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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57 决定在今天出炉了。是的,他们决定让他担任军官。不过,这不表示他的地位仍与先前相同:营长向他说明指出,军官就像立宪君主一样,只有形式责任,但没有实质权力。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如果没有获得他们的认可接纳,很可能会遭到囚禁,甚至是更惨的下场。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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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59 看来决定性的意见来自一个曾经在我手下干过的中士。他向委员会述说了1916年在雷泽克内的经历,当时我违抗军团团长的命令,自负责任让部下休假回家。不久之后,就有委员会的两个成员过来看我,向我告知了他们的决定,还很客气地问我是否愿意待在营里,并且称我的同意将是他们的荣幸。那天傍晚,我们得知莫斯科军团有五名军官在前一天获得士兵认可,却在夜里被他们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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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61 1917年3月26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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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63 拉斐尔·德·诺加莱斯参与第一次加沙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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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65 拉斐尔·德·诺加莱斯已有一天半不曾睡过,只觉得疲惫不堪。他率领一支巡逻队深入敌军阵线后方,奉命找到并且炸毁英军铺设的饮水输送管——那条管线从苏伊士运河经由西奈半岛一路拉到加沙这座沿海古城外的前线。过去这三十六个小时以来,他们已经在沙漠里行走了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公里,而且任务彻底失败:他们甚至连那条管线的影子都没见到。等他们回营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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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67 不过,情势却是一点儿都不平静。所有单位都正在进行作战准备,原因是情报显示一支英国大军正在穿越加沙防线前方的那条干河床。看到这幅忙碌的景象,就足以让德·诺加莱斯重新充满活力:“我原本感到的浓厚倦意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换了一匹马,随即策马而出,准备执行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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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69 首先,德·诺加莱斯奉命将行李搬运队伍中所有的骆驼、驮马和推车带到安全地带。唯一留在原地的是白色的帐篷——他们希望借此掩饰他们重新集结的行动。接着,他又回来加入其他土耳其骑兵的行列,据守那条干河床的一个重要河段。英军必然会在这个地点发动攻击,因为这里是奥斯曼防线的左侧翼,而且相当薄弱。英军如果突破了这个点,即可轻易进攻奥斯曼军队的后方,也会对位于泰勒沙里亚的司令部形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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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71 英军的这项重大攻势,是中东战局已然出现转变的又一征象。自从奥斯曼军队在去年夏天第二度试图截断苏伊士运河的行动失败之后,英军就一再发动反攻,并且采取了唯有经过沉痛教训才会懂得使用的循序渐进做法。他们克服了巴勒斯坦的最后防线,就某些方面而言也是最有效的防线——沙漠。而他们克服沙漠的方法,乃是铺设窄轨铁路以及德·诺加莱斯找不到也炸不着的那条淡水输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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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73 这是个雾气弥漫的寒冷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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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75 黎明时分,加沙方向传来了重型火炮的声响。炮火声愈来愈激烈,机枪与步枪声也跟着加入行列。攻击行动已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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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77 前方初步回报:英军架起了桥,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越过了干河床。伴随着步兵的坦克开始攻打加沙,骑兵也同时从两侧包抄,打算切断这座城市的后援。德·诺加莱斯向一名德国军官打听情况,那名德国军官非常悲观;他认为加沙的情势颇为绝望,而且可能已经陷落了。随着天色渐亮,他们可以看见远方的黑烟,从加沙周围的爆炸与大火中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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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79 奥斯曼骑兵团继续等待着英军的攻击,但这里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接着,他们奉命上马沿着干河床朝加沙前进。德·诺加莱斯负责率领弹药车前往安全地点,但他半途抛下了这项任务,以便找寻一支迷路的部队。找到那支部队之后,他更热切地随着他们投入战斗,试图在包围加沙的英军当中杀出一条通往城里的血路。德·诺加莱斯表示,尽管他疲累不已,却受到一股紧张的狂喜与热情的驱使——“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一旦听到炮弹的呼啸声与榴霰弹在头顶上炸开所发出的爆裂声,也必然会在心中产生”这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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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81 英军战机从头顶上飞过,投掷着炸弹。不久之后,他即可在“壮观开阔的视野”中望见加沙周围那片战场,其中一片三十公里宽的区域笼罩在浓烟当中,黑烟里还一再冒出红色的火舌以及炮弹爆炸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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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83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德·诺加莱斯才记起自己原本的任务。他从战斗中抽身离开,和他的勤务兵骑马回去料理那些弹药车。他们的马匹累得满身大汗。他们两人找到弹药车队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支车队被一座在巴勒斯坦协助奥斯曼军队的德军炮台误击,“射速之快、准度之高实在令人嫉妒”。在车队遭遇了大量损失之后——尤以驮兽的损失最为严重——总算有个德国飞行员发现此一状况,而设法通知该座炮台停火,因此拯救了他们免于进一步的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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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85 随着傍晚的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德·诺加莱斯带着车队前往位于泰勒沙里亚的总部,在那里见到了加沙前线指挥官弗里德里希·克雷斯·冯·克雷森斯坦上校。这位德国将领紧张不已,不断拍发电报,因为他确信他们已经打输了这场战役。德·诺加莱斯的脑子里也浮现过同样的念头,因为当下的情势显得一片混乱。因此,在他准备上马驰向战场之际,却听到英军不晓得为什么开始撤退的消息,也就不免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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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87 这场战役结束了。双方都承认失败,只是英军率先退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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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89 这天晚上,德·诺加莱斯在月光下骑马进入备受摧残的加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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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91 四处都笼罩在死亡的寂静下。在街道当中的焦黑椽木与毁损的马车之间,堆着千百具尸体,是人与牲畜烧焦破损的残骸。建筑物的焦黑墙壁仍然冒着烟,而且显得摇摇欲坠。在那些墙壁上,可以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污渍,看起来有如红色康乃馨——那是血的康乃馨,是濒死的伤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将胸口或头颅靠在墙上的地方。夕阳的最后一丝金红色余晖在暗沉的天空中消失之后,宣礼员如泣如诉的呼唤声便从清真寺的尖塔上响起,向先知的虔诚追随者宣告死亡天使已在这片沙漠上展开双翼——在这片沙漠上,现在正有成千上万的基督徒士兵在巴勒斯坦的星空下陷入光辉而恒久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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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93 他骑马回到营地,他的马儿已累得几乎站不起来。德·诺加莱斯为自己裹上一条毯子,然后躺了下来,把头枕在马儿的侧腹上。他立刻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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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95 1917年4月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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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97 帕尔·凯莱门在科洛斯堡城外练习机枪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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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099 即便是奥匈军队,也不免受到现代化的影响。骑兵虽是该国军队的荣耀与精华,其成员也穿着最精美的制服,却即将遭到废止。骑兵已不再有任何功能,也根本没办法派上战场。他们试过,结果区区几挺机枪就足以歼灭整个骑兵团。总体来说,骑兵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就是照看俘虏、在阵线后方进行巡逻,以及举行壮观多彩的游行。此外,他们的马匹需要大量的粮草,而一如其他各种物品,现在粮草也相当短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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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101 奥匈骑兵虽然拥有公认的全欧洲大陆最美观的军服,这点对他们却没有丝毫帮助。不再骑马的他们,也必须告别那些毛边的蓝色上衣、绣花红色长裤、带有冠饰的皮质头盔,以及羽饰和带扣、饰带与金色纽扣、金线花边,还有那擦得闪闪发亮的淡棕色皮革高筒靴。从今以后,他们必须和步兵一样穿上那种仅仅讲求实用而显得单调、廉价又毫无特色的蓝灰色制服。又一件属于旧欧洲的事物消失了。凯莱门的骑兵团也遭到解散,所有成员转而接受步兵训练——他对这点深感厌恶,也许不只是因为步兵的任务更危险又更艰苦,也因为他的审美观与自视非凡的性情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他现身参加转任步兵军官所需接受的机关枪训练课程,接待他的上尉是一个已过中年的男子,满脸胡茬,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军服夹克。他立刻注意到凯莱门仍然佩戴着骑兵特有的金色军阶章。他没好气地说:“这东西得拆掉。”但凯莱门仍然继续佩戴着军阶章,忍不住要以这小小的叛逆行为表达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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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103 课程内容乏味得令人难以忍受,其他学员以及他们待的那座城镇也是如此。乏味就是这里的常态。今天下午,他们搭着马车前往一座偏僻的靶场,以便进行实弹射击练习。他们经过一座村庄。平坦空旷的匈牙利平原一路延展至远方的地平线。最近总是下雨,现在太阳也还是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他们抵达靶场,凯莱门在日记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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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73105 村庄里的尖塔已被我们远远抛在后头。我们的右侧有一座茅草屋顶的棚子,现在是机枪支队的靶场。靶板竖立于地上,有如样貌古怪的稻草人;在一道最近刚挖好的战壕里,已经架设了两挺机枪,准备供人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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