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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国内地又升起两颗以作家身份跻身红学的新星,一颗是王蒙,一颗是刘心武。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的王蒙的《红楼启示录》第一版印一万册,很快售罄,现在已再版,印数四万册。女作家宗璞为《红楼启示录》作序,称读王蒙的红学文字“有炎炎日午而瑶琴一曲来熏风之感”,她说,“的确是新星,不是因撰之者新涉足这一领域,而是因文章确有新意,是以前研究者没有写出,读者没有想到,或可以说雪芹也没有意识到的”。读过《红楼启示录》的人会认可宗璞的评价,不必看作是作家之间的溢美之词。刘心武在写作长篇小说《风过耳》之余,做起了《红楼梦》考证,提出“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引起红学专家周汝昌先生的重视,认为是特殊的敏感使其觅到了曹雪芹写法的“特色与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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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今国内的《红楼梦》研究,到底冷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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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徐兆玮的《黄车掌录》成于戊戌变法之后不久,其中对红学多有阐发,还附有一首《游戏报馆杂咏》诗:“说部荒唐遣睡魔,黄车掌录恣搜罗;不谈新学谈红学,谁似蜗庐考索多。”诗后有小注:“都人士喜谈《石头记》,谓之红学。新政风行,谈红学者改谈经济;康梁事败,谈经济者又改谈红学,戊戌报章述之,以为笑噱。”以此,红学的盛衰和社会的变端似乎还有一定联系,这倒是我们不曾想到的。在美演讲时我提到了这段历史掌故,一位听讲者提问时有所发挥,说是不是红学的命运和国运有关,如果举国上下都来谈红学,怕不是好兆头罢?对这位提问者我没有正面回应,只表示如果这样的推论可以成立的话,我宁愿红学不那么发达,尽管我喜欢《红楼梦》,也曾经研究过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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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香港《明报月刊》1992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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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传统(增订版) 追念朱维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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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3月10日下午3时52分,我个人向所欣赏的朱维铮教授不幸逝世。闻讯后打电话给朱夫人王先生,话未出口,已彼此泣下。维铮年仅七十有六岁,正值学问的盛年,不知有多少未竟的课业,尚待他宵衣旰食以付。他走得太早了。如果不是长期溺嗜烟酒,悲剧应不致发生。但若离斯二瘾,也就少了维铮特有的豪气。天地有大美,唯难得其全耳,奈何奈何!人生一如艺术,总在这里那里留下遗憾。当十年前我卧病的时候,因思念老友而不时出现维铮先生在学术会议上醉酒战群儒的场面,不禁为之慰释而喜。他的雄睨多士的意气,他的与乡愿决绝的率性与直声,大家将永远记得。谨成一联以志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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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通经史,雄睨多士,微言从此失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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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阅古今,使气命诗,率性常留遍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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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曾写过一篇关于维铮其人其学的文字,现重刊于此,以寄追怀。章培恒先生不幸也于去年6月7日逝世,比维铮仅早走九个月又三天。他们两位同是沪上有棱角有光泽的学者,每次接谈,都能生出快意。2001年7月10日,培恒先生邀我为复旦古典文学中心和中文系师生演讲,头天晚上的餐叙和讲后的晚宴,朱维铮先生均在座,还有贾植芳先生,相谈至洽,同此为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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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5日补记,载《中国文化》2012年春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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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传统(增订版) 缅怀一位早逝的学界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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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台湾“中研院”近代史所张寿安教授函示,她的先生、我的好友周昌龙教授过世了。闻后大为震惊,立即函问底里。原来是人类至今无法制胜的连乔布斯也难以幸免的怪物,夺去了昌龙的只有61岁的生命。去年8月发现,11月停止治疗,今年2月6日溘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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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祖籍浙江,生在上海,长于香港。台湾大学中文系所的本科和硕士,美国威斯康星大学亚洲语文学系博士。38岁前一度涉足北美中文报业,文采风流,不可一世。后归本学术,长期执教暨南国际大学等学府,有《超越西潮:胡适与中国传统》等多种著作出版。我在十多年前的一次研讨会上结识昌龙,略通数语,一见如故。此后内地、香港、台北,多次晤面,无谈不乐。还因此认识了他的沉醉于清代学术的太太张寿安教授,和他们的可爱的女儿周之铭,我叫她“小周教授”。现在网上流传的歌词《花解语》就出自之铭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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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4月,寿安教授邀为其主持的“近代中国知识转型与知识传播”主题计划作主旨演讲,尝莅“中研院”近代史所访学一周,以《国学与现代学术分科》为讲题。昌龙兄特地从暨大赶来“中研院”作陪,演讲后的午宴,我们谈及陈寅恪《柳如是别传》对钱柳因缘诗所作的发覆索隐,不禁兴会大增。当天下午,他又驱车带我到新光三越,购无束口袜多双。然后餐叙于福华饭店。停车时我问为何来这里?他说你喜欢呵。还是几年前在北京,谈起台湾的餐馆,我说过福华的菜比较可口一类话,他居然记得。谁知此次相聚,竟成为我和昌龙的最后一面。痛何如之,痛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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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寿安教授检出昌龙22岁至61岁四十年间所作诗词七首,兹特刊于《中国文化》2012年春季号。寿安叙引,哀思动人,不忍卒读;爰作附语,略志友缘,并寄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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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中国文化》2012年春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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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传统(增订版) 王小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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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贪夜,快一点了,还没有睡下。打开凤凰卫视,沈星的“大家书斋”节目正在进行。嘉宾是李银河,话题围绕王小波和她们的爱恋故事。没想到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转瞬间王小波离开我们都十五六年了。当年我曾经也是王小波的热心读者,他的《我的精神家园》和《沉默的大多数》,很让我兴奋了一番。不仅热心读,还和一些友人多次谈起这个不寻常的年轻人。记得一次会议间隙和李慎之先生交谈,他的称美赞许比我尚且过之,不禁相与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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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打开了社会与人生、文学与文化的另一种思维方式和尽脱枷锁羁绊的思想。鲜活的文字和跃动的生命背后,是作者至诚至朴的内心世界,以及他特有的敛起锋芒的幽默。作为文字作者的诚实,可以说罕有其匹。特别目睹当下不明所以的流风,无法不怀念斯人的才思流品。90年代中期,我正想设法联系请他莅鄙中国文化研究所作一次演讲座谈,孰料他竟以45岁的英年遽尔而逝。这未免太意外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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