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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70 十一月丁卯,诏克日于大政殿讯狱。丙子,立皇弟叔荣为新昌王,叔匡为太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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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72 初隋文帝受周禅,甚敦邻好,高祖宣帝尚不禁侵掠。太建未,隋兵大举,闻高祖宣帝崩,乃命班师,遣使赴吊,修敌国之礼,书称姓名顿首。而后主益骄,书末云:“想彼统内如宜,此宇宙清泰。”隋文帝不说,以示朝臣。清河公杨素以为主辱,再拜请罪,及襄邑公贺若弼并奋求致讨。后副使袁彦聘隋,窃图隋文帝状以归,后主见之,大骇曰:“吾不欲见此人。”每遣间谍,隋文帝皆给衣马,礼遣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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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74 后主愈骄,不虞外难,荒于酒色,不恤政事,左右嬖佞珥貂者五十人,妇人美貌丽服巧态以从者千余人。常使张贵妃、孔贵人等八人夹坐,江总、孔范等十人预宴,号曰“狎客”。先令八妇人襞采笺,制五言诗,十客一时继各,迟则罚酒。君臣酣饮,从夕达旦,以此为常。而盛修宫室,无时休止。税江税市,征取百端。刑罚酷滥,牢狱常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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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76 覆舟山及蒋山柏林,冬月常多采醴,后主以为甘露之瑞。前后灾异甚多。有神自称老子,游于都下,与人对语而不见形,言吉凶多验,得酒辄釂之,经三四年乃去。船下有声云“明年乱”。视之,得婴儿长三尺而无头。蒋山众鸟鼓两翼以拊膺,曰“奈何帝!奈何帝!”又建邺城无故自坏。青龙出建阳门,并涌雾,赤地生黑白毛,大风拔朱雀门,临平湖草旧塞,忽然自通。后主又梦黄衣人围城,乃尽去绕城橘树。又见大蛇中分,首尾各走。夜中索饮,忽变为血。有血沾阶至于坐床头而火起。有狐入其床下,捕之不见。以为袄,乃自卖于佛寺为奴以禳之。于郭内大皇佛寺起七层塔,未毕,火从中起,飞至石头,烧死者甚众。又采木湘州,拟造正寝,筏至牛渚矶,尽没水中,既而渔人见筏浮于海上。起齐云观,国人歌曰:“齐云观,寇来无际畔。”始北齐末,诸省官人多称省主,未几而灭。至是举朝亦有此称,识者以为省主,主将见省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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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78 隋文帝谓仆射高颎曰:“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战船。人请密之,隋文帝曰:“吾将显行天诛,何密之有!使投柹于江,若彼能改,吾又何求”及纳梁萧瓛、萧岩,隋文愈忿,以晋王广为元帅,督八十总管致讨。乃送玺书,暴后主二十恶。又散写诏书,书三十万纸,遍喻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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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80 诸军既下,江滨镇戍相继奏闻。新除湘州刺史施文庆、中书舍人沈客卿掌机密,并抑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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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82 初萧岩、萧瓛之至也,德教学士沈君道梦殿前长人,朱衣武冠,头出栏上,攘臂怒曰:“那忽受叛萧误人事。”后主闻之,忌二萧,故远散其众,以岩为东扬州刺史,瓛为吴州刺史。使领军任忠出守吴兴郡,以襟带二州。使南平王嶷镇江州,永嘉王彦镇南徐州。寻召二王赴期明年元会,命缘江诸防船舰,悉从二王还都为威势,以示梁人之来者,由是江中无一斗船。上流诸州兵,皆阻杨素车不得至。都下甲士尚十余万人。及闻隋军临江,后主曰:“王气在此,齐兵三度来,周兵再度至,无不摧没。虏今来者必自败。”孔范亦言无渡江理。但奏伎纵酒,作诗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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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84 三年春正月乙丑朔,朝会,大雾四塞,入人鼻皆辛酸。后主昏睡,至晡时乃罢。是日,隋将贺若弼自北道广陵济,韩擒趋横江济,分兵晨袭采石,取之。进拔姑孰,次于新林。时弼攻下京口,缘江诸戍望风尽走,弼分兵断曲阿之冲而入。丙寅,采石戍主徐子建至告变。戊辰,乃下诏曰:“犬羊陵纵,侵窃郊畿,蠭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内外并可戒严。”于是以萧摩诃为皇畿大都督,樊猛为上流大都督,樊毅为下流大都督,司马消难、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重立赏格,分兵镇守要害,僧尼道士尽皆执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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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86 庚午,贺若弼攻陷南徐州。辛未,韩擒又陷南豫州。隋军南北道并进。辛巳,贺若弼进军钟山,顿白土冈之东南,众军败绩。弼乘胜进军宫城,烧北掖门。是时,韩擒率众自新林至石子冈,镇东大将军任忠出降擒,仍引擒经朱雀航趣宫城,自南掖门入。城内文武百司皆遁出,唯尚书仆射袁宪、后克舍人夏侯公韵侍侧。宪劝端坐殿上,正色以待之。后主曰:“锋刃之下,未可及当,吾自有计。”乃逃于井。二人苦谏不从,以身蔽井,后主与争久之方得人。沈后居处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闭阁而坐,舍人孔伯鱼侍焉。戍士叩阁而入,深安坐劳之曰:“戎旅在涂,不至劳也。”既而军人窥井而呼之,后主不应。欲下石,乃闻叫声。以绳引之,惊其太重,及出,乃与张贵妃、孔贵人三人同乘而上。隋文帝闻之大惊。开府鲍宏曰:“东井上于天文为秦,今王都所在,投井其天意邪?”先是江东谣多唱王献之《桃叶辞》,云:“桃叶复桃叶,度江不用檝,但度无所苦,我自接迎汝。”及晋王广军于六合镇,其山名桃叶,果乘陈船而度。丙戌,晋王广入据台城,送后主于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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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88 三月己巳,后主与王公百司,同发自建邺,之长安。隋文帝权分京城人宅以俟,内外修整,遣使迎劳之,陈人讴咏,忘其亡焉。使还奏言:“自后主以下,大小在路,五百里累累不绝。”隋文帝嗟欢曰:“一至于此。”及至京师,列陈之舆服器物于庭,引后主于前,及前后二太子、诸父诸弟众子之为王者,凡二十八人;司空司马消难、尚书令江总、仆射袁宪、骠骑萧摩诃、护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镇军将军任忠、吏部尚书姚察、侍中中书令蔡征、左卫将军樊猛,自尚书郎以上二百余人,文帝使纳言宣诏劳之。次使内史令宣诏让后主,后主伏地屏息不能对,乃见宥。隋文帝诏陈武、文、宣三帝陵,总给五户分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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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90 初,武帝始即位,其夜奉朝请史普直宿省,梦有人自天而下,导从数十,至太极殿前,北面执玉策金字曰:“陈氏五帝三十二年。”及后主在东宫时,有妇人突入,唱曰“毕国主”。有鸟一足,集其殿庭,以嘴画地成文,曰:“独足上高台,盛草变为灰,欲知我家处,朱门当水开。”解者以为独足盖指后主独行无众,盛草言荒秽,隋承火运,草得火而灰。及至京师,与其家属馆于都水台,所谓上高台当水也。其言皆验。或言后主名叔宝,反语为“少福”,亦败亡之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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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92 既见宥,隋文帝给赐甚厚,数得引见,班同三品。每预宴,恐致伤心,为不奏吴音。后监守者奏言:“叔宝云,‘既无秩位,每预朝集,愿得一官号’。”隋文帝曰:“叔宝全无心肝。”监者又言:“叔宝常耽醉,罕有醒时。”隋文帝使节其酒,既而曰:“任其性;不尔,何以过日。”未几,帝又问监者叔宝所嗜。对曰:“嗜驴肉。”问饮酒多少?对曰:“与其子弟日饮一石。”随文帝大惊。及从东巡,登芒山,侍饮,赋诗曰:“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并表请封禅,隋文帝优诏谦让不许。后从至仁寿宫,常侍宴,及出,隋文帝目之曰:“此败岂不由酒;将作诗功夫,何如思安时事。当贺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启告急,叔宝为饮酒,遂不省之。高颎至日,犹见启在床下,未开封。此亦是可笑,盖天亡也。昔苻氏所征得国,皆荣贵其主。苟欲求名,不知违天命,与之官,乃违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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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94 隋文帝以陈氏子弟既多,恐惊下为过,皆分置诸州县,每岁赐以衣服以安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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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96 后主以隋仁寿四年十一月壬子,终于洛阳,时年五十二。赠大将军,封长城县公,谥曰炀。葬河南洛阳之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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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898 论曰:陈高祖宣帝器度弘厚,有人君之量。文帝知冢嗣仁弱,早存太伯之心,及乎弗悆,咸已委托矣。至于缵业之后,拓土开疆,盖德不逮文,智不及武,志不大已,晚致吕梁之败,江左日蹙,抑此之由也。后主因削弱之余,钟灭亡之运,刑政不树,加以荒淫。夫以三代之隆,历世数十,及其亡也,皆败于妇人。况以区区之陈,外邻明德,覆车之迹,尚且追踪叔季,其获支数年,亦为幸也。虽忠义感慨,致恸并隅,何救《麦秀》之深悲,适足取笑乎千祀。嗟乎!始梁末童谣云:“可怜巴马子,一日行千里。不见马上郎,但见黄尘起。黄尘污人衣,阜荚相料理。”及僧辩灭,群臣以谣言奏闻,曰:僧辩本乘巴马以击侯景,马上郎,王字也,尘谓陈也;而不解皂荚之谓。既而陈灭于隋,说者以为江东谓羖羊角为皂荚,隋氏姓杨,杨,羊也,言终灭于隋。然则兴亡之兆,盖有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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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00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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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02 陈后主名叔宝,字元秀,小字黄奴,是陈高祖宣帝陈顼的嫡长子。南朝梁元帝承圣二年十一月戊寅日,出生在江陵。第二年,西魏平定江陵,高祖宣帝陈顼被俘去长安,后主留在穰城。陈文帝天嘉三年,陈顼回到建邺,陈叔宝被立为安成王陈顼的世子。陈废帝光大二年,升任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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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04 高祖宣帝太建元年正月甲午日,被立为皇太子。太建十四年正月甲寅日,高祖宣帝驾崩。乙卯日,始兴王陈叔陵作乱反叛被杀。丁巳日,皇太子在太极前殿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在位的文武官员以及孝悌力田和民户的嫡长子一律赐给爵位一级,孤老鳏寡不能维持生活的,每人赐谷五斛,帛二匹。癸亥日,用侍中、丹阳尹、长沙王陈叔坚做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乙丑日,尊奉高祖宣帝柳皇后为皇太后。丁卯日,立皇弟陈叔重做始兴王,奉祀始兴昭烈王陈道谈神庙。己巳日,立皇妃沈氏为皇后。辛未日,立皇弟陈叔俨为寻阳王,陈叔慎为岳阳王,陈叔达为义阳王,陈叔熊为巴山王,陈叔虞为武昌王。甲戌日,在太极前殿举行宽容盛大的无碍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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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06 三月癸亥日,诏命朝廷内外九品以上众官员,各举荐一人。又下诏访求忠直的谏言,不得有任何隐讳。己巳日,用新任的翊左将军永阳王陈伯智做尚书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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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08 夏四月丙申日,立皇子永康公陈胤做皇太子,赏赐天下民户为嫡长子的每人晋爵一级,王公以下按等级赐给不同数量的丝帛。庚子日,颁诏书说:“雕镂黄金制作银薄、用各种财物制造玩物、土木偶人、五彩丝绸一类的奢侈物品,以及布帛尺寸、幅面、重量、质量不足的,都是损耗财物荒废正业,成为祸害。再有僧尼道士,利用旁门邪道,不遵守佛经戒律,人间泛滥的祭祀妖书和各种怪事,官府应当详细制定条令制度,这一切都要加以禁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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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10 秋七月辛未日,大赦天下。这个月,从建邺到荆州,江水色红得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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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12 八月癸未日,天上发出如同风水相冲激的声响。乙酉夜,又发出同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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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14 九月丙午日,在太极前殿又举行无碍大法会,皇帝舍身和銮舆御服等,大赦天下。辛亥夜,天北方发出如同虫飞一样的声音,逐渐移向西北。丙寅日,任命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长沙王陈叔坚为司空,征南将军、江州刺史豫章王陈叔英按照本号授予开府仪同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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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16 后主至德元年春正月壬寅日,大赦天下,改换年号。任命征南将军、江州刺史豫章王陈叔英为中卫大将军;司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陈叔坚为江州刺史;征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东扬州刺史司马消难进号车骑将军。癸卯日,立皇子深为始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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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5918 秋八月丁卯日,任命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长沙王陈叔坚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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