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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人既已通好，派遣他们的徽猷阁学士李弁来商议互为贸易，往返不能决定，朝廷让云翼前往商议才定。五年去世，享年五十九岁，谥号称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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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翼天性高雅端重，自我要求甚为严格，他对待别人则很宽厚，与他人的交往情分一经确定，一辈子不因祸福而稍有变化。他对国家的事，知无不言。贞祐中期，主管兵事的人不能外御强敌而想在宋求取补偿，所以连年南伐。有谈论这个问题的人，不是说你给宋开脱，就是怀疑你与他们有密谋。至于执政大臣，其他的事没有不谈论的，唯独南伐则一句话都不敢涉及。于是，云翼建议说：“国家的忧虑，不在于未得淮南以前，而在于已经得到淮南之后，这是因为淮南平定则长江之北全部为战争之地，进而争利于舟楫之间，恐怕强劲的弓箭和善跑的良马就不得施展其长了。彼方若是扼守长江为屯兵之处，偷偷地派兵在淮河断绝供应军粮的道路，或者决水聚蓄淮南之地，那我军怎么能搞好后勤供应呢？”等到时全倡仪南伐，宣宗问朝臣，云翼说：“朝臣大致都是奉承讨好之辞，天下有太平有动乱，国势有弱小有强大，今天只讲太平而不讲动乱，只说强大而不说弱小，只谈胜利而不谈失败，这种议论所以是偏颇片面的。臣请两方面都说一说。（我们）将对宋有军事，并不是贪得他的土地，只是恐怕西北有警报而南方又配合着他，则我方三面受敌了，所以想让我们的军队乘势先行发动，以阻止他们进兵。假使宋人失去了淮南，而且不敢前来，这就是战胜他得到的好处。就像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它的好处仍然不可一定是这样。彼方长江之南尚且相当宽广，虽没有淮南难道不能集起数万的兵众，看我方有警报而出师吗？打仗而胜了尚且如此，如果不胜其害处将怎么样呢？况且我方以骑兵抵挡彼方的步兵，从道理上讲应该万无一失，臣仍然怕其有不敢依仗的。这是因为今天的军事形势与泰和年间不同。泰和年间在冬天出征，今天我们却在夏天前往，这是天时的不同啊；冬天水干涸而陆路多，夏天水漫淹而路途泥泞，这是地利的不同啊；泰和年间发动天下的全部力量，驱使敛军以为前锋，今天能办得到吗？这是人事的不同啊。议论者仅仅看到了泰和年间的容易，而不知道今天的艰难。请拿夏人（为例）看看，过去弓箭手在西部边界的，一遇到敌人就拼搏而战，脱去上衣而射，对方已败退奔逃不暇。今日却攻陷我们的城池俘虏我们的守臣，打败我们的军队而活捉主将。过去那样怕我们，今天则如此欺侮我们。凭着夏人已非前日之比，怎么能认为宋人独独像前日一样未变呢？希望陛下考虑其打胜了的好处，又考虑其打败了的害处，不要喜欢甜言蜜语，不要遗留下后悔。”章奏之后没有回答。时全果然在淮上大败，一军全部覆没。宣宗责怪各将领说：“当让我用什么面目见杨云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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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的百姓十一人为流动的骑兵所逼迫，泅渡黄河南逃，官吏论罪（这些人）应当处死。云翼说：“法所注重的是私渡的人，用以防范邪恶奸诈。今天平民百姓被兵所逼迫，逃奔入黄河，为了躲避死罢了。今天使他们不死于敌人而死于法律，以后只有投敌而已。”宣宗感悟，全部释放了这些百姓。哀宗因为河南旱，下诏派官审理冤狱，而不包括陕西，云翼说：“天、地、人整个为一体，今人的一肢有病则四体都为之不安宁，怎么能专治有病之处而放弃其余的地方呢？”朝廷同意这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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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台有以《太乙新历》上进的，尚书省征召云翼参订，摘其不合的地方二十多条，历家称道。所著文集若干卷，校《大金礼仪》若干卷，《续通鉴》若干卷，《周礼辨》一篇，《左氏》《庄》《列赋》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县象赋》一篇，《勾股机要》《象数杂说》等著作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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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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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阳人也。幼颖悟，读书若夙习。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第，调安塞簿，以课最迁邯郸令，再迁唐山。丁父忧，用荐者起复南京路转运司都勾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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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昌六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上书论宰相胥持国当罢，宗室守贞可大用。章宗召问，言颇差异，于是命知大兴府事内族膏等鞫之。秉文初不肯言，诘其仆，历数交游者，秉文乃曰：“初欲上言，尝兴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郑赞道、高坦等私议。”庭筠等皆下狱，决罚有差。有司论秉文上书狂妄，法当追解，上不欲以言罪人，遂特免焉。当时为之语曰：“古有朱云，今有秉文，朱云攀槛，秉文攀人。”士大夫莫不耻之。坐是久废，后起为同知岢岚军州事，转北京路转运司支度判官。承安五年冬十月，阴晦连日，宰相张万公入对，上顾谓万公曰：“卿言天日晦冥，亦犹人君用人邪正不分，极有理。若赵秉文曩以言事降授，闻其人有才藻、工书翰，又且敢言，朕非弃不用，以北边军事方兴，姑试之耳。”泰和二年，召为户部主事，迁翰林修撰。十月，出为宁边州刺史。三年，改平定州。前政苛于用刑，每闻赦将至，先掊贼死乃拜赦，而盗愈繁。秉文为政一从宽简，旬月盗悉屏迹。岁饥，出禄粟倡豪民以赈，全活者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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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初，北兵南向，召秉文与待制赵资道论备边策，秉文言：“今我军聚于宣德，城小，列营其外，涉暑雨器械驰败，人且病，俟秋敌至将不利矣。可遣临潢一军捣其虚，则出西之围可解，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卫王不能用，其秋宣德果以败闻。寻为兵部郎中，兼翰林修撰，俄转翰林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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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祐初，建言时事可行者三：一迁都，二导河，三封建。朝廷略施行之。明年，上书愿为国家守残破一州，以宣布朝廷恤民之意，且曰：“陛下勿谓书生不知兵，颜真卿、张巡、许远辈以身许国，亦书生也。”又曰：“使臣死而有益于国，犹胜坐縻廪禄为无用之人。”上曰：“秉文志固可尚，然方今翰苑尤难其人，卿宿儒当在左右。”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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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拜翰林侍讲学士，言：“宝券滞塞，盖朝廷初议更张，市肆已妄传其不用，因之抑遏，渐至废绝。臣愚以为宜立回易务，令近上职官通市道者掌之，给以银钞粟麦缣帛之类，权其低昂而出纳。”诏有司议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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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定元年，转侍读学士。拜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同修国史，知集贤院事。又明年，知贡举，坐取进士卢亚重用韵，削两阶，因请致仕。金自泰和、大安以来，科举之文其弊益甚。盖有司惟守格法，所取之文卑陋陈腐，苟合程度而已，稍涉奇峭，即遭绌落，于是文风大衰。贞祐初，秉文为省试，得李献能赋，虽格律稍疏而词藻颇丽，擢为第一。举人遂大喧噪，愬于台省，以为赵公大坏文格，且作诗谤之，久之方息。俄而献能复中宏词，入翰林，而秉文竟以是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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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复为礼部尚书，入谢，上曰：“卿春秋高，以文章故须复用卿。”秉文以身受厚恩，无以自效，愿开忠言、广圣虑，每进见从容为上言，人主当俭勤、慎兵刑，所以祈天永命者，上嘉纳焉。哀宗即位，再乞致仕，不许。改翰林学士，同修国史，兼益政院说书官。以上嗣德在初，当日亲经史以自裨益，进《无逸直解》《贞观政要》《申鉴》各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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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九年正月，汴京戒严，上命秉文为赦文，以布宣悔悟哀痛之意。秉文指事陈义，辞情俱尽。及兵退，大臣欲称贺，且命为表，秉文曰：“《春秋》‘新宫火，三日哭’。今园陵如此，酌之以礼，当慰不当贺。”遂已。时年已老，日以时事为忧，虽食息顷不能忘。每闻一事可便民，一士可擢用，大则拜章，小则为当路者言，殷勤郑重，不能自已。三月，草《开兴改元诏》，闾巷间皆能传诵，洛阳人拜诏毕，举城痛哭，其感人如此。是年五月壬辰，卒，年七十四，积官至资善大夫、上护军、天水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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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间，同杨云翼作《龟鉴万年录》上之。又因进讲，与云翼共集自古治术，号《君臣政要》为一编以进焉。秉文自幼至老未尝一日废书，著《易丛说》十卷，《中庸说》一卷，《扬子发微》一卷，《太玄笺赞》六卷，《文中子类说》一卷，《南华略释》一卷，《列子补注》一卷，删集《论语》《孟子解》各一十卷，《资暇录》一十五卷，所著文章号《滏水集》者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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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文之文长于辨析，极所欲言而止，不以绳墨自拘。七言长诗笔势纵放不拘一律，律诗壮丽，小诗精绝多以近体为之，至五言古诗则沉郁顿挫。宇画则草书尤遒劲。朝使至自河、湟者，多言夏人问秉文及王庭筠起居状，其为四方所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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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至诚乐易，与人交不立崖岸，未尝以大名自居。仕五朝，官六卿，自奉养如寒土。杨云翼尝与秉文代掌文柄，时人号杨赵。然晚年颇以禅语自污，人亦以为秉文之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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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杨云翼、赵秉文，金士巨擘，其文墨论议以及政事皆有足传。云翼《谏伐宋》一疏，宣宗虽不见听，此心何愧景略。庭筠之累，秉文所为，兹事大愧高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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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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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阳人。从小聪明，读书好像早就学习过。考中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为安塞簿，因赋税完成得最好迁为邯郸令，又迁为唐山令。遭逢父亲之丧，皇帝采纳推荐者的意见未服满而起用为南京路转运司都勾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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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昌六年，入朝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上书论宰相胥持国应当罢免，宗室守贞可以大用。章宗召他询问，话（与奏书）颇有差别，于是命令知大兴府事内族膏等审理他。秉文开始不肯说，追问他的仆役，才一一说出交游的人，秉文才说：“当初想上奏，曾与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郑赞道、高坦等私下议论。”庭筠等都被关押下狱，受到判罚。官吏论秉文上奏狂妄，按照法律应当追加押解，皇上不想因说话归罪于人，于是特意宽免了。当时给他编谚语说：“古有朱云，今有秉文；朱云攀槛，秉文攀人。”士大夫没有不羞耻他的。因这个罪过久久废罢，后来起用为同知岢岚军州事，转为北京路转运司支度判官。承安五年冬十月，连着好几天天色阴暗，宰相张万公入宫应对，皇上看着万公说：“你说天日昏暗，也好像人君用人邪正不分，极有道理，比如赵秉文过去以上奏之事降了官，听说这个人有才干和文采，工于书法，又尚且敢说话，我不是丢弃不用，因为北方边境的军事刚刚兴起，姑且试试他罢了。”泰和二年，召任秉文为户部主事，迁官翰林修撰。十月，出京为宁边州刺史。三年，改为平定州。前执政用刑苛刻，每当听说有赦令将到，先打贼至死才拜收赦令，而盗贼越来越多。秉文施政一概遵从宽厚简明，旬月之间盗贼便全都没有踪迹了。年成不好，拿出做俸禄的米又提倡富户加以救济，被救活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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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初年，北方的大军南下，召见秉文与待制赵资道议论防御边疆的策略，秉文说：“今日我军聚集宣德，宣德城小，列营野外，经过暑天下雨兵器毁坏破败，人生疾病，等到秋天敌人来到将有不利啊。可派遣临潢一部分军队直捣其空虚的老巢，则山西的包围可以解除，（这就是）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必然所要救’。”卫王不能采用，这年秋天宣德果然报闻被打败了。不久秉文为兵部郎中，兼翰林修撰，不久转为翰林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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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祐初年，建议说时局大事可以办的有三项：一迁移都城，二疏导黄河，三封建藩属。朝廷大略施行了。第二年，上书表示愿意为国家镇守已被兵残破的一州，以宣扬传布朝廷体恤老百姓的意图，并且说：“皇帝陛下不要说书生不懂得兵事，颜真卿、张巡、许远等辈以身许国，也是书生啊。”又说：“使臣死而有益于国家，仍强似坐着消受仓廪俸禄做没用的人。”皇上说：“秉文的志向固然可敬，然而当今翰苑尤其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你是老儒，应当在左右。”不准许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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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拜秉文任翰林侍讲学士，说：“宝券停滞不流通，是因为朝廷当初议论重新张设，市场上已胡乱传说它（废弃）不用，因而抑制阻止，渐渐到了废绝。臣愚蠢地认为应当设立回易务，命令接近皇帝的职官懂得互市之道的人执掌，给予银钞、粟麦、缣帛之类的东西，暂且使其低价卖出交纳。”下诏官吏商议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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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定元年，转为侍读学士。拜任礼部尚书，兼任侍读学士，同修国史，知集贤院事。又明年，主管贡举，犯有取进士卢亚重用韵的罪，降官两阶，因而请求退休。金朝从泰和、大安以来，科举文章弊病更加厉害。这是因为官吏仅仅守着规格法式，所取的文章卑下浅陋陈腐，聊且符合程格罢了，稍微涉及新奇峻峭，就遭到贬废落榜，于是文风大大衰退。贞祐初年，秉文主持省试，得到李献能的赋，虽然格律稍微疏略而辞藻颇为瑰丽，提升为第一。于是，举人们大为喧哗鼓噪，上告台省，认为赵公大大破坏了文章格调，而且作诗诽谤他，此事过了很久才平息。不久献能又考中宏词科，进入翰林，而秉文却竟以取士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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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秉文重新为礼部尚书，入宫致谢，皇上说：“你年纪大了，因为文章的缘故需要重新用你。”秉文因为自身受到优厚的恩惠，无从自己报效，愿意开张忠言、开导皇帝的忧虑，每次进见都从容地为皇上说：“人主应当俭朴勤劳、慎用兵刑，这就是祈求上天永保长命的啊。”皇上赞赏采纳了。哀宗即位，再次请求退休，不允许。改任翰林学士，同修国史，兼任益政院说书官。因皇上刚刚即位，应当每天接触经史以自我补益，进呈《无逸直解》《贞观政要》《申鉴》各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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