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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34 诸葛瑾字子瑜，琅邪阳都人也。汉末避乱江东。值孙策卒，孙权姊婿曲阿弘咨见而异之，荐之于权，与鲁肃等并见宾待，后为权长史，转中司马。建安二十年，权遣瑾使蜀通好刘备，与其弟亮俱公会相见，退无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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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36 与权谈说谏喻，未尝切愕，微见风彩，粗陈指归，如有未合，则舍而及他，徐复托事造端，以物类相求，于是权意往往而释。吴郡太守朱治，权举将也，权曾有以望之，而素加敬，难自诘让，忿忿不解。瑾揣知其故，而不敢显陈，乃乞以意私自问，遂于权前为书，泛沦物理，因以己心遥往忖度之。毕，以呈权，权喜，笑曰：“孤意解矣。颜氏之德，使人加亲，岂谓此耶？”权又怪校尉殷模，罪至不测。群下多为之言，权怒益甚，与相反复，惟瑾默然，权曰：“子瑜何独不言？”瑾避席曰：“瑾与殷模等遭本州倾覆，生类殄尽。弃坟墓，携老弱，披草莱。归圣化，在流隶之中，蒙生成之福，不能躬相督厉，陈答万一，至令模孤负恩惠，自陷罪戾。臣谢过不暇，诚不敢有言。”权闻之怆然，乃曰：“物为君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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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38 后从讨关羽，封宣城侯，以绥南将军代吕蒙领南郡太守，住公安。刘备东伐吴，吴王求和，瑾与备笺曰：“奄闻旗鼓来至白帝，或恐议臣以吴王侵取此州，危害关羽，怨深祸大，不宜答和，此用心于小，未留意于大者也。试为陛下论其轻重，及其大小。陛下若抑威损忿，暂省瑾言者，计可立决，不复咨之于群后也。陛下以关羽之亲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疾，谁当先后？若审此数，易于反掌。”时或言瑾别遣亲人与备相闻，权曰：“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黄武元年，迁左将军，督公安，假节，封宛陵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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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40 虞翻以狂直流徙，惟瑾屡为之说。翻与所亲书曰：“诸葛敦仁，则天活物，比蒙清论，有以保分。恶积罪深，见忌殷重，虽有祁老之救，德无羊舌，解释难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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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42 瑾为人有容貌思度，于时服其弘雅，权亦重之，大事咨访。又别咨瑾曰：“近得伯言表，以为曹丕已死，毒乱之民，当望旌瓦解，而更静然。闻皆选用忠良，宽型罚，布恩惠，薄赋省役，以悦民心，其患更深于操时。孤以为不然。操之所行，其惟杀伐小为过差，及离间人骨肉，以为酷耳。至于御将，自古少有。丕之于操，万不及也。今叡之不如丕，犹丕不如操也。其所以务崇小惠，必以其父新死，自度衰微，恐困苦之民一朝崩沮，故强屈曲以求民心，欲以自安住耳，宁是兴隆之渐邪！闻任陈长文、曹子丹辈，或文人诸生，或宗室戚臣，宁能御雄才虎将以制天下乎？夫威柄不专，则其事乖错，如昔张耳、陈余，非不敦睦，至于秉势，自还相贼，乃事理使然也。又长文之徒，昔所以能守善者，以操笮其头，畏操威严，故竭心尽意，不敢为非耳。逮丕继业，年已长大，承操之后，以恩情加之，用能感义。今叡幼弱，随人东西，此曹等辈，必当因此弄巧行态，阿党比周，各助所附。如此之日，奸谗并起，更相陷怼，转成嫌贰。一尔已往，群下争利，主幼不御，其为败也焉得久乎？所以知其然者，自古至今，安有四五人把持刑柄，而不离刺转相蹄啮者也！强当陵弱，弱当求援，此乱亡之道也。子瑜，卿但侧耳听之，伯言常长于计校，恐此一事小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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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44 权称尊号，拜大将军、左都护，领豫州牧。及吕壹诛，权又有诏切磋瑾等，语在《权传》。瑾辄因事以答，辞顺理正。瑾子恪，名盛当世，权深器异之；然瑾常嫌之，谓非保家之子，每以忧戚。赤乌四年，年六十八卒，遗命令素棺敛以时服，事从省约。恪已自封侯，故弟融袭爵，摄兵业驻公安，部曲吏士亲附之。疆处无事，秋冬则射猎讲武，春夏则延宾高会，休吏假卒，或不远千里而造焉。每会辄历问宾客，各言其能，乃合榻促席，量敌选对，或有博弈，或有摴，投壶弓弹，部别类分，于是甘果继进，清酒徐行，融周流观览，终日不倦。融父兄质素，虽在军旅，身无采饰；而融锦文绣，独为奢绮。孙权薨，徙奋威将军。后恪征淮南，假融节，令引军人沔，以击西兵，恪既诛，遣无难督施宽就将军施绩、孙壹、全熙等取融。融卒闻兵士至，惶惧犹豫，不能决计，兵到围城，饮药而死，三子皆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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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46 步骘字子山，临淮淮阴人也。世乱，避难江东，单身穷困，与广陵卫旌同年相善，俱以种瓜自给，昼勤四体，夜诵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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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48 会稽焦征羌，郡之豪族，人客放纵。骘与旌求食其地，惧为所侵，乃共修刺，奉瓜以献征羌。征羌方在内卧，驻之移时，旌欲委去，骘止之曰：“本所以来，畏其强也；而今舍去，欲以为高，只结怨耳。”良久，征羌开牖见之，身隐几坐帐中，设席致地，坐骘、旌于牖外，旌愈耻之，骘辞色自若。征羌作食，身享大案，殽膳重沓，以小盘饭与骘、旌，惟菜茹而已。旌不能食，骘极饭致饱乃辞出。旌怒骘曰：“何能忍此？”骘曰：“吾等贫贱，是以主人以贫贱遇之，固其宜也，当何所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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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50 孙权为讨虏将军，召骘为主记，除海盐长，还辟车骑将军东曹掾。建安十五年，出领鄱阳太守。岁中，徙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领武射吏千人，便道南行。明年，追拜使持节、征南中郎将。刘表所置苍梧太守吴巨阴怀异心，外附内违。骘降意怀诱，请与相见，因斩徇之，威声大震。士燮兄弟，相率供命，南土之宾，自此始也。益州大姓雍闓等杀蜀所署太守正昂，与燮相闻，求欲内附。骘因承制遣使宣恩抚纳，由是加拜平戎将军，封广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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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52 延康元年，权遣吕岱代骘，骘将交州义士万人出长沙。会刘备东下，武陵蛮夷蠢动，权逆命骘上益阳。备既败绩，而零、桂诸郡犹相惊扰，处处阻兵，骘周旋征讨，皆平之。黄武二年，迁右将军、左护军，改封临湘侯。五年，假节，徙屯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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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54 权称尊号，拜骠骑将军，领冀州牧。是岁，都督西陵，代陆逊抚二境，顷以冀州在蜀分，解牧职。时权太子登驻武昌，爱人好善，与骘书曰：“夫贤人君子，所以兴隆大化，佐理时务者也。受性暗蔽，不达道数，虽实区区欲尽心于明德，归分于君子，至于远近士人，先后之宜，犹或缅焉，未之能详。《传》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斯其义也，岂非所望于君子哉！”骘于是条于时事业在荆州界者，诸葛瑾、陆逊、朱然、程秉、潘濬、斐玄、夏侯承、卫旌、李萧、周条、石幹十一人，甄别行状，因上疏奖劝曰：“臣闻人君不亲小事，百官有司各任其职。故舜命九贤，则无所用心，弹五弦之琴，咏南风之诗，不下堂庙而天下治也。齐桓用管仲，被发载车，齐国既治，又致匡合，近汉高祖三杰以兴帝业，西楚失雄俊以丧成功。汲黯在朝，淮南寝谋；郅都守边，匈奴窜迹。故贤人所在，折冲万里，信国家之利器，崇替之所由也。方今王化未被于汉北，河、洛之滨尚有僭逆之丑，诚英雄拔俊任贤之时也。愿明太子重以经意，则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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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56 后中书吕壹典校文书，多所纠举，骘上疏曰：“伏闻诸典校擿抉细微，吹毛求瑕，重案深诬，辄欲陷人以成威福；无罪无辜，横受大刑，是以使民天地，谁不战慄？昔之狱官，惟贤是任，故皋陶作士，吕侯赎刑，张、于廷尉，民无冤枉，休泰之祚，实由此兴。今之小臣，动与古异，狱以贿成，轻忽人命，归咎于上，为国速怨。夫一人吁嗟，王道为亏，甚可仇疾。明德慎罚，哲人惟刑，书传所美。自今蔽狱，都下则宜咨顾雍，武昌则陆逊、潘濬，平心专意，务在得情，骘党神明，受罪何恨、”又曰：“天子父天母地，故宫室百官，动法列宿。若施政令，钦顺时节，官得其人，则阴阳和平，七曜循度。至于今日，官寮多阙，虽有大臣，复不信任，如此天地焉得无变？故频年枯旱，亢阳之应也。又嘉禾六年五月十四日，赤乌二年正月一日及二十七日，地皆震动。地阴类，臣之象，阴气盛故动，臣下专政之故也。夫天地见异，所以警悟人主，可不深思其意哉！”又曰：“丞相顾雍、上大将军陆逊、太常潘濬，忧深责重，志在竭诚，夙夜兢兢，寝食不宁，念欲安国利民，建久长之计，可谓心膂股肱，社稷之臣矣。宜各委任，不使他官监其所司，责其成效，课其负殿。此三臣者，思虑不到则已，岂敢专擅威福欺负所天乎？”又曰：“悬赏以显善，设刑以威奸，任贤而使能，审明于法术，则何功而不成，何事而不辨，何听而不闻，何视而不睹哉？若今郡守百里，皆各得其人，共相经纬，如是，庶政岂不康哉！窃闻诸县并有备吏，吏多民烦，俗以之弊。但小人因缘衔命，不务奉公而作威福，无益视听，更为民害，愚以为可一切罢省。”权亦觉悟，遂诛吕壹。骘前后荐达屈滞，救解患难，书数十上。权虽不能悉纳，然时采其言，多蒙济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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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58 赤乌九年，代陆逊为丞相，犹诲育门生，手不释书，被服居处有如儒生。然门内妻妾服饰奢绮，颇以此见讥。在西陵二十年，邻敌敬其威信。性宽弘得众，喜怒不形于声色，而外内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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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60 十年卒，子协嗣，统骘所领，加抚军将军。协卒，子玑嗣侯。协弟阐，继业为西陵督，加昭武将军，封西亭侯。凤皇元年，召为绕帐督。阐累世在西陵，卒被征命，自以失职，又惧有谗祸，于是据城降晋。遣玑与弟璿诣洛阳为任，晋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领交州牧，封宜都公；玑监江陵诸军事、左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庐陵太守，改封江陵侯；璿给事中、宣威将军，封都乡侯。命车骑将军羊祜、荆州刺史杨肇往赴救阐。孙晧使陆抗西行，祜等遁退。抗陷城，禽斩阐等，步氏泯灭，惟璿绍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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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62 颍川周昭著书称步骘及严等曰：“古今贤士大夫所以失名丧身倾家害国者，其由非一也，然要其大归，总其常患，四者而已。急论议一也，争名势二也，重朋党三也，务欲速四也。急论议则伤人，争名势则败友，重朋党则蔽主，务欲速则失德，此四者不除，未有能全也。当世君子能不然者，亦比有之，岂独古人乎！然论其绝异，未若顾豫章、诸葛使君、步丞相、严卫尉、张奋威之为美也。《论语》言‘夫子恂恂然善诱人’，又曰‘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豫章有之矣。‘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使君体之矣。‘恭而安，威而不猛’，丞相履之矣。学不求禄，心无苟得，卫尉、奋威蹈之矣。此五君者，虽德实有差，轻重不同，至于趣舍大检，不犯四者，俱一揆也。昔丁谞出于孤家，吾粲由于牧竖，豫章扬其善，以并陆、全之列，是以人无幽滞而风俗厚焉。使君、丞相、卫尉三君，昔以布衣俱相友善，诸论者因各叙其优劣。初，先卫尉，次丞相，而后有使君也；其后并事明主，经营世务，出处之才有不同，先后之名须反其初，此世常人所决勤薄也。至于三君分好，卒无亏损，岂非古人交哉！又鲁横江昔杖万兵，屯据陆口，当世之美业也，能与不能，孰不愿焉？而横江既亡，卫尉应其选，自以才非将帅，深辞固让，终于不就。后徙九列，迁典八座，荣不足以自曜，禄不足以自奉。至于二君，皆位为上将，穷富极贵。卫尉既无求欲，二君又不称荐，各守所志，保其名好。孔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斯有风矣。又奋威之名，亦三君之次也，当一方之戍，受上将之任，与使君、丞相不异也。然历国事，论功劳，实有先后，故爵位之荣殊焉。而奋威将处此，决能明其部分，心无失道之欲，事无充诎之求，每升朝堂，循礼而动，辞气謇謇，罔不惟忠。叔嗣虽亲贵，言忧其败，蔡文至虽疏贱，谈称其贤。女配太子，受礼若吊，慷忾之趋，惟笃人物，成败得失，皆如所虑，可谓守道见机，好古之士也。若乃经国家，当军旅，于驰骛之际，立霸王之功，此五君者未为过人。至其纯粹履道，求不苟得，升降当世，保全名行，邈然绝俗，实有所师。故粗论其事，以示后之君子。”周昭者字恭远，与韦曜、薛莹、华覈并述《吴书》，后为中书郎，坐事下狱，表救之，孙休不听，遂伏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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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64 评曰：张昭受遗辅佐，功勋克举，忠謇方直，动不为己，而以严见惮，以高见外，既不处宰相，又不登师保，从容闾巷，养老而已，以此明权之不及策也。顾雍依杖素业，而将之智局，故能究极荣位。诸葛瑾、步骘并以德度规检见器当世，张承、顾邵虚心长者，好尚人物，周昭之论，称之甚美，故详录焉。谭献纳在公，有忠贞之节。休、承修志，咸庶为善。爱恶相攻，流播南裔，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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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66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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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68 张昭，字子布，彭城人。他从小喜欢学习，擅长隶书，跟随白侯子安学习《左氏春秋》，博览群书，和琅邪人赵昱、东海人王朗同时出名，关系密切。成年后被察举为孝廉，没有就任，每日和王朗在一起讨论过去君主隐讳的事情，州里的才子陈琳等人都很赞赏他。刺史陶谦推举张昭为茂才，他不应召，陶谦认为他轻视自己，于是就把他抓了起来。赵昱尽力营救，才使他得以免灾。汉末天下大乱，徐州方面的士人百姓多到扬州的地方避难，张昭也一同向南渡过长江。孙策创立功业，任命张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曾和他一起登堂拜见老母，如同关系非常密切的同辈老朋友，文治武功的大事，全部托付张昭处理。张昭每每得到北方士大夫的上书奏疏，里面都把功劳单独归为张昭。张昭想匿而不宣，则担心有私情之嫌疑，呈报上去则又担心不合适，他感到进退两难。孙策听说后，高兴地笑了，说：“从前管仲做齐相，人们开口是仲父，闭口是仲父，齐桓公却为争霸天下的人尊崇。现在您很贤能，我能重用您，这个功名难道不属于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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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70 孙策临死前，把弟弟孙权托付给张昭。张昭率领群僚推立孙权为继承人并辅佐他。上呈表汉朝迁，下传令各属城，内外将官，让他们各自奉行职守。孙权因为心情悲痛，没有主持政事。张昭对孙权说：“作为继承人，重要的是能够承担前人制定的轨范，使先辈的遗业能够兴旺发达起来，以完成伟大的功业。当今世上大乱，群盗满山，您怎么能卧床哀伤，放纵平常人的感情呢？”接着他就亲自扶孙权上马，列兵而出，这样才使人们在心里感到有了归宿。张昭又担任孙权的长史，他接受的任务和过去一样。后来刘备宣布任命孙权兼任车骑将军，张昭为军师。孙权每次打猎，常常骑马射虎，老虎曾经冲到他前面攀扶在马鞍上。张昭见了神色大变，他向前说：“将军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作为君主的责任，是能够驾驭英雄，驱使群贤，哪里是在原野上驰骋追逐，与野兽较量勇力呢？如果万一发生了不幸，这不徒然惹天下人的讥笑吗？”孙权向张昭表示歉意说：“我年轻，考虑问题不够深远，因此在您面前我很惭愧。”然而，他还是不能罢休，就造了一辆射虎车，车厢封闭，留有方孔，方孔有时不加盖子，让一个人给他驾车，他自己在里面通过方孔射猎。有时遇上狂奔的兽群，动辄又冲撞车辆，而孙权每次都用手击打，并以此为乐。张昭虽然极力劝说，他却常常是笑而不答。魏黄初二年，派使者邢贞任命孙权为吴王，邢贞入宫门不下车。张昭对邢贞说：“礼节没有不恭敬这一条，所以刑法也没有不施行这一说。您敢妄自尊大，难道是认为江南人少势弱，连一把小刀也没有的缘故吗？”邢贞立即下车。又任命张昭为绥远将军，封由拳侯。孙权在武昌时，对着钓台，饮酒大醉。他让人用水泼洒群臣说：“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喝酒，只有醉得倒在台上，才可以罢休。”张昭神色严厉，一言不发，他起身走到外面，坐在车里。孙权派人唤他回去，对他说：“只是为了共同取乐，您为什么发怒？”张昭回答说：“从前殷纣王积糟成丘，以酒为池，长夜痛饮，当时他也认为是乐事，并不认为是坏事。”孙权沉默下来，面露愧色，于是就结束酒宴。起初，孙权决定设置丞相，大家的意见倾向于张昭。孙权说：“当今天下战事很多，执掌统理工作的人责任重大，并非用来优待人的东西。”后来孙邵去世，百官又推举张昭。孙权说：“我哪里是对子布吝啬呢？丞相的事务繁杂，而此公性情刚正，他说的话不采纳，怨恨就会产生，这不是用来照顾他的办法。”于是任用了顾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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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72 孙权称帝以后，张昭因为年老有病，就把官位以及他所统领的兵马归还孙权。孙权改任他为辅吴将军，其地位仅次于三公，改封他为娄侯，食邑一万户。在家里闲居无事，他就撰写《春秋左氏传解》和《论语注》。孙权曾经问卫尉严畯说：“你还记得小时候熟读的书吗？”严畯就背诵了《孝经》的“仲尼居”。张昭说：“严畯是个鄙陋的书生，请允许我为陛下背诵。”他就背诵了“君子之事上”一章，大家都认为张昭懂得他所背诵那一章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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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74 张昭每次朝拜，言谈的语气总是那么雄壮严厉，神色总是那么慷慨义气。他曾因为直言，忤逆了孙权的意旨，孙权决定不让他进见。后来蜀国的使者来了，称赞蜀国的德行高尚，而群臣又没有人能够应对的。孙权叹息地说：“假如张公在座，那个使者不用折辱就垮了，又怎么敢自夸呢？”第二天，他派宫中使臣慰问张昭，并趁势邀请召见张昭。在召见时，张昭离开座位向孙权赔罪，孙权跪下来制止他。张昭坐定后，抬头说：“从前太后和桓王不把老臣托付给陛下，而把陛下托付给老臣，因此我想竭尽臣子的气节，来报答厚恩，使我在死去之后，后世也有话可评说。但我的见识思虑很肤浅，违背了陛下盛美的意旨，自以为灵魂将要沦于幽冥里，骨骸永远抛在沟壑中，没想到又蒙受召见，得以侍奉在陛下的帷幄之旁。然而我这颗愚陋的心是用来服侍国家的，我的志向在于进忠增益，直到生命结束为止。至于让我改变思想，以求眼前的尊荣，得到陛下的收容，这是我不能做的事情。”孙权向他解释并承认了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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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76 孙权因为公孙渊自称藩属，就派张弥、许晏到辽东任命公孙渊为燕王。张昭劝告说：“公孙渊背叛魏国，害怕魏国讨伐，远道来向我们求援，他这样做并不是他的本来志向。如果公孙渊改变主意，想向魏国表明自己的心迹，两位使者就回不来了，这样不是要被天下人所取笑了吗？”孙权与他反复争辩，而他的心情更加激切。孙权无法忍受了，手按着刀发怒说：“吴国的官宦进宫就向我跪拜，出宫就向您跪拜，我对您的敬重，也到了顶点了，而您多次在众人面前折辱我，我常常担心我会失手杀了您。”张昭久久地盯着孙权说：“我尽管知道我的话不会被采用，但我每次都要竭尽愚忠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太后临驾崩之前，把我呼叫到床前留下诏书，太后临终命令的话语总是在我耳畔回响。”说着，他泪流满面。孙权把刀扔在地下，和张昭面对面地哭了。但他终于还是派张弥、许晏前往辽东。张昭恨自己的话不被采用，就托病不去上朝。孙权也憎恨他，用土堵塞他的门，张昭又在里面用土把门封死。公孙渊果然杀了张弥和许晏。孙权多次慰问张昭，并向他赔罪，张昭坚决不起床。于是，孙权前去张昭门前，呼唤张昭，张昭则以病重推托。孙权放火烧他家的门，想用这个办法恐吓他，而张昭又把居室的门关闭。孙权派人灭了火，站在门外很久，张昭的儿子们一起搀扶他起来，孙权用车把他带回宫去，深深地责备了自己。张昭没有办法，从那以后又恢复了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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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78 张昭的外表矜持庄重，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派。孙权常说：“我和张公谈话，不敢随便乱说。”整个国家都怕他。他享年八十一岁，吴嘉禾五年去世。留下遗嘱让用整幅缣巾给他束头，棺材不涂油漆，用通常的衣服给他装殓。孙权身穿素白的丧服来吊唁，谥为文侯。张昭的长子张承已经靠自己的努力被封为侯爵，因此由小儿子张休继承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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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80 张昭弟弟的儿子张奋二十岁时，制造了攻城用的大攻车，得到了步骘的推荐。张昭不满意地说：“你年龄还小，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寄托给军队呢？”张奋回答说：“从前鲁国的童子汪踦能为国死于战斗，齐国的子奇能治理东阿，我的确没本事，不能和他们相比，但我的年龄可不算小了。”他终于统率部队担任将军，接连建立功勋，官做到半州都督，封为乐乡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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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57182 张承，字仲嗣，从小就因为才学好而有名气，和诸葛谨、步骘、严畯的关系十分密切。孙权任骠骑将军时，召他任西曹掾，让他外出担任长沙西部都尉。由于平定了山越的贼寇，他得到了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部队。后来任濡须都督、奋威将军，封都乡侯，统率部队五千人。张承为人庄重坚毅，忠诚正直，善于识别人物，他把彭城人蔡款、南阳人谢景提拔上来时，他们的地位都很低贱，年龄都很轻，后来他们同时成为国家的杰出人才，蔡款官做到卫尉，谢景是豫章太守。而诸葛恪年轻时，大家都认为他的才华与众不同，张承却说最终使诸葛氏败落的人就是诸葛元逊。他对提高知识水平、推进道德修养十分勤勉，对朋友十分忠厚，凡属于像颜渊这样的贤者，他没有不登门拜访的。享年六十七岁，赤乌七年去世，谥为定侯。他儿子张震继承爵位。起初，张承的妻子死了，张昭想为他索求诸葛谨的女儿，张承因为与诸葛谨彼此往来有交情，很为难。孙权听说此事便鼓励他，于是他就成为诸葛谨的女婿。生了个女儿，孙权为儿子孙和娶了过来。孙权多次让孙和对张承养成恭顺的习惯，用女婿应持的礼节来对待张承。张震在诸葛恪被杀害时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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