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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已东,使孟楷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迎战,大败,即臣贼,与连和。楷击陈州,败死,巢自围之,略邓、许、孟、洛,东入徐、兖数十州。人大饥,倚死墙堑,贼俘以食,日数千人,乃办列百巨碓,糜骨皮于臼,并啖之。时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与周岌、时溥遣帅师救陈,赵犨亦乞兵太原。巢遣宗权攻许州,未克。于是粮竭,木皮草根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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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二月,李克用率山西兵由陕济河而东,会关东诸镇壁汝州。全忠击贼瓦子堡,斩万余级,诸军破尚让于太康,亦万级,获械铠马羊万计,又败黄邺于西华,邺夜遁。巢大恐,居三日,军中相惊,弃壁走,巢退营故阳里。其五月,大雨震电,川溪皆暴溢,贼垒尽坏,众溃,巢解而去。全忠进戍尉氏,克用追巢,全忠还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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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取尉氏,攻中牟,兵度水半,克用击之,贼多溺死。巢引残众走封丘,克用追败之,还营郑州。巢涉汴北引,夜复大雨,贼惊溃,克用闻之,急击巢河濒。巢度河攻汴州,全忠拒守,克用救之,斩贼骁将李周、杨景彪等。巢夜走胙城,入冤句。克用悉军穷蹑,贼将李谠、杨能、霍存、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往降全忠,而尚让以万人归时溥。巢愈猜忿,屡杀大将,引众奔兖州。克用追至曹,巢兄弟拒战,不胜,走兖、郓间,获男女牛马万余、乘舆器服等,禽巢爱子。克用军昼夜驰,粮尽不能得巢,乃还。巢众仅千人,走保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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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时溥将陈景瑜与尚让追战狼虎谷,巢计蹙,谓林言曰:“我欲讨国奸臣,洗涤朝廷,事成不退,亦误矣。若取吾首献天子,可得富贵,毋为他人利。”言,巢出也,不忍。巢乃自刎,不殊,言因斩之,乃兄存、弟邺、揆、钦、秉、万通、思厚,并杀其妻子,悉函首,将诣溥。而太原博野军杀言,与巢首俱上溥,献于行在,诏以首献于庙。徐州小史李师悦得巢伪符玺,上之,拜湖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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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从子浩众七千,为盗江湖间,自号“浪荡军”。天复初,欲据湖南,陷浏阳,杀略甚众。湘阴彊家邓进思率壮士伏山中,击杀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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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广明元年,巢始盗京师,自陈“唐去丑口而著黄,明黄且代唐也”。呜呼,其言妖欤!后巢死,秦宗权始张,株乱遍天下,朱温卒攘神器有之,大抵皆巢党也,宁天托诸人告亡于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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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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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曹州冤句人。世代贩盐,资财富足。他擅长击剑骑射,稍为通达书籍,口才敏捷,喜欢收养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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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通末年,连年饥荒,盗贼在河南兴起。乾符二年,濮州名贼王仙芝在长垣为乱,有徒众三千人,毁坏曹、濮二州,俘获万人,势力遂扩张起来。王仙芝妄自号称大将军,向各道传布檄文,说官吏贪污繁多,赋税沉重,赏罚不平。宰相对此感到耻辱,僖宗不知此事。王仙芝的骠帅尚君长、柴存、毕师铎、曹师雄、柳彦璋、刘汉宏、李重霸等十余人,所到之处大肆抢掠。而黄巢喜欢天下大乱,即与群聚相从的八人,招募兵众得到数千人,来响应王仙芝,转战侵寇河南的十五个州,兵众遂发展到数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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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平卢节度使宋威与他的副使曹全最多次打击贼兵,将他们打败,拜他为诸道行营招讨使,给他卫兵三千,骑兵五百,诏令河南各镇都受他的节度,以左散骑常侍曾元裕为副使。王仙芝侵略沂州,宋威于城下打败贼兵,王仙芝逃亡。宋威因而上奏说大渠已死,擅自让麾下军队回青州,群臣都入朝恭贺。停了有三天,州县奏报说贼仍然存在。这时士兵才开始休息,有诏令重新遣发,士兵都愤恨,思作乱。贼利用时机,赶到郏城,不到十天攻破八县。皇帝担心他们迫近东都,督促各道兵阻遏,于是凤翔、邠宁、泾原的军队守陕州、潼关,曾元裕守东都,义成、昭义用兵保卫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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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芝去攻汝州,杀死其将领,刺史逃走,东都大震,百官抽身出逃。贼攻破阳武,包围郑州,没有攻克,蚁聚在邓州、汝州之间。潼关以东的州县,大抵都怕贼,据城自守,因此,贼可以放兵四处掳掠,毁坏郢、复二州,所过之处焚烧剽掠,人民几乎死尽了。官军急追,他们就将赀财丢得满路都是,士兵争抢财物,通常都逗留不前。贼转入申州、光州,攻破隋州,很自如地据守安州,分出奇兵包围舒州,攻击庐、寿、光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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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宋威年老并且昏庸,不能胜任军事,暗地与曾元裕商量说:“昔日庞勋灭亡,康承训遂即得罪。我们即使成功,能免祸吗?不如留下贼,万一他成为天子,我们不失为功臣。”因此跟在贼后有三十里的路程,整军观望。皇帝也知道他无能,又以陈许节度使崔安潜为行营都统,以前鸿胪卿李琢代替宋威,右威卫上将军张自勉代替曾元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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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出入于蕲州、黄州,蕲州刺史裴渥为贼请求官职,相约罢兵。王仙芝与黄巢等人来到裴渥处饮酒。没有多久,下诏拜王仙芝为左神策军押衙,派宦官来抚慰。王仙芝很高兴,黄巢怨恨赏官没有轮到自己,骂着说:“你投降,独自一人得到官职,五千兵众该怎么办?把兵给我,你不要留在这里。”因而打王仙芝,头被打伤。王仙芝害怕引起众怒,就不接受朝命,劫持州兵,裴渥、宦官逃跑。贼将兵众分开;尚君长进入陈州、蔡州;黄巢向北剽掠齐、鲁地区、进入郓州,杀死节度使薛崇,进而攻陷沂州,兵众遂发展到数万人,由颍州、蔡州保嵖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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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柳彦璋又攻取江州,捉住刺史陶祥。黄巢领兵重新与王仙芝会合,围困宋州。恰遇张自勉的救兵来到,斩杀贼二千级,王仙芝解围向南,渡过汉水,进攻荆南。此时节度使杨知温据城自守,贼兵纵火焚烧了城上的楼堞,杨知温不出战,有诏让高骈代替他。高骈用一万五千蜀兵带着干粮,预期三十日到,这时城已被攻陷,杨知温逃走,贼不能守城。于是诏令左武威将军刘秉仁任江州刺史,率兵乘单舟进入贼兵的营栅,贼兵大骇,相率投降,遂将柳彦璋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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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进攻和州,没有攻克。王仙芝自己围攻洪州,攻取下来,派徐唐莒据守。进而攻破朗州、岳州,遂围困潭州,被观察使崔瑾击退,他们便向浙西去,侵扰宣州、润州,没有达到目的,他自己留在江西,催促别部回军进入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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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诏令崔安潜回到忠武,重新起用宋威、曾元裕,将招讨使之职还给他,并用杨复光为监军。杨复光派其部下吴彦宏用诏令晓谕贼,王仙芝便派蔡温球、楚彦威、尚君长来投降,准备到朝廷请罪,又送给宋威书信求节度之职。宋威表面上同意其请求,给朝廷上表说是“与尚君长战斗,擒住他的”。杨复光坚持说他们是归降的。派侍御史与宦官驰驿来审讯,无法辨别真情。最后将尚君长等人在狗脊岭斩首。王仙芝大怒,回军进攻洪州,攻入外城。宋威亲自率兵前来救援,在黄梅打败王仙芝,斩贼五万级,俘获王仙芝,将首级传到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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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时,黄巢正围攻亳州未下,尚君长的弟弟尚让率领王仙芝的溃兵投归黄巢,推举黄巢为王,号称“冲天大将军”,设置任命官属,驱策河南、山东之民十多万掳掠淮南,建元为王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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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元裕在申州打败贼兵,杀死一万人。皇帝因宋威杀死尚君长之错,并且讨贼无功,诏令他回青州,以曾元裕为招讨使,张自勉为副使。黄巢攻破考城,夺取濮州,曾元裕军队在荆州、襄州,援兵被阻,又拜张自勉为东北面行营招讨使,督诸军加急剿捕。黄巢正在攻掠襄邑、雍丘,诏令滑州节度使李峄坚壁原武。黄巢寇掠叶县、阳翟,欲窥伺东都。恰遇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率兵五千援助东都,河阳节度使郑延休率兵三千在河阴垒壁。黄巢留在江西的军队,被镇海节度使高骈所打败;侵略新郑、郏、襄城、阳翟的军队,被崔安潜赶走;在浙西的军队,被节度使裴璩斩杀两位将领,死了很多人。黄巢很惊恐畏惧,于是到天平军求降,下诏授予黄巢右卫将军。黄巢估计各藩镇不统一,不足以控制自己,就叛去,转寇浙东,抓住观察使崔璆。于是高骈遣将领张潾、梁缵攻贼,打败他们。贼收兵越过江西,攻破虔、吉、饶、信等州,因而削山开道七百里,直趋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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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军队中有歌谣说:“逢儒则肉,师必覆。”黄巢进入闽地,被俘的人们中有欺骗说自己是儒者的,都释放了,当时是乾符六年三月。从近道围攻福州,观察使韦岫与他们战斗没胜,弃城逃遁,贼入城后,焚烧室庐,杀人就像割草一样。经过崇文馆校书郎黄璞家时,下令说:“此是儒者,灭掉火炬不要焚烧房屋。”又寻求处士周朴,找到他,对他说:“能随从我吗?”周朴回答说:“我尚不仕天子,怎么能随从贼呢?”黄巢发怒斩杀周朴。这时闽地各州全都陷没,有诏任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来阻挡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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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攻陷桂管,进而寇掠广州,给节度使李迢送去书信,求他上表任黄巢为天平节度,又胁迫崔璆向朝廷上言,宰相郑畋想同意他的请求,卢携、田令孜执议不可。黄巢又求任安南都督、广州节度使,奏书上闻朝廷,右仆射于琮参议说:“南海的市舶之利不可计算,贼得到就更加富足,而国用就会不足。”便拜黄巢为率府率。黄巢看见诏书后大骂,加急围攻广州,抓住李迢,自号为“义军都统”,发出露布表文宣告将要入关,因而斥责宦官掌握朝政,垢蠹纪纲,指责诸大臣与宦官贿赂送礼相互勾结的事情,铨选贡举任人不当,禁止刺史增殖财产,县令犯赃的灭族,都是当时严重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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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既惩戒宋威失计,将他罢免,而宰相王铎请求亲自讨贼,便拜王铎为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率领各道兵进行讨伐。王铎屯驻于江陵,上表任泰宁节度使李系为招讨副使、湖南观察使,为先锋屯驻潭州,两屯之间烽驿相望。时遇贼中发生大的疫病,兵众死去十分之四,遂引军北还。编制大的木筏,从桂州沿湘江而下衡州、永州,攻破潭州,李系逃到朗州,十多万兵被烧死,投到江中的尸骨把江面都遮蔽住了。进逼江陵,号称有五十万军队。王铎兵力少,就在城上防守。在这之前,刘汉宏就已经攻城略地,焚毁房舍,人们都跑到山谷之中躲避。不久,李系兵败的消息传到,王铎丢弃城市往襄阳逃跑,官军乘乱纵意掳掠,遇到天下大雪,人们多数都死在沟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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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十月,黄巢占据荆南,胁迫李迢草拟奏表上报天子,李迢说:“我的腕可断,表不可写。”黄巢怒,将他杀死。想进而追踪王铎,恰遇江西招讨使曹全最与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在荆门壁垒,让沙陀兵将五百匹辔头鞍荐装饰华丽的战马,望贼兵阵营放马后逃遁,贼兵以为他们是胆怯了。第二天,诸将骑着这些战马作战,而这些战马懂沙陀语言,呼叫它们,它们就往回跑,无法禁止。官兵埋伏在树林中,官军且战且退,贼兵急追,伏军发起攻击,大败贼军,抓获贼首十二人。黄巢惧怕,渡江往东逃,官军追击他们,俘获十分之八,王铎招降刘汉宏。有人功刘巨容穷追,刘巨容回答说:“国家经常对不起人,危险时不吝啬奖赏,事情平定下来就得罪被诛,不如留着贼希求以后的福禄。”便停止不追,所以黄巢得以重整军队,攻陷鄂州,入城。曹全最将要渡江,遇有诏书让段彦謩代替他为招讨使,于是停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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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害怕被袭击,转战攻掠江西,再次进入饶州、信州、杭州,兵众发展到二十万。进攻临安,戍将董昌兵力少,不敢接战,以数十骑兵埋伏在草莽中,贼至,埋伏的弓弩手射杀贼将,部下都逃走。董昌进屯于八百里,见到农舍老媪说:“有追兵来到,告诉他们临安兵屯驻八百里。”贼兵惊骇地说:“刚才几名骑兵尚能困我,何况军队有八百里呢?”便返回,攻破宣州、歙州等十五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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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明元年,淮南的高骈遣将领张潾渡江打败王重霸,使他投降。黄巢数次退却,于是保守饶州,兵众多数得了疫疾,别部常宏率众数万投降,被所在的官军杀死。各军屡次奏报打败贼兵都不是实际情况,朝廷相信他们的奏报,稍微感到自安。黄巢的策略得成,打败杀死张潾,攻陷睦、婺二州,又攻取宣州,而刘汉宏的残余兵众重新奋起,寇略宋州,攻掠申州、光州,前来与黄巢会合,渡过采石,侵犯扬州。高骈按兵不出。诏令兖海节度使齐克让屯兵汝州,拜曹全最为天平节度使兼东面副都统。贼兵正据守滁州、和州,曹全最率天平军队在淮河上战败。宰相豆卢瑑献计说:“救军未到,请暂且任黄巢为天平节度使,使他不向西进军,用精兵戍守宣武,杜塞汝州、郑州的通路。贼的首级就可以得到。”卢携执议不可,请“召诸道的军队在泗水上壁垒,以宣武节度为统领,那么黄巢将回军侵寇东西地区,徘徊于山浙之间,缓救一时不死而已。”下诏同意卢携的意见。在此之前,已经诏令天下兵屯驻溵水,阻止贼兵向北逃。这时,三千徐州军队经过许州,许州帅薛能让徐州军队驻在城中,许州人惊恐以为是被袭击,部将周岌从溵水返回,杀死薛能,自称留后。徐州军队听说兵乱,列将时溥也领军返回,将其帅支详囚禁起来。兖海的齐克让惧怕部下叛乱,领军回兖州,溵水的屯兵全部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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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听说后,全部军队渡过淮河,妄称“率土大将军”,整顿军队,不准进行剽掠,所过之处只取丁壮增加兵力。李罕之进犯申、光、颍、宋、徐、兖等州,这些州的官吏全都逃跑了。黄巢亲自率军攻汝州,欲进逼东都。当时,皇帝年龄幼小,害怕的流起泪来,宰相们共同建议,将全部神策军及关内诸节度使军队共十五万据守潼关。田令孜请求自己为将帅去东守,然而他内心震惊不定,用巡幸蜀地一事前来劝说皇帝。皇帝亲自到神策军,擢升左军骑将张承范为先锋,右军步将王师会督粮道,以飞龙使杨复恭辅佐田令孜。于是在京师募兵,得到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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