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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习惯法的作用不仅限于指导如何进行审判,还经常性地应用于裁决繁杂多样的新老问题。关于谋杀、偷窃、土地所有权和个人自由等方面的法律与其他法律一起传入了美洲新大陆。这些法律尽管常常修改以适应时代的条件和潮流,但却与护佑十二世纪英格兰人生命和财产的法规一脉传承,未曾间断。这个法律在当时大多数是不成文的,即使在现代英国仍然如此。比如,现代的英国成文法仍然未对谋杀罪做出明确定义。因为这条罪名仍然由法官依据当地公认的不成文习惯,去解释、发展和运用。其他很多法律的做法与此大同小异。律师们要辩个明白,也只有通过研究古代裁决的报道和记载一条途径——真是不可思议,为了胜诉他们居然在那么古老的时代就为自己做了准备。亨利去世百年后,律师们开始在伦敦为自己组建职业团体,即“法律馆”。这是一个半职业学会半法律学校的团体,主要处理世俗法律问题,所以不欢迎精通罗马法和罗马教会法规的教士加入。律师们通过“法律馆”编纂年度法律报告,当时他们称其为“年鉴”。年鉴连续发行了大约三个世纪,其权威性连法官都不得不承认。在这段长长的时间里,只有一个人尝试着对英国习惯法做过全面的常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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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0年前后,一位名叫亨利·布雷克顿的巡回法官写了一本将近900页的著作,名为《英格兰习惯与法律之探索》。在此后的数百年间再也没有类似的著作问世。布雷克顿的书与其说是介绍习惯法,不如说是对习惯法进行解释和评论,为整个英语世界树立了遵循的典范,鼓励和帮助后世的律师和法官继续为之探索。权力无限的国家强加给属民的罗马式法律摘编和法典有悖于英格兰的传统和精神。法律其实早就存在于国内民众的习惯中,关键在于如何通过勤奋的研究发现它,如何对记录在案的早期判决进行比较,如何把所得的成果应用于法庭上的具体争端。习惯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化。从十世纪前辈的论述中,亨利二世时期的律师们体味出了原作者本人也未曾想到意义和原则,并根据自己时代的新条件和新问题对其加以运用。这并不难,因为他们有判例可循。如果一个法官认定,某个的习惯曾经在早期的案例中得到认可,在他心目中公平公正且符合当时社会潮流,那么他在处理类似争端时很乐于将其作为裁决依据。被人们熟知的这种“判例法”缓慢而坚定地发展着,最终为个人争得了自由和权利,其作用类似于其他国家的《人权宣言》、《美国独立宣言》以及其他保证民权的宪法性文件。不同的是,英格兰的司法体系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前进,就连《大宪章》的草拟人也没有尝试过制定新法律或宣布任何普遍适用的法则。这是因为英格兰的君主和臣民实际上都受习惯法约束,英格兰人的自由不是建立在国家颁布的法律基础上,而是以在长期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被陪审团承认的习惯为保障。由自由民组成的陪审团将依据这些习惯在法庭上逐案做出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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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颠的诞生 第十四章 狮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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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后在耶路撒冷建立的基督教王国,在圣殿武士团和医院骑士团的武力保护下苦苦支撑了一个世纪。它的延续在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周围伊斯兰国家的不团结。后来,土耳其人(或称撒拉逊人)中崛起的一位伟大民族领袖统一了各派穆斯林势力。1169年,萨拉丁成为埃及的高官,不久后自立为苏丹。从出身上说他是库尔德人,但又受过大马士革人文化的熏陶。很快,他的势力就扩展到叙利亚,包围了十字军在地中海东岸建立的几个国家。1174年萨拉丁攻占大马士革,1183年又占领了阿勒颇,感觉到危机扑面而来的是耶路撒冷基督教王国。其国王卢西格南的盖伊忧心忡忡,先是把备受威胁的王冠转让给法兰西国王菲力,然后又让给亨利二世,并且在西欧国家中奔走呼号请求援助。但无休无止的吵闹让西欧诸侯们错过了最好时机,致使他们未能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是撒拉丁于1186年发动了“圣战”。在向耶路撒冷进军的途中,他向属下发下誓言,许诺他们既能在今世的冒险征战中掠夺战利品,又可在来世享受永恒的极乐。在战场上迎战萨拉丁的基督教占领军大约有一万人,但干燥空旷的沙漠让他们无险可守,最终在哈丁战役中被绝对优势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国王、圣殿武士团大团长以及许多声名显赫的贵族被俘虏。1187年10月,耶路撒冷投降。至此,除去提尔、安条克、的黎波里之外的整个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地区便都落入穆斯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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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欧洲因此被震动,教皇和西欧各基督教国家一样被恐惧所笼罩。他的使节在各国宫廷之间穿梭游说,劝说他们和平相处,共同对付异教徒。西欧三个主要国家的君主响应了这一号召,英格兰、法国和德国的骑士们摩拳擦掌。人们在画卷中看到萨拉丁的骑兵们亵渎圣墓的情景,更是群情激昂,社会上从高贵到低贱几乎所有阶层都愤怒不已。当时的文学作品描绘到,许多年轻的十字军战士心怀忧伤之情,离开家乡和亲人,奔赴遥远而一无所知的危险世界。战争和冒险的魅力与牺牲精神和神秘感交织在一起,让那个时代和人们的忘我努力充满了浪漫色彩。在德意志,美因茨议会庄严宣誓远征圣地。法兰西和英格兰国王虽然没有停止双方的冲突,但却同意联手组成十字军。除了宗教方面的呼吁,各国还为支持远征制定了税收方面的激励措施。凡不参加十字军者都必须缴纳“萨拉丁什一税”;而所有参加十字军的人则可以享受免除税务和暂停偿还债务的优待。就这样,一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东征大军被组织起来。一支大军集结在德意志国王红胡子腓特烈麾下,载着一万二千挪威人的斯堪的纳维亚舰队也穿过了直布罗陀海峡,刀枪在手的欧洲人迅猛地向亚洲扑去。与此同时,冲向耶路撒冷的第一批援军在蒙费拉的康拉德率领下,从君士坦丁堡急急出发,解了提尔之围后将阿克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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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动荡不安之际,亨利二世在悲伤和灾难中死去了,临终前连指定继承人的心思都没动过,结果王位自然而然地传给了理查德。曾起兵反对过父王的理查德并未装模作样地假扮悲痛,只是在背诵主祈祷文时不得不在父亲灵柩前跪了一会儿,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履行国王职责去了。人们发现这位新国王尽管在许多方面很严厉,但为人还算宽宏大量,这一点在他登基伊始就鲜明地表现出来,让他在军事威望之外又增添了一层光彩。新国王当初率军反对父王时,曾身无缕甲地冲在自己的骑兵队伍最前面,在勒芒紧追亨利二世的败军不放。为老国王殿后的是忠勇的武士威廉·马歇尔,他与理查德交手后稳操胜券。身处不利之境的理查德高喊:“饶了我吧!”马歇尔于是调转枪尖,一枪将王子的战马刺死,同时轻蔑地说:“我不会杀你,魔鬼会杀死你的!”这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羞辱。所以,当威廉·马歇尔和朋友们不得不向新国王效忠后,开始焦虑不安地担心着自己将受到何种处罚。但理查德早已摒弃前嫌。尽管他在谈起当初那次糟糕的经历时仍记忆犹新且内心刺痛,语调却庄重而超脱。他向父亲这位忠实的臣属确认,保留其所有职务和荣誉,并派他到英格兰以国王的名义行事。理查德还撮合威廉·马歇尔与富有的彭布罗克女继承人成婚,使他顿时成为英格兰贵族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人们还注意到,新国王很信赖那些站在父王身边反对自己的人,有时甚至不惜损害那些当初追随自己反叛的伙伴们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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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颇多英雄式的优缺点夹杂在性格中,但理查德仍然被认为是最令人瞩目的中世纪人物之一。一直以来,他都被描绘成骑士时代的产物和化身。在那个时代,狮子是人们在家族徽章中最喜欢使用的标识,不止一个国王试图把自己和狮子的名望联系起来。当时的人们称理查德为“狮心王”,就是为了向这位“兽中之王”表达永恒的褒赞。不过,英格兰民众非但没有在这位勇气过人的“狮心王”统治下得到一丝好处,而且还为他的冒险付出了沉重代价。理查德在位的十年中,只到过英格兰两次,住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尽管如此,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数百年来都是英格兰战士的典范,一直激励着英格兰人的心。在战争谋划以及所有与勇气相关的行为中,理查德的光彩都夺人视线。他个子高大,身材匀称,心志坚忍,肌肉结实,两条手臂尤其灵活。他喜欢亲自参加战斗,并且毫无恶意地认为,他的对手就是为自己增添声望的必要“催化剂”。他喜欢战争,但不是为了追求荣耀或政治目的而战,而是像其他人喜欢科学或诗歌那样,纯粹是为了战斗的刺激和获胜后的激动人心而战。这一爱好决定了他的性格。对战争的热爱和卓越的军事才能交织在一起,将他身体与内心中所有的力量激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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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血腥和暴力的理查德性如烈火,但并不残忍成性,也不擅搞阴谋诡计,很容易得罪人,也很容易原谅人。尽管慷慨大方、出手豪放,但在作战时却谨慎计划、巧妙行事。在政治方面他几乎是个孩子,既不敏感又缺乏经验,往往根据自己的喜好结交政治盟友,所制订的政治计划既没有统一必也缺乏明确的目的。这样一来,他通过军事天才争取来的优势便由于外交上的无能而丧失殆尽。在东进途中,他率军占领西西里的墨西拿,但随后却轻信别人的劝说,与外表光鲜却不讲信义的盟友菲力·奥古斯都分享了胜利果实。如果他能更精明地利用这些胜利果实,也许就会挫败法兰西国王处心积虑的谋划了。后来他还夺取了富庶而易守的塞浦路斯,但同样又轻易地把它放弃了。他的一生就像一场盛大的游行,结束时只剩下一片空荡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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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心王”始终心系新的十字军东征,这个使命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与他的本性息息相关。对他来说,将圣地从异教徒的玷污中解救出来、以国王的身份率领骑士的队伍冲锋陷阵以完成得到上帝赞同的人类光荣事业,是一件令人心满意足而又无比激动的事情。英格兰人本来满心希望新国王能给予他们更多关怀,给他们带来和平与秩序,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富足,让正义遍布整个国家。但他们同时也知道,十字军东征是一项崇高而神圣的事业。教会的说教告诉他们,东征会以无形的方式为他们带来祝福。理查德的加冕仪式独具特点,充分展示了不列颠岛君主继位的最古老的形式和传统,其精髓至今在王室的加冕仪式中仍有保留。为了圣墓,理查德国王实际上变卖了自己的王国,以筹集在遥远的巴勒斯坦发动战争的费用。他把国内的官职一卖再卖。他急需新的、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税收制度,于是开始征收免服兵役税,即将兵役折合成一定数额的钱,以便不愿服兵役者交钱免役;后来又恢复了犁头税,即以百亩为单位征收的土地税。他铁了心要进行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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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0年夏,理查德国王将王国事务委托给伊利主教威廉·朗香和达勒姆主教休·普塞特两位政法官,同时请家族中最值得信任的成员、他的母亲、老太后埃利诺监政,自己则率军出征。此前,理查德已将自己的妹妹艾丽丝许配给法兰西国王菲力。不过这位王妹除了漂亮,其他口碑不是很好。菲力声称,理查德曾试图诱奸她,两位国王之间因此有了嫌隙。不管事实如何,当理查德穿越法国并乘船前往西西里并准备在那里过冬时,他的母亲将纳瓦拉国王的女儿贝林格丽亚送到他身边。理查德对这位公主相识已久而且非常爱慕,当即决定娶她。“狮心王”为了爱而不是政治结婚合情合理。与此同时,艾丽丝拒绝嫁给菲力,使得英法两国国王未能结成对十字军东征至关重要的同盟。事后,菲力虽然得到一万马克的赔偿,但却视之为侮辱而耿耿于怀,两个国家的争吵因此更无法轻易停止下来。在西西里过冬时,嫉妒与口角始终伴随着两支本应该是盟友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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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红胡子腓特烈已于1189年5月率领德意志大军从雷根斯堡出发,经匈牙利赶往君士坦丁堡,来到拜占庭帝国边境时遇到了困难。君士坦丁的后辈们依然统治着大片土地,从欧洲的巴尔干一直延伸到小亚细亚。当时的皇帝艾萨克二世已与萨拉丁结盟,德意志大军当然不能轻易过境。最终,十字军声称要对付的是希腊分裂主义者,艾萨克二世这才于1190年3月底允许他们自由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到达亚洲海岸。不幸的是,红胡子腓特烈一世,这位四十年前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的老兵,好不容易穿过小亚细亚到达西里西亚后,却在那里被卡利卡努河淹死了。有人说,他的溺水是战马在浅滩处马失前蹄所致,也有人说可能是饭后洗澡不小心掉入河中。红胡子死后,他的一部分军队当即返回,但途中很多人因瘟疫在安条克死去。号称“德意志之花”的浩荡大军只有不到一千人在腓特烈之子率领下继续前行,最终到达设在阿克城下的十字军营地。但不管怎样,德国人是守约的。反观英法军队,直到1191年春天才离开西西里。法王菲力乘船直驶阿克,英王理查德则在塞浦路斯短暂停留,与当地的希腊人统治者发生争执,以他们侮辱了他的未婚妻为由占领了该岛,并在那里和贝林格丽亚举行了婚礼。等他率领大军到达阿克营地时,时间已经是1191年6月18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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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光彩令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增色不少。此时,欧洲主要诸侯已齐聚指日可破的萨拉丁堡垒城下,相互争勇斗狠,钩心斗角,即便肩头神圣的事业也不能阻止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理查德国王是当时的主角,总是能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击败最强大的仇敌。不过他一直坚持与萨拉丁谈判,而且几乎与后者达成了协议。为挽救自己的城垒,萨拉丁同意释放基督教俘虏、支付一大笔赔偿并交出在耶路撒冷抢得的十字架。据说这正是十二个世纪前耶稣受难时用的十字架,但因年代太过久远已经真假难辨了。然而,谈判最终破裂,盛怒的理查德冷血地屠杀了作为和平保证的2000名土耳其人质。他到达阿克后不到五星期,便攻占了这座被围困长达两年之久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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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占阿克后,理查德国王的武力和将才成为所有国家谈论的焦点,但战争仍因盟友之间的争吵而处于瘫痪状态。流亡的耶路撒冷国王盖伊开始与蒙法拉的康拉德争夺王位,理查德与菲力各自支持一方。虽然后来双方各让了一步,但法王旋即班师回国,一边实施他在佛兰德斯的计划,一边与约翰王子密谋反对他远离国土的哥哥理查德。与菲力一起离去的还有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原因是受到了理查德的侮辱。在这种局面下,十字军仍然在理查德的正确指挥下取得阿尔苏夫大捷,杀死成千上万异教徒。尽管如此,他们最终也只能打到离圣城很远的一座高地上,遥望兴叹。理查德国王用面纱遮住双眼,不忍眺望无法进入的圣城。下得高地,他已决定撤回海岸。第二年,即1192年,理查德夺取雅法。在那里,十字军战士们再一次得到了剑指耶路撒冷的机会,但他们再一次败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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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战局不利之时,英格兰传来的惊人消息让理查德国王心里生起了回国的紧迫感。于是他重续与萨拉丁的谈判,甚至提出把妹妹乔安娜嫁给萨拉丁的兄弟作为永久和平的保证。撒拉逊人的顽强战斗赢得了敌军的尊重,三年和平(或称停火)最终得以实现。根据协议,双方对海边的城镇进行了划分,圣墓也作为朝圣地对小群的十字军开放。终于,十字军战士们的双脚踏上了目的地,但身份却不再是战士,而是游客。盖伊与康拉德之间的耶路撒冷王位之争也因后者遭到“山中老人”领导的穆斯林刺杀而平息。可惜的是,康拉德死时,他提出的要求恰巧得到了理查德的承认。不过盖伊也未能当上耶路撒冷之王,他对恢复自己的世袭权利已经失望了,只好从英王手里买下塞浦路斯并定居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小小的王朝。在骑士团的帮助下,这个小王朝居然在与土耳其人的战斗中维系了近四百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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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年初,理查德国王终于启程回国。由于船只中途在亚得里亚海失事,他不得不伪装身份试图从德意志蒙混过境。但他的敌人,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已追踪而至。于是,理查德国王被俘虏关进了一座城堡。公爵是无法留住这样一件价值连城的“战利品”的,罗马帝国皇帝亲自向他索要这位出名的俘虏。好几个月过去了,理查德的关押地点仍是帝国的秘密。根据一个奇妙的传说,最终找到国王的是忠实的吟游诗人布朗德尔。他弹着国王最喜欢的和弦走过一座又一座城堡,最终从一座城堡中听到了理查德用自己的竖琴弹奏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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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主教威廉·朗香身兼数职:教皇使节,国务大臣,政法官,但他一直提醒自己忠诚而热情地履行着理查德1189年交给他的管理英格兰的重任。作为国王的忠仆,他看出王国的主要危险在于约翰王子过于强大的势力。理查德国王的放纵让自己的这位兄弟建立了一座国中之国,拥有德比郡、诺丁汉郡、萨默塞特郡、多塞特郡、德文郡、康沃尔郡以及威尔士南部辽阔的格洛斯特伯爵领地,并且在名义上领有兰开斯特、沃林福德、艾伊和佩维里尔。他每年从这些土地上获得的收益从不上报财政部,这些地方的郡守也只听命于约翰,法律事务则由约翰派出的臣属负责处理,令状也由他的大法官法庭以他的名义签署,国王的官员和法官不敢进入约翰辖下的领地。朗香主教决定向这种双重统治的体制动刀。但是他仿效国王的显赫排场、带着大群随从巡视各地的做法早已在贵族圈子里引起嫉妒和愤恨,自我卖弄和高傲态度更为他设置了层层障碍。他本出身卑贱,又是外国血统,而且得罪了政务会的其他成员,把他们推向约翰一方。约翰当然知道怎么把这些因素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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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1年夏天,朗香率军镇压约翰的拥护者在中英格兰北部发动的叛乱,双方发生了公开冲突。这是一场严重的危机,不过幸运的是,远在地中海东海岸的理查德国王为维护自己的利益,及时把鲁昂大主教瓦尔特·德库坦斯派回国内。以这位大主教为核心形成了第三股势力,他们忠于国王,但对朗香不买账,更不愿意支持约翰。10月时,朗香逃离英格兰,德库斯坦大主教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一年秋天,法王菲力·奥古斯都从十字军东征中回国,看到新机会的约翰再次勃发出野心。菲力国王认为,理查德远离自己的王国对粉碎安吉文王朝的势力、将英格兰人赶出法兰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还看出了约翰的合作意愿,双方于是一拍即合。菲力·奥古斯都将率兵进攻诺曼底,约翰则同时在英格兰起兵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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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年初本已危机四伏,理查德国王被俘并关押在“德国某地”的消息传回英国后更是雪上加霜,国王忠实的臣民们大都为此惊愕不已。约翰则借机宣布理查德已死,同时拥兵要求继承王位。他没有意识到,尽管理查德长期远离王位,但封建时代的忠诚感足以保证他的王国不受强大而狡猾的势力觊觎。许多在历史上默默无闻但却坚定而有独立见解的人倾倒于理查德的英雄气质和神圣使命,因而对他忠心耿耿;教会从未退缩过,鲁昂大主教瓦尔特·德库坦斯立场坚定;年逾古稀却精力充沛的老太后埃莉诺也鲜明地站在自己的长子一边。这些人控制着政务会,政务会则控制着国家。英格兰人在海岸线上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反击法国人迫在眉睫的入侵。约翰的力量就这样被瓦解了。4月时有确切的消息称理查德还活着,于是紧张的局势得到了缓解。约翰藏首匿踪,最后悄悄溜到法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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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要求英格兰为理查德支付十五万马克的巨额赎金,这相当于英国王室两年的收入;要想让国王得到自由,伦敦的第一笔赎金必须准备好十万马克。理查德和英格兰政务会同意了这个条件。与此同时,法王菲力和王子约翰也在积极活动。他们向罗马帝国的皇帝提出支付八万马克,以换取英格兰国王被关押至1194年米迦勒节;或皇帝每多关押理查德一个月,就可以得到一万五百马克;又或支付十五万马克,让皇帝把理查德交到他们手里。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觉得既然已经与理查德商定了赎金金额,就该向对方保证敲诈应有的信用。菲力国王知道皇帝不愿接受自己的条件后,立即给约翰送去了一张臭名昭著的纸条:“小心——魔鬼就要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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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问题就是筹集赎金。尽管整个英格兰都为这笔巨款心颤,但在封建义务中,没有什么比赎出被囚禁的君主更神圣的了,尤其是这位君主还参加过神圣的十字军东征。政法官、大主教和埃莉诺太后都全身心地投入这项令人痛苦的工作,教会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了把在圣战中身陷身陷囹圄的基督教友赎出来,即使拿出大教堂里最神圣的物品也是说得过去的。英格兰各地又开始征收新的“兵役免除税”;所有世俗人士都必须贡献自己四分之一的动产。教会也承担了同样的负担,教士们拿出了自己的金银餐具和财宝,三个修道院心甘情愿地献出了全年生产的羊毛。约翰王子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属地里征收税款。他的官员们向所有人讲述支付税款的神圣责任,结果约翰却把忠诚和信任换回来的收益纳入了自己囊中。筹集赎金的活动总共进行了三次,英格兰和诺曼底已被各种税务盘剥到极限,但所需要的15万马克仍无法凑齐。罗马帝国的皇帝看到实在榨不出更多油水,只得同意释放理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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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年底,英格兰支付了商定好的第一批赎金,“狮心王”理查德最终于1194年2月初摆脱了束缚。我们可以确认的是,他当时肯定小心谨慎地穿过欧洲大陆,避开他在法国的属地,于3月16日再次现身伦敦。尽管伦敦市民们已经一贫如洗,但仍然为理查德的盛名而骄傲,看到他的回归仍然欣喜若狂。此时,约翰再次公开反叛,在法国支持下招募军队、夺取城堡。新任政法官和新组建的政务会早已想出对付这位叛乱王子的办法,理查德也用自己强壮的右臂和无比的威望帮助镇压了这次叛乱。约翰只得再次逃往法国。理查德国王在伦敦再次登基,加冕仪式组织得甚至比先前更精心。鉴于已经与菲力·奥古斯都国王处于一目了然的战争状态,理查德国王首要的,也是唯一和最终的治国手段就是筹集资金、招募骑士。待这一切走上轨道后,他渡过海峡前往法国,保卫自己在那里的领地。自这之后,他的双脚再也未能踏上英格兰的土地。但不列颠岛上的民众对他并没有怨恨,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和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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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强大的武士只需在法国露面就足以安定自己领地的边疆了,菲力国王及其军队立即转入凄惨的防御状态。约翰向他的国王哥哥恳求宽恕。他曾那么卑鄙地对待自己的哥哥,但哥哥却没有让他的恳求落空。尽管很清楚如果约翰当初的诡计得逞,自己可能至今仍被关押在德意志的城堡里忍受屈辱,甚至可能一命归西;很清楚约翰隐藏在心里的背信弃义和怨恨,“狮心王”理查德还是决定原谅自己的兄弟,并用兄长之爱拥抱他,把部分领地还给了他。当然,出于明显的谨慎之心,国王扣留了兄弟的几处城堡。尽管基督教社会中的教俗两界并不认为理查德的举动是明智的,但无不为他的高尚行为而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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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把剩下的五年统治时间都用于保卫他在法国的领地,并为此向英格兰筹集资金。英格兰再一次被置于代理人统治之下,这一次是休伯特·沃尔特。此人曾在亨利二世宫中受过传统教育,是雷纳夫·格兰维尔18的左右手。他是一位职业管理者,受过良好教育且经验丰富,不是那些业余的封建官僚可比的。当时,休伯特·沃尔特是坎特伯雷大主教,也是理查德的政治官,后来又成为约翰国王的国务大臣,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牢牢地把持着首席大臣的位置。沃尔特曾尽心辅佐理查德国王参加十字军东征,在筹集赎金的过程中也发挥了相当突出的作用。他以过人的决心、渊博的学识和巧妙的手段发展了亨利二世创立的强力中央集权制度,被公认为中世纪最伟大的管理人才之一。当时,国王的权威已经通达英格兰北部地区,一些调查委员会建立起来,专门处理一些迟迟未能完成的司法和财政工作;另外还有一些委员会在当地陪审团协助下,对国王的权利以及司法管理工作进行深入调查。一种维护社会平稳的新机制出现了,成为后来治安法官制度的前身;法医也在这个时期首次出现。由于财政部长、鲁昂大主教瓦尔特·德库坦斯尝试改革税收制度和现行的军事制度,英格兰开始重新丈量土地并统一度量衡,同时严厉打击或制止织匠和商贩的欺诈行为。伦敦和其他主要城市得到了包括宝贵的地方自治权在内的新特许权,行政机器开始在英格兰大地上轻松而无声地运转起来,即使有人对税收心怀不满也不敢大声说出来。有个被称为“大胡子威廉”的煽动者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样的做法在现代政治家中很常见,但在当时却把他送上了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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