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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年间,后梁太祖猛攻兖州、郓州,朱蠹向太原求援,当时李克用派大将李存信率军前往应援,向魏州方面借道通过,屯驻于莘县。存信统兵缺乏法度,稍稍损害了魏军的草场和牲畜,弘信对此深感不平。太祖趁机派遣使者对弘信说:“太原方面志在吞并河朔地区,他们回师的时候,你们那里就值得忧虑了。”弘信听后很害怕,就归附了太祖,因而出动三万军队进攻李存信,将其击败。不久,李克用领兵进攻魏州,扎营于观音门外,将多数魏博镇属县都攻克了。太祖派葛从周前往援魏,在洹水一带与敌交战,俘获了克用的儿子落落,献给了太祖,太祖令将落落送给弘信,弘信将其斩首,晋军随之撤退。这时太祖正全力经营兖州、郓州,担忧弘信离心,每年四季都按时向他贿赂奉送财物,每次必定言辞谦卑而礼仪隆重。弘信每有回赠,太祖一定要当着魏使的面北向拜受,并说道:“六兄比我年长一倍,我们是兄弟之国,怎么能用一般邻国的常礼来接待。”因此弘信认为太祖是厚待自己。其后弘信累迁至检校太尉,封为临清王。光化元年八月,逝世于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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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继承了父亲的官位,担任了留后,朝廷也顺便加以任命,不久又正式授给节度使官号,累次加官至检校太尉、兼侍中,封为长沙郡王。昭宗东迁洛阳,命令各道整修洛阳城区,而令绍威独自营建太庙,给他加官守侍中,进封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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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至德年间,田承嗣设法据有相、魏、澶、博、卫、贝六州后,就在军中招募子弟,置于手下亲自统领,号称“牙军”,都给予优厚待遇,非常骄宠。随着年代延伸,他们父死子继,亲戚朋友互相联结,盘根错节,其中凶狠者,强取豪夺,违法犯令,官长都无法禁止。他们更换主帅,就如同儿戏一般,自田氏以后的近二百年内,主帅的被废止和被拥立,都出自牙军之手,如史宪诚、何全皞、韩君雄、乐彦贞,都是被他们拥立的。优待奖赏稍不如意,就会举族被杀。绍威鉴于以往的弊病,虽然也以财货笼络容忍他们,但内心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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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继承父位的第二年正月,幽州镇的刘仁恭拥有军队十万,图谋搅乱河朔地区,攻陷了贝州,长驱直入,进攻魏州城。绍威向太祖请求援兵,太祖派李思安前往救援,屯兵于洹水一带,葛从周从邢州、邠州一线领兵进入魏州。燕军将领刘守文、单可及与梁军在内黄交战,梁军大败燕军,并乘胜追击。碰巧从周也领兵出击,再度击败燕军,斩获敌军首级三万多。第三年,绍威派使者与梁军会合,一起进攻沧州,以报复刘仁恭。从此以后,绍威对太祖的援助很感恩,更加乐意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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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看到唐王朝国运衰落,割据群雄混战,太祖的军队在全国最强,必然会有取而代之的志向,因此就一心结交全力归附,以助成其事,可是又常常顾虑牙军发生变乱,内心无法自安。天祐初年,魏州州城地面无故自陷,不久就发生了小校李公佺阴谋兵变的事件,绍威越发害怕,就下定决心收拾牙军,派使者告诉了太祖,请求派兵作为外援。太祖允许了他的请求,派李思安会同魏博的军队再度进攻沧州。先前,安阳公主死于魏州,太祖就借此派长直军校马嗣勋挑选了精兵千人,将兵器藏在大袋子里,肩扛着进入了魏州州城,说是资助女儿的葬事。天祐三年正月五日,太祖亲率大军渡过黄河,声称要到沧州、景州视察行营,牙军对此很是怀疑。该月的十六日,绍威率领家奴、门客数百人与嗣勋一同进攻牙军,这时住在牙城的有一千多人,至天明时已全部被杀死。牙军总共有八千多家,全部都是举族被杀,州城也因此变得空荡荡了。第二天,太祖就从内黄赶至了邺城(即魏州城)。当时魏博的军队二万人,正与梁军一同围攻沧州,听说州城发生了变故,就拥立大将史仁遇退保于高唐城,魏博镇所辖六州,到处都有对抗的强敌,太祖派遣诸将分别讨伐,花了半年时间才平定。从此之后,绍威去掉了牙军的威胁,但很快也后悔自身受到了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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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个月,又发生了浮阳战役,绍威主管后勤供应,自邺城至长芦的五百里之间,车辆拥挤,络绎不绝。他还在魏州建立了元帅府的衙署,沿路设置了转运站,供应牲畜,酒备、军用幕帐、日用物品,上上下下几十万人用的东西,无一缺乏。等太祖自长芦返回又路过魏州时,绍威找了一个机会对太祖说:“邠州、岐州的李茂贞,太原的李克用最后都会有称帝的狂妄的野心,只是目前各以兴复唐朝为托词罢了,您应该自己去取得帝位,以断绝他人的企望,上天赐给而不接受,这是古人都非议的。”太祖深为这些话所打动。及太祖登基称帝,给绍威加官太傅、兼中书令,赐给他扶天启运竭节功臣号。皇帝将要进入洛阳的时候,他又接受皇帝命令重修五凤楼、朝元殿,巨大的木材和优良的工匠,当时都没有,他就先在地面上修好框架,然后溯流西上,立在原来的旧址之上,铺设张挂上各色丝织品,并另建了一套备用。太祖非常高兴,将宝带、名马赐给他。先前,河朔三镇掌管钥匙、打扫卫生的都是宦官,绍威认为:“这类人都是皇宫中役使的人,哪是大臣家应该留用的呢?”就搜罗了三十多人,全部献给了朝廷,太祖对此很赞赏。开平年间,又加官守太师、兼中书令,封邑一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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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曾因临淄、海岱地区战争停息时间已久,仓库粮食堆积如山,只有京城军民人口众多粮食缺乏,希望从太行山伐取树木,运到安阳、淇门,造船三百艘,开办从黄河到洛的水运,可以每年漕运粮食一百万石,用以供给京城的军民,太祖对此深表赞成。绍威患病垂危,派使者上奏章请求退职,太祖抚摸着书案很感动,望着使者说道:“赶快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替我劝他强吃些饭,假如真有不幸的话,告诉他我会以世世代代让子孙富贵作为回报。”就任命他的儿子罗周翰总揽军府事务。他死讯的讣告传来之后,朝廷为此停朝三天,追赠他为尚书令。绍威在魏博担任主帅总共十七年,死时年龄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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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身材魁伟,具有英雄的气质,工书善文,通晓音乐。生性聪明强干,推崇儒学,对官场事物很了解。喜欢招揽文人,收集了一万卷书籍,开办学馆,建藏书楼,每当举行歌酒宴会,都要与幕僚们一起吟诗作赋,极富韵味。有个江东人罗隐,在钱镠属下任幕僚,以善诗闻名天下。绍威派人向他赠送财物,表达南巷敬意,罗隐就将自己所写的诗收集投寄给他。绍威非常喜欢罗隐的诗作,就把自己所作的诗取名《偷江东集》,直到如今邺城中的人士还吟诵他的诗作。绍威曾有公宴诗称:“帘前淡泊云头日,座上萧骚雨脚风。”就是擅长写诗的人,对此也很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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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有三个儿子,长子叫廷规,官至司农卿,娶了太祖的女儿安阳公主,又娶了金华公主,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次子叫周翰,继承父位做了魏博节度使,也是年轻时就死了。最小的儿子叫周敬,任至滑州节度使,另有传记。开平四年夏,皇帝命金华公主出家当了尼姑,在宋州元静寺,这是太祖向罗氏施恩,要她把妇道的节操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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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旧五代史卷十六梁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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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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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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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从周,字通美,濮州鄄城人也。曾祖阮,祖遇贤,父简,累赠兵部尚书。从周少豁达,有智略,初入黄巢军,渐至军校。唐中和四年三月,太祖大破巢军于王满渡,从周与霍存、张归霸昆弟相率来降。七月,从太祖屯兵于西华,破蔡贼王夏寨。太祖临阵马踣,贼众来追甚急,从周扶太祖上马,与贼军格斗,伤面,矢中于肱,身被数枪,奋命以卫太祖。赖张延寿回马转斗,从周与太祖俱免,退军溵水。诸将并削职,唯擢从周、延寿为大校。其从入长葛、灵井,大败蔡贼,至斤沟、淝河,杀铁林三千人,获九寨都虞候王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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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遣郭言募兵于陕州,有黄花子贼据于温谷,从周击破之。又破秦贤之众于荥阳,寻佐朱珍收兵于淄、青间。时兖州齐克让军于任城,从周败之,擒其将吕全真。淄人不受制,复与之战,获其骁将巩约。会青州以步骑万余人列三寨于金岭,以厄要害,从周与朱珍大歼其众,掳其将杨昭范五人而还。至大梁,不解甲,径至板桥击蔡贼,破卢瑭寨,瑭自溺而死,又于赤堈杀蔡军二万余人。从讨谢殷于亳州,擒之。回袭曹州,掳刺史丘弘礼以归。与兖、郓军遇于临濮之刘桥,杀数万人,朱瑄、朱瑾仅以身免,擒都将邹务卿已下五十人。从太祖至范县,复与朱瑄战,掳尹万荣等三人,遂平濮州。未几,与朱珍击蔡贼于陈、亳间,获都将石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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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元年,魏博军乱,乐从训来告急,从太祖渡河,拔黎阳、李固、临河等镇,至内黄,破魏军万余众,获其将周儒等十人。李罕之引并人围张全义于河阳,从周与丁会、张存敬、牛存节率兵赴援,大破并军,杀蕃汉二万人,解河阳之围,以功表授检校工部尚书。从朱珍讨徐州,拔丰县,败时溥于吴康,得其辎重,加检校刑部尚书。佐庞师古讨孙儒于淮南,略地至庐、寿、滁等州,下天长、高邮,破邵伯堰。回军攻濠州,杀刺史魏勋,得饷船十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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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元年八月,并帅围潞州,太祖遣从周率敢死之士,夜衔枚犯围而入,会王师不利于马牢川,即弃上党而归。其年十二月,与丁会诸将讨魏州,连收十邑。明年正月,大破魏军于永定桥,魏军五败,斩首万余级。十月,佐丁会攻宿州,从周壅水灌其城,刺史张筠以郡降。从讨兖州,破朱瑾之军于马沟。景福二年二月,与诸将大破徐、兖之兵于石佛山。八月,与庞师古同攻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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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元年三月,军至新太县,朱瑾令都将张约、李胡椒率三千人来拒战,师古遣从周、张存敬掩袭,生擒张约、李胡椒等都将数十人。二年十月,围兖州,兖人不出,从周诈扬言并人、郓人来救,即引军趋高吴,夜半却潜归寨。朱瑾果出兵攻外壕,我军士突出,掩杀千余人,生擒都将孙汉筠。从周累立战功,自怀州刺史历曹、宿二州刺史,累迁检校左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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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五月,并帅以大军侵魏,遣其子落落率二千骑屯洹水,从周以马步二千人击之,杀戮殆尽,擒落落于阵,并帅号泣而去。遂自洹水与庞师古渡河击郓。四年正月,下之。从周乘胜伐兖,会朱瑾出师在徐境,其将康怀英以城降,以功授兖州留后、检校司空。复领兵万余人渡淮讨杨行密,至濠州,闻庞师古清口之败,遽班师。光化元年四月,率师经略山东,时并帅以大军屯邢、洺,从周至巨鹿与并军遇,大破之,并帅遁走。我军追袭至青山口,数日之内,邢、洺、磁三州连下,斩首二万级,获将吏一百五十人,即以从周兼领邢州留后。十月,复破并军五千骑于张公桥。晋将李嗣昭急攻邢州,阵于城门外,从周大破之,擒蕃将贲金铁、慕容胜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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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幽州刘仁恭率军十万寇魏州,屠贝郡。从周自邢台驰入魏州,燕军突上水关,攻馆陶门。从周与贺德伦率五百骑出战,谓门者曰:“前有敌,不可返顾!”命阖其门。从周等极力死战,大败燕人,擒都将薛突厥、王郐郎等。翊日,破其八寨,追击至临清,刘仁恭走沧州,从周授宣义军行军司马。五月,并人讨李罕之于潞州,太祖以丁会代罕之,令从周驰入上党。七月,并人陷泽州,太祖召从周,令贺德伦守潞州,德伦等寻弃城而归。三年四月,领军讨沧州,先攻德州,下之。及进攻浮阳,幽州刘仁恭大举来援,时都监蒋玄晖谓诸将曰:“吾王命我护军,志在攻取,今燕帅来赴,不可外战,当纵其入壁,聚食囷廪,力屈粮尽,必可取也。”从周对曰:“兵在机,机在上将,非督护所言也。”乃令张存敬、氏叔琮守其寨。从周逆战于乾宁军老鸦堤,大破燕军,斩首三万,获将佐马慎交已下百余人,夺马三千匹。八月,并人攻邢、洺,从太祖破之,从周追袭至青山口,斩首五千级,获其将王郃郎、杨师悦等,得马千匹,表授检校太保兼徐州两使留后,寻为兖州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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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复元年三月,与氏叔琮讨太原,从周以兖、郓之众,自土门路入,与诸军会于晋阳城下,以粮运不给,班师。顷之,从周染疾,会青州将刘鄩陷兖州,太祖命讨之,遂力疾临戎。三年十一月,鄩举城降,以功授检校太傅。太祖以从周抱疾既久,命康怀英代之,授左金吾上将军,以风恙不任朝谒,改右卫上将军致仕,养疾偃师县亳邑乡之别墅。顷之,授太子太师,依前致仕。末帝即位,制授潞州节度使,令坐食其俸,加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封陈留郡王,累食邑至七千户,命近臣赍旌节就别墅以赐之。贞明初,卒于家。册赠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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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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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从周,字通美,濮州鄄城县人。曾祖父葛阮、祖父葛遇贤、父亲葛简,都累次追赠至兵部尚书。从周少年时就性情豁达,足智多谋,最初加入黄巢军中,逐渐升至军校。唐中和四年三月,后梁太祖于王满渡大破黄巢军队,从周与霍存、张归霸兄弟相继来降。七月,跟随太祖屯兵于西华,攻破蔡州贼军王夏寨。太祖亲临战阵时坐骑倒地,贼军过来追赶,情况非常危急,从周赶快把太祖扶上马,然后与贼军拼力格斗,脸部受了伤,胳膊被箭击中,身上也被刺中数枪,但他仍拼命保护太祖,幸亏张延寿回马来救,从周与太祖才一起脱离了危险,随后部队撤至溵水一带。诸将都被降职,只有从周、延寿受到提拔,升为大校。他还随从太祖进军长葛、灵井,大败蔡州贼军,进至斤沟、淝河时,杀死铁林三千人,俘获九寨都虞候王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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