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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改封桧益国公。五月,移贬洪皓于英州。八月,赵鼎死于吉阳军。是夏,先有赵鼎遇赦永不检举之旨,又令月申存亡,鼎知之,不食而卒。自鼎之谪,门人故吏皆被罗织,虽闻其死而叹息者亦加以罪。又窜吕颐浩子摭于藤州。十二月,进士施锷上《中兴颂》《行都赋》及《绍兴雅》十篇,永免文解。自此颂咏导谀愈多。赐百官喜雪御筵于桧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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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熺除知枢密院事,桧问胡宁曰:“外议如何?”宁曰:“以为公相必不袭蔡京之迹。”五月,李显忠上恢复策,落军职,与祠。六月,迪功郎王廷珪编管辰州,以作诗送胡铨也。闰八月,福州言民采竹实万斛以济饥。十一月,胡铨自新州移贬吉阳军,以作颂谤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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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帝命绘桧像,自为赞。是岁,湖、广、江西、建康府皆言甘露降,诸郡奏狱空。帝尝语桧曰:“自今有奏狱空者,当令监司验实。果妄诞,即按治,仍命御史台察之。苟不惩戒,则奏甘露瑞芝之类,崇虚饰诞,无所不至。”帝虽眷桧,而不可蔽欺也如此。十二月,禁私作野史,许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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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正月,桧趋朝,殿司小校施全刺桧不中,磔于市。自是每出,列五十兵持长梃以自卫。是月,曹泳告李光子孟坚省记光所作私史,狱成,光窜已久,诏永不检举;孟坚编置峡州;朝士连坐者八人,皆落职贬秩;胡寅窜新州。泳由是骤用。五月,秘书少监汤思退奏以桧存赵氏本末付史馆。六月,熺加少保。郑炜告其乡人福建安抚司机宜吴元美作《夏二子传》,指蚊、蝇也;家有潜光亭、商隐堂,以亭号潜光,有心于党李,堂名商隐,无意于事秦。故桧尤恶之。编管右迪功郎安诚、布衣汪大圭,斩有荫人惠俊、进义副尉刘允中,黥径山僧清言,皆以讪谤也。时桧疾愈,朝参许肩舆,二孙扶掖,仍免拜。二十一年,朝散郎王扬英上书荐熺为相,桧奏扬英知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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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又兴王庶二子之奇之荀、叶三省、杨炜、袁敏求四大狱,皆坐谤讪。炜又以尝登李光、萧振之门,言时事也。于是光永不检举,振贬池州。二十三年,桧请下台州于谢伋家取綦崈礼所受御笔缴进。桧初罢相,上有责桧语,欲泯其迹焉。是岁,进士黄友龙坐谤讪,黥配岭南;内侍裴咏坐指斥,编管琼州。二十四年二月,杨炬以弟炜旧累死宾州,炬编管邕州。何兑讼其师马伸发端上金人书乞存赵氏,为分桧功,兑编管英州。三月,桧孙敷文阁待制埙试进士举,省殿试皆为第一,桧从子焞焴、姻党周夤沈兴杰皆登上第,士论为之不平。考官则魏师逊、汤思退、郑仲熊、沈虚中、董德元也。师逊等初知贡举,即语人曰:“吾曹可以富贵矣。”及廷试,桧又奏思退为编排,师逊为详定。埙与第二人曹冠策皆攻专门之学,张孝祥策则主一德元老且及存赵事。帝读埙策,皆桧、熺语,于是擢孝祥为第一,降埙第三。未几,埙修撰实录院,宰相子孙同领史职,前所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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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以王循友前知建康尝罪桧族党,循友安置藤州。八月,王趯为李光求内徙,趯编管辰州。郑玘、贾子展以会中有嘲谑讲和之语,玘窜容州,子展窜德庆府。方畴以与胡铨通书,编置永州。十二月,魏安行、洪兴祖以广传程瑀《论语解》,安行编置钦州,兴祖编置昭州。又窜程纬,以其慢上无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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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尝谕桧曰:“近轮对者,多谒告避免。百官轮对,正欲闻所未闻,可令检举约束。”桧擅政以来,屏塞人言,蔽上耳目,凡一时献言者,非诵桧功德,则讦人语言以中伤善类。欲有言者恐触忌讳,畏言国事,仅论销金铺翠、乞禁鹿胎冠子之类,以塞责而已。故帝及之,盖亦防桧之壅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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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尝有盗起,桧遣殿前司将官辛立将千人捕之,不以闻。晋安郡王因入侍言之,帝大惊,问桧,桧曰:“不足上烦圣虑,故不敢闻,盗平即奏矣。”退而求其故,知晋安言之,遂奏晋安居秀王丧不当给俸,月损二百缗,帝为出内帑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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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二月,以沈长卿旧与李光启讥和议,又与芮烨共赋《牡丹诗》,有“宁令汉社稷,变作莽乾坤”之句,为邻人所告,长卿编置化州,烨武冈军。静江有驿名秦城,知府吕愿中率宾僚共赋《秦城王气诗》以媚桧,不赋者刘芮、李燮、罗博文三人而已。愿中由此得召。又张扶请桧乘金根车,又有乞置益国官属及议九锡者,桧闻之安然。十月,申禁专门之学。以太庙灵芝绘为华旗,凡郡国所奏瑞木、嘉禾、瑞瓜、双莲悉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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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衿观桧《家庙记》,口诵“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为汪召锡所告。御史徐嚞又论赵鼎子汾与令衿饮别厚赆,必有奸谋,诏送大理,拘令衿南外宗正司。桧于一德格天阁书赵鼎、李光、胡铨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已。鼎已死而憾之不置,遂欲孥戮汾。桧忌张浚尤甚,故令衿之狱,张宗元之罢,皆波及浚。浚在永州,桧又使其死党张柄知潭州,与郡丞汪召锡共伺察之。至是,使汾自诬与浚及李光、胡寅谋大逆,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皆与焉。狱成,而桧病不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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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乙未,帝幸桧第问疾,桧无一语,惟流涕而已。熺奏请代居相位者,帝曰:“此事卿不当与。”帝遂命权直学士院沈虚中草桧父子致仕制。熺犹遣其子埙与林一飞、郑柟夜见台谏徐嚞、张扶谋奏请己为相。丙申,诏桧加封建康郡王,熺进少师,皆致仕,埙、堪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是夜,桧卒,年六十六。后赠申王,谥忠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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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两据相位,凡十九年,劫制君父,包藏祸心,倡和误国,忘雠歝伦。一时忠臣良将,诛锄略尽。其顽钝无耻者,率为桧用,争以诬陷善类为功。其矫诬也,无罪可状,不过曰谤讪,曰指斥,曰怨望,曰立党沽名,甚则曰有无君心。凡论人章疏,皆桧自操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察事之卒,布满京城,小涉讥议,即捕治,中以深文。又阴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伺上动静。郡国事惟申省,无一至上前者。桧死,帝方与人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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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立久任之说,士淹滞失职,有十年不解者。附己者立与擢用。自其独相,至死之日,易执政二十八人,皆世无一誉。柔佞易制者,如孙近、韩肖胃、楼炤、王次翁、范同、万俟卨、程克俊、李文会、杨愿、李若谷、何若、段拂、汪勃、詹大方、余尧弼、巫伋、章夏、宋朴、史才、魏师逊、施巨、郑仲熊之徒,率拔之冗散,遽跻政地。既共政,则拱默而已。又多自言官听桧弹击,辄以政府报之,由中丞、谏议而升者凡十有二人,然甫入即出,或一阅月,或半年即罢去。惟王次翁阅四年,以金人败盟之初持不易相之论,桧德之深也。开门受赂,富敌于国,外国珍宝,死犹及门。人谓熺自桧秉政无日不锻酒具,治书画,特其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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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阴险如崖阱,深阻竟叵测。同列论事上前,未尝力辨,但以一二语倾挤之。李光尝与桧争论,言颇侵桧,桧不答。及光言毕,桧徐曰:“李光无人臣礼。”帝始怒之。凡陷忠良,率用此术。晚年残忍尤甚,数兴大狱,而又喜谀佞,不避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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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桧死熺废,其党祖述余说,力持和议,以窃据相位者尚数人,至孝宗始荡涤无余。开禧二年四月,追夺王爵,改谥谬丑。嘉定元年,史弥远奏复王爵、赠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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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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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字会之,江宁人。政和五年考中科举,被增补为密州教授。后又中宏词科,做过太学学正。靖康元年,金兵进攻汴京,派遣使者要求割让三镇,秦桧就用兵的机宜上书说了四事:一是说金人的要挟、请求,不会满足,请求只允许割让燕山一路;二是说金人狡猾奸诈,防守抵御不可迟缓;三是请求百官详细商议,选择适当的意见写到誓书上;四是请求把金国的使者安置在外,不能让他们进城,到宫中来。(他的这个上书)没有被答应。授予他为职方员外郎。不久成为张邦昌的部属,管理日常公事。(当时张邦昌准备派秦桧与金人议和割地)秦桧说:“这次去专门是为了割地,与我最初的意思相矛盾,不是我的本来意思。”三次上书推辞,被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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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商议割让三镇来平息战事,命令秦桧假借礼部侍郎的名义与程瑀为割地使,陪同肃王一起前往金兵营中。金兵撤退,秦桧、程瑀到燕地以后返回。御史中丞李固、翰林承旨吴开一同举荐秦桧,被拜官为殿中侍御史,晋升为左司谏。王云、李若水见金国的两个酋长回去,说金国坚决要求得到土地,否则,将会进兵夺取汴京。十一月,皇帝召集文武百官在延和殿商议,范宗尹等七十人请求给金国土地,秦桧等三十六人坚持不肯答应。不久,被任命为御史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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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十一月,汴京失守,二位皇帝被虏至金兵营中。二年二月,莫俦、吴开从金营回来,传达金兵统帅的命令,推举拥立异姓(为皇帝)。留守王时雍等召集百官军民共同商议拥立张邦昌,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不敢回答,监察御史马伸对众人说:“我们这些人的职掌就是谏臣,怎么容忍坐着观望而不说一句话呢?应该共同商议情况,请求保存赵氏。”当时秦桧是台长,听了马伸的话,认为是对的,于是献上状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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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承蒙国家厚恩,十分惭愧没有报效国家。现在金人拥有重兵,临近已经攻下的城市,操纵着生杀大权,一定要改变国家的姓氏,我秦桧誓死争辩,不仅仅是忠于主上,而且还明白两国之间的利害关系。赵氏从祖宗到后代,一百七十余年。不久前因奸臣破坏盟约,与邻国结怨,谋臣失策,误害君主,丧失军队,终于使百姓蒙受祸害,京师失守,君主对郊外,在军前求和。两位元帅既然允许了他的提议,中外都知道了,并且还用尽了财物,把皇帝用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割让两河的地方,恭恭敬敬作臣子,现在却改变前面的协议,做臣子的怎么容忍怕死而不辩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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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在中国,号令统一,国土绵延万里,有德有恩于天下百姓,是前代所没有的。即使兴亡的命运取决于上天,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城市的沦陷而决定废立的事呢?过去西汉被新莽绝灭,光武帝因此兴隆;东汉被曹氏绝灭,刘备在四川称帝;唐朝被朱温篡夺,李克用还推举其后代来继承君位。大约是基础宽广就难以倾覆,根深就难以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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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邦昌在太上皇时,依附权臣幸臣,共同干危害国家的事,国家危亡,百姓蒙难,固然不是一个人所招致的,但也是与张邦昌所为相关。天下的人正痛恨他像仇敌一样,如果交给他土地,使他统治百姓,四方的豪杰一定会共同起来诛杀他,终究不会成为大金国的屏障藩国。一定要拥立张邦昌,那么京师的老百姓可以服从,天下的老百姓不会服从;京师的皇族子弟可以消灭,在天下的皇族子弟不能消灭。我秦桧置斧钺之诛于不顾,说明两国利害,希望恢复皇位继承人来安定四方,不只是大宋的福气,也是大金国的万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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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不久把秦桧带到军中。三月,金人拥立张邦昌为伪楚政权。张邦昌送给金国文书,请求遣还孙傅、张叔夜和秦桧,没有允许。最初,二位皇帝北迁,秦桧与孙傅、张叔夜、何、司马朴跟从到燕山,又迁徙到韩州。太上皇听说康王即位,写信给粘罕,相约议和,让秦桧修改润色书信。秦桧通过丰厚的贿赂结交了粘罕。碰上金国君主吴乞买把秦桧赏赐给了他的弟弟挞懒,秦桧被挞懒重任,挞懒进攻山阳,是建炎四年十月甲辰这一天,秦桧的妻子王氏以及奴婢、仆人一家,从军中取道涟水军水寨,渡海回到临安。丙午这一天,秦桧入宫拜见皇上。丁未这一天,被拜官为礼部尚书,赏赐了银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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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回来后,自己说是杀死金兵监守,夺船逃回来的。朝中人士大多说秦桧与何、孙傅、司马朴一同被拘留,而唯独秦桧回来;又从燕到楚二千八百里,过河渡海,难道没有责难他的人,怎么能够杀死监守的人而南归呢?就是让他跟从挞懒从军,金人纵容他,也一定会把他的妻子作为人质,怎么能够与王氏一起回来呢?只有宰相范宗尹、同知枢密院李回和秦桧友善,竭力排除各种疑问,全力推荐,说他忠心耿耿。没有对策的前一天,皇帝让他先见执政官员。秦桧首先说“如果想要使天下无事,南面是南面,北边是北边”,等到他第一个献上与挞懒求和文书的草稿时,皇帝说:“秦桧纯朴忠厚超过常人,我得到他高兴得睡不好觉。听到二位皇帝、母后的消息,又得到了一个好士人。”范宗尹想把秦桧安置在皇帝为研读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位置上,皇帝说:“暂时让他在尚书省负责一事。”所以有礼部的任命。跟随他一道的王安道、冯由义、水寨丁禩以及参议官一起改为京秩,驾船人孙靖也补为承信郎。刚开始时,朝廷虽然多次派遣使者,但一边防守一边议和,然而,专门和金人解仇议和,实际上从秦桧开始。大概是秦桧在金国王庭首先提议讲和,所以挞懒放纵他,使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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