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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随即与王侁率兵在陈家谷口布阵。从寅时到巳时,王侁派人登上托逻台瞭望杨业,以为契丹失败逃走,想争夺功劳,就领兵离开了谷口。潘美不能制止,于是沿灰河西南行走了二十里。不久听说杨业失败,立即指挥军队退却。杨业奋力作战,从中午到傍晚,果真到了谷口。望见没有人,就拊胸大哭,又率领手下兵士力战,身上受伤数十处,士卒死亡殆尽,杨业还亲手杀死敌人数十百人。马匹受伤不能前进,终于被契丹擒获,他的儿子杨延玉也战死。杨业因而叹息说:“皇上厚待我,希望讨伐敌贼,捍卫边疆来报答,然而反被奸臣所迫害,致使王师失败,有什么面目寻求活路呀!”于是绝食,三日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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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说后极为哀痛、怜惜,不久下诏说:“执掌干戈而保卫国家,听到战鼓就思念将帅。尽力死敌,树立气节,勉行伦理,没有追思崇尚,怎么表彰义烈!已故云州观察使杨业诚实坚强如同金石,气激风云。突出了陇上的雄才,本是山西的望族。自从委身兵事,屡立战功。正指挥精锐之兵,来报效边陲之用;而其他将帅失约,救援的军队不前进。唯独以孤军,陷入沙漠;刚劲果敢像暴风一样飞扬,誓死不回。寻求古人,谁能相比!所以特地举行大典,来表彰他的遗忠;如果魂魄有灵,会知道我的心意。可以赠予太尉、大同军节度使,赏赐他的家属布帛千匹,粟一千石。大将军潘美降三官;监军王侁除去吏籍,隶属金州;刘文裕除去吏籍,隶属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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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业不知书,忠烈武勇,有智谋。平时练习攻战,与士卒同甘共苦。代北严寒,人们大多穿毛皮衣服,杨业只穿用丝绵絮做的衣服,坐在外边处理军务,旁边不设火,侍奉的人差不多冻僵了,而杨业却怡然自得毫无寒冷之感。为政简易,对待下属有恩惠,所以士卒乐意为他效命。朔州一仗失败,麾下还有百余人,杨业对他们说:“你们各自都有父母妻子,与我一同死没有益处,可以跑回去报告天子。”众人都感动得哭泣,不肯离去。淄州刺史王贵杀敌数十人,箭尽后终于身亡。其余的人也战死,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听到这一情况的人都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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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业阵亡,朝廷录用他的儿子时任供奉官的杨延朗为崇仪副使,次子殿直杨延浦、杨延训一同供奉官,杨延环、杨延贵、杨延彬一同为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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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昭本名杨延朗,延昭是后来改名的。幼年时沉默寡言,儿童时期,多用游戏演习战阵,杨业曾经说:“这个儿子类似我。”每次征战出发,一定要让他跟从。太平兴国年间,增补为供奉官。杨业进攻应州、朔州,杨延昭是杨业军队的先锋官,在朔州城下交战,流矢穿透手臂,他战斗得更加激烈。以崇仪副使的身份出任景州知州。当时江、淮年成不好,任命他为江、淮南都巡检使。改任崇仪使,知定远军,调任保州缘边都巡检使,就地加任如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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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二年冬天,契丹侵扰边境,杨延昭当时在遂城。城小没有防备,契丹攻城很急,重围数天。契丹每次督战攻城,大家都恐惧害怕,杨延昭全部召集城中的丁壮男子登上城上女墙,发给器甲护守。碰上天气严寒,引水浇灌城上,一早晨就结成冰,坚硬光滑不能攻上。于是,契丹人溃散离去,获得的铠甲器仗很多。因为战功被拜为莫州刺史。当时宋真宗停驻在大名,傅潜手握重兵驻扎在中山。杨延昭与杨嗣、石普等屡次请求增兵作战,傅潜都不答应。等到傅潜抵偿其应负的罪责,召杨延昭赴皇帝行宫,多次得以对策,询问边防要事。皇帝很高兴,指着他对诸王说:“杨延昭的父亲杨业是前朝名将,杨延昭领兵守卫边塞,有父亲的风度,值得嘉奖称赞。”重重地赏赐他,打发他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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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契丹南侵,杨延昭埋伏精锐部队在羊山西边,从北边袭击契丹兵,一边交战一边退却。退到西山,伏兵发起进攻,契丹兵大败,俘获了契丹兵将领,将他斩首献功。进本州团练使,与保州杨嗣一起被任命。皇帝对宰相说:“杨嗣与杨延昭,一同出兵在远处,以忠勇报效国家。朝廷中忌恨嫉妒的人很多,我极力替他们保护,以至于这个样子。”五年,契丹侵犯保州,杨延昭与杨嗣率兵救援,还没有准备阵列,被契丹兵袭击,兵士大多丧失。命李继宣、王汀代理职务,返回朝廷,准备接受处罪。皇帝说:“杨嗣等人一向以勇敢闻名,让他们今后效力。”于是宽恕了他们。六年夏天,契丹又侵犯望都,李继宣滞留不进兵,获罪削职,又任命杨延昭为都巡检使。当时议论防止秋天敌人进犯的策略,诏令杨嗣及杨延昭分别上陈利害,又调任宁边军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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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元年,下诏增杨延昭兵士到一万人,如果契丹骑兵入侵,就屯据在静安军的东面。命令莫州部署石普屯扎马村西边,保护屯田。截断黑卢口、万年桥敌人骑兵奔冲之路,仍然汇合各路兵马呈掎角之势追袭敌人,命令魏能、张凝、田敏用奇兵牵制敌人。当时王超任都部署,听任他不隶属。杨延昭上书说:“契丹兵停在澶渊,离他们的边境有千里,人马都疲乏,虽然人多,但容易被打败,凡是剽劫、抢掠(的东西),都在马上。希望命令各军,控制扼守要道,敌众可以歼灭,随即幽、易几州可以袭击夺取。”奏书上达没有回报,于是率兵抵达了国境内,攻破古城,俘获斩杀敌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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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请求议和,宋真宗选拔边州守卫的大臣,亲自写上交给宰相,任命杨延昭为保州知州兼缘边都巡检使。二年,追述守御的功劳,进本州防御使,不久调任高阳关副都部署。在屯扎的住所九年,杨延昭不涉及吏事,军队中的讼辞。常常派遣小校周正处理,大为周正所蒙蔽,周正趁机为奸。皇帝知道,斥令周正还营,告诫杨延昭。大中祥符七年,去世,终年五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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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昭智勇善战,所得俸禄和赏赐全部犒劳兵士,从来不问家事。出入骑马如同小校,号令严明,与士率同甘共苦,遇敌一定自己向前,交战获胜,把功劳让给部下,所以下属乐意被他任用。在边防二十余年,契丹人害怕他,把他视之为杨六郎。去世后,皇帝嗟叹悼唁他,派遣中使护送灵柩回朝,河朔一带的人大多望着灵柩哭泣。录用他的三个儿子为官,常常跟随他的人、门客也考试武艺,分别录用。儿子杨文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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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广字仲容。因为班列讨伐盗贼有功,被授予殿直。范仲淹安抚陕西,和他说话,认为他是奇才,把他安置在手下。跟从狄青南征,知德顺军,任广西钤辖,知宜、邕二州;累迁左藏库使、带御器械。治平年间,谈论宿卫将领,英宗说:“杨文广,是名将的后代,并且有功劳。”于是提拔为成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晋升为兴州防御史。秦凤副都总管韩琦派遣他筑筚篥城,杨文广声称应筑于喷珠,韩琦率众急忙赶赴筚篥,到傍晚到达处所,部分已经筑好。天明,敌人的骑兵云集而至,知道不可侵犯离开了,留下文书说:“当报告国主,派数万精锐骑兵驱逐你。”杨文广派遣部将袭击,斩首和俘虏敌人很多。有人询问(取胜)的缘故,杨文广说:“先发制人有夺人的气魄。这是兵家必争之地,他们如果知道而占据它,那么就不可图谋了。”下诏褒奖晓谕,赏赐袭衣、带、马。知泾州、镇戎军,为定州路副都总管,晋升为步军都虞候。辽人争夺代州边界,杨文广献阵图及攻取幽燕之策,没有得到回报就病逝,赠授同州观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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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宋史卷二百八十一列传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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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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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字平仲,华州下邦人也。父相,晋开运中,应辟为魏王府记室参军。准少英迈,通《春秋》三传;年十九,举进士。太宗取人,多临轩顾问,年少者往往罢去。或教准增年,答曰:“准方进取,可欺君邪?”后中第,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大名府成安县。每期会赋役,未尝辄出符移,唯具乡里姓名揭县门,百姓莫敢后期。累迁殿中丞、通判郓州。召试学士院,授右正言、直史馆,为三司度支推官,转盐铁判官。会诏百官言事,而准极陈利害,帝益器重之。擢尚书虞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判吏部东铨。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上由是嘉之,曰:“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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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二年春,大旱,太宗延近臣问时政得失,众以天数对。准对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也。”太宗怒,起入禁中,顷之,召准问所以不平状,准曰:“愿召二府至,臣即言之。”有诏召二府入,准乃言曰:“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太宗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知准为可用矣。即拜准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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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与知院张逊数争事上前。他日,与温仲舒偕行,道逢狂人迎马呼万岁,判左金吾王宾与逊雅相善,逊嗾上其事。准引仲舒为证,逊令宾独奏,其辞颇厉,且互斥其短。帝怒,谪逊,准亦罢知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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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顾准厚,既行,念之,常不乐。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乎?”对曰:“准得善藩,当不苦也。”数日,辄复问。左右揣帝意且复召用准,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纵酒,未知亦念陛下乎?”帝默然。明年,召拜参知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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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末,蕃户有居渭南者,温仲舒知秦州,驱之渭北,立堡栅以限其往来。太宗览奏不怿,曰:“古羌戎尚杂处伊、洛,彼蕃夷易动难安,一有调发,将重困吾关中矣。”准言:“唐宋璟不赏边功,卒致开元太平。疆埸之臣邀功以稔祸,深可戒也。”帝因命准使渭北,安抚族帐,而徙仲舒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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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元年,加给事中。时太宗在位久,冯拯等上疏乞立储贰,帝怒,斥之岭南,中外无敢言者。准初自青州召还,入见,帝足创甚,自褰衣以示准,且曰:“卿来何缓耶?”准对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师。”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唯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仰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准曰:“知子莫若父,圣虑既以为可,愿即决定。”帝遂以襄王为开封尹,改封寿王,于是立为皇太子。庙见还,京师之人拥道喜跃,曰:“少年天子也。”帝闻之不怿,召准谓曰:“人心遽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帝入语后嫔,宫中皆前贺,复出,延准饮,极醉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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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祠南郊,中外官皆进秩。准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恶不及知者退序进之。彭惟节位素居冯拯下,拯转虞部员外郎,惟节转屯田员外郎,章奏列衔,惟节犹处其下。准怒,堂帖戒拯毋乱朝制。拯愤极,陈准擅权,又条上岭南官吏除拜不平数事。广东转运使康戬亦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德之,洎能曲奉准,而昌龄畏愞,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太宗怒,准适祀太庙摄事,召责端等。端曰:“准性刚自任,臣等不欲数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及准入对,帝语及冯拯事,自辩。帝曰:“若廷辩,失执政体。”准犹力争不已,又持中书簿论曲直于帝前,帝益不悦,因叹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罢准知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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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即位,迁尚书工部侍郎。咸平初,徙河阳,改同州。三年,朝京师,行次阌乡,又徙凤翔府。帝幸大名,诏赴行在所,迁刑部,权知开封府。六年,迁兵部,为三司使。时合盐铁、度支、户部为一使,真宗命准裁定,遂以六判官分掌之,繁简始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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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欲相准,患其刚直难独任。景德元年,以毕士安参知政事,逾月,并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以集贤殿大学士位士安下。是时,契丹内寇,纵游骑掠深、祁间,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意。准曰:“是狃我也。请练师命将,简骁锐据要害以备之。”是冬,契丹果大入。急书一夕凡五至,准不发,饮笑自如。明日,同列以闻,帝大骇,以问准。准曰:“陛下欲了此,不过五日尔。”因请帝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帝难之,欲还内。准曰:“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而行。”帝乃议亲征,召群臣问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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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契丹围瀛州,直犯贝、魏,中外震骇。参知政事王钦若,江南人也,请幸金陵;陈尧叟,蜀人也,请幸成都。帝问准,准心知二人谋,乃阳若不知,曰:“谁为陛下画此策者,罪可诛也。今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贼自当遁去。不然,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佚之势,我得胜算矣。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远地,所在人心崩溃,贼乘势深入,天下可复保邪?”遂请帝幸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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