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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奋行伍,十余年而贵,是时面涅犹存。帝尝敕青傅药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尔,臣愿留以劝军中,不敢奉诏。”以彰化军节度使知延州,擢枢密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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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祐中,广源州蛮侬智高反,陷邕州,又破沿江九州,围广州,岭外骚动。杨畋等安抚经制蛮事,师久无功。又命孙沔、余靖为安抚使讨贼,仁宗犹以为忧。青上表请行,翌日入对,自言:“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得蕃落骑数百,益以禁兵,羁贼首致阙下。”帝壮其言,遂除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置酒垂拱殿以遣之。时智高还据邕州,青合孙沔、余靖兵次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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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蒋偕、张忠皆轻敌败死,军声大沮。青戒诸将毋妄与贼斗,听吾所为。广西钤辖陈曙乘青未至,辄以步卒八千犯贼,溃于昆仑关,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齐,兵所以败。”晨会诸将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人,按以败亡状,驱出军门斩之。沔、靖相顾愕眙,诸将股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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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而顿甲,令军中休十日。觇者还,以为军未即进。青明日乃整军骑,一昼夜绝昆仑关,山归仁铺为阵。贼既失险,悉出逆战。前锋孙节搏贼死山下,贼气锐甚,沔等惧失色。青执白旗麾骑兵,纵左右翼,出贼不意,大败之,追奔五十里,斩首数千级,其党黄师宓、侬建中智中及伪官属死者五十七人,生擒贼五百余人,智高夜纵火烧城遁去。迟明,青按兵入城,获金帛巨万、杂畜数千,招复老壮七千二百尝为贼所俘肋者,慰遣之。枭黄师宓等邕州城下,敛尸筑京观子城北隅。时贼尸有衣金龙衣者,众谓智高已死,欲以上闻。青曰:“安知非诈邪?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初,青之至邕也,会瘴雱昏塞,或谓贼毒水上流,士饮者多死,青殊忧之。一夕,有泉涌寨下,汲之甘,众遂以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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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为枢密副使,迁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还至京师,帝嘉其功,拜枢密使,赐第敦教坊,优进诸子官秩。初,青既行,帝每忧之曰:“青有威名,贼当畏其来。左右使令,非青亲信者不可;虽饮食卧起,皆宜防窃发。”乃驰使戒之。及闻青已破贼,顾宰相曰:“速议赏,缓则不足以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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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交阯愿出兵助讨智高,余靖言其可信,具万人粮于邕、钦待之。诏以缗钱三万赐交阯为兵费,许贼平厚赏之。青既至,檄余靖无通使假兵,即上奏曰:“李德政声言将步兵五万、骑一千赴援,非其情实。且假兵于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以一智高而横蹂二广,力不能讨,乃假兵蛮夷,蛮夷贪得忘义,因而启乱,何以御之?请罢交阯助兵。”从之,贼平,人服其有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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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在枢密四年,每出,士卒辄指目以相矜誇。又言者以青家狗生角,且数有光怪,请出青于外以保全之,不报。嘉祐中,京师大水,青避水徙家相国寺,行止殿上,人情颇疑,乃罢青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判陈州。明年二月,疽发髭,卒。帝发哀,赠中书令,谥武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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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为人慎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行师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同饥寒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后先者,故其出常有功。尤喜推功与将佐。始,与孙沔破贼,谋一出青,贼既平,经制余事,悉以诿沔,退若不用意者。沔始叹其勇,既而服其为人,自以为不如也。尹洙以贬死,青悉力赒其家事。子谘、咏,并为閤门使。咏数有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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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元年,神宗考次近世将帅,以青起行伍而名动夷夏,深沈有智略,能以畏慎保全终始,慨然思之,命取青画像入禁中,御制祭文,遣使赍中牢祠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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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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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字汉臣,是汾州西河人。善于骑马射箭。起初隶属于骑御马直,后选拔为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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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元初,赵元昊反叛,下诏选拔卫士从边,以狄青为三班差使、殿侍、延州指使。当时偏将屡次被敌贼打败,士卒大多畏惧胆怯,狄青经常为先锋。总共四年,前后大小共二十五次交战,中流矢八次。攻破金汤城,经略宥州,屠杀咕庞咩、岁香、毛奴、尚罗、庆七、家口等部族,焚烧他们的聚积数万,收复他们的帐篷二千三百,人口五千七百。又在桥子谷修建城市,在招安、丰林、新寨、大郎等地修筑城堡,都是控制敌贼的要害的地方。曾经在安远作战,受伤很重,听说敌寇来到,就挺身骑马赴敌,众人争着为他效命。临敌披发,带铜面具,出入敌贼中,所向披靡,没有人敢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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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洙任经略判官,狄青以指使的身份拜见他,尹洙与他谈论兵事,称赞他,向经略使韩琦、范仲淹推荐说:“这是良将的材料。”二人一见到他,就认为他是奇才,待他很厚。范仲淹给他《左氏春秋》,说:“将领不知道古今,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于是,狄青强自克制读书,全部精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法,因此更加知名。因功累迁西上閤门副使,提拔为秦州刺史、泾原路副都总管、经略招付副使,又加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惠州团练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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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因为狄青多次有战功,想召见他询问用兵方略,碰上敌贼入侵渭州,命令他绘成阵图进献。元昊称臣,调任真定路副都总管,历侍卫步军殿前都虞侯、眉州防御使,迁步军副都指挥使、保大、安远二军节度观察留后,又迁马军副都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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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从行伍奋起,十余年而富贵,这时脸上的黑字还保存着。皇帝曾经敕令狄青用药消除脸上的字,狄青指着自己的脸说:“陛下因功提拔我,不问门第出身,我所以有今天,是由于有这个字,我愿意留下它劝勉兵士,不敢接受诏令。”以彰化军节度使知延州,提拔为枢密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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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祐中,广源州蛮族侬智高造反,攻陷邕州,又攻破沿江九州,围困广州,岭外骚动。杨畋等人安抚管理蛮族事务,用兵很长时间却没有功劳。又命令孙沔、余靖任安抚吏,讨伐叛贼,宋仁宗还对此忧虑。狄青上表请求讨伐,第二天入宫对策,自己说:“我出身于行伍,不是交战、讨伐,不能报效国家。希望得到部落骑兵数百,加上禁军,逮捕叛贼头目押送宫门。”皇帝鼓励他,于是任命他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在垂拱殿设酒宴为他送行。当时侬智高还据邕州,狄青汇合孙沔、余靖的军队,进据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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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蒋偕、张忠都因为轻敌而失败身亡,军队的名声也大大地跌落。狄青告诫将领不要轻易和叛贼交战,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广西铃辖陈曙趁狄青未到,就以步兵八千人进攻叛贼,在昆仑关被击溃,殿直袁用等都逃跑。狄青说:“命令不一致,军队所以失败。”早晨集合将领们于堂上,缉拿陈曙,并且召唤袁用等三十人,调查核实他们败亡的情况,将他们驱出军门斩首。孙沔、余靖互相对视,露出惊异的目光,将领们两腿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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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整齐兵甲,命令军中休息十天。视察的人回来,认为军队没有立即前进。狄青第二天整正军骑,一天一夜渡过昆仑关,出归仁铺列阵。叛贼因为失去天险,全部出来迎战。前锋孙节与叛贼在山下搏斗而死,叛贼气势很甚,孙沔等害怕而失色。狄青持白旗指挥骑兵,驱纵左右两翼骑兵,出叛贼不意,大败敌人,追捕奔跑了五十里,斩首数千级,叛贼的党羽黄师宓、侬建中、侬智中以及伪官属死亡的五十七人,活擒叛贼五百余人,侬智高夜里纵火烧城逃跑。天明,狄青按兵入城,获金帛巨万、杂畜数千,召集年老的壮丁曾经被叛贼胁迫的七千二百人,慰劳遣散他们。将黄师宓等枭首邕州城下,收敛尸体,在城北角封土成高冢。当时叛盗的尸体中有穿金龙衣的,众人说侬智高已经死亡,想要因此上报。狄青说:“怎么知道不是奸诈呢?宁可失去侬智高,不敢欺骗朝廷而贪求功劳。”刚开始,狄青到邕州,碰上瘴雱昏暗要塞,有人说叛盗在河水上流放毒,士兵饮了水的,大多死亡,狄青特别忧虑。一天傍晚,有泉水从山寨下边涌出,饮了甘甜,于是众人得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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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任枢密副使,迁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回到京师,皇帝嘉奖他的功劳,拜为枢密使,在敦教坊赏赐住宅,优惠晋升他的几个儿子官秩。以前,狄青已经出发,皇帝每次忧虑说:“狄青有威名,叛贼会畏惧他的到来。左右的使令,不是狄青的亲信不行;虽然是饮食起居,都应该防止敌贼的变故。”于是派使者疾驰告诫。当听说狄青已经破贼,回过头对宰相说:“赶紧商议赏赐,迟缓就不足以惩恶劝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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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交阯愿意出兵帮助讨伐侬智高,余靖说交阯可以相信,让一万人在邕州、饮州,供给粮食。下诏用缗钱三万赐给交阯军队作为军费,答应待叛贼被平定后再重赏他们。狄青一到,檄书余靖不要派使借兵,当即上书说:“李德政声称率步兵五万、骑兵一千援助,不是他心甘情愿。并且对外借兵消除内贼,对我们不利。因为一个侬智高横行,蹂躏二广,力量不能讨平,就向蛮夷借兵,蛮夷贪婪而忘道义,因此而发生变乱,拿什么抵御?请求罢除交阯援助的军队。”朝廷听从了。叛贼平定,众人佩服他有远略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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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在枢密院四年,每次出兵,士卒们就指着他称赞、夸奖。又有人说狄青家的狗头上长角,并且多次有光怪,请求让狄青出京,以便保全他(免遭不测),皇帝不允。嘉祐中,京师涨洪水,狄青因避水而把家搬到相国寺,行走到宫殿上,人们对他怀疑,于是罢狄青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判陈州。第二年二月,胡须部位长疽,去世。皇帝为他致哀,赠中书令,谥号武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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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为人缜密寡言,他考虑谋划事情必定要仔细地考虑机会,然后才做出行动。行军用兵首先整正部队,声明赏罚,与士卒同甘共苦,即使是敌人突然来犯,没有一个兵士敢落后的,所以他出兵常常有功。特别喜欢将功劳推让给将佐。刚开始,与孙沔破贼,计谋都是狄青想出,盗贼就平定了,经制处理后事,全部归功于孙沔,退回好像没有别意。孙沔开始叹服他勇敢,不久又佩服他为人,自己认为赶不上他。尹诛因被贬而死,狄青全力救济他家的一切事情。儿子狄谘、狄咏,一同为閤门使,狄咏多次立有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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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元年,神宗考察近代将帅,因为狄青出身行伍而名显夷族,深沉有智略,能够因为敬畏、谨慎保全终始,感慨地思念他,命令拿出狄青的画像放入禁中,亲自撰写祭文,派遣使者带着中牢的祭礼到他家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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