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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出差,狄奥法内斯可以像叙马库斯当年去特里尔那样使用罗马的公共交通系统。这个公共交通系统每隔一定距离就设有驿站,可供公务人员更换驿马,有时还提供食宿。有关狄奥法内斯行程安排的文献尤其值得注意,记录了他每天行走的距离。狄奥法内斯4月6日启程离开上埃及的尼丘(Nikiu),车队在路上缓缓行驶三周半时间,于5月2日到达安条克。他们每天大约行走40公里。刚开始时他们需要穿越西奈(Sinai)沙漠,每天只能走24公里,但到达新月沃土后,他们加快速度,每天走65公里。行程的最后一天,狄奥法内斯一行人看到成功在即,便全速前进,走了100多公里。他们返回尼丘时花费的时间也差不多。鉴于狄奥法内斯能够利用他的官员身份随时更换驿马,不需要花时间让马休息,我们可以认为他的行走速度代表罗马帝国官僚的工作效率。在紧急情况下,信差途中不断更换驿马,一路策马飞奔,每天最多跑250公里。但狄奥法内斯一行人在那三周半时间里的行走速度属于正常速度,即平均每天走40公里。这是牛车的速度。因为军队也是用牛车来拉载重型装备和行李的,所以这个速度不仅适用于行政工作,也适用于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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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奥法内斯行程的另一个特点是其复杂性。不难想象,鉴于这种行走速度,只有帝国的高级官僚才会到自己行省以外的地方去,那么各地区甚至邻近地区的基层官吏就可能彼此互不相识。埃及在多数情况下都相对独立,所以通常而言,狄奥法内斯不需要结识安条克的权贵,而且他沿途也不认识任何权贵。于是维塔利斯就给他向途经地区的权贵都写了推荐信,其中有一些没有用上,因而被保留至今。鉴于当时的礼节,狄奥法内斯还得提前筹划,携带各种合适的礼物。出于礼貌,第一次见面要交换礼物,有的礼物还相当贵重。据狄奥法内斯的财务账目记载,其中有一样礼物是用来配制香水的麝香。7狄奥法内斯还需要携带大量现金。因为是出差,他可能还携带着从官方支取资金的授权书。因此有时候他还需要雇用卫队。据他的财务账目显示,他在穿越埃及西奈沙漠时雇用了卫队,还为这些士兵购买了食物和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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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清单也很能说明问题。狄奥法内斯需要准备适合不同季节和天气穿着的厚薄衣服、官服和浴袍。公共交通系统提供的住处条件显然相当简陋,狄奥法内斯随身携带着铺盖,不光是床单,甚至连床褥都带了。还有一整套厨具,以备万一。这表明狄奥法内斯不是独自一人去安条克的。有多少人一同前行,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有一批奴隶随行,料理起居。大体上,他在自己饮食上的花销要比花在奴隶身上的多一倍多。保存在曼彻斯特的文献里详细记载了这些账目。准备启程返回埃及前,狄奥法内斯的随行人员购买了160升葡萄酒准备在路上喝。同一天,狄奥法内斯在午餐的时候喝了2升上等的葡萄酒。购买那160升葡萄酒的钱还不够买这2升上等葡萄酒的。据狄奥法内斯的财务账目记载,他们有一次还买雪来冰镇狄奥法内斯的葡萄酒。罗马帝国公务旅行复杂而低效的本质就显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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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与现在相比,公元4世纪时两个地区之间的距离要远得多。现在,哈德良长城距离幼发拉底河约4000公里,和狄奥法内斯时代两者之间的距离一样。但是,我们现在经由陆地横穿这片地区最多花两周时间,而以狄奥法内斯的行走速度来看——即便不考虑他花在沙漠里的时间,以每天50公里计算,在公元4世纪他也得花费大约三个月时间。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罗马帝国幅员辽阔,令人惊叹;从公元4世纪的角度来看,它却大得让人难以置信。以行走速度来衡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说罗马帝国实际上有它版图面积的6倍大。也就是说,用当时可用的通信手段来管理罗马帝国相当于现在管理一个规模是欧盟5到10倍大小的实体。由于地区之间彼此相隔甚远,离首都也都很远,皇帝和帝国多数地区之间没有什么信息渠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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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即便帝国各城市的地方官员在一定程度上和他保持通信,皇帝也无能为力。这些信息都会以纸莎草纸文件的形式送到首都,皇宫很快就会堆满文件。要找到一份特定的文件有如大海捞针,尤其是罗马的文件似乎还只是按年份来归档的。8原始的通信渠道,再加上缺乏处理信息的复杂手段,说明各时期罗马皇帝制定及执行行政决策时的行政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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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问题带来的一个主要后果就是,罗马政府无法系统地干预地方政府的日常运作。我们可以想见,罗马政府处理的事务只相当于现代政府处理事务的一小部分。即便有相应学说的支撑,罗马政府仍缺乏处理广泛社会议题的行政能力,例如医疗服务预算或社会安全预算。政府实际参与的工作就极其有限:维持军队战斗力和管理税收。即便在征税问题上,罗马政府的职能也仅限于向帝国各城市摊派税收总额和监督税收上缴。摊派税额和实际征收税款这些困难工作是在地方层面展开的。即便如此,我们在第一章里仔细探讨过的市政法规表明,只要地方按规定将税收收入上缴给中央国库,地方政府就可以有自主权,在很大程度上实行自治。9只要让中央政府满意,地方就可以实现自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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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对于了解罗马帝国的内部历史来说至关重要。“大莱波蒂斯门”说明的不是帝国后期的特定问题,而是影响各时期罗马中央政府的根本局限性。要想全面了解罗马政府的运作,我们在考虑皇帝在法律上的绝对权威和理念上的绝对统治地位的同时,还必须考虑从后勤角度而言,中央政府不可能对地方事务进行日常干预。正是这两个因素相互作用才形成帝国内部运转的动力。鉴于中央政府在行政上无法掌控所有事务,它施加权威进行干预的事情就具有极强的合法性。因此,地方官员和地方政府往往会利用皇权谋取私利。乍一看,这好像在说皇帝会经常插手地方事务,但这个印象会让人产生误解。除了征税之外,皇帝只有在地方官员,或是一部分地方官员,看到动用皇权有利可图时才会干预地方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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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文所述,帝国初期的情况也不例外。如西班牙塞维利亚省发现的碑文所示(参见本书第一章),由于地方采用中央制定的市政法规,罗马式的城镇在帝国星罗棋布。尤其是地方较富裕的地主很快就认识到要是采用的宪法能赋予他们拉丁公民权,他们就有可能成为罗马公民,有资格进入帝国的中央体系,谋取更多利益。当然,故事还有其阴暗的一面。对他们而言,意大利的公民身份十分有用,他们会为此不择手段。他们通常会讨好中央的政府高官,替他们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中央和地方之间的这种关系构成帝国的基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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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关系也适用于那些使用“敕答书”(rescript)系统的个人。民众就法律问题向皇帝——实际上是皇帝的法律顾问——提交书面请求。他们可以把希望皇帝裁定的事情写在纸莎草纸的上半页。然后皇帝把自己的回复写在下半页。民众不能利用这个系统让皇帝处理整个事件,只能就关键的法律问题提出请求。我们从一份留存至今的纸莎草纸文献可以看出这个敕答书系统的使用规模。公元200年春,塞维鲁皇帝和卡拉卡拉(Caracalla)皇帝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安顿下来。据现在存放在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的一份纸莎草纸文献记载,两位皇帝在3月14日回复五封敕答书(皇帝的回复都会公布于众),3月15日回复四封,3月20日回复四封。11因此,即便皇帝有很多机会度假,每年也至少有1000例个人法律纠纷需要他来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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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重要的是,一旦敕答书被送回行省,它便不再受皇帝的掌控。因此民众怎样使用这张带有皇帝名字和权威的纸就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了。敕答书被挪作他用也就不足为奇。据公元5世纪的《狄奥多西法典》(Theodosian Code/Codex Theodosianus)描述,这些欺诈行为中有把皇帝的回复剪下来用于回复其他问题的,也有用皇帝的敕答书处理其他纠纷的,更有甚者,还有人用虚假名义获得皇帝的敕答书。12罗马的律师和现代的律师一样极具创造力,但所受的限制要少。敕答书系统表明皇帝对民众的问题基本上会做出实际反应,但是对这个系统的滥用又说明距离让这些请愿者可以将带有皇帝名字的裁定这样一件有力武器挪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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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敕答书之外,皇帝还收到大量的普通请求,但他们的反应有时就没有敕答书这么明确。他们要么启动调查,当然速度会很慢,要么接受请愿者有失偏颇的说法。这就意味着皇帝多多少少会滥用皇权,皇帝可以决定信任或是不信任请愿者,然后采取相应行动。由此,地方日常事务的处理取决于地方公民在利用皇权方面所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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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涉及罗马中央政府时,我们都必须谨记,虽然皇帝在法律和理念上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们的统治仍有其局限性。尽管如此,他们是权力的垄断者,公民还是经常向他们请求批示。结果,皇帝既拥有强大的权力,又受到严格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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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世纪中叶,由于波斯萨珊王朝的崛起,这个具有内在局限性的政府机器突然不得不面对各种全新的问题。如前文所述,最迫切的问题是通过帝国的军事、财政和政治重组来解决的。然而,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帝国实施的这些变革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是从长远来看则使它注定要衰落、瓦解。据这一观点看来,自戴克里先后,罗马对农业经济明显征税过重。农民被迫上缴大部分农产品,致使有些农民饿死。有人认为新的税率还摧毁了一直以来建造和管理帝国各城镇的地主阶层。某权威观点认为,以供养很多“闲人”的官僚机器为代表,整个帝国实际上开始变得处处受限。这些“闲人”又加重了纳税人的负担。在军事方面,从短期来看,军队的扩充达到了目的;但由于帝国境内缺少兵力,公元4世纪的几任皇帝不得不从边界对面招募越来越多的“蛮族人”。结果,罗马军队的忠诚度和战斗力都下降了。总而言之,这个观点认为,虽然帝国克服了最初的波斯危机,但是帝国的财政、政治甚至军事力量都因此明显消耗殆尽。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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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点仍然根深蒂固。但当今的学者已经证明这一立场大大地低估了后期罗马帝国经济、政治和思想上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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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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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农业有两个局限性:其一,在拖拉机发明之前,土地的生产力主要取决于可用的劳动力。其二,古代农民虽然使用各种技术来保持土地肥沃,也无法像现代使用化肥那样大幅提高粮食产量。这转而又限制了人口的规模,因为人口的增长受到粮食供应的限制。除此之外,运输费用不菲。据戴克里先的限价敕令(参见本书第二章)记载,一车小麦每运输50英里(约80多公里),价格就会翻一倍。由于这些根本原因,各时期的罗马经济都勉强停留在最低水平以上。直到最近,学者们才找到证据证明,在帝国后期,政府加大税收,加重了人民的生活负担,使帝国的农民甚至难以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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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证据主要是一些文字史料。首先,自古罗马时期起,工匠们每年都会生产大量碑刻。公元3世纪中叶,碑刻数量急剧减少,大概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通常这些私人碑刻都是由地主阶层委托生产。由于它们存留下来的几率一样,人们自然会认为碑刻数量锐减,反映出地主阶层的资金突然缩减。还有人根据对罗马大事记的研究提出,帝国后期政府强加于民的沉重税负是帝国衰亡的主要原因,因为帝国的衰亡恰好发生在帝国为了消除波斯威胁而大幅涨税之际。这些观点还引用记录公元4世纪“市议员大逃离”的史料为依据。市议员,也叫什长,是在地方议会(拉丁语是curiae)有席位的地主,非常富有。他们的祖先是帝国初期这些罗马式城镇的建造者,具有地方自治的思想意识,学习拉丁语,拥有拉丁公民权和罗马公民权。公元4世纪,市议员越来越不乐意在他们祖先设立的地方议会任职。据史料记载,他们抗议议员成本太高,罗马政府强加给议员的行政包袱过重。因此,人们普遍认为罗马帝国瓦解的主要原因是沉重的负担摧毁了原有的地主阶层。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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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世纪的法律文件还提到一种之前鲜为人知的现象——“荒地”(agri deserti)。这些文件中大多数只是涉及这一现象的总体情况,并没有说明相关土地的具体数目。但公元422年涉及北非的一条法规表明,光是在北非就有3000平方英里(约7770平方公里)的土地属于荒地。帝国后期又制定一系列新的法规,试图将佃农(coloni)限制在他们已租用的土地上,防止他们迁徙。我们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把这些独立的现象联系起来,找出其中的因果关系,由此认为因为帝国后期税制严苛,耕种所有耕地已经不合算了。据说这就导致大片土地被弃,沦为荒地,政府采取干预措施,试图阻止佃农因新增税负放弃耕种土地。农民生产的大部分产品被剥夺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人口会减少,这样就进一步降低了粮食产量。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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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末,法国考古学家乔治·柴林科(Georges Tchalenko)的发现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颠覆了这些传统观点。和许多突破性的时刻一样,旁观者们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他们见证了惊天动地的发现。但是这颗炸弹引发了一系列爆炸。20世纪40年代到5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柴林科行走于中东的一些石灰石山之间。这些石灰石山位于现在中东一处相对平静的偏远地区。在古典时期,这些山位于帝国首都安条克附近。造化弄人,这些山现在划归叙利亚境内。在勘探过程中,柴林科偶然发现一片密集的村落遗迹,房屋是用石灰石建成,十分坚固,在公元8世纪至9世纪阿拉伯人占领该地区时被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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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遗迹表明,石灰石山中的村落曾经人丁兴旺,不仅能够负担得起建造高品质的住房,还能资助村落建造大型的公共建筑。这一时期居住的人口比该地区此后任何时期居住的人口都要密集得多。显然,这些村民以农业为生。柴林科认为他们生产橄榄油作为商品出售。这一发现的突破性在于,该地区开始走向繁荣是在公元3世纪末和4世纪初,公元5世纪、6世纪和7世纪,该地区持续蓬勃发展,丝毫没有任何衰退的迹象。人们普遍认为,这一时期政府对农民征税过于严苛,但现在证据确凿,这个以农耕为基础的地区正在蓬勃发展。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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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的考古工作采用实地调查的方法,在广大的地理范围内调查罗马时期不同地区的乡村居住地和农业活动的情况。大体而言,这些调查显示,柴林科在叙利亚发现的村落并不是帝国后期乡村蓬勃发展的唯一例子。在突尼斯(Tunisia)和利比亚(Libya)南部进行的实地调查表明,罗马在北非的主要行省,尤其是努米底亚(Numidia)、拜扎卡纳(Byzacena)和阿非利加(Proconsularis),也存在类似密集的乡村居住地和农产品,它们的蓬勃发展直到公元5世纪才开始减缓。在希腊的实地调查结果与此类似。在近东,公元4世纪和5世纪乡村发展达到高峰,而不是像传统观点认为的那样跌入谷底。在现在以色列的内盖夫沙漠(Negev Desert)地区进行的调查表明,公元4世纪,在帝国这个贫瘠的地区农业也相当发达。在西班牙和高卢南部,情况也大体相似。近期对罗马行省不列颠的乡村定居地所做的重新评估显示,其公元4世纪时的人口规模已经达到14世纪时的水平。虽然人们就人口总数还没有达成共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古代和中世纪的标准来衡量,罗马后期不列颠人口高度密集。17事实上,公元4世纪,只有意大利和欧洲北部的一些行省,例如贝尔迦高卢(Gallia Belgica)和莱茵河边界附近的下日耳曼尼亚,经济发展没有达到或接近高峰。即便是在这些地区,近年来对定居地人口密度的评估值也大幅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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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迦高卢和下日耳曼尼亚这两个北部行省相对贫穷,可能是公元3世纪发展中断造成的。这一时期,由于帝国的重心在于解决波斯问题,莱茵河边境地区频繁遭受蛮族入侵,有可能该地区的一些村落从此一蹶不振。这两个行省相对贫穷也可能是因为研究方法存在问题。对罗马时期的研究是依靠可确定年代、用于商业目的的陶器遗物来确认定居地,并鉴定其年代。如果该地区的居民停止进口这类陶器,重新使用当地生产的不可确定年代的陶瓷制品,尤其是如果他们同时还主要用木头而不是罗马传统的石头、砖和瓷砖建筑房屋——研究也确实发现他们是用木头做建筑材料,那么他们从考古研究的角度来讲就不会被发现了。至少到公元5世纪中叶,这种情况在欧洲北部的几个地区都存在。因此公元4世纪,莱茵河北部边界附近的一些地区看似无人居住,这有可能是由新生活习惯的出现引起的,而不是因为人口急剧减少。我们现在还无法对此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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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同其作为帝国腹地的地位相称,意大利在帝国初期就开始蓬勃发展,不光有战利品源源不断地涌入其境内,它生产的陶器和葡萄酒等商品还被销往帝国西部的一些行省,并占据市场。而且,意大利的农产品可以免税。然而,随着被征服行省的经济逐步发展,意大利的竞争对手逐渐壮大,它们离消费中心更近,运输成本更低,从而限制了意大利对市场的控制。到公元4世纪,这一过程进入尾声。自戴克里先起,和帝国其他地方一样,意大利的农产品也需要缴税。因此在公元4世纪意大利半岛的经济必然会衰退,相对贫瘠的土地被废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如前文所述,其他地区的经济发展可以弥补意大利之不足,可能还有高卢东北部经济的相对衰退。尽管税负加重了,帝国后期乡村都普遍蓬勃发展起来。18这些考古发现的革命意义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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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再来审视文字史料的话,它和考古发现一点也不矛盾。例如,禁止劳动力自由迁徙的法规只有在乡村人口规模相对较大的情况下才可能实施。否则,对劳动力的需求会致使地主相互争夺农民,他们愿意收留逃跑的农民,并保护农民免受法律制裁。总而言之,“荒地”这个词是公元4世纪时新造的,指没有征税的土地,它并不一定意味着这片土地之前是用于耕种的。当然,公元422年那条法规里所涉及的大片北非领土主要是沙漠和半沙漠的内陆地区,一直以来就不能用于普通农耕。帝国后期税制严苛也和繁忙的农业经济协调一致。收成仅够维持生计的佃农往往只生产自己需要的粮食,即足够养活自己和家人以及用来支付租金等基本附加费用的粮食。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经济萧条,佃农可以但不愿生产富余粮食,因为他们既不能储存这些粮食,而且由于运输成本太高,也不能把它们卖掉。这样一来,如果税率不太高的话,征税实际上能刺激生产。政府强征的税赋是佃农需要支付的另一项费用,他们要付出额外劳动来生产附加的粮食。只有当税收过于严苛、农民挨饿,或者土地肥力下降的情况下,征税才会阻碍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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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说明帝国后期农民生活不易。政府强征的税赋比以往都重,还有法律限制农民自由迁徙,寻求最有利的租约条款。但是并没有考古发现和文字史料证明帝国后期乡村的人口规模、生产水平和产量没有达到或接近最高水平。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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