱瑀知道事情泄露,大祸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于是发动反叛的逆谋,扰乱王室,在宫廷中横行霸道,争权夺利,胁迫皇上,聚会群臣,离间太后和皇上骨肉母子的恩情,因此诛杀了陈蕃、窦武和尹勋等人。然后他们一起分割军国大权,自封自赏。他们的父子兄弟享尽荣华富贵,把平时的亲信安插到各州郡当中,有的位列九卿,有的盘踞三司。不仅贪图高官厚禄,他们还为家族营私舞弊,大量积蓄财物,连街串巷成片地建造房屋。偷取宫苑中的御水用来养鱼钓鱼,车马服装和饰物都和天子相比拟。文武群臣们都忍气吞声。不敢说话。州牧和郡守都顺承他们的意志,任用和选拔官员,放弃贤能录用愚劣。因此蝗虫滋生,蛮夷和盗贼兴兵作乱。天意充满愤怒,已经有十多年了。所以多年以来上有日食,下有地震,就是在谴责和告诫地上的君王,要他觉悟,铲除罪恶之人。当年高宗因为在祭祀时,发生野鸡跳上鼎耳鸣叫的异样情况,修整德行,最终建立了中兴的功业。近来神灵启示陛下,兴威发怒,因此王甫父子得到被杀的报应。路上的男女老幼无不拍手叫好,就像除掉了他们父母的仇人。诚心地责怪陛下还在容忍和任用那类乱臣贼子,不把他们全部消灭。当年秦王宠信赵高,以致危害国家;吴王使用俘虏,招来杀身之祸。虞国公抱着宝玉牵着骏马,鲁昭公被放逐到乾侯,都是因为不听宫之奇、子家驹的劝告,以至于亡国受辱。如今皇上不忍下手,饶恕那些匪类的罪过,等到他们的阴谋得逞。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做郎中十五年,亲耳闻听亲眼所见,朱瑀的所作所为,确实不能得到皇天的宽恕。希望陛下拿出一点时间,判断和思考一下我的上书,扫灭丑类,以平息上天的愤怒。对朱瑀审查对质,如果言不属实,我愿意受在沸水锅中烫死的刑罚。妻子儿女一起流放,以此使其他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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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被束之高阁。曹节得以担任尚书令。光和四年,曹节死去,追认他为车骑将军。后来朱瑀也病死,他们的封国都由养子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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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忠字公诚,宦官被诛杀后,他得到公府的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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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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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者,颍川人;赵忠者,安平人也。少皆给事省中,桓帝时为小黄门。忠以与诛梁冀功封都乡侯。延熹八年,黜为关(中)〔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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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时,让、忠并迁中常侍,封列侯,与曹节、王甫等相为表里。节死后,忠领大长秋。让有监奴典任家事,交通货赂,威形喧赫。扶风人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谒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佗曰:“君何所欲?力能办也。”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恒数百千两,佗时诣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拜于路,遂共轝车入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遗让,让大喜,遂以佗为凉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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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让、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皆为中常侍,封侯贵宠,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黄巾既作,盗贼糜沸,郎中中山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人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又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天子以钧章示让等,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洛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钧复重上,犹如前章,辄寝不报。诏使廷尉、侍御史考为张角道者,御史承让等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而让等实多与张角交通。后中常侍封谞、徐(奏)〔奉〕事独发觉坐诛,帝因怒诘让等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云:“故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帝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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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南宫灾。让、忠等说帝令敛天下田亩税十钱,以修宫室。发太原、河东、狄道诸郡材木及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师,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买,十分雇一,因复货之于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凡诏所征求,皆令西园驺密约敕,号曰“中使”,恐动州郡,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千万,余各有差。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有钱不毕者,或至自杀。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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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巨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被诏,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即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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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仞积其中。又还河间买田宅,起第观。帝本侯家,宿贫,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故聚为私臧,复(臧)寄小黄门常侍钱各数千万。常云:“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宦官得志,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帝常登永安候台,宦官恐其望见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自是不敢复升台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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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遂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县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又铸四出文钱,钱皆四道。识者窃言侈虐已甚,形象兆见,此钱成,必四道而去。及京师大乱,钱果流布四海。复以忠为车骑将军,百余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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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帝崩。中军校尉袁绍说大将军何进,令诛中官以悦天下。谋泄,让、忠等因进入省,遂共杀进。而绍勒兵斩忠,捕宦官无少长悉斩之。让等数十人劫质天子走河上。追急,让等悲哭辞曰:“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皆投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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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自古丧大业绝宗禋者,其所渐有由矣。三(世)〔代〕以嬖色取祸,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缘阉尹倾国。成败之来,先史商之久矣。至于衅起宦夫,其略犹或可言。何者?刑余之丑,理谢全生,声荣无辉于门阀,肌肤莫传于来体,推情未鉴其敝,即事易以取信,加渐染朝事,颇识典物,故少主凭谨旧之庸,女君资出内之命,顾访无猜惮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亦有忠厚平端,怀术纠邪;或敏才给对,饰巧乱实;或借誉贞良,先时荐誉。非直苟恣凶德,止于暴横而已。然真邪并行,情貌相越,故能回惑昏幼,迷瞀视听,盖亦有其理焉。诈利既滋,朋徒日广,直臣抗议,必漏先言之间,至戚发愤,方启专夺之隙,斯忠贤所以智屈,社稷故其为墟。《易》曰:“履霜坚冰至。”云所从来久矣。今迹其所以,亦岂一朝一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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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任失无小,过用则违。况乃巷职,远参天机。舞文巧态,作惠作威。凶家害国,夫岂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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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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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颍川人;赵忠,安平人。年轻时都在内侍省做事。桓帝时担任小黄门。赵忠因为参与诛杀梁冀的功劳,被封为都乡侯。延熹八年,被贬为关内侯,享受本县一千斛的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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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灵帝时,张让和赵忠一起升任中常侍,受封为列侯,和曹节、王甫等人平起平坐。一起共事。曹节死后,赵忠兼任大长秋。张让有一个监奴主管家事,行贿受贿,八面威风。扶风人孟佗家财万贯,和监奴相结交,馈赠问候,不遗余力。仆人们都很感激孟佗,问他:“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办到。”孟佗说:“我只是希望你们向张让引见我。”当时请求拜见张让的客人,马车常常有几百上千辆,每次孟佗来到张让的府第,因为来得迟,都进不了门,监奴就领着仆人们在路上迎接他,抬着马车一起进了大门。客人们都大为吃惊,说孟佗和张让关系很好,都争着用奇珍异宝贿赂他。孟佗分开赠送给张让,张让非常高兴,就使孟佗做了凉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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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张让、赵忠和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个人,都任中常侍。封侯受宠,父兄子弟都安插在州郡里面,贪财残暴,害人不浅。黄巾军起兵,盗贼作乱,郎中中山人张钧上书说:“我认为张角之所以能兴兵作乱。成千上万人愿意跟随他,其根源都是因为十常侍大多使他们的父兄、子弟、姻亲和宾客盘踞在各州郡,搜刮民财,掠夺百姓。老百姓的冤情无处申诉,所以图谋不轨,聚集起来成为盗贼。应该杀掉十常侍,把他们的头悬挂在南郊,用来向百姓谢罪,另外派使者向天下发布告示,就能不劳师动众,而盗贼自然归于消灭。”皇帝把张钧的奉章拿给张让等人看,他们都脱掉帽子光着脚,叩头不止,乞求自己到洛阳皇帝特设的监狱里去,并拿出家财来充作军费。皇帝下令他们戴帽穿鞋照常办事。皇帝对张钧很生气,说:“这真是个狂人,十常侍就没有一个是好的?”张钧再次上书,内容和以前一样,被搁置起来不予上报。皇帝诏令廷尉和侍御史审查为张角施展道术的人,御史就按照张让等人的意见,诬告张钧学黄巾军道术,把他抓起来弄死在监狱里。实际上张让等人倒和张角有很多往来。后来中常侍封註、徐奉的事情单独泄露被杀掉,皇帝因此责备张让等人说:“你们这些人常说党人想要图谋不轨,下令把他们都关起来不许做官,有的还被诛杀。现在党人又在为国效命了,你们反倒和张角私通,是不是该杀?”张让等人都叩头说:“那都是从前的中常侍王甫和侯览干的。”皇帝才不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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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南宫发生火灾。张让和赵忠等人劝皇帝下令天下每亩田收税十钱,用来修建宫室。征发太原、河东、狄道等郡的木材和有文理的石头,每次州郡送这些东西到京城,黄门常侍们常常训斥说不合要求,于是强行折价贱买,十成才给一成的钱。就送到宦官那里,又得不到立即接收,木材逐渐地堆积腐朽,宫室多年也未能造成。刺史和太守又私自增加征调,老百姓唉声叹气。凡是皇帝下诏有所征用,都下令西园的养马人细密地约定和劝令,名为“中使”,恐吓惊动州郡,大量收受贿赂。刺史、二千石和茂才、孝廉的升迁和任命,都责令交纳助军、修宫钱,大的郡多达二三千万,其余的多少不一。将要上任的官员,都先到西园去讨价还价,然后才能动身。有的人因钱不够,甚至自杀。那些坚持清廉的,乞求不去上任,都被强迫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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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巨鹿太守河内人司马直刚被任命,因为有清廉的名声,被责令少交三百万。司马直奉诏后,忧愁地说:“做老百姓的父母官,反而要剥削老百姓,来应付一时的要求,我不忍心这样做。”推说有病,拒不从命。走到孟津时,上书大力揭露当朝的失误,以及古往今来灾祸败亡的教训,当即服毒自杀。奏章上达后,皇帝为此暂停征收修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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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西园建造万金堂,把司农那里金银丝绸运来,满满地储存在里面,还回到河间郡国去购买田产,建造房屋。皇帝出生在侯府,一向贫穷,常常叹息桓帝不能经营家业,所以大量地聚集私藏,又在小黄门常侍那里各存了几千万钱。皇帝常说:“张常侍是我父亲,赵常侍是我母亲。”宦官们一朝得志,便肆无忌惮,大量起造府第住宅,仿效宫廷的模样。皇帝时常登上永安宫的瞭望台,宦官们害怕他望见他们的府第,就让中大人尚但进谏说:“天子不应该登高,否则老百姓就会虚散。”从此皇帝再也不敢登上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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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派钩盾令宋典修缮南宫的玉堂。又派掖庭令毕岚铸造铜人,四面摆放在仓龙关和玄武关。又铸造四口大钟,每口都有二千斛的容积,悬挂在玉堂和云台殿的前面。又铸造出天禄蛤蟆,在平门外的桥东吐水,水转而入宫。又造出翻车、渴乌。设置在桥西,用来给南北的郊路洒水。以省去百姓洒水的繁杂。又铸造四出文钱,钱上都有四条道道。有见识的人私底下说,奢侈暴虐已到了极点,征兆已经出现,这种钱铸成后,一定会四道而去。等到京城大乱,四出文钱果然流落到四面八方。又任用赵忠为车骑将军,一百多天后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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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六年,灵帝驾崩。中军校尉袁绍劝说大将何进,下令诛杀宦官以使天下人高兴。计划泄露,张让、赵忠等人就入宫,一起杀掉了何进。但是袁绍率兵杀死赵忠。抓住宦官不论老少一律杀掉。张让等几十人劫持皇帝沿黄河逃走。追兵临近,张让等人悲悲切切地哭着告别说:“我们这些臣子被杀光,天下就大乱了。只望皇上多多保重!”都跳进黄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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