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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丝比娅,你要问你的多少个吻对我才算足够?它们要多得如同利比亚的沙粒,铺满酷热的朱庇特(Jove)谕所和古老巴图斯(Battus)神圣墓地之间的,出产罗盘草的昔兰尼加;或是多如在沉静的夜晚注视着凡人偷欢的满天繁星。只有这样多的吻才算足够,疯狂的卡图卢斯才会停止吻你。它们多得好事者数不清,长舌头道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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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规范性的角度看,这首诗其实跟阿西尼乌斯属于同一级别:basia是“接吻”的口语化表达方式,并不适合严肃的文学。一再重复的“satis superque/satis et super”保持了这种非正式的语调。掉书袋式的构词“basiationes”和复古式的说法“出产罗盘草(或阿魏)的”用语自命不凡得有些滑稽。尽管诗人宣称自己是疯狂的,他并未丧失自己的平衡感。但这里还有一处更为关键的要素,它把这首诗提升到远远超过作者自称的水平上。沙粒和繁星是表示众多的最为陈腐的例子,但它们在这里构建了一种氛围,这种氛围比字面上的比较更为重要。沙漠高温下远古时代的神庙和静谧夜空中无动于衷的见证者,表明笼罩着恋人激情的宁静。最后一组对句补充了一种具有典型讽刺意义的、对自我满足感的肯定:如果这些吻多得数不过来,无事生非的舌头,就像不怀好意的眼睛一样,都将会失去从中作梗的能力。这首诗在情感上的广度掩盖了它的非正式风格,但跟那些以他为研究对象的批评家们不同的是,卡图卢斯仅用57个词就达到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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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爱情诗在希腊文学中没有先例,它的出现是由各种新的社会形势所共同决定的。卡图卢斯笔下莱丝比娅的原型是克罗狄娅,贵族政治家克罗狄乌斯引人注目的两姐妹之一,有可能是麦特鲁斯•克勒尔(Metellus Celer),公元前60年执政官的妻子。当时的上层妇女比古典世界的其他任何时候都拥有更多的自由,而克罗狄娅不仅拥有足以激发优雅诗歌创作的气质,而且也具备理解这种作品的学识。如果她故意表现得对祖先的礼仪规范不屑一顾的话,她的情人便会大胆地追求她,通过在婚姻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有的冒失方式去描写她。确实,有些古希腊烟花女子也是受过教育、聪颖过人的,但新的元素在于罗马人对个人生活的兴趣(我们有卢基里乌斯和西塞罗的书信为证),以及特权阶层直言无讳的独立性。当梅勒阿格尔为他的芝诺菲拉(Zenophila)或赫利奥多拉(Heliodora)创作优雅短诗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她们是否真实存在;但卡图卢斯却能完成一连串令人信服的诗篇,记录一段真实感情的悲欢离合。这种事情是史无前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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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关于莱丝比娅的组诗里,大部分是幻灭性的诗篇。构成其独特风格的不仅是多种显然无法共存的情感混合起来的剧烈反应,也包括理性声音的持续存在。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悔恨的自我反省、坚定的自我训诫、深思熟虑后的指责、充满敌意的痛恨交织在一起。卡图卢斯在开始写作时可能还处在传统短诗的层面上,但他最终却为文学补充了新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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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把一个女子对她恋人说的话写在风中和水涡里。(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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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恨,同时也爱着。你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但感觉它在发生,并且饱受折磨。(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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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像凡夫俗子宠着女友那样,而是犹如父亲对儿子和女婿的深爱。(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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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卡图卢斯啊,你必须停止疯狂的举动,减轻你的损失。(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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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马上放下一段长久的恋情是困难的;它很难,但你必须这样做。这是唯一的出路,是一场你非赢不可的战斗,无论可能与否。(76.13以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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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她去吧,让她尽管把那些淫荡之徒搂在怀中。马上就会出现三百个这样的人,她并不真爱其中的哪一个,但她会反复地让他们露出自己的腰身。让她在这个时候不要再理会我的爱情,它已由于她的过错而被碾得粉碎,如同农田边上被经过的犁铧碰到的鲜花一样。(11.17以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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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世界倾向于把这些个人性质的作品视为诗人最重要的成就,但古代的批评家们会对他较为刻意求工的作品予以更高的评价。卡图卢斯是所谓“新诗运动”的参与者,这种新诗凭借精雕细刻和绚烂华丽的风格,很快就使得传统的叙事诗显得过时了。尽管在偶尔创作短诗的作家身上存在着些许重合,这两种潮流在起源方面却是截然有别的。这场新兴的运动由卡利马库斯发起,由希腊诗人、神话作家帕特尼乌斯(Pathenius)发扬光大,此人于公元前65年前后作为战俘被带到罗马;他的主人秦纳被认为就是同名的山南高卢诗人,莎士比亚(Shakespeare)剧作《尤利乌斯•恺撒》的读者肯定熟悉他(“因为这个家伙的歪诗而把他撕成碎片”)。这位年轻的官员发现帕特尼乌斯的诗篇极富感染力,于是用了9年时间写了一部篇幅较短、内容晦涩的神话诗,叙述芝米尔娜(Zmyrna)恋父的故事。卡图卢斯的一篇对他表示敬意的短诗点明了新诗派的主旨(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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