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99720
1707299721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
1707299722
1707299723
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1707299724
1707299725
事过二十四年之后,也就是1953年,陈寅恪在撰写《论再生缘》一书时,又提出:
1707299726
1707299727
《再生缘》一书,在弹词体中,所以独胜者,实由于端生之自由活泼思想,能运用其对偶韵律之词语,有以致之也。故无自由之思想,则无优美之文学。
1707299728
1707299729
而1954年,通过《柳如是别传》一书的撰写,陈寅恪把“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升华到吾民族精神元质的高度。
1707299730
1707299731
他在《别传》的《缘起》章里写道:
1707299732
1707299733
虽然,披寻钱柳之篇什于残阕毁禁之余,往往窥见其孤怀遗恨,有可以令人感泣不能自已者焉。夫三户亡秦之志,九章哀郢之辞,即发自当日之士大夫,犹应珍惜引申,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何况出于婉婪倚门之少女,绸缪鼓瑟之小妇,而又为当时迂腐者所深诋,后世轻薄者所厚诬之人哉!
1707299734
1707299735
《柳如是别传》一书的思想题旨,陈寅恪先生已秉笔直书,就是“借传修史”,“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1707299736
1707299737
特别是1953年与汪籛的谈话,陈寅恪把“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义谛,表述得更加不容置疑。
1707299738
1707299739
这就是有名的《对科学院的答复》。
1707299740
1707299741
他往昔的学生汪籛受命前来广州,试图说服老师不拒绝科学院的邀请,能够北上就任历史第二所所长之职。
1707299742
1707299743
陈寅恪未能让弟子如愿,反而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1707299744
1707299745
他提出两项假设的条件:“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第二条”,“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作为挡箭牌”。
1707299746
1707299747
当然,毛公或刘公并没有给他写“允许证明书”。
1707299748
1707299749
当然,他也就没有北上就职。
1707299750
1707299751
他说——
1707299752
1707299753
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
1707299754
1707299755
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
1707299756
1707299757
学说有无错误,这是可以商量的。
1707299758
1707299759
个人之间的争吵,不必芥蒂。
1707299760
1707299761
但对于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我认为是最重要的。
1707299762
1707299763
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
1707299764
1707299765
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
1707299766
1707299767
“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他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1707299768
1707299769
通观50年代以后的中国思想学术界,在中国现代学人之中,没有第二人能够像陈寅恪这样,把为学的这种精神义谛保持到如此的强度和纯度。
[
上一页 ]
[ :1.7072997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