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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52 问曰:“是非之虑,不关手足,当关何处?”答曰:“是非之虑,心器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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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54 问曰:“心器是五藏之心,非邪?”答曰:“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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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56 问曰:“五藏有何殊别,而心独有是非之虑乎?”答曰:“七窍亦复何殊,而司用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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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58 问曰:“虑思无方,何以知是心器所主?”答曰:“五藏各有所司,无有能虑者,是以知心为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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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60 问曰:“何不寄在眼等分中?”答曰:“若虑可寄于眼分,眼何故不寄于耳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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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62 问曰:“虑体无体,故可寄之于眼分;眼自有本,不假寄于佗分也。”答曰:“眼何故有本而虑无本;苟无本于我形,而可遍寄于异地,亦可张甲之情,寄王乙之躯,李丙之性,托赵丁之体。然乎哉?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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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64 问曰:“圣人形犹凡人之形,而有凡圣之殊,故知形神异矣。”答曰:“不然。金之精者能昭,秽者不能昭,有能昭之精金,宁有不昭之秽质。又,岂有圣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亦无凡人之神而托圣人之体。是以八采、重瞳,勋、华之容,龙颜、马口,轩、皞之状,此形表之异也。比干之心,七窍列角,伯约之胆,其大若拳,此心器之殊也。是知圣人定分,每绝常区,非惟道革群生,乃亦形超万有。凡圣均体,所未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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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66 问曰:“子云圣人之形必异于凡者,敢问阳货类仲尼,项籍似大舜,舜、项、孔、阳,智革形同,其故何邪?”答曰:“珉似玉而非玉,鸡类凤而非凤,物诚有之,人故宜尔。项、阳貌似而非实似,心器不均,虽貌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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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68 问曰:“凡圣之殊,形器不一,可也;圣人员极,理无有二,而丘、旦殊姿,汤、文异状,神不侔色,于此益明矣。”答曰:“圣同于心器,形不必同也,犹马殊毛而齐逸,玉异色而均美。是以晋棘、荆和,等价连城,骅骝、騄骊,俱致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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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70 问曰:“形神不二,既闻之矣,形谢神灭,理固宜然,敢问经云‘为之宗庙,以鬼飨之,’何谓也?”答曰:“圣人之教然也,所以弭孝子之心,而厉偷薄之意,神而明之,此之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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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72 问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见,坟素着其事,宁是设教而已邪?”答曰:“妖怪茫茫,或存或亡,强死者众,不皆为鬼,彭生、伯有,何独能然?乍为人豕,未必齐、郑之公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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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74 问曰:“《易》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而不违。’又曰:‘载鬼一车。’其义云何?”答曰:“有禽焉,有兽焉,飞走之别也;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别也。人灭而为鬼,鬼灭而为人,则未之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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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76 问曰:“知此神灭,有何利用邪?”答曰:“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财以赴僧,破产以趋佛,而不恤亲戚,不怜穷匮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济物之意浅。是以圭撮涉于贫友,吝情动于颜色;千钟委于富僧,欢意畅于容发。岂不以僧有多稌之期,友无遗秉之报,务施阙于周急,归德必于在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惧以阿鼻之苦,诱以虚诞之辞,欣以兜率之乐。故舍逢掖,袭横衣,废俎豆,列瓶钵,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绝其嗣续。致使兵挫于行间,吏空于官府,粟罄于惰游,货殚于泥木。所以奸宄弗胜,颂声尚拥,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无限。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忽焉自有,恍尔而无,来也不御,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垄亩,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穷也,蚕而衣,衣不可尽也,下有余以奉其上,上无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匡国,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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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78 此论出,朝野喧哗,子良集僧难之而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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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80 缜在南累年,追还京。既至,以为中书郎、国子博士,卒官。文集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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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82 子胥,字长才。传父学,起家太学博士。胥有口辩,大同中,常兼主客郎,对接北使。迁平西湘东王咨议参军,侍宣城王读。出为鄱阳内史,卒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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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84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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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86 范缜字子真,南乡舞阴人,是晋安北将军范汪的六代孙。祖父范琚之,累官中书郎。父亲范濛,早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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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88 范缜少年丧父,家境贫寒,侍奉母亲孝顺谨慎。十几岁时,听说沛国人刘瓛聚集生徒讲学,开始前往随他读书,虽在生徒中出类拔萃,仍然勤奋学习,刘瓛认为他不同寻常,亲自为他举行冠礼。他在刘瓛门下多年,后来回家,常脚踏草鞋,身穿布衣,在路上徒步行走。刘瓛门下有不少车马贵游之士,范缜在他门下从不觉得羞耻惭愧。年长以后,博通经术,尤其精通《三礼》。秉性质朴直率,好发表直言高论,士人朋友听了都很不安,他只和外弟萧琛关系亲密,萧琛以善于辩论著称,时常佩服范缜的简要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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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90 离家出仕,任南齐宁蛮主簿,累官迁尚书殿中郎。永明年间,南齐和北魏和亲,年年互相聘问通使,特别选择有才学的士人作为使者,范缜和他的从弟范云、萧琛、琅琊人颜幼明、河东人裴昭明相继领命出行,都驰名邻国。当时竟陵王萧子良广招宾客,范缜也在其中。建武年间,迁领军长史。放外任为宜都太守,因母亲亡故离职,返回住在南州。义军到达,范缜身穿黑色丧服外出迎接。高祖和范缜有西邸的旧交情,见到他很高兴。待到建康城被平定,委任范缜为晋安太守,在郡清廉俭约,生活费用仅限于薪俸。管理郡务四年,征入朝廷任尚书左丞。范缜外出回京,连亲戚也无所赠送,只馈赠前尚书令王亮。范缜仕宦齐朝时,和王亮同时在台省担任郎官,旧时互相友好,到这时王亮被罢免在家。范缜亲往迎接王师,想担任卿相的职务,后来愿望没能满足,也常常怏怏不乐,所以和王亮私下相亲近结好,以矫正时俗。后来终究被王亮牵连,迁往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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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92 起初,范缜在南齐时,曾经侍奉竟陵王萧子良。萧子良笃信佛教,而范缜极力说佛并不存在。萧子良问他:“君不相信因果报应,人世间为什么有的富贵,为什么有的贫贱?”范缜回答说:“人生就像一棵树上的花朵,同发在一枝,开在一蒂,随风飘落,有的掠过帘子帷幔落到褥垫上面,有的经由篱笆墙壁落在粪坑的旁边。落到褥垫上的,就是殿下这种人;落在粪坑旁的,就是下官这等人。贵贱虽然完全不同,因果究竟在何处?”萧子良不能让他屈服,但深深责怪他。范缜退出,论述神灭的道理,著《神灭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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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94 有人问我说:“你说人死后精神消灭,怎样知道它消灭呢?”我回答说:“精神不离于形体,形体也不离于精神,所以形体存在精神就存在,形体消失了精神也跟着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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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96 问道:“形体是无知觉的名称,精神是有知觉名称。有知和无知,在事理上有不同,精神和形体在事理上也不容混同为一。形体和精神互相不分离,从来没有听说过。”答道:“形体是精神的物质实体,精神是形体的作用。所以形体是称它的物质实体,精神是说它的作用,形体和精神,不能相分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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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898 问道:“精神本来不是物质实体,形体本来不是作用,二者不能离异,理由何在?”回答说:“名称虽然不同但实质是一体。”问道:“名称既然已不同,实质怎么能是一体?”答道:“精神和物质实体的关系,如同锋利和刀刃的关系,形体和作用的关系,如同刀刃和锋利的关系。锋利的名称不是刀刃,刀刃的名称也不是锋利啊!但是舍去锋利,刀刃就不存在,舍去刀刃也就无所谓锋利。没有听说没有刀刃但锋利还存在,难道能容许形体消灭了精神还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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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0900 问道:“刀刃和锋利的关系,也许如刚才所说;但形体与精神的关系,其道理不是如此。为什么这样说?木头的物质实体是没有知觉的,人的物质实体是有知觉的。人既有像木头那样的物质实体,而又有不同于木头的知觉,难道不是木头只有其一,而人有其二吗?”答道:“这话就奇怪了!人如果具有像木头那样的物质实体以为形体,又有不同于木头的知觉以为精神,那么可以如你所论。但是,如今人的物质实体,是有知觉的物质实体;木头的物质实体,是无知觉的物质实体。人的物质实体,不是木头的物质实体;木头的物质实体,也不是人的物质实体。哪里存在有像木头那样的物质实体而又有不同于木头的知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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