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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祀任屯田都尉,犯了国法,罪当处死,文姬便赶到曹操府中,为董祀求情。当时公卿名士及远方使者济济一堂,曹操对众宾客说:“蔡伯喈之女在门外,今天让各位见见她。”等到文姬进来,只见她头发蓬乱,光着脚跪到曹操面前,为董祀叩头认罪,请求宽减。说话清爽,有条有理,讲得很伤心。众人听了,都为之改容。曹操说:“我也确实怜悯他,但是治罪的文状已经发出,怎么办呢?”文姬说:“明公厩中良马万匹,帐下虎士如林,却为何吝惜一匹快马,而不肯救垂死之人一命呢?”曹操被她的话感动了,因此赦免了董祀的罪行。当时天气快变冷了,曹操又赐给文姬头巾和鞋袜。接着,曹操问她:“听说夫人家里从前有很多书籍,你还记得出吗?”文姬笑道:“以前先父给我赐书四千多卷,这些年流离涂炭,已经没有留下什么了。于今能背诵的只有四百多篇了。”曹操说:“现在应当派十名书吏到您家去抄写出来。”文姬说:“小女子听说男女有别,论礼不当亲授。求您供给纸笔,用楷书还是用草书写出,听您吩咐。”于是她回到家中,亲自缮写,然后送给曹操,没有漏掉或写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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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姬后来想起这些年来的乱离生活,不禁悲愤满腔,写了两首《悲愤诗》。诗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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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伐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士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戳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回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失意机微间,辄言斃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己。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儿母前抱我头,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兼有同时辈,相送告离别。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歔欷,行路亦呜咽。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念我出腹子,匈意为摧败。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奄寿命尽,旁人相宽大。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厉。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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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悲愤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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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身执略兮入西关,历险阻兮之羌蛮。山谷眇兮路漫漫,眷东顾兮但悲叹。冥当寝兮不能妄,饥当食兮不能餐,常流涕兮眥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虽苟活兮无形颜。惟彼方兮远阳精,阴气凝兮雪复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禽兮状窈停。岁聿暮兮时迈征,夜悠天兮禁门扃。不能寐兮起屏营,登胡殿兮临广庭。玄云合兮翳月星,北风厉兮肃冷冷。胡笳动兮也与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等,音相和兮悲自清。心吐思兮匈愤盈,欲舒气兮恐彼惊,含哀咽兮涕沾颈。家既迎兮当归宁,临长路兮捐所生。儿呼母兮号失声,我掩耳兮不忍听。追持我兮走茕茕,顿复起兮毁颜形。还顾之兮破人情,心怛绝兮死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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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赞曰:妇女端正自己的节操,有事迹可以记述的,以及幽都闲婉有礼有容的,我都区别她们的遗风余烈,而使妇女历史的记载更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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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八十五东夷列传第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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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骊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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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骊,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濊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地方二千里,多大山深谷,人随而为居。少田业,力作不足以自资,故其俗节于饮食,而好修宫室。东夷相传以为夫余别种,故言语法则多同,而跪拜曳一脚,行步皆走。凡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消奴部为王,稍微弱,后桂娄部代之。其置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邹大加、主簿、优台、使者、帛衣先人。武帝灭朝鲜,以高句骊为县,使属玄菟,赐鼓吹伎人。其俗淫,皆洁净自熹,暮夜辄男女群聚为倡乐。好祠鬼神、社稷、零星,以十月祭天大会,名曰“东盟”。其国东有大穴,号禭神,亦以十月迎而祭之。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大加、主簿皆著帻,如冠帻而无后;其小加著折风,形如弁。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之,没入妻子为奴婢。其昏姻皆就妇家,生子长大,然后将还,便稍营送终之具。金银财币尽于厚葬,积石为封,亦种松柏。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沃沮、东濊皆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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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骊一名貊(耳),有别种,依小水为居,因名曰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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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初,发句骊兵以伐匈奴,其人不欲行,强迫遣之,皆亡出塞为寇盗。辽西大尹田谭追击,战死。莽令其将严尤击之,诱句骊侯驺入塞,斩之,传首长安。莽大说,更名高句骊王为下句骊侯,于是貊人寇边愈甚。建武八年,高句骊遣使朝贡,光武复其王号。二十三年冬,句骊蚕支落大加戴升等万余口诣乐浪内属。二十五年春,句骊寇右北平、渔阳、上谷、太原,而辽东太守祭肜以恩信招之,皆复款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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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句骊王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怀之,及长勇壮,数犯边境。和帝元兴元年春,复入辽东,寇略六县,太守耿夔击破之,斩其渠帅。安帝永初五年,宫遣使贡献,求属玄菟。元初五年,复与濊貊寇玄菟,攻华丽城。建光元年春,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将兵出塞击之,捕斩濊貊渠帅,获兵马财物。宫乃遣嗣子遂成将二千余人逆光等,遣使诈降;光等信之,遂成因据险厄以遮大军,而潜遣三千人攻玄菟、辽东,焚城郭,杀伤二千余人。于是发广阳、渔阳、右北平、涿郡属国三千余骑同救之,而貊人已去。夏,复与辽东鲜卑八千余人攻辽队,杀略吏人。蔡讽等追击于新昌,战殁,功曹耿耗、兵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酺以身扞讽,俱殁于阵,死者百余人。秋,宫遂率马韩、濊貊数千骑围玄菟。夫余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余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斩首五百余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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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宫死,子遂成立。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议者皆以为可许。尚书陈忠曰:“宫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宜遣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安帝从之。明年,遂成还汉生口,诣玄菟降。诏曰:“遂成等桀逆无状,当斩断葅醢,以示百姓,幸会赦令,乞罪请降。鲜卑、濊貊连年寇钞,驱略小民,动以千数,而裁送数十百人,非向化之心也。自今已后,不与县官战斗而自以亲附送生口者,皆与赎直,缣人四十匹,小口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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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成死,子伯固立。其后濊貊率服,东垂少事。顺帝阳嘉元年,置玄菟郡屯田六部。质、桓之间,复犯辽东西安平,杀带方令,掠得乐浪太守妻子。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数百级,伯固降服,乞属玄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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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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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骊在辽东之东一千里,南与朝鲜、濊貊接,东与沃沮接,北与夫余接。土地方圆二千里,国中多大山深谷,其人随处而居。由于田地很少,国人努力耕作还不足以自给,所以其俗节于饮食而好修宫室。东夷相传高句骊为夫余的别种,所以二者言语法则多相同,而跪拜只伸一脚,行走则急趋。高句骊共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消奴部本为王,后渐微弱,桂娄部取代之。其国官职,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邹大加、主簿、优台、使者、帛衣先人等。汉武帝灭朝鲜,以高句骊为县,使其属玄菟郡,赐其鼓吹技人。其俗好淫,讲洁净,夜晚则男女群聚以为倡乐。俗祭祀鬼神、社稷、零星,在十月举行祭天大会,名曰“东盟”。其国东有大穴,号曰禭神,也在十月迎而祭之。在公共大会时,参加者都穿锦绣,用金银装饰。大加、主簿全戴帻,如同中原的冠帻但无后。小加戴折风,形状如中原的弁帽。国中无牢狱,有犯罪者,诸加评议便杀之,没入其妻子为奴婢。其民婚姻全入妇家。待生子长大后,再领其还,并开始为他营造送终之具。金银财币尽用于厚葬,积石为坟,也种松柏。高句骊人性凶急,有气力,善战斗,好寇抄,沃沮、东濊全归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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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骊又名貊,有别种,依小水而居,因名为小水貊。出产好弓,“貊弓”就指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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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初年,征发句骊兵讨伐匈奴,其人不欲行,朝廷强迫遣之,句骊人全逃出境为寇盗。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战死。王莽令其将严尤击之,严尤引诱句骊侯驺入塞,斩之,送其首至长安。王莽大喜,将高句骊王改名为下句骊侯,于是貊人寇边更加厉害。建武八年,高句骊派使朝贡,光武帝恢复其王号。建武二十三年冬天,句骊蚕支落的大加戴升率一万多人到乐浪郡求内属。建武二十三年春天,句骊侵寇右北平、渔阳、上谷,太原,辽东太守祭肜用恩信招抚他们,句骊人皆塞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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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句骊王宫一出生便能开目视人,国人全都归向他。及其长大后,勇敢强壮,多次侵犯边境。和帝元兴元年春,又入辽东,寇略六个县。太守耿夔将其击败,斩其头领。安帝永初五年,宫遣使贡献,请求属玄菟郡。元初五年,又与秽貊犯玄菟,攻华丽城。建光元年春天,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人领兵出塞击句骊,捕斩秽貊首领,缴获其兵马财物。宫便派其太子遂成领二千多人迎姚光等人,遣使假降。姚光等人相信之,遂成乘机占据险要之地以阻拦大军,暗派三千人进攻玄菟、辽东,焚烧城郭,杀伤二千多人。于是,安帝发广阳、渔阳、右北平、涿郡属国三千多骑一同救之,然而貊人已经离去。这年夏天,句骊又与辽东鲜卑八千多人攻辽东,杀略吏人。蔡讽等追击到新昌,战死。功曹耿耗、兵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酺以身捍卫蔡讽,同死于陈中,汉军死了一百多人。同年秋天,宫又率马韩、秽貊数千骑围玄菟。夫余王派子尉仇台率二万多人,与州郡同力讨破之,杀死句骊五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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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宫死,其子遂成立。姚光上言欲乘其丧发兵击之,朝廷议者皆以为可以批准。尚书陈忠说:“宫先前凶狡,姚光不能讨,死而击之,这不合义。应该遣使进行吊问,借此责备其以前之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安帝从之。第二年,遂成送还俘去的汉人,到玄菟郡归降。安帝下诏说:“遂成等人凶逆无礼,当诛斩之以示百姓。有幸遇到赦令,乞罪请降。鲜卑、秽貊连年寇抄,驱略百姓,数以千计,而才送回数十上百人,这不是向化之心。从今以后,不与国家战斗而自动来降附送还人口的,朝廷都给他赎金,每还一人给四十匹缣,小孩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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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成死,其子伯固立。其后秽貊多服,东边安定。顺帝阳嘉元年,设置玄菟郡屯田六部。质帝、桓帝之间,句骊又侵犯辽东西安平,杀带方令,掳掠乐浪太守妻子。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率兵讨之,斩杀数百人,伯固降服,乞请属玄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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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沃沮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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