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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忠由御史至宰相,凡领四十余使,而度支、吏部事自丛夥,第署一字不能尽,故吏得轻重,显赇公谒无所忌。国忠性疏悦捷给,硜硜处决枢务,自任不疑,盛气骄愎,百僚莫敢相可否,官属悉苛督句剥相惎。又便佞,专徇帝嗜欲,不顾天下成败。帝雅意事边,故身调兵食,取习文簿恶吏任之,军凡须索,快成其手,又不能省视也。始,李林甫绐帝天下无事,请巳漏出休,许之。文书填凑,坐家裁决。既成,敕吏持案诣左相陈希烈联署,左相不敢诘,署惟谨。至国忠时,韦见素代希烈,循以为常。它年,大雨败稼,帝忧之,国忠择善禾以进,曰:“雨不为灾。”扶风太守房琯上郡灾,国忠怒,遣御史按之。后乃无敢以水旱闻,皆前伺国忠意乃敢启。子暄举明经,不中,礼部侍郎达奚珣遣子抚往见国忠,国忠方朝,见抚喜。已而闻暄当黜,诟曰:“生子不富贵耶?岂以一名为鼠辈所卖!”珣大惊,即致暄高第。俄与珣同列,犹吒官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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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忠虽当国,常领剑南召募使,遣戍泸南,饷路险乏,举无还者。旧,勋户免行,所以宠战功。国忠令当行者先取勋家,故士无鬬志。凡募法,愿奋者则籍之。国忠岁遣宋昱、郑昂、韦儇以御史迫促,郡县吏穷无以应,乃诡设饷召贫弱者,密缚置室中,衣絮衣,械而送屯,亡者以送吏代之,人人思乱。寻遣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十余万击閤罗凤,败死西洱河,国忠矫为捷书上闻。自再兴师,倾中国骁卒二十万,踦屦无遗,天下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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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方有宠,总重兵于边,偃蹇不奉法;帝护之,下莫敢言。国忠知终不出己下,又恃内援,独暴发反状,帝疑以位相媢,不之信。禄山虽逆久,以帝遇之厚,故隐忍,伺帝一日晏驾则称兵。及见帝嬖国忠,甚畏不利己,故谋日急。俄而禄山授尚书右仆射,帝恐国忠不悦,故册拜司空。禄山还幽州,觉国忠图己,反谋遂决。国忠令客何盈、蹇昂刺求反状,讽京兆尹李岘围其第,捕禄山所善李超、安岱、李方来、王岷杀之,贬其党吉温于合浦。禄山上书自陈,而条上国忠大罪二十,帝归过于岘,贬零陵太守,以尉禄山意。国忠寡谋矜躁,谓禄山跋扈不足图,故激怒之使必反,以取信于帝,帝卒不悟。乃建言:“请以禄山为平章事,追入辅政,以贾循为使,节度范阳,吕知诲节度平卢,杨光翙节度河东。”已草诏,帝使谒者辅璆琳觇禄山,未还,帝致诏坐侧。而璆琳纳金,固言不反。帝谓国忠曰:“禄山无二心,前诏焚之矣。”禄山反,以诛国忠为名,帝欲自将而东,使皇太子监国,谓左右曰:“我欲行一事。”国忠揣帝且禅太子,归谓女弟等曰:“太子监国,吾属诛矣。”因聚泣,入诉于贵妃,妃以死邀帝,遂寝。禄山既发范阳,叹咤曰:“国忠头来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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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守潼关,按兵守险,国忠闻欲反己,疑之,乃从中督战,翰不得已出关,遂大败,降贼。书闻,是日帝自南内移仗未央宫,国忠见百官,鲠咽不自胜。监察御史高适请率百官子弟及募豪桀十万拒守,众以为不可。初,国忠闻难作,自以身帅剑南,豫置腹心梁、益间,为自完计。至是,帝召宰相计事,国忠曰:“幸蜀便。”帝然之。明日迟昕,帝出延秋门,群臣不知,犹上朝,唯三卫彍骑立仗,尚闻刻漏声。国忠与韦见素、高力士及皇太子诸王数百人护帝。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谋杀国忠,不克。进次马嵬,将士疲,乏食,玄礼惧乱,召诸将曰:“今天子震荡,社稷不守,使生人肝脑涂地,岂非国忠所致!欲诛之以谢天下,云何?”众曰:“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所愿。”会吐蕃使有请于国忠,众大呼曰:“国忠与吐蕃谋反!”卫骑合,国忠突出,或射中其頞,杀之,争噉其肉且尽,枭首以徇。帝惊曰:“国忠遂反耶?”时吐蕃使亦歼矣。御史大夫魏方进责众曰:“何故杀宰相?”众怒,又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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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子:暄、昢、晓、晞。暄位太常卿、户部侍郎,闻乱,下马蹶,弩众射之,身贯百矢,乃踣。昢尚万春公主,位鸿胪卿,陷贼见杀。晓奔汉中,为汉中王瑀搒死。晞及国忠妻裴柔同奔陈仓,为追兵所斩。柔,故蜀倡也,并次而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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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党翰林学士张渐、窦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俱走山谷,民争其赀,富埒国忠。昱恋赀产,窃入都,为乱兵所杀;余坐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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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忠本名钊,以图谶有“卯金刀”,当位御史中丞时,帝为改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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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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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是太真妃的从祖兄,张易之的外甥。嗜好饮酒赌博,经常求贷于人,无品行,为姻族所不齿。三十岁时他从兵蜀军,因成绩优异应当迁升,节度使张宥讨厌他的人品,曾鞭笞屈辱他,但是最后还是以成绩优异任新都尉。他辞职回去,生活更加困难,蜀郡大富豪鲜于仲通经常资助他。他的从父杨玄琰死在蜀州,杨国忠到他家护丧,因此与其妹私通,就是后来的所谓虢国夫人。他携带她家的全部资财,到成都赌博,一天就挥霍完了,便逃走了。过了很久,他调任为扶风尉,不得志。他重新入蜀,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有矛盾,听说杨氏得到皇帝的新宠,想以某种方式结纳之作为自己的宫闱之助,他派鲜于仲通到长安,鲜于仲通不去,推荐杨国忠来见,他的相貌干练修长峻峭,口才很好,章仇兼琼很高兴,表奏他为推官,使他统领春贡到长安。将要出发时,告诉他说:“郫县有一日的粮食,你到那里后,可以取出来用。”杨国忠到郫县,得到蜀物一百万,大喜。到京师,见到众妹妹,分别赠送财物。此时虢国夫人新寡,杨国忠给她很多贿赂,二人宣淫不止。诸杨氏每天都在皇帝面前称誉章仇兼琼,并且说杨国忠善于赌博,得到唐玄宗的接见,擢升他为金吾兵曹参军,闲厩判官。章仇兼琼入朝任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用的是杨国忠的力量。杨国忠逐渐入殿供奉。常常后出,专门主管赌博的账簿,他计算钩画分铢不误,皇帝高兴的说:“度支郎的才干。”逐级升为监察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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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发起韦坚等人的案件,想以此危害太子,但因狱事重大而有些害怕,认为杨国忠凭恃皇帝的宠爱,有鹰雕搏鸷的作用,便依靠他去审讯判案。杨国忠便用恶毒的文辞进行严酷的毁谤,被逮捕关押狱中的人连年不断,因他的诬蔑而被诛杀的有一百多个家族,估计可以用来危及太子的人,赶在李林甫意向之前先进行陷害,都与李林甫的意愿相合。李林甫正在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显得深沉不外露,暗中为他指示方向,所以杨国忠得以乘机作奸,肆意妄为无所惮忌。虢国夫人居中行事,皇帝的好恶,杨国忠都探知得很细微,因此皇帝认为他很能干,提升他为兼度支员外郎。提升后不到一年,他就身领十五个使职,李林甫才开始憎恨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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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七载,擢升他为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判度支。这时他的三个妹妹被封为国夫人,兄杨铦提升为鸿胪卿,他们与杨国忠一样都享受门前列棨戟仪仗的权力,并且府第房舍华丽超越了规定的范围,遍及都城乡邑。这时海内富足兴旺,州县的粟帛都达巨万,杨国忠因此说:古时候二十七年耕种,余九年的粮食,今天设置太平仓,请令各地将仓库中的积滞拿出来,变换成轻软财物,送到京师来增加京师的财富。又将天下义仓中的粮食及丁租、地课全部换成布帛,用来充实天子禁藏。第二年,皇帝诏令百官观看仓库中的财物,堆积如山丘,赏赐群臣各有差等,赐给杨国忠紫衣、金鱼等服饰,任他为知太府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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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杨慎矜引荐王鉷任御史中丞,后来他们之间有了怨隙。王鉷倚仗杨国忠共同弹劾杨慎矜,以无道抵罪。由此杨国忠权倾中外。吉温替杨国忠谋划夺取李林甫的执政权,杨国忠即诬奏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将他们逐出朝外,他们都是与李林甫关系较厚的人,李林甫无法救护,遂结下怨仇。王鉷的宠遇正浓,地位权势在杨国忠之上,杨国忠妒忌他,利用邢縡的事件,构陷王鉷,被诛死,杨国忠自己代替他为京兆尹,全部领有他的使职,他便穷劾其支党,引供出李林甫结私的情状,被牵连降职逮捕很多人,杨国忠多次向皇帝报告,皇帝才开始厌恶李林甫,疏远薄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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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南诏的质子閤罗凤逃去,皇帝想要讨伐南诏,杨国忠推荐鲜于仲通任蜀郡长史,率兵六万讨伐南诏。在泸川战斗,全军覆没,只有鲜于仲通只身逃免。当时杨国忠兼兵部侍郎,平素感德鲜于仲通,替他隐匿败绩,反而又叙论战功,使他以白衣领职。因此杨国忠自请兼领剑南,皇帝下诏拜他为剑南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使。不久又加为本道兼山南西道采访处置使,开设幕府,引荐窦华、张渐、宋昱、郑昂、魏仲犀等人为自己的辅佐,而他自己仍留在京师。皇帝再次来到左藏库,分别赏赐百官。出纳判官魏仲犀说:“凤凰聚集于通训门。”通训门在左藏库的西边,下诏改为凤凰门,提升魏仲犀为殿中侍御史,他手下的官吏多数都因“凤凰优”得到调升。不久拜杨国忠为御史大夫,因而引荐鲜于仲通为京兆尹,自己兼领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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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因在云南无功为耻,知道被李林甫指摘,想向皇帝自解,便派麾下向皇帝请求让自己到镇上任,这样在表面上显示自己忧心边境,以投合皇帝的意旨,而实质上是为了杜塞言路,李林甫果然上奏请派他到任,及辞行时,杨国忠向皇帝哭诉被李林甫中伤的事,贵妃又替他说话,因此皇帝对他更加亲近,预先计算召他回京的日期。但是,杨国忠上路后,心中惴惴不能自安。皇帝在华清宫,让驿吏追召杨国忠还京。李林甫病得已经很严重,杨国忠在床下拜见,李林甫说:“我要死了,公将要入相,将后事委托给公!”杨国忠惧怕他有诈,不敢当面承诺,满脸流汗。李林甫果然死了,遂拜杨国忠为右相、兼文部尚书、集贤院大学士、监修国史、崇贤馆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而节度、采访等使、判度支,并没有解免。杨国忠既已得志,便彻底揭发李林甫的奸事,毁碎其家。皇帝认为他有功,封他为魏国公,他坚持辞让魏国公,改封为卫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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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既以宰相典领官吏的诠选,始建议废除长名,于铨选的当天就定下是留是放。旧例是,每年在南院揭版作为铨选格式,参加诠选的人自己叙述简历,有一辞不符合格式,就不能调迁,因此有十年得不到官职的。杨国忠创设画押的先例,不论贤与不肖,以选历深者先补官,叙资历的牒文谬错缺项的可以再写好通叙,众议都一致赞美这种方法。先天年间以前,诸司官员知政事的,午漏完时,回到本司主持事务,兵部、吏部的尚书、侍郎都分别登录拟定官职。开元末年,宰相的员额少,职任更加显尊,便不再主持本司的事务。吏部主持铨选,因此常要经过三次注录三次唱名,自春天到夏天工作才完成。而杨国忠暗中使主持铨选的官吏到他的府第,预先拟定其员额,召集百官到尚书省注录唱名,一天就完成工作,以此夸示自己的神明,骇动天下人的耳目。从此以后,官员的资格便纷乱错谬,不再有什么纲序。虢国夫人居住在宣阳坊左边,杨国忠住在她家的南边,他从台省宫禁回来后,直接到虢国夫人的府第,郎官、御史有事要禀报的都随他来到虢国夫人处。他与虢国夫人居住同一个府第,出去时则并马而行,互相调笑,喜悦自得如同禽兽一般,却不以为羞,路两边的行人都为他感到耻辱震骇。第二年大选,就在自己的府第中唱名补官,使家中的姐妹在帷帐后观看,凡碰到选士中的丑野蹇伛者,当呼唤其名时,她们都在堂上大笑,笑声传到堂外,士大夫对他的这种行为诟骂不止。以前,有关部门已经拟定注录后,便送到门下省,侍中、给事中审阅,有认为不行的,则黜免之。杨国忠则召左相陈希烈坐在对面,给事中坐在旁边,对注以后,说:“已过到门下省了。”陈希烈不敢有异辞。侍郎韦见素、张倚与本曹郎在堂下急走,手抱着案牒,杨国忠看着他妹妹说:“穿紫袍的两位主事怎么样?”她们都大笑起来。鲜于仲通等人暗中示意参加诠选的郑籅愿在尚书省门前立碑来颂德,诏令鲜于仲通制颂,皇帝替他改了几个字,因此用黄金标识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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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经常在每年十月到华清宫,春天才回,而诸杨氏的汤沐馆在华清宫的东边,连蔓相照,皇帝临幸,必要遍视五家,对他们的赏赐无法计算,出去有赐,叫“饯路”,返回有慰劳,叫“软脚”。远近官员馈赠的阉儿、歌儿、狗马、金贝,在他们的门前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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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由御史升至宰相,共领四十多个使职,而度支、吏部的职事本身就杂多,他的府第公署一个名字不能写完,所以官吏得以按轻重,明显贿赂公开拜谒,没有什么忌讳的。杨国忠性情疏简敏捷,处决枢务时固执己见,自信不疑,盛气骄愎,百僚没有人敢于持可否,官属皆因苛督句剥相怨。他又善以言辞取媚,曲徇皇帝的嗜欲,不顾天下的成败。皇帝的兴趣在边事上,因此他亲身调拨军粮,用熟悉文簿的恶吏担任,军队的需求,快成其手,他又不能亲自省视军务。起始,李林甫欺骗皇帝说天下无事,请求巳时出去休息,皇帝同意了。结果文书填凑,他就坐在家中裁决。处理完后,敕令官吏拿着案卷到左相陈希烈处联合署名,左相不敢诘问,只有恭谨署名。到杨国忠执政时,韦见素代替陈希烈,便遵循前例为常式。有一年,下大雨损害庄稼,皇帝对此担忧,杨国忠选择好的禾苗进献,说:“雨没有成灾。”扶风太守房琯上奏郡县的灾情,杨国忠大怒,派遣御史去审讯他。以后便没有人敢以水灾旱灾上报朝廷,都是预先伺察杨国忠的意旨后才敢启奏。他的儿子杨暄举明经科,没有考中,礼部侍郎达奚珣派儿子达奚抚去见杨国忠,杨国忠正要入朝,看见达奚抚后很高兴。后来听说杨暄应当黜免,诟骂说:“生子不富贵耶?岂能因一个名号被鼠辈所卖!”达奚珣大惊,就让杨暄中高第。不久,杨暄与达奚珣成为同列,还慨叹官位升得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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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虽然掌握国家政权,还常年领剑南招募使。遣兵戍守泸南,粮饷因路险匮乏,因而戍兵没有能生还的。以前,功勋户免行,以此来宠遇有战功的人。杨国忠下令当行者先取勋户,因此士无斗志。凡募兵之法,愿意应募者则划入军籍。杨国忠每年派遣宋昱、郑昂、韦儇以御史之职迫促其行,郡县官吏没有办法来应付,便假设军饷招募贫弱者,秘密绑缚他们关在室中,穿上絮衣,械系他们送到驻屯的地方,凡逃跑的让押送的吏役代替,人人思乱。不久,派遣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十多万攻击阁罗凤,在西洱河兵败战死,杨国忠作假的捷书上闻皇帝。自从再次兴师,倾尽中国骁卒二十万,一个士卒也没有活着留下来,天下人为他们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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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正受到皇帝的宠遇,在边境总领重兵,骄慢不奉法,皇帝护着他,下面的官员没有人敢进言。杨国忠知道他终究不会居于自己之下,又凭恃着宫内的援助,独自暴露揭发安禄山的反状,皇帝怀疑他是因官位相妒忌,不信安禄山有反状。安禄山虽然谋逆已久,因皇帝对他待遇很厚,所以隐忍不发,想等皇帝有一天晏驾则称兵为乱。及见皇帝宠爱杨国忠,很害怕对自己不利,籴被授予尚书右仆射,皇帝恐怕杨国忠不高兴,所以册拜他为司空。安禄山回到幽州,觉察到杨国忠图谋除掉自己,反谋遂决定下来。杨国忠令门客何盈、蹇昂刺探谋反的情状,暗中让京兆尹李岘围住安禄山在京的府第,逮捕了与安禄山关系亲密的李超、安岱、李方来、王岷,并将他们杀死,将其党吉温贬到合浦。安禄山上书自陈,并且列出杨国忠二十条大罪,皇帝将过错归咎在李岘身上,贬他为零陵太守,来安慰安禄山。杨国忠寡谋骄矜躁进,认为安禄山的跋扈不足图,因而激怒他使他必反,以此来取信于皇帝,皇帝始终没有醒悟。于是杨国忠建议说:“请让安禄山为平章事,召入朝中辅政,以贾循为使,节范阳,让吕知诲节度平卢,让杨光翙节度河东。”已经草拟好诏书,皇帝派谒者辅璆琳去窥看安禄山,还没有回来,皇帝将诏书放在座侧。而辅璆琳接受贿金坚持说安禄山不反。皇帝对杨国忠说:“安禄山没有二心,前诏已经焚烧了。”安禄山反叛,以诛杨国忠为名,皇帝欲自己带兵东讨,使皇太子监国,对左右说:“我欲施行一事。”杨国忠揣测皇帝将要禅位给太子,回家后对妹妹等人说:“要是太子监国,我们这些人就要被诛了。”因而聚到一起哭泣,入宫向贵妃诉说,贵妃用死来求皇帝,此事遂停下来。安禄山既已从范阳发兵,叹咤说:“杨国忠的头怎么还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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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守潼关,按兵据守险要,杨国忠听说他想反对自己,怀疑他,便从中督战,哥舒翰不得已出关作战,遂大败,投降贼兵。战败的奏书上闻,这一天皇帝将仪仗从南内移到未央宫,杨国忠见到百官,哽咽得不能自胜。监察御史高适请求率领百官子弟及招募英豪十万前往拒守,众官认为不可。起初,杨国忠听说灾难已起,自己亲自统率剑南,预先安置腹心于梁州、益州间,为保全自己考虑。此时,皇帝召见宰相计谋时事,杨国忠说:“幸蜀为便。”皇帝同意了。第二天天还未亮,皇帝出延秋门,群臣还不知道,又来上朝,唯有三卫彍骑立仗,还能听见刻漏的响声。杨国忠与韦见素、高力士及皇太子诸王数百人护卫着皇帝。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图谋杀死杨国忠,没有成功。来到马嵬驿,将士疲困,没有食物,陈玄礼恐怕发生兵乱,召来诸将说:“今日天子震荡,社稷失守,使人民肝脑涂地,难道不是杨国忠引起的!欲诛之以谢天下,你们说怎么样?”众位将领说:“想这样做很久了,事情能成功,就是身死也愿意。”正巧吐蕃使者有事请见杨国忠,众兵大呼说:“杨国忠与吐蕃谋反!”卫骑进行合围,杨国忠突围出来,有人射中他的鼻梁,将他杀死,士兵们争啖其肉,很快就完了,枭首来徇示。皇帝大惊说:“杨国忠竟然要谋反吗?”这时吐蕃使者也被歼灭。御史大夫魏方进责备众人说:“为什么要杀死宰相!”众人正在怒火上,又将他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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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四个儿子:杨暄、杨昢、杨晓、杨晞。杨暄位至太常卿、户部侍郎,听说兵乱,下马急逃,弩众射之,百箭穿身,才仆地而死。杨昢娶万春公主,位至鸿胪卿,陷入贼中被杀。杨晓逃到汉中,为汉中王李瑀用棒打死。杨晞及杨国忠的妻子裴柔一起逃到陈仓,被追兵所杀;裴柔,原来是蜀地的娼妓,将他们埋在一个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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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党羽翰林学士张渐、窦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都逃到山谷中,人民争抢他们的资财,他们富得可以与杨国忠相比。宋昱留恋自己的资产,偷入都中,被乱兵所杀,其余人被叛罪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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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本名杨钊,因图谶中有“卯金刀”,当他位居御史中丞时,皇帝替他改为现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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