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352690
1985年,爱娃40岁生日时带着两个儿子以及马尔科姆前往毛特豪森。从前的营房如今已经变成漂亮的纪念馆,世界各地的来访者都能免费入内参观。但在1985年时,只有幸存者才能免费入内,当爱娃试图向大门口的守门人解释自己符合资格时,守门人当着爱娃的面哈哈大笑,爱娃当场就哭了。守门人拒绝相信爱娃是幸存者,因为爱娃还太年轻了。
1707352691
1707352692
安嘉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对待宗教的观点从未改变。安嘉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上帝在哪儿?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人能说明白为什么我们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安嘉是个乐观主义者,她补充道:“如果这段经历必须发生在我身上,那么我只能庆幸这发生在我身心状况合适的年纪,因为我那时候还年轻和硬朗……正如我很早就向女儿讲述这段经历,这样我就能够跨过去……我似乎活得还挺好,我的孩子也挺健康,心智也很健全,但这只是对我个人而言的(只有我如此幸运,而我的家人都未能幸免),最终的结果似乎也还好……爱娃就是我的生存信念。她让我奋力前行,她让我保持理智。”
1707352693
1707352694
1983年,安嘉的丈夫卡雷尔死于心脏病发,享年81岁。在卡雷尔火化那天,安嘉看见黑烟从烟囱里冒出,她满身颤抖并放声大哭道:“为什么我要看见此情此景呢?”卡雷尔的骨灰撒在现捷克共和国偏僻故乡附近的犹太公墓里。犹太公墓不远处有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纪念碑,用以纪念卡雷尔以及其他当地民众,他们要么背井离乡在国外与纳粹继续战斗,要么在集中营里死于非命。安嘉在把丈夫的骨灰撒落后,建议爱娃在安嘉死后,也把她火化,尽管这并不符合犹太传统。安嘉打趣道:“这样也好,这也是我的家人的结局!”
1707352695
1707352696
在生命的最后三年,安嘉与爱娃及其丈夫生活在剑桥。在96岁时,安嘉知道自己阳寿将尽,她总是很注重形象。就算在最后的日子里,安嘉也还是按照惯例卷眼睫毛,一如当年在隔离区内化妆取悦丈夫那样,这也是为了向年纪渐长的孙辈致意。安嘉为女儿向学生讲述大屠杀的往事而感到非常自豪,也为自己能够被书本记载而感到高兴。安嘉说:“我希望,越多的人知道往事,往事就越不可能重演。这是一段应该向人们讲述的往事,而这段往事千万不要重演。”
1707352697
1707352698
1707352699
1707352700
1707352701
2013年,安嘉95岁生日时与曾孙玛蒂尔达在一起
1707352702
1707352703
爱娃对此表示同意。“我们要缅怀数百万被杀害的人,这非常重要。尤其是那些从未被人们记住的人,因为他们整个家族、整个社区都已被摧毁。我们要讲述往事,力求避免这类暴行反复重演,这是我们的责任。”
1707352704
1707352705
2013年7月17日,安嘉·纳坦-贝格曼在家中去世,爱娃陪伴在她身旁。按照安嘉的遗愿,她的骨灰被撒落在第二任丈夫卡雷尔身旁,在树林中一处安静的犹太墓地,那里位于捷克共和国的德雷韦科夫(Drevikov)附近。
1707352706
1707352707
安嘉在英国生活了六十五年,她喜欢这个国家,但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和流亡者,她死后终于回到了她如此热爱的祖国。
1707352708
1707352709
1707352710
1707352711
1707352712
安嘉之墓,位于今捷克共和国境内
1707352713
1707352714
1707352715
1707352716
1707352718
天生幸存者: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 十 团圆
1707352719
1707352720
1707352721
1707352722
1707352723
当年的孩子与解放者闪电部队成员重聚
1707352724
1707352725
哈娜·贝格尔·莫兰说:“是闪电部队解放了我们,也是闪电部队凝聚起我们。”哈娜就生活在解放者的祖国,她想要寻访他们。正是哈娜自己,正是佩莉斯嘉的女儿,在2003年夏天,决心找到那位五十八年前在毛特豪森拯救她生命的医生。
1707352726
1707352727
“我的母亲依然健在,就生活在布拉迪斯拉发,我想找到皮特,如果他也健在的话,我们希望当面向他道谢。”哈娜在网络上搜索,找到美军老兵第11装甲师联谊会的网站,得知老兵们准备在伊利诺伊州举行聚会。哈娜给联谊会发去信件,后来被联谊会网站转载,并被登载于联谊会季刊《闪电部队》(Thunderbolt)上。
1707352728
1707352729
在解释了自己的出生环境后,哈娜写道:
1707352730
1707352731
当毛特豪森集中营被解放的时候,我还只是三周大的婴儿。正如我母亲所说,坦克上刷着白色五角星,而且士兵们都非常年轻。母亲还记得他们唱着那首“碾压汽油桶”的歌……为我动手术的几位外科医生认为,如果我得不到合适的治疗,我将无法存活,医生请求我母亲跟随他们返回美国。母亲拒绝听从他们的建议,因为母亲必须返回布拉迪斯拉发,去等待自己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亲……我很想找到那几位外科医生,就算找到其中一位也好,我很想知道如何联系任何一位在集中营解放后帮助过囚犯的好心人……我想向所有毛特豪森集中营的解放者表达深深的谢意。
1707352732
1707352733
哈娜形容自己出生时只是个“重量不足的小蠕虫”,声称自己绝非故事当中的女英雄,“真正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母亲”。寻找恩人耗费了一些时间,但在2005年年初,哈娜接到一位男士传来的消息,对方19岁那年从毛特豪森的埃本塞附属集中营被拯救出来,此后成为国际毛特豪森委员会的美方代表。那位男士名叫麦克斯·罗德里格斯·加西亚(Max Rodrigues Garcia),住在离哈娜不远的旧金山。麦克斯看到了哈娜的信件,邀请哈娜前往毛特豪森纪念集中营解放六十周年,他希望82岁高龄的勒罗伊·彼得松也能够出席纪念活动。
1707352734
1707352735
2005年5月,哈娜偕同丈夫马克从旧金山飞往奥地利,而皮特携同儿子布莱恩从芝加哥飞往奥地利。在林茨大广场的沃尔芬格酒店,解放者、解放者的家人以及好几位幸存者共聚一堂,向多年未见的故旧友人分享当年的故事。哈娜站在拥挤的餐厅里,看见一群戴着黄白色闪电部队棒球帽的老人入场,其中一位老人似乎更为苍老也更为疲惫。哈娜突然感觉到那位老人就是皮特。当那位老人在角落的桌子旁就座时,哈娜也安静地在老人身边坐下,老人谈兴正浓,哈娜只是静静等待。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原来麦克斯·加西亚就坐在旁边,麦克斯如此兴奋,以至于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喊出声来。
1707352736
1707352737
几分钟过去了,皮特似乎也感觉到哈娜的存在。皮特停止交谈,转向身边的陌生女士,热泪盈眶,平静地叫唤道:“哈娜。”
1707352738
1707352739
两人拥抱在一起,好几分钟都无法言语。
[
上一页 ]
[ :1.7073526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