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726007e+09
1707260070
1707260071 太祖出顿新亭,报攸之书曰:
1707260072
1707260073 辱足下诮书,交道不终,为耻已足。欲下便来,何故多罔君子。
1707260074
1707260075 吾结发入仕,岂期还大,盖感子路之言,每不择官而宦。逮文帝之世,初被圣明鉴赏;及孝武之朝,复蒙英主顾眄。因此感激,未能自反。及与足下敛袂定交,款著分好,何尝不劝慕古人国士之心,务重前良忠贞之节。至于契阔杯酒,殷勤携袖,荐女成姻,志相然诺,义信之笃,谁与闲之。又乃景和陵虐,事切忧畏,明帝正位,连同休显,启臆论心,安危岂贰。元徽之季,听高道庆邪言,欲相讨伐,发威施敕,已行外内。于时臣子钳口,道路以目。吾以分交义重,患难宜均,犯陵白刃,以相任保。悖主手敕,今封送相示,岂不畏威,念周旋之义耳。推此阴惠,何愧怀抱,不云足下猥含祸诐。前遣王思文所牒朝事,盖情等家国,共详衷否,虚心小大,必以先输。问张雍州迁代之日,将欲谁拟?本是逆论来事,非欲代张,乃封此示张,激使见怒。若张惑一言,果兴怨恨,事负雅素,君子所不可为,况张之奉国,忠亮有本,情之见与,意契不贰邪?又张雍州启事,称彼中蛮动,兼民遭水患,敕令足下思经拯之计。吾亦有白,论国如家,布情而往,每思虚达。事之相接,恒必猜离。反谓无故遣信,此乃觇察。平谅之襟,动则相阻,伤负心期,自谁作故?先时足下遣信,寻盟敦旧,厉以笃终,吾止附还白,申罄情本,契然远要,方固金石。今日举错,定是谁恧久言邪?
1707260076
1707260077 元徽末德,势亡禋祀,足下备闻,无待亟述。太后惟忧,式遵前诰,兴毁之略,事属鄙躬。黜昏树明,实惟前则,宁宗静国,何愧前脩。废立有章,足下所允,冠弊之讥,将以何语?封为郡王,宁为失礼?景和无名,方之不愈乎?龙逢自匹夫之美,伊、霍则社稷之臣,同异相乘,非吾所受也。登斋有尝,寿寂已蒙之于前;同谋获功,明皇亦行之于昔。此则接踵成事,谁敢异之。
1707260078
1707260079 谓其大收宫女,劫夺天藏,器械金宝,必充私室。必若虚设市虎,亦可不翅此言;若以此诈民,天下岂患无眼。心苟无瑕,非所耿介。甲杖之授,事既旧典,岂见有任镇邦家,勋经定主,而可得出入轻单,不资宠卫!斯之患虑,岂直身忧。祗奉此恩,职惟事理。
1707260080
1707260081 朱方之牧,公卿佥意,吾亦谓微勋之次,无忝一州。且魏、晋旧事,帝乡蕃职,何尝豫州必曹,司州必马?折胶受柱,在体非愧。袁粲据石头,足下无不可;吾之守东府,来告便谓非。动容见疾,频笑入戾,乃如是乎!
1707260082
1707260083 袁粲、刘秉,受遇深重,家国既安,不思抚镇,遂与足下表里潜规,据城之夜,岂顾社稷。幸天未长乱,宗庙有灵,即与褚卫军协谋义断,以时殄灭。想足下闻之,怅然孤沮。小儿忝侍中,代来之泽,遇直上台,便呼一家两录。发不择言,良以太甚。吾之方寸,古列共言,乃以陶、庾往贤,大见讥责,足下自省,讵得以此见贻邪?此踪夷、叔,论吾则可,行过桀、蹠,无乃近诬哉!
1707260084
1707260085 谓吾不朝,此则良诲,朝之与否,想更问之。足下受先帝之恩施,拥戎西州,鼎湖之日,率土载奔,而宴安中流,酣饮自若,即怀狼望,陵侮皇朝。晋熙殿下,以皇弟代镇,而断割候迎,罔蔑宗子,驱略士马,(志)〔悉〕以西上,郢中所遗,(示)〔仅〕余劣弱。昔征茅不入,犹动义师;况荆州物产,雍、㟭、交、梁之会,自足下为牧,荐献何品?良马功卒,彼中不无,良皮美罽,商赂所聚,前后贡奉,多少何如?唯闻太官时纳饮食耳。桂阳之难,坐观成败,自以雍容汉南,西伯可拟。赖原即天世,非望亦消。又招集逋亡,断遏行侣,治舟试舰,恒以朝廷为旗的,秣马桉锧,常愿天下有风尘,为人臣者,固若是邪!至乃不遵制书,敕下如空,国恩莫行,命令拥隔,诏除郡县,辄自板代,罢官去职,禁还京师。凶人出境,无不千里寻蹑,而反募台将,来必厚加给赏。太妃遣使市马,赍宝往蜀,足下悉皆断折,以为私财,此皆远迩共闻,暴于视听。
1707260086
1707260087 主上睿明当璧,寓县同庆,绝域奉贽,万国通书,而盘桓百日,始有单骑,事存送往,于此可征。不朝如此,谁应受诮?反以见呵,非所反侧。今乃勒兵以闚象馆,长戟以指魏阙,不亦为忠臣孝子之所痛心疾首邪?贤子元琰获免虎口,及凌波西迈,吾所发遣。犹推素怀,不畏嗤嗤。足下尚复灭君臣之纪,况吾布衣之交乎?遂事不谏,既往难咎。今六师西向,为足下忧之。
1707260088
1707260089 敬儿告变使至,太祖大喜,进号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为都督,给鼓吹一部。攸之于郢城败走,其子元琰〔与兼长史江乂、别驾传宣等守江陵城。敬儿〕军至白水,元琰闻城外鹤唳,谓是叫声,心惧欲走。其夜,乂、宣闻门出奔,城溃,无琰奔宠洲,见杀。百姓既相抄敚,敬儿至江陵,诛攸之亲党,没入其财物数十万,悉以入私。攸之于汤渚村自经死,居民送首荆州,敬儿使盾擎之,盖以青繖,徇诸市郭,乃送京师。进号征西将军,爵为公,增邑为四千户。
1707260090
1707260091 敬儿于襄阳城西起宅,聚财货。又欲移羊叔子堕泪碑,于其处立台,纲纪谏曰:“羊太传遗德,不宜迁动。”敬儿曰:“太传是谁?我不识也。”敬儿弟恭儿,不肯出官,常居上保村中,与居民不异。敬儿呼纳之甚厚,恭儿月一出视敬儿,辄复去。恭儿本名猪儿,随敬儿改名也。
1707260092
1707260093 初,敬儿既斩沈攸之,使报随郡太守刘道宗,聚众得千余人,立营顿。司州刺史姚道和不杀攸之使,密令道宗罢军。及攸之围郢,道和遣军顿堇城为郢授,事平,依例蒙爵赏。敬儿具以启闻。建元元年,太祖令有司奏道和罪,诛之。道和字敬邕,羌主姚兴孙也。父万寿,伪镇东大将军,降宋武帝,卒于散骑侍郎。道和出身为孝武安北行佐,有世名,颇读书史。常诳人云:“祖天子,父天子,身经作皇太子。”元徽中为游击将军,随太祖新亭破桂阳贼有功,为抚军司马,出为司州,疑怯无断,故及于诛。
1707260094
1707260095 三年,征敬儿为护军将军,常侍如故。敬儿武将,不习朝仪,闻当内迁,乃于密室中屏人学揖让答对,空中俯仰,如此竟日,妾侍窃窥笑焉。太祖即位,授侍中,中军将军。以敬儿秩穷五等,一仍前封。建元二年,迁散骑常侍,车骑将军,置佐史。太祖崩,敬儿于家窃泣曰:“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向我所不及也。”遗诏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将拜,谓其妓妾曰:“我拜后,应开黄閤。”因口自为皼声。既拜,王敬则戏之,呼为褚渊。敬儿曰:“我马上所得,终不能作华林閤勋也。”敬则甚恨。
1707260096
1707260097 敬儿始不识书,晚既为方伯,乃习学读《孝经》《论语》。于新林慈姥庙为妾乞儿呪神,自称三公。然而意知满足,初得鼓吹,羞便奏之。
1707260098
1707260099 初娶前妻毛氏,生子道文。后娶尚氏,尚氏有美色,敬儿弃前妻而纳之。尚氏犹居襄阳宅不自随,敬儿虑不复外出,乃迎家口悉下至都。启世祖,不蒙劳问,敬儿心疑。及垣崇祖死,愈恐惧,妻谓敬儿曰:“昔时梦手热如火,而君得南阳郡。元徽中,梦半身热,而君得本州。今复梦举体热矣。”有阉人闻其言,说之。事达世祖。敬儿又遣使与蛮中交关,世祖疑其有异志。永明元年,敕朝臣华林八关斋,于坐收敬儿。敬儿左右雷仲显知有变,抱敬儿而泣。敬儿脱冠貂投地曰:“用此物误我。”少日,伏诛。诏曰:“敬儿蠢兹边裔,昏迷不脩。属值宋季多难,颇获野战之力。拔迹行伍,超登非分。而愚躁无已,矜伐滋深。往莅本州,久苞异志。在昔含弘,庶能惩革。位班三槐,秩穷五等,怀音靡闻,奸回屡构。去岁迄今,嫌贰滋甚。镇东将军敬则、丹阳尹安民每侍接之日,陈其凶狡,必图反噬。朕犹谓恩义所感,本质可移。顷者已来,衅戾遂著,自以子弟在西,足动殊俗,招扇群蛮,规扰樊、夏。假托妖巫,用相震惑,妄设征祥,潜图问鼎。履霜于开连之辰,坚冰于嗣业之世,此而可忍,孰不可容!天道祸淫,逆谋显露。建康民汤天获商行入蛮,备睹奸计,信驿书翰,证验炳明。便可收掩,式正刑辟;同党所及,特皆原宥。”子道文,武陵内史,道畅,征虏功曹,道固弟道休,并伏诛。少子道庆,见宥。后数年,上与豫章主嶷三日曲水内宴,舴艋船流至御坐前覆没,上由是言及敬儿,悔杀之。
1707260100
1707260101 恭儿官至员外郎。在襄阳,闻敬儿败,将数十骑走入蛮中。收捕不得。后首出,上原其罪。
1707260102
1707260103 译文:
1707260104
1707260105 张敬儿是南阳冠军人。本名苟儿,宋明帝刘彧认为他的名字粗俗,改成这个名字。父亲名丑,是郡将军,官做到节府参军。
1707260106
1707260107 张敬儿少年时熟习弓马,有胆量勇气,喜好射猛虎,百发百中。南阳新野习俗喜欢骑马射箭,尤其是张敬儿更有强劲的体力,请求参加军队做曲阿戍驿将,州府让他补做府将,不久做郡马队副,转做队主。逐渐升做宁蛮府行参军。张敬儿随同郡人刘胡带领队伍讨伐襄阳各山中的蛮人,深入艰难险阻地带,所攻之敌都被击败。又攻击湖阳蛮,官军退却,蛮人追兵有几千人,张敬儿单身独骑断后,冲突追兵,交战几十回合,杀死数十人,被射中左腋,但敌兵终于不能抵抗退却。
1707260108
1707260109 平西将军山阳王刘休祐坐镇寿阳,募求善于骑射的人才。张敬儿前去自报受到宠信,做长史兼行参军,领白直队。泰始初年,授官做宁朔将军,随府转参骠骑军事,隶属中兵。率领军队讨伐晋安王刘子勋的叛军,同叛将刘胡在鹊尾洲对抗。张敬儿启奏明帝请求回本郡做官。战事平定后,做南阳太守,将军职位不变。当初,王玄谟做雍州刺史,按土断法把张敬儿的籍贯划归舞阴,张敬儿到南阳郡后,又把籍贯改回冠军县。
1707260110
1707260111 泰始三年,薛安都之子薛柏令、薛环龙等私自占据顺阳、广平,侵略义成、扶风等地,刺史巴陵王刘休若派遣张敬儿和新野太守刘攘兵进军讨伐,会战后,敌兵败逃。调任张敬儿做顺阳太守,将军职位不变。
1707260112
1707260113 南阳蛮人蠢动,又用张敬儿做南阳太守,因为母亲去世,张敬儿回到家乡。朝廷怀疑桂阳王刘休范有反心,暗中对他加以提防,于是起用张敬儿做宁朔将军、越骑校尉。桂阳王反叛事起,张敬儿隶属齐高帝萧道成驻军在新亭,贼兵发射矢石交战开始,刘休范身穿白衣乘坐竹轿来到楼下劳军,城中人望见刘休范左右随从的兵员不多,张敬儿和黄回对齐高帝萧道成说:“眼前桂阳王所在的那一带,防守力量不足,假如用诈降的办法智取,一定能活捉他。”齐高帝说:“你要能办成这事,将会赏你做雍州刺史。”张敬儿和黄回出城向南,故意丢弃兵器奔逃,大声呼叫投降,刘休范听了很喜欢,召唤张敬儿和黄回来到竹轿旁接见,黄回诈称齐太祖有秘密投降之意,刘休范相信不疑,黄回用眼睛示意张敬儿,张敬儿突然夺下刘休范的防身佩刀,砍下刘休范的头,刘休范左右几百人都惊恐逃散,张敬儿快马带上人头回到新亭。因此被授官骁骑将军,加官为辅国将军。
1707260114
1707260115 齐高帝因为张敬儿出身地位轻贱低微,不打算立即让他掌管襄阳重镇,张敬儿不断请求,用含蓄的言语打动齐高帝说:“沈攸之坐镇荆州,您知道他想干什么?不派出我张敬儿前去防备,恐怕对您不会有利的。”齐武帝笑而不语,于是用张敬儿做持节、都督雍梁二州和郢司二郡军事、雍州刺史,将军职位不变,封襄阳县侯,食邑二千户。张敬儿的船队停泊在沔口,张敬儿乘小船过江,去拜见晋熙王刘燮。船到江心遇风翻沉,左右丁壮和随从各自泅水漂散,剩下两个小吏沉在船前横木之下,叫喊“官家”,张敬儿用两臂把他们夹在腋下,随着船在风浪中起落,但总能浮在水面上,这样随船翻覆漂行几十里,才得到人们的接应救援。张敬儿失落了所带的符节,又补发给他新的。
1707260116
1707260117 沈攸之得知张敬儿逆流而上,派人去监视侦察。发现雍州迎接张敬儿的队伍军容盛大,沈攸之担心遭到突然袭击,暗自加以防备。张敬儿到雍州之后,热情和沈攸之结交,信使和馈赠不断。每当得到有关沈攸之的情况,便秘密向齐高帝报告。沈攸之接到齐高帝的书信,信中谈到选人继任雍州刺史等机密内容,沈攸之便把这信送给张敬儿看,用这信来离间张敬儿和齐高帝的关系,张敬儿始终没有二心。元徽末年,襄阳大水成灾,平地水深几丈,百姓的资财全都漂走淹没,襄阳地方损失很大。齐高帝给沈攸之来信,命令沈攸之救济襄阳,沈攸之竟然不放在心上。
1707260118
1707260119 张敬儿和沈攸之的司马刘攘兵情感甚好,当苍梧王刘昱被废时,张敬儿猜想沈攸之会趁机起兵,张敬儿秘密向刘攘兵探问情况,刘攘兵对张敬儿没说什么情况,只是送给他一只马镫,张敬儿从此加意防备。宋顺帝升明元年冬,沈攸之反叛,派遣使者通知张敬儿,张敬儿对来使慰劳接待周到,为他设了酒席,对使者说:“沈公怎么那么匆忙派您前来,您也确实是能完成使命的。”于是排列开队伍在办事厅前杀了来使,召集部队,侦候沈攸之一旦顺江而下,便出兵袭击江陵。
[ 上一页 ]  [ :1.7072600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