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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祖与袁绍在官渡长期相持时,袁绍派遣刘备率军另外去讨伐强等各县,很多县举兵响应刘备。搞得在许昌以南的吏民心中惶惶不安,太祖曹操对此十分忧虑。曹仁对太祖说:“南方各县吏民认为我们的大军目前正与袁绍大军对峙,情势危急,不可能分兵相救。刘备率强兵临其城下,这些县城因而背叛本是很合乎情理的。刘备刚刚统领袁绍的军兵,还没有能获得将士们的全力支持,他是完全可以被击破的。”太祖认为他说得很好,于是就派他率领骑兵进攻刘备,把刘备军立即攻破、赶走了。曹仁把一度叛变的各县又全部收复,凯旋。袁绍又另外派遣偏将韩荀迂回包抄,切断曹军与后方联系的西部通道,曹仁在鸡洛山进击韩荀,大破韩荀军。从此,袁绍再也不敢分兵别出,扰乱曹军的后方了。然而曹仁却与史涣等将领深入袁军后侧,包抄伏击了袁绍押运粮谷的军队,烧掉了袁军的粮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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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平定后,曹仁跟随大军合围壶关。太祖下令说:“城池攻下以后,把城里的人全给我活埋了。”结果壶关被围数月,却久久不能攻下。曹仁这时对太祖说:“围攻城池时必须向城里人表示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活路,用这打开一条他们求生的门路。如今明公您告诉他们都必须去死,城中就会人人拼死相守。况且这里城池坚固,储粮又多。强攻它,我方士卒伤亡就会很大;困守它,耗费的时日也会很长。如今军队在坚城之下,来攻人人有必死之心的敌人,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计策。”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给投降者一条生路,城中人很快就归降了。于是记录曹仁前后的功劳,封他做了都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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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平定荆州后,太祖用曹仁作征南将军,留他在江陵屯守,阻挡吴将周瑜。不久,周瑜率领数万军众来攻,数千人的前锋刚刚抵达。曹仁登城瞭望后,随即招募到了三百人,派部曲将牛金迎上去向他们挑战。敌方人多,牛金的兵众少,很快就被敌人包围了。长史陈矫等人都在城头上,望见牛金等人即刻就要被消灭,左右将佐全都大惊失色。只有曹仁意气风发、愤怒无比,对左右高呼“取马来”,陈矫等众人一起拉住他,对他说:“贼兵人多势盛,不可抵挡。就是舍弃了这几百人也没有什么,何苦将军您也要把自己搭进去呢!”曹仁对这些苦劝一概不听,立即就披甲上马,率领他麾下的壮士数十名骑兵出城去了。离贼兵还有百余步时,走近了一条沟。陈矫等人以为曹仁应当在沟边停住,远远地替陷入重围的牛金等人壮壮声势。谁知曹仁径直过沟,勇往直前地冲入了贼军重围,牛金等人才得以解脱。回头一看,还剩下部分兵众没有能够突出包围,曹仁又回马再突入重围,把剩下的牛金部下兵丁救出,死在阵中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贼众见势,也引军退去。陈矫等人刚见曹仁出战,都很畏惧。及至见到曹仁得胜回城,才赞叹说:“将军您可真是天神啊!”三军将士都叹服他的威勇。太祖曹操更觉得他英雄豪壮,转封他做了安平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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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征讨马超时,用曹仁为安西将军。督帅诸将拒守潼关,在渭南大破马超。苏伯、田银反叛时,又用曹仁为骁骑将军,都督七军讨伐田银等人,击破了他们。其后,又用曹仁为征南将军,假符节,屯兵樊城,镇压荆州。侯音占据宛城谋叛,劫略近旁诸县的人口数千人,曹仁率诸路军兵攻破侯音,斩了他的头,回师屯驻樊城,太祖拜曹仁为征南将军。不久,关羽进攻樊城,其时汉水暴涨,于禁等所率七军都被洪水淹没,于禁也投降了关羽。当时樊城只有曹仁率人马数千人守城。城墙只差几层夯筑木板高而侥幸没有被洪水淹没。关羽乘船驶临城外,把城包围了好几重,隔断了曹军城内与城外的联系。城内眼看粮食将要吃尽,而救兵却不见到来。曹仁激励将士,向他们表示了自己必死的精神坚守樊城的决心,将士们个个被他感动,全都决心同他一心守城。不久,徐晃的救兵来到,城外水势也稍有衰减。徐晃从城外猛击关羽,使得曹仁能乘机破围而出,关羽也引兵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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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少年时不修边幅、行为放荡不检,等到长大成人为将时,却严整法令,常常把有关的科条律例放在左右,按照它们来办事。鄢陵侯曹彰北征乌丸,当时魏文帝还在东宫为太子。文帝修书告诫曹彰说:“你做大将要奉令守法,难道不该象征南将军曹仁那样吗!”等到文帝即魏王位,立即拜曹仁为车骑将军,都督荆、场、益州诸路军事,进封为陈侯,增加他的食邑二千户,与从前的合并一共是三千五百户。追赐曹仁的父亲曹炽谥号为陈穆侯,并为他的坟墓设置了守护的民户十家。后来文帝又下诏让曹仁回师改屯宛城。不久,孙权派遣将军陈邵据守襄阳,魏文帝颁诏给曹仁,令他率军讨伐陈邵。曹仁与徐晃攻破陈邵的防线,曹军便进入了襄阳。曹仁又派将军高迁等人把汉江以南新近归附魏国的民众,迁徙到汉江以北安置。魏文帝派遣使臣当即就拜曹仁做了大将军,随即又诏令曹仁移师屯驻临颍,升迁他为大司马,再次督帅诸路大军据守乌江,回师屯兵合肥。黄初四年,曹仁逝世,赐谥号叫忠侯,封爵由他的儿子曹泰继承。曹泰后来曾官至镇东将军,假节,被转封为宁陵侯。曹泰逝世,封爵由他的儿子曹初继承。文帝又分封曹泰的弟弟曹楷、曹范都为列侯。而曹仁麾下的勇将牛金,后来官职升迁至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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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的弟弟曹纯,起初曾以议郎参谋司空军事,督帅虎豹部骑兵跟从大军合围南皮。南皮守将袁谭率军出战,曹纯部下士卒大多战死。太祖曹操想要暂缓攻城。曹纯说:“如今我军远行千里赴敌,现在前进尚无法克敌,后退必定有丧军威;况且孤军深入,难以持久。他们新获胜利势必骄傲,我军新遭失败势必忧惧哀愤。以忧惧哀愤的我军与骄傲松懈的袁军为敌,我军必定能战胜敌军。”太祖认为他说得很好,就督师急攻,结果袁谭军大败,曹纯麾下的骑兵斩下了袁谭的首级。及至北征三郡时,曹纯所部的骑兵又擒获了乌丸的单于蹋顿。曹纯因为前后的功劳被封为高陵亭侯,食邑三百户。从征荆州时,曹纯追赶刘备到长坂坡,截获了他的两个女儿及辎重,收容了他们的散卒。继续进兵又在江陵接受了刘琮的投降,后随太祖回谯郡。建安十五年去世。魏文帝即位,追谥曹纯为威侯,爵位由他的儿子曹演继承。曹演,官职做到领军将军,正元年间他又被进封为平乐乡侯,曹演逝世,爵位由他的儿子曹亮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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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字子廉,是魏太祖曹操的堂弟。太祖起义兵讨伐董卓,兵至荥阳,被董卓的部将徐荣所击败,太祖曹操丢失了坐骑,贼兵追杀很急,曹洪下马,把自己的马交给太祖乘骑,太祖正在辞让,曹洪大声说:“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却不可以没有您。”于是,便徒步跟从太祖来到汴水河边。不料,河水太深,不能涉渡。曹洪就沿河顺水终于找到了一条船,与太祖同舟登上了对岸,回到了故乡谯郡。扬州刺史陈温平素就与曹洪友善,曹洪率领家兵千余人去陈温那里招募兵员,募得庐江地区的上等甲士二千余人,东到丹阳又招募到了数千人,最后与太祖相会在龙亢。太祖征伐徐州时,张邈以兖州背叛了曹操迎接吕布。当时正逢特大饥荒,曹洪将兵在前,首先攻占了东平、范县,屯聚粮谷以供给军队。太祖在濮阳征讨张邈、吕布时,吕布被击破败逃,曹洪就率军占据了东阿,转师进击济阴、山阳、中牟、阳武、京、密等十余县,都被曹军占领。曹洪以他前后的战功而被任为鹰扬校尉,又升为扬武中郎将。天子迁都许昌后任曹洪为谏义大夫,令曹洪率师去征伐刘表,在舞阳、阴叶、堵阳、博望等地打败了刘表的属下将领。因又有战功,被升迁为厉锋将军,封国明亭侯。曹洪屡从征伐,后官拜都护将军。魏文帝即位后,用曹洪为卫将军。又升迁为骠骑将军,进封为野王侯,增加他的食邑一千户,加上从前的共二千一百户,位列特进,后来又移封为都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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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时,曹洪家财殷富而生性吝啬。魏文帝曹丕年少时曾到曹洪家求借未能称心如愿,经常忌恨他。即帝位后,曹丕就以家中门客舍人犯法为借口,把曹洪连坐下狱定为死罪。满朝文武群臣一同营救说情,也没能救出他来。最后,魏文帝曹丕的生母卞太后为营救曹洪,亲自找到曹丕的宠妃郭皇后,对她说:“假如曹洪今日死,我明日就敕令皇帝把你的皇后给废了。”于是郭皇后涕泪俱下,屡次在文帝面前替曹洪请救哀免,曹洪才得到了免官削去爵位的宽大处理。曹洪是魏室的先帝功臣,遭到魏文帝如此迫害,时人大多数都替他鸣不平、抱屈。魏明帝即位后,重拜曹洪为后将军,改封他为乐城侯,食邑一千户,位列特进,后来又拜他做了骠骑将军。太和六年,曹洪逝世,赠给他谥号叫恭侯。他的儿子曹馥,承嗣了他的侯位。太祖时,曾分出曹洪的部分邑户封他的儿子曹震为列侯。曹洪的族父曹瑜,修明谨慎。笃诚恭敬,官职曾做到卫将军,也被封为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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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休字文烈,是太祖曹操的本家子弟。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曹氏宗族个个散去,回归乡里。曹休十余岁时就丧失了父亲,他独自一人与门客们抬着父亲的灵柩,临时借了一块坟地把父亲埋葬了。然后携带着老母,渡江到吴地避难。后来,听说太祖曹操举事起义兵,曹休就改名换姓辗转到达荆州,从荆州潜行疾走北归中原,见到了太祖。太祖指着曹休对左右的人说:“这是我们家的千里驹呀!”太祖便让他与后来的魏文帝曹丕一同起卧居止,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曹休常常跟从太祖征伐四方,太祖让他统领虎豹部骑兵宿卫。刘备派遣将军吴兰屯驻下辩时,太祖曹操派遣曹洪征讨他,用曹休做骑都尉,参谋曹洪的军机大事。临行前太祖对曹休说:“你的职务虽然是参军,其实也就是这支部队的主帅。”曹洪听说太祖的这道命令后,也就把军机大事委让给曹休去掌管。不久,刘备又派遣张飞屯兵固山,想要切断曹洪军的后路。众将议及此事,大多瞻前顾后,狐疑不决。这时曹休说:“贼兵如果真是想要切断我们的归道后路,他应当暗中伏兵、悄然潜行。然而如今张飞却先虚张声势,这说明他其实没有什么能力。我军应当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集结时,赶快痛击吴兰。把吴兰击破了,张飞也就自己走了。”曹洪听从了曹休的建议,当即进兵攻击吴兰。大破吴兰以后,张飞果然退走了。魏太祖曹操攻拔汉中后,诸军返还长安,曹休被任命为中领军。魏文帝曹丕即魏王位时,任命曹休做了领军将军。记录曹休前后的战功,封他做了东阳亭侯。夏侯惇逝世后,又用曹休做了镇南将军,假节都督诸路的军事,车驾亲临郊送,皇上还下了銮舆与曹休亲切执手,互道珍重而别。此前,孙权已先派遣了将军屯兵历阳,曹休到任后,立即击破了这路吴军。同时,又另外派遣大兵渡江,烧掉了吴贼设在芜湖的兵营数千家,文帝传旨,升迁曹休为征东将军,领扬州刺史,进封他为安阳乡侯。文帝亲征孙权时,又用曹休为征东大将军,假黄钺,督率张辽等将领以及从诸州郡征集的二十余路大军,到洞浦进击孙权的大将吕范等军,并迅速击破了他们。文帝随即进封曹休做了扬州牧。魏明帝即位后,又进封曹休为长平侯。吴将审德率兵屯皖,曹休击破了这路吴军,斩杀了审德的首级,吴将韩综、翟丹等人先后率领兵众找到曹休求降。明帝传旨增加曹休的食邑四百户,合并从前已有的共二千五百户,升迁他为大司马,同从前一样都督扬州诸路军事。太和二年,魏明帝兵分二路同时征吴,派遣宣王司马懿率军顺汉水而下,命令曹休都督各军队向寻阳进发。由于贼将伪装投降,引诱曹休孤军深入而误中吴军埋伏,致使战事失利,曹休败军退还,宿营在石亭。军兵夜宿惊恐,士卒慌乱,抛弃的甲兵辎重很多。曹休上书明帝请罪,明帝特别派遣屯骑校尉杨暨慰劳劝谕,礼遇和赏赐比以前更加隆厚。曹休愧悔交加,因此在后背上突发痈疽而逝世,赐谥号叫壮侯,爵位由他的儿子曹肇承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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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肇有当世少有的才识和风度,曾官为散骑常侍和屯骑校尉。魏明帝卧病临终时,刚把曹肇与燕王曹宇召进宫,要把后事嘱托给他们二人。不料明帝的心意立即又转变了,诏令曹肇以侯位回到自己的府第中去待命。曹肇逝世于正始年间,死后被追赠为卫将军,他的爵位由他的儿子曹兴来承嗣。当初,魏文帝曾分出曹休食邑三百户封曹肇的弟弟曹纂为列侯。曹纂后来曾做过殄吴将军,逝世后,又被追赠为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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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字子丹,是魏太祖曹操的本家子弟。太祖起兵时,曹真的父亲曹邵因为招募徒众响应,被州郡察觉而杀害。太祖哀怜曹真少年就成了孤儿,收养他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让他与自己的儿子曹丕共同居止。曹真常常与人一起围猎。有一次围猎,曹真被一只猛虎所追逐,他回头射虎,猛虎应弓弦之声而毙倒。太祖称赞他的勇猛雄武,让他统领了虎豹部骑兵。派他讨伐灵丘贼兵,那贼兵很快就被攻克了,他也因功被封为灵寿亭侯。后来,曹真又以偏将军的官位领兵到下辩进击刘备部下的一员别将,并攻克了该敌,他本人也被拜为中坚将军。跟随太祖回到长安,领中领军职。这时,正逢夏侯渊战死于阳平关,太祖曹操对此特别担忧。不久,太祖就任用曹真为征蜀护军,督帅徐晃等将领在阳平关击破了刘备的别将高详。太祖也亲临汉中,拔出了屯驻在那里的诸路大军,派曹真到武都迎回曹洪等将回军屯驻陈仓。魏文帝即魏王位后,用曹真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州的军事。登录曹真前后的战功,进封他做了东乡侯。张进等人在酒泉郡谋反时,曹真派遣费曜讨破了该敌,斩杀了张进等人。黄初三年,曹真返回京都。文帝又用曹真为上军大将军,让他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曹真与夏侯尚等人一同征讨孙权,进击并攻破了吴国的军事要塞牛渚屯。魏文帝又转任曹真为中军大将军,加给事中。黄初七年,魏文帝患病床不起、生命垂危。曹真与陈郡、司马懿等人同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位后,进封曹真为邵陵侯,升迁为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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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围攻祁山时,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相继叛反而应从诸葛亮。魏明帝派遣曹真督掌诸军驻军郿邑,曹真派遣张郃进击并打垮了诸葛亮的部将马谡。安定郡人杨条等胁迫吏民据守月支城响应诸葛亮,曹真进军包围了月支城。杨条对他的部众们说:“现在大将军亲自来了,我情愿早点归降。”就自己捆绑了出城请降,三郡也都复归于平定。曹真认为诸葛亮一定会接受这次从祁山出师失利的教训,今后出师必定会从东仓着手,就预派将军郝昭、王生把守陈仓,认真地、大规模地缮治陈仓城。明年春天,诸葛亮果然首先出师包围了陈仓,但由于陈仓早已有充分准备而未能攻克。曹真因有先见之明而被明帝传旨增加他的食邑,使它与从前的合并共达二千九百户。太和四年,曹真赴洛阳朝拜魏明帝,明帝升任曹真为大司马,赐他可以佩剑登履上殿,入朝时可以不急走。曹真上奏明帝说:“蜀汉接连数次出师侵略我边境,我方应当就此对它大张讨伐,兵分几路,齐头并进,这样就可以一举大胜蜀军。”明帝听从了他的计谋。在曹真出发西征讨伐蜀国时,明帝曾亲临郊送。曹真于当年八月从长安出发,从子午道向南入伐蜀国,宣王司马懿逆汉水而上,应当与曹真在南郊会合。其他诸军,有的从斜谷道入蜀,有的从武威入蜀。他们有的因为恰逢一连三十余天的大霖雨,有的因为栈道被山洪冲断、路途隔绝,都无法入蜀。于是魏明帝颁诏,让曹真等诸军班师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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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少年时与同宗人曹遵,以及乡人朱赞等一同奉事太祖曹操。曹遵和朱赞很早就亡故了,曹真很怜悯他们,乞求皇上允许把属他名下的食邑分出少许来,分封曹遵和朱赞的儿子。明帝颁诏说:“大司马曹真有当年晋国的叔向代抚友人孤儿的仁德,笃守齐相晏平仲久要之分的古训。君子应当成人之美,现在我听从曹真的意思,把他的食邑分赐给曹遵、朱赞的儿子,封他们爵位都为关内侯,食邑各一百户。”曹真每遇出征行军,都能与将士们同劳共苦。军中赏赐不足时,往往就拿自己的家财分赐将士,所以士卒都很愿意为他所用。曹真病重回洛阳养息,明帝亲自来到他的府第探视他的病情。曹真逝世后,赐予他谥号叫元侯,爵位由他的儿子曹爽继嗣。明帝追念曹真的功勋,下诏说:“已故大司马曹真严守忠义,辅佐效命于太祖与文帝二帝。他对内不倚仗亲戚之宠,对外不傲视白屋贫素的寒士,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善能保持尊贵、谨守高位、勤劳恭谨的有德贤臣了。现在,我就封曹真的五个儿子曹羲、曹训、曹则、曹彦、曹皑全得到列侯爵号。”当初,文帝时早已先分了曹真的食邑二百户,封给曹真的弟弟曹彬做了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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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字昭伯,年少时因为他身为皇帝宗室而谨慎持重,很得当时还在东宫太子的魏明帝亲近爱重。及至明帝即位,先用曹爽做了散骑常侍,后又累经升迁,先后做过城门校尉、加散骑常待,转为武卫将军,很得特殊的恩宠和优待。明帝病危卧床不起,就引见曹爽入卧室内拜他为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与太尉司马懿同受遗诏辅弼幼主。明帝驾崩后,幼主齐王曹芳即帝位,加拜曹爽为侍中,改封他为武安侯,食邑一万二千户,赐他可佩剑穿鞋上殿,入朝可以不急走,赞拜可以不称名。不久,丁谧替曹爽出谋,让曹爽请求天子发诏书转司马宣王为太傅,外表用名号尊重他,内里要让尚书奏事时先由自已审听,好让自己能得到对奏章权衡轻重利弊、决定取舍予夺的特权。同时,曹爽任用弟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侍讲。其余诸弟,也都以列侯的身份侍从幼主,出入宫禁之中,没有谁的贵宠比他们更隆盛。南阳的何晏、邓飏、李胜,沛国的丁谧,东平的毕轨都很有声名,进取爱好都很赶时髦,魏明帝认为他们过于浮夸奢华,对他们一概加以贬抑,黜退。及至曹爽执政,才把他们再次叙用晋升,当成了心腹。邓颺等人想要让曹爽在天下人心目中树立威名,就竭力劝导怂恿曹爽伐蜀,曹爽听从了他们的煽动,司马懿虽然曾阻止他们,但也禁制不住。正始五年,曹爽西到长安,征发士卒六七万人,从骆谷进兵。那时,关中以及氏、羌各地的运输不能从应军粮,牛马骡驴大多累病而死,沿路有黎民百姓号哭。进入骆谷前行数百里,蜀兵借山势设险把守,使魏兵不能继续前进。曹爽的参军杨伟向曹爽陈述形势,告诫他应当急速回师,不然将要遭到惨败。邓飏与杨伟在曹爽面前激烈争论。杨伟说:“邓飏、李胜将要败坏国家的大事,简直该杀。”曹爽听了心中很不痛快,最后才很不情愿地引军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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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曹爽由于司马懿年高德重,一直像对父亲那样侍奉他,遇事并不敢专行。等到何晏等人被进用,这帮人都一致推戴曹爽,以如此重大的威权不应当委让给别人为由,劝说曹爽把权力垄断过来。于是就用何晏、邓颺为尚书,用何晏负责选举官吏,用毕轨为司隶校尉,用李胜为河南尹,诸般军国大事很少再让司马懿过问。司马懿就称病躲避曹爽。何晏等人专断朝政,合谋瓜分了典农所属洛阳和野王的桑田好几百顷。他们还剥夺皇帝预备赏赐王公近臣的汤沐田,作为私家的产业;倚重权势,公然窃取官府公物;利用机缘向州郡求索,以满足他们的私欲。各州郡官府曹署望风承应,没人敢违背他们的意旨。何晏等人与廷尉卢毓平素就积怨不和,他们抓住卢毓属下官吏的细微过失,编造公文,罗织罪名,定卢毓犯法,让主管此事的人先没收卢毓的印绶,然后奏明皇上听闻。他们这帮人,就是这样妄作威福。曹爽的饮食车马服饰,足可与皇上的乘舆相比拟;尚方宫廷的珍宝古玩,充斥于他家的每个角落。他的后庭中妻妾充盈,他还私下迎娶了先帝宫中女官才人七八人为妾,把将吏、师工、鼓吹乐师和良家女共三十三人硬留在家中,全都作为伎乐伶优。曹爽还伪造诏书,发送皇宫中女官才人五十七人到邺都铜雀等台,让先帝的嫔妃倢仔们教她们演习歌舞用为乐伎。曹爽又擅自取用过皇家太乐部的乐器和武器库的兵器。曹爽还营造洞窟密室,悬挂绮罗于四周作锦障,多次与何晏等人欢会其中,饮酒作乐。曹爽的弟弟曹羲深深地认为这种奢靡行为是曹家的大忧大患,多次地劝谏拦阻过曹爽。黄羲又曾著书三篇,痛陈骄淫盈溢是致祸招财的根由,言辞意旨十分激切。他不敢直接斥责曹爽,就假托为告诫诸弟的书信给曹爽过目。曹爽心知这三篇书是为他自己而发,很不痛快。曹羲有时竟因为谏讽喻不被曹爽采取,痛哭流涕,离座而起。司马宣王也秘密地为对付曹爽先做了周密防备。太和九年冬天,李胜放出为荆州刺史,临行前特地去与司马懿告别。司马宣王谎称病势沉重,装出了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迷惑李胜。李胜对司马宣王的伪装未能察觉,还以为真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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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十年正月,幼主的车驾朝拜先帝高平陵,曹爽兄弟也都随从。司马懿当即部署聚集兵马,首先占据了武库,然后就出发屯驻、控制了洛水浮桥,接着向幼帝上奏章参劾曹爽说:“臣司马懿昔日刚从辽东回师,先帝就诏命陛下、秦王和臣登上御床,先帝把着臣的臂膀,特别挂念他身后的事情。臣当时对先帝说:‘太祖与文帝二帝也曾把后事嘱托给臣,这也是陛下您亲眼所见的。请陛下您不要为后事担忧痛苦。万一将来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臣当会用死来执行陛下您今天托孤的明诏’。这些事,当时黄门令董箕等人,以及先帝近旁的才人中侍奉先帝病体的人,都曾听说,也都知道。如今大将军曹爽背弃先帝顾命时的遗诏,败坏搅乱国家的法典。对内,他僭越等级、私拟帝王;对外,他专断权柄,独擅威福。他破坏诸营建制,把禁兵全部据为己有;文武百官中的重要职位,安置的也都是他所亲信的人。皇宫御殿中的宿卫,经历了好几代的旧人都被斥逐出去,想要安插新人来树立他的私党。他们这帮人盘根错节、相互勾结,纵欲恣情,日甚一日。对外既已如此,对内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门与曹爽共同交通关节,看守侦察陛下的情况,等待着伺机篡夺皇帝的宝座。他离间皇太后与皇上两宫,伤害母子之间的骨肉感情。如今天下汹汹,动荡恐慌,人人都满怀危险与畏惧的心情。陛下您只是寄坐在曹爽膝下的孩子,怎么可能长治久安呢!当前这样的局面,绝不是当年先帝诏令陛下以及臣升登御床时的本意。臣我虽老朽年迈,但怎么敢忘却以往对先帝的誓言呢?昔年赵高得意,秦朝就亡灭了;吕家、霍家的祸根及早斩断,汉室的福祚就永世绵长。这正是需要陛下您大鉴明察,也需要臣受命而起、挽救国家的重要时刻。太尉臣蒋济、尚书令臣司马孚等,都认为曹爽有目无君上、篡夺皇位之心,因此他们兄弟不宜再掌管禁兵、入宫宿卫。臣等这份章奏已先奏闻永宁宫皇太后,皇太后敕令臣就像奏章中所说的去施行。臣就传敕令让宫中主事的人以及黄门令罢去曹爽、曹羲、曹训兄弟原所统辖的佐吏禁兵,让他们以侯的身份各回归府第待命,不得逗留而使皇上的车驾在外延迟不归。如果曹爽等人敢有稽迟逗留车驾的不轨行为,就把他们按军法从事。老臣我虽然年迈无力,但也已经统率军队屯驻在洛水浮桥,观察万一出现的非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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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在高平陵皇帝车驾前先得到司马懿弹劾他的章奏,没有通报给幼帝,窘迫慌张得不知做什么好。大司农沛国桓范听说兵变起,他不听从太后的召请,假传皇上的诏令骗开了平昌门,拔取剑戟,劫持了守门侯官,出城向南投奔曹爽去了。司马懿知道这件事后说:“桓范这是去给曹爽出谋划策去了,但我料定曹爽必定不能采用桓范的计谋。”桓范劝说曹爽让他带领皇上车驾去到许昌,召集外省兵马讨伐司马懿。曹爽兄弟听后犹豫不决。桓范又对曹羲强调说:“当今之日,你们就是想要自立门户、甘求贫贱去做老百姓,还可能做到吗?况且一个莽夫劫持了一个人质,还有争取活命的欲望呢?如今您和天子相伴随,能号令于天下,谁敢不响应?”曹羲还是不能采纳他的建议。不久,侍中许允、尚书陈泰又来劝说曹爽,让他们兄弟乘早自己回家待罪。于是,曹爽派遣许允、陈泰去求见司马宣王,转告他做出的归家待罪请死的决定,然后才向皇帝通报了司马宣王的弹劾奏章。于是,幼帝从奏,免去了曹爽兄弟的官职,让他们以侯的身份回到自家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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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张当把他私下选好的宫中女官才人张氏、何氏等人送给曹爽。司马懿便怀疑张当与曹爽有所勾结,就收捕了张当要治他的罪。审问中,张当供认出曹爽曾与何晏等人阴谋造反叛逆,并且曾预先搞过军事演习,就等到三月中旬时就要发难。于是,立即把何晏等人收捕下狱,并大会公卿朝臣在朝堂合议。大家认为“《春秋》经书中的古义说,国君的亲属,最好不要做大将;他们要是做大将,后来必定被诛灭。曹爽以皇家支属的身份,世代蒙受朝廷的殊宠,曾亲自接受先帝握手颁赐的遗诏,把天下托付给了他。可是,他却包藏祸心,蔑视抛弃了先帝的顾命,而与何晏、邓颺及张当等人谋图帝位。桓范与罪人党同,都是大逆不道的叛臣”。于是,收捕了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颺、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等人。这些人都伏法被诛,夷灭了三族。嘉平年间,接续功臣世系,才另封曹真的族孙曹熙为新昌亭侯,赐邑三百户,来奉祀曹真,为其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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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是何进的孙子。他的母亲尹氏,后来又做了魏太祖曹操的夫人。何晏在皇宫禁省中长大,又娶公主为妻。少年时就以才学华秀而知名。他喜好老子、庄子的言辞,曾作《道德论》以及各种文赋著述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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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尚,字伯仁,是夏侯渊的侄子。魏文帝曹丕与他特别亲近友善。魏太祖曹操平定冀州的时候,夏侯尚是军司马,统领骑兵随从征伐,后来又做过五官将文学。初建魏国时,升迁为黄门侍郎。代郡胡人反叛,太祖派遣鄢陵侯曹彰率军征讨,用夏侯尚参赞曹彰的军事,平定了代地。回师时,恰逢太祖在洛阳逝世,夏侯尚又持节,奉侍曹操的梓宫灵柩回邺都安葬。事毕,合并记录夏侯尚从前的功绩,封他为平陵亭侯,任为散骑常侍,又升迁为中领军。文帝登上皇帝位,改封夏侯尚为平陵乡侯,升迁为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南方诸路的军事。夏侯尚上奏章说:“刘备有一支偏师在上庸,那里山道险阻难行,他们对我军没有戒备,如果出奇兵潜走暗行,出其不意,就是个必定胜利的形势。”于是就约集诸军击破了上庸,平定了那里的三郡九县,夏侯尚也因此而升迁为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然一度臣服称藩,但夏侯尚却更加紧修置攻讨孙权的军事装备,后来孙权果然表现出他有反叛的二心。黄初三年,文帝车驾南巡宛城,就令夏侯尚率诸军与曹真共同围攻江陵。孙权的大将诸葛瑾与夏侯尚两军隔江相对摆阵。诸葛瑾本人渡江进入江中心的洲渚屯驻,而把水军分置于大江之中。夏侯尚在夜里派大量油船,率领步骑兵万余人,从下游潜行暗渡,突然攻袭诸葛瑾所率诸军,从江两岸夹攻火烧吴军的舟船,水陆两路同时进攻,打败了诸葛瑾军。江陵城还未及攻下,正好又赶上了大瘟疫,于是文帝便下诏敕令夏侯尚引领诸军回师。回师后,加封他食邑六百户,合并从前的共是一千九百户,让他假钺,进封他为荆州牧。荆州残破荒凉,四境与蛮夷接界,边境又与吴以汉水为界,旧时黎民百姓大多数都居住在江南。夏侯尚自从上庸道路打通后,曾入山西行七百余里,山民蛮夷部落很多都服从了他。五六年时间里归降内附的有数千家。黄初五年,文帝徙封他为昌陵乡侯。夏侯尚有一个爱妾,很得嬖爱宠幸,她的宠遇盖过了夏侯尚的嫡室正妻。他的嫡室正妻是曹氏之女。由于正妻的哭诉,所以魏文帝曹丕就派人把夏侯尚的这个爱妾给绞杀了。夏侯尚因悲痛感愤而触发大病,经常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爱妾既已埋葬,又不胜眷恋想见,于是又把她挖出来看看。魏文帝闻听这件事就很恼怒地说:“杜袭当年轻视小看夏侯尚,原来是很有道理的呀。”话虽如此,但因为夏侯尚是元老旧臣,所以文帝对他的恩宠仍然不曾衰减。黄初六年,夏侯尚病势沉重,回京都,魏文帝曾数次去他家里探问,与他握手哭泣。夏侯尚逝世后,赠谥号叫悼侯,爵位由他的儿子夏侯玄承嗣。又分出夏侯尚的食邑三百户,给夏侯尚弟弟的儿子夏侯奉,赐予他爵号关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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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玄表字太初,从小知名于世,二十岁左右就做了散骑黄门侍郎。他曾在进见皇帝时与皇后的弟弟毛曾并坐,觉得很羞耻,不高兴的心情全都表现在脸上。明帝为此很恼恨夏侯玄,将他贬去做了羽林监。正始初年,曹爽辅政。夏侯玄,就是曹爽姑姑的儿子。这一时期夏侯玄累次升迁,做到散骑常侍和中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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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司马懿曾向夏侯玄询问有关时事的问题,夏侯玄的答复认为:“选用贤人、官尽其才,是国家的权柄。故而把对权衡人才良莠的任务专门交给京都的台阁去处理,这是上层的职责;把人才的孝悌操行存在于闾里坊巷,把人才品德的优劣任从他乡人的评判,这是下层的高低叙别。而要肃清教化、审慎选举,就在于明确上层的职责和下层的次序之间的界限,不让这两者互相干涉、牵扯而已。这是为什么呢?上层如超过了他本身的权限,就恐怕他们的职责没有根本的依据,而干请权势、奔走后门的歪路就会大开;下层的叙别如逾越了常规,就恐怕本当由朝廷颁赐的爵赏全由外间下层掌握了,而投机取巧、玩弄权术的门道就多起来了。而朝廷的爵赏如果下放,这就造成庶民百姓议论并掌握国家权柄;而机巧权术门路的增多,正是造成吏治纷乱的根源。自从州郡以中正品评度量官吏人才以来,已经有年头儿了。然而议论纷纷,至今还没听说怎么整齐。这难道不是因为上面的职责与下面的次序参差交错,各自都违反它们的要旨常规而造成的吗?如果让中正只考核士人的品德才能,品德才能很全面,这个人就可以去做官。为什么呢?一个人如果在家中是个有名的孝子,在官位上他岂能不忠于自己的职守?在九族中以仁慈宽恕传称的人,难道能不懂怎样从政吗?忠义谋断能在乡党中行用的人,难道不能在官府执事任职吗?像上面所说的这三种人,如在中正处被录取,虽然还没有处在一定的官位名号上,但他们都可以被任用为官吏,则是明白可知的。义行有大小,排比有高下,那么他们各自所应当任职的品流,也就自然有所区别了。何必又让州郡中正从下层干涉台阁权衡的权柄,而在上层执掌机柄的人遇事又有了向下推诿凭仗的地方,使得二者上下交侵,从而滋生出纷乱和错失呢?况且台阁以上临下,考察功过、核校臧否,众职司的属员,也各有官长。这些人对各级官吏天天进行考核,但对这些官吏仍然没人能考究清楚。而闾里乡间的评议,各从自己意愿出发随便裁处,从而使得品德才能可以担任要职的人失去他们的官位,众人则望风驱驰。在这样的形势下,要想做到风俗清平肃静,可能吗?天庭台阁高渺悬远,这是众人所灰心绝望的。他们所能达到的,就在他们的左侧近旁。谁能不大加修饰,从附近得到他们所要求得到的东西呢?所要求的利禄既另有谋求的门路,那么在自己家门中维持,已经不如把自己推荐到乡党中去了。而自身推荐到乡党的人,又已经不如自己到州郡去求告了。果真开辟有可以求托的门路,而又害怕这些求托的人虚假粉饰、谎言离本,虽然严厉斥责中正,再用刑罚监督,也还是没有多大效益。还不如让他们各司其职,官长就各自把他们的下属官吏的贤能或拙劣报告给台阁,台阁就根据官长报告的他们下属优劣的品第,参照乡闾排定的德行的次序,拟定各级官员的品辈等级,不让其中出现偏颇。中正则只需要考查各人的品行事迹,区别他们的高下,审定他们的辈分类别,不要让他们的等级随意升降。台阁汇总他们的排比,就像他们上报的简牍所书。如果有什么参差错误,则应当由上报的有关职司部门负责。官长所排定的官员顺序,中正所拟就的推荐名次,应当结合适应实际需要的次序而使用他们。如果有不称职的,在外上报情况的官长、中正应当负责。然而就像这样内外互相参照,得失是非有所稽查,互相经常检查,又有谁还能用谎言巧饰呢?像这样,就会人心安定而事理相得,差不多可以得到肃静风俗并审慎地选用为官的人才了。”夏侯玄又以为:“古代建制职官,是要用他们来赈济抚育百姓、统一管理民众的财物,所以,才为百姓们树立郡长来管理牧养他们。建立司牧的主旨,是要单一而专门。单一,任职的官吏就确定,上下也就相安;专门,职业就会修明精擅,办事就不会烦难。办事简练、职业修明、上下相安的国家而得不到治理,这样的事是从来也没有过的。先王封建万国,当时的详细情况虽然现在还不可能获得和查考,然而分割疆土,画定边界,使各守自己的土田四境,绝不会允许归属不明、司职重叠交错、相互羁绊的国体出现。下考殷、周时期五等爵的叙列,只有大小贵贱的差别,也没有君官臣民存在两个体系而互相牵制的状况存在。官僚的统属不一,职业就不会修明,职业不修明,处理政事怎么可能做到简捷呢?政事不简捷,民众怎么可能安静呢?民众不安静,邪恶就会并兴,而奸伪就会滋长了。先王知道事情的结果会像这样,所以就让职司专门而统业一致。从秦代开始,帝王才不师从圣人之道,而以自己一人的私智来统御各种职司,用奸诈的权术来对待下属。惧怕宰官不修明,就设立监牧来督率他们;畏惧监牧们对宰官庇护纵容,又设置司察来纠查他们。宰官与监牧互相重叠,监牧与司察又互相纠查,这就造成人人怀有异心,上下级之间政务不一,相互冲突。汉代承继秦代的制度,没能做出什么弥补修改。魏室兴隆以来,政事繁忙日不暇及,殷周五等爵的旧典虽然很难仓促恢复,但却完全可以先粗粗的立一个仪范准则,用来统一吏治官制。如今的县令长吏,都是国君委任来管理吏民的。可是,现在在他们的上边又横向重叠,设置了郡守,郡守的上边又累置了刺史。象郡守所管辖的政务,都只是一些考查大略的事情,大体与州相同,这两者似没有必要再重复。所以,应当省去郡守,只任用刺史,刺史的职司如仍然存在,那么监察的职能就不会废弛;全国数以万计的郡守长吏,回乡亲自去务农,用以节省烦冗的俸费,能使财源充裕,粮谷繁殖,这是其一。大县令长的才干,都足以担任郡守。然而狱讼的是非,却常常与郡守产生异议,顺从郡守则平安,坚持自己的意见就会有争论。调和羹汤这样的美味,要旨在于把味道相异的佐料恰当地配合在一起,分别上下级的主意、裨益,就在于这两者能和衷相济。下级顺从上级,才能确保平安,这就好比琴瑟和合,才能协奏出同一个声调。如果把郡守这一不必要的中间机构省略,官府政事就能精简,这是其二。又有,郡府的干办佐吏,其职责是监察各县。可是,他们往往帮助庇护他们的乡党亲友、里邑故旧。有什么不符他们愿望之处,他们就会假借公务刁难阻碍。民众的困苦灾难和祸害就是由此产生的。如今假若把郡都取消合并到州,那为乱的根源自然就被堵塞,这是其三。如今上承汉末衰弊,人民零落困苦,贤才就更加稀少,能够奉职任事的人实在罕见。郡与县的良佐循吏数字比例,往往很不一样。郡,坐受县的成果,政务的繁重本来在下面县级;但佐吏中的上选人物,却被郡抢先留足了。这就是说亲厚民众的良吏,本该专设于底下基层。佐吏,有关民众的身家性命,而县里的佐吏往往材质低下顽鄙。现在如果把郡合并取消了,县吏就会多选清廉贤良的人任职,这样就会王道大化,礼教广施、百姓从善如流,民众万物都会获得康宁,这是其四。现在如命令天下,使有人民万户以上的大县的长吏,都命名他叫郡守;民户五千以上的,就命名他叫都尉;千户以下的,还像过去的那样叫他令长。自令长以上,以考绩记功决定升降调用。把贤能的调转升迁,他所牧养的民户也随之增多。这就是进用贤才使考功有效的方法。如果这样的经纬制度一旦确定,那么官吏的材质就有了次序,治化的功效就会整齐而明达,这是其五。如若省去郡守,县能径直通达到州,政事不再拥挤阻隔,官员们也没有把政务滞留荒废的;三代的古风,虽未必能完全恢复,但简明划一的政制王化,却差不多可以做到。方便民众、节省官费的方略,也就在这里了。”夏侯玄又以为:“文丽与质朴的更换使用,犹如春夏秋冬四时的轮流到了。王者体察天意治理万物,必然要借着世风流弊而去化济变通它们。如果时尚过于质朴了,就要让它变得文丽一些,用以隆尚礼仪;如果时尚太过奢侈了,就要用质朴的古风来补救它。而今承接百代帝王的末叶,秦汉时期的余风流响,是世俗太过文丽,所以应当大幅度地改变它,用来改变民众的时尚愿望。现今的科条礼制规定:自公、列侯以下,官位从大将军以上,都能穿戴使用绫锦、罗绮、纨素和金银刻镂的各类贵重华丽的物品。从这些贵人往下,五色杂彩的服装,一直能通用于平贱的庶人。虽然就他们中的上下等级各有规定,用以表示尊卑差别。然而,有关朝臣服饰的制度的本身,就已经让他们能够同至尊无上的皇帝相互比映了。黑黄这类本是皇家服饰中方可使用的色彩,已经能够在社会的下层流通了。在这样的形势下,想要让集市不买卖华丽色彩的布匹、服饰,商贾不流通难得的珍稀货物,工匠不制作雕刻的宝物,是不可能的。因此,应该从根本上进行大的治理,以古法为标准尺度,确定文丽与质朴的合宜分寸,选取其中合乎原则的,来作为礼制的法度。皇上的车舆服饰纹章,都提倡质朴,禁止和废除末世流俗中华彩靡丽的事物,使得干预朝政的大臣之家,有爵位的贵室,不再有锦绫罗绮的华饰,也没有兼备两种色彩的衣服和纤巧的物事。自皇上以下,只显示出朴素的差别,只要能标示出等级就可以了,不要让他们之间差距过大。如若对有丰功伟德的人颁赐,或皇上龙恩所特加的,都要先到有司去备案然后才能穿着它们。从上往下推行一种习尚,就犹如大风吹动小草。朴素的礼教如果能从本朝先兴起,那些过分奢侈的心态就可以自然地在社会下层消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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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在回答的书信中说:“审慎地选用官吏,择别人才,除去重复的官职,改革服饰缺席,这些建议都很好。礼书中所说的由乡党闾里评品本人的行迹,由朝廷台阁考查各级官员的事迹,其大略指要基本就如你所示意的那样。自周以来,中间一脉相承、沿袭因循,未能做出什么突然而重大的改变。秦代时没有刺史,只有郡守长吏。汉家虽然初有刺史,但开始也只是奉行六条而已。故而刺史又称为传车,他的属吏叫作从事。刺史并没有通常固定的治所,属吏也不算正式的官员。此后,经过较长时间发展,才演化为正式的官司衙门的。过去,西汉初的贾谊也为服制问题担忧过。汉文帝虽自身用着较为粗糙的弋绨衣服,也还是不能使上下各式人等服装让他感到如意。这里你所说的三件事,恐怕要等待更为贤能的人出现后才能了结吧。”夏侯玄又复信说:“汉文帝虽然自身穿着的是弋绨的服装,但他并没有去改革扶正法度,在皇宫的内外很多地方僭越礼法,私拟皇家的服装穿戴,宠臣们受文帝的赏赐也不可限量。从这一点看,汉文帝的衣弋绨,似乎只是指望着以此来树立他在世时的俭朴美名,而并没有要以他为楷模来让世人都向他看齐、从而达到治理舆服之制的意思。今日公侯您受命执掌朝政,做着宰辅这样的重臣。您将要追踪上古的贤臣,使魏室兴隆,臻于至治;您将会抑末业,正根本。假若您在朝堂上制定了新的法令,这些新法令很快就会被民众接受而化为行动。处于目前这种适宜于改革的时代,只要您存留着有改革的积极想法,新令颁发之日,下面的响应也就像听见响动立即随着寻来一样。但是,您还是这样低头谦虚地说:‘还是等贤能的人吧’,您这样做,就好似身为伊尹、周公而不去修正殷商、姬周的法典一样。这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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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夏侯玄就被任命为征西将军,假节去都督雍、凉等州的诸路大军。他与曹爽共同发起和进行了入骆谷伐蜀的战役,很被当时的人所讥笑。曹爽伏诛后,夏侯玄被征用为大鸿胪,数年以后又转任为太常。夏侯玄因为与曹爽有牵连而屡遭贬抑罢黜,心内很不得意。中书令李丰虽然早就被大将军景王司马师所亲近厚待,但他的内心却放在夏侯玄身上。于是,他就联结了皇后的父亲光禄大夫张缉,图谋想要用夏侯玄来辅政。李丰既已经握有了内廷的权柄,而他的儿子又娶了公主,与张缉又都是冯翊人,所以张缉很信任他。李丰暗中命令他的弟弟兖州刺史李翼请求入朝晋见,想让他乘机带兵进京,合力起事。偏巧李翼要求朝见,而未被允准。嘉平六年二月,皇帝正好要拜封宫中女官贵人,李丰等人想要乘皇上亲临轩阁、皇宫诸门有陛阶禁兵的时机诛杀大将军,用夏侯玄来取代他,用张缉作骠骑将军。李丰秘密地对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人说:“你们这些人居住在皇宫大内里,有很多不法的勾当,大将军对人威严刚毅,他多次向我提起过你们的事,张当就可以作为你们的诫鉴。”苏铄等人都许诺将听从李丰的命令。大将军多少风闻了李丰的阴谋,请李丰相见。李丰不知底细,贸然前往。结果,立即就被大将军杀了。这件事下发给有关职司部门处理,有关部门很快就收捕夏侯玄、张缉、苏铄、乐敦、刘贤等人送交廷尉收审。廷尉钟毓上奏说:“李丰等人阴谋胁迫皇上,擅自诛杀冢宰,大逆不道,请依照法律给他们论罪。”于是大会公卿朝臣廷尉等人论议,大家都以为:“李丰等人各受特殊的宠遇,管理并综合国家的机密,张缉蒙承外戚椒房之亲的尊荣,夏侯玄身为世臣,这几人并居在列侯的高位上,但却包藏祸心,图谋叛逆,与太监阉竖勾结,把奸谋密授给他们。这一小撮人害怕天威,不敢明目张胆地搞叛逆,却想要胁迫皇上,行诈肆虐,阴谋暗杀朝廷的良辅,互相勾结,妄图擅自建立要职,将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倾覆京师王室,危害大魏的社稷。钟毓所论证的都与科律相符,请圣上批还钟毓,依法施行。”帝下诏书说:“齐国长公主,是先帝的爱女,酌情宽宥她的三个儿子的性命。”于是,李丰、夏侯玄、张缉、乐敦、刘贤等人都被夷灭了三族,其余的亲属就都被流放,逐到乐浪郡。夏侯玄品格坚毅、器量深远,临斩于东市时,颜色不变,举止行动悠然自若,时年四十六岁。正元年间,继封功臣,封夏侯尚的堂孙夏侯本为昌陵亭侯,食邑三百户,用他来做奉祀夏侯尚的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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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中领军高阳人许允与李丰、夏侯玄亲近友善。在事变之前,有人曾假做了一尺一长的诏书,上面写着:以夏侯玄为大将军、许允为太尉,二人共同总管尚书的事务。不知是何人,天还未明就乘马把诏书交给许允家的门吏,说“有诏”,乘机就奔驰而去了。许允当即把这“诏书”投在火中烧了,而没有把他打开交给景王司马师。后来李丰等人谋反的事被发觉,朝廷调任许允为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路的军事。未及出发,就因为曾私自散发官府的财物的罪名,被收捕交付廷尉。判为流放乐浪郡,死在流放的道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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