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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都何以要摧毁他所推崇的自由政体,只能由这位狡诈的僭主具有细密思考的个性来加以解释。他的头脑冷静、不动感情,加上天性怯懦,19岁开始戴上伪君子的面具,从此习以为常,终身如是。他运用这种手腕,也可能基于同样的心情,一面将西塞罗列入公敌宣告名单之内,另一方面又赦免秦纳的罪行。无论是为善还是作恶都是有目的的伪装,也正是由于自身不同利害关系的驱使,才使他在开始时是罗马世界的仇敌,后来反而成为国父。当他制定帝国的权力结构时,所表现的温和态度完全出于恐惧,想用政治自由的幻影来安抚人民,用文官政府的假象来欺瞒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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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恺撒被弑的情景始终历历在目。奥古斯都对追随的部下不吝丰厚赏赐,给予高官厚爵,但他也有前车之鉴,知道舅公最亲密的友人,有些成了谋叛的凶手。忠诚的军团可以对抗公然的叛乱,维护他的权力。即使有高度的警觉心,也无法让他幸免于坚定的共和主义者的利刃。罗马人至今还在怀念布鲁图斯,[161]一定会歌颂效法他的烈士精神。恺撒由于拥有强大的权力而又加以夸耀,才落得这种可悲的命运。用执政官和护民官的名义来统治可以相安无事,而皇帝的头衔则会激怒罗马人而惹上杀身之祸。奥古斯都深知人类的统治要靠实力和名望,在这方面绝对不能一厢情愿。要是保证元老院和人民能够享有古老的自由,他们就会甘愿让人奴役。只有软弱的元老院和萎靡不振的人民,才会满足于这种假象,兴高采烈地接受,这要靠奥古斯都的继承人们,出于善心和谨慎来尽力维持。那些图谋反对卡利古拉、尼禄和图密善几位皇帝的人,完全是基于自保的动机,不是为了争取自由;他们要攻击暴君本人,并非要推翻君权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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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院忍耐70年以后,为了恢复长久以来被遗忘的权力,做了一次毫无成效的尝试,这件事使人记忆犹新。当卡利古拉被刺、王位空悬时,执政官在朱庇特神殿召开会议,谴责逝去已久的恺撒的作为,对尚未完全归顺的几个步兵支队提出自由的口号,以独立首长的身份要求他们在两天以内采取行动,成立民主自由的共和国。但是他们正在进行策划时,禁卫军已经有了决定,日耳曼尼库斯的兄弟、那个笨拙的克劳狄在军营中紫袍加身,禁卫军准备用武力来支持新帝的登基。自由的美梦终于落空,元老院只有在恐怖的气氛中过着奴颜婢膝的日子。这个软弱无力的议会并未受到人民的支持,在武力的威胁下只能批准禁卫军所提名的人选。同时克劳狄基于审慎的作为,以很慷慨的态度将他们赦免。[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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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军队的蛮横无状使得奥古斯都心怀戒虑,提高警觉。公民在绝望时,也想像军人一样能够为所欲为地运用权力。他在过去曾引导民众破坏一切的秩序和职责,那时他对自己的权力感到何其不稳。他曾经听过暴民在造反时发出的呼啸声,看到现在表面平静下隐藏着的汹涌浪潮,心中更为害怕。第一次革命已付出庞大的酬庸,第二次还要加倍赐予,军队明确表示要忠诚追随恺撒家族,但是群众不然,一直反复无常难以持久。奥古斯都利用罗马人凶狠的偏颇心态以达成自己的企图;加强法律的制裁来整饬严肃的军纪;运用元老院的权威来强化皇帝和军队之间的关系,公然要求他们向他——共和国的最高行政长官效忠臣服。[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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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帝位传承的致命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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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奥古斯都建立这样高明的制度开始,一直到康茂德死亡,在长达220年的期间,军事政府与生俱来的危险,总算得以扼制。军队虽然明了自己的实力和文官政府的软弱,倒是少有图谋不轨的侥幸心理,无论是在过去还是以后,正是这种心理才产生了极其可怕的灾难。卡利古拉和图密善被豢养的家臣刺杀在宫廷内,前者之死在罗马引起的骚动,还只限于城墙之内,而尼禄的丧生却将整个帝国卷了进去。18个月内有4位皇帝死于剑下,狂暴的军队相互争战使罗马世界为之震撼。除了这段短暂的时间,受到突发的暴力影响,使得军纪荡然无存以外,罗马从奥古斯都到康茂德近两个世纪的岁月,并未沾上内战的血迹,也没有受到革命的侵扰。皇帝的推选是元老院的权责,而且得到军队的同意,[164]军人遵守效忠誓言。只有用心阅读《罗马编年史》,才知道其间发生了三件微不足道的反叛事件,但全部在几个月内解决,没有引起刀兵之灾。[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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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位空悬、推举新君时,通常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罗马皇帝为了使军团在空位期置身事外,不会产生异心图谋拥立,生前便对指定的储君赋予大权,以便自己崩殂后,储君能够顺利接掌政权,不让帝国有易主之感。因此,当奥古斯都眼见所有基于血脉的较佳人选都英年早逝以后,便把最后希望放在提比略身上,他让自己的养子出任护民官和监察官,并且发布敕令,使这位储君和自己一样,有统治行省和指挥军队的权力。就像韦斯巴芗那样,要他的长子克制自己过分慷慨的天性以免遭忌。那时提图斯受到东部各军团的爱戴,在他的统率下很快完成了对犹地亚的征服。他表现出少年的血气方刚,这使得他的品性被掩蔽,他的意图受到怀疑,让人恐惧他的权力。谨慎的韦斯巴芗为了不愿听到蜚短流长,召他回国共同处理国政,这位孝子没有辜负老父的一番苦心,成为忠诚又负责的行政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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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睿智的韦斯巴芗尽可能采取一切措施,保证能够完成这次未卜凶吉的擢升。军队的誓词和士兵的效忠,永远以恺撒的家族和姓氏为对象,这已经是100多年来的习惯,即使这个家族靠着收养的形式,很虚假地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罗马人仍旧把尼禄看成日耳曼尼库斯的孙子,也是奥古斯都的直系传人,表示极度的尊敬。要说服禁卫军心甘情愿放弃为暴君服务的机会,这是一件很不容易而且得罪人的事。伽尔巴、奥托和维特里乌的迅速垮台,让军队知道皇帝是他们创造的傀儡,也是可以让他们无法无天的工具。韦斯巴芗出身寒门,祖父是一个普通士兵,父亲是职位很低的税吏,[166]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功勋,在年事已高时,才爬升到帝王之尊。虽然他的功绩颇高,但还没有到达显赫的地步,个人的德行也因过分的吝啬而失色不少。像这样一位国家元首,他真正的利益是放在儿子的身上,凭着储君光辉以及和善的性格,可以转移公众的视听,不再注意寒微的门第,只想到弗拉维亚家族未来的光荣。提图斯的温和统治,使罗马世界度过一段美好的岁月。人们怀念他,转而庇护他的弟弟图密善的恶行达15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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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图拉真与哈德良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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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密善被弑身亡后,涅尔瓦还未登基就已经对他所要面对的状况有所认识:前任的长期暴政所激起的反叛浪潮,正在急速扩展。他已年登花甲没有精力加以遏止,善良之辈固然尊敬他那温文儒雅的性格,但是对付腐败堕落的罗马人,则需要治乱世用重典的强硬手段。尽管他有好些亲戚,但属意于外人继承他的皇位,选择了年约40岁,在下日耳曼统率一支劲旅的图拉真。他将其收为养子,并立即由元老院颁发敕令,宣布图拉真是他的同僚和帝国的继承人。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无奈之事,在我们为评述尼禄的恶行而不胜其烦时,我们却只能从吉光片羽的文字中体察图拉真的言行。然而有一事实绝非奉承之辞,那就是图拉真死后250多年,元老院在新帝登基的例行祝贺文告中,希望他在给予人民幸福方面超过奥古斯都的作为,在个人的德行操守方面媲美图拉真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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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慈父一样治国的图拉真,我们相信在他将大权授予多疑善变的亲戚哈德良前,一定会考虑再三。当他临终之际,是普洛蒂娜皇后运用手腕,使图拉真下定决心,还是他自己让收养成为事实?[167]其中真相很难得到定论。哈德良在毫无波折的状况下,被承认为合法的继承人。如同我们之前所提,他治理下的帝国在安定繁荣中日益强大。他提倡艺术,修订法律,加强军事训练,亲身视察所有行省,不仅精力充沛,而且才智过人,在处理政务时,既能照顾全局,又能洞察细节。但在他心灵的深处,主要是受到好奇和虚荣的驱使,在不同的领域都期望有所作为。哈德良是伟大的帝王、幽默的辩士和雄猜的暴君,他的作风就大处来说相当的公正与谦和,然而在即位最初几天,就处死4位曾任执政官的元老,这几位是他的死对头,却也是帝国的功臣。到后来,他因疾病缠身痛苦不堪,变得脾气乖张,粗暴残忍。元老院为了要把他尊为神明还是贬为暴君,感到困扰不已,只有忠心耿耿的安东尼,为他争得应有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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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良那反复无常的性格影响他对继承人的选择,有几个才智出众的人物,虽然在他来说是又爱又恨,倒也认真加以考虑。最后他收养了伊利斯·维鲁斯。这是一位轻浮而浪荡的贵族,因为容貌英俊而被哈德良的男宠安提努斯[168]所推荐。哈德良花了大笔犒赏,换得军队对继承人的欢呼拥戴。就在哈德良自我陶醉于自己的选择和手腕中时,那位新封的恺撒却一命呜呼。伊利斯只留下一个儿子,哈德良将他托付给安东尼照顾,后来又加以收养。待马可登基以后,也授予他相等的君权。年轻的维鲁斯虽然有很多缺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那就是对杰出的同僚非常尊重,他爱好玩乐,不能吃苦耐烦,自愿放弃治理帝国的任务。这位哲人皇帝怜悯他的早死,掩饰他的愚行,尽量让他在身后留下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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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哈德良的情绪平息下来,为了名留千古,泽惠子孙,他决定要选择最优秀的人物登上罗马皇帝的宝座。他的慧眼很快就发现一位50岁的议员,从事公职一生毫无瑕疵;还有一位17岁的青年,谨言慎行而且才华横溢。哈德良将年长者收为养子成为储君,条件是年长者要立即收养年轻人。这两位安东尼(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两位)才德兼备,统治罗马世界长达42年之久。虽然年长的皮乌斯有两个儿子[169],却能以国事为念,不顾家庭私利,将女儿福斯蒂娜嫁给年轻的马可。他从元老院获得执政官和护民官的权力,毫无自满、猜疑的心理,真诚邀请马可共同处理国政。在另一方面,马可尊重恩人高尚的品格,爱之如父,敬之如君,[170]在皮乌斯崩殂后,他还是恪守前任的规范来治理国家。两位安东尼的共同执政获得了极大的成效,这可能是历史上唯一以人民福祉为目标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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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安东尼王朝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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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图斯·安东尼·皮乌斯被称为努马[171]第二,这两位都以爱好宗教、正义与和平为共同的特点,但是后者所处的时代,使其在履行这些美德时有更大的施展空间。努马只不过制止了邻近村庄相互抢夺收成而已,安东尼则使四境得到安宁和平。皮乌斯的统治有一个特色,就是能提供的历史材料不多。说得明白一点,历史往往就是人类罪恶、愚昧和灾祸的记录。他在私生活方面,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天性纯真朴实,无视虚荣做作,善处中庸之道,乐于正直无为,凡事均能适可而止,表露出安详善良生活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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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安东尼更为严谨勤勉。[172]他经由无数次的凝神讨论、耐心听讲和通宵苦读,才获致丰硕的学养。他从12岁开始,奉行斯多噶学派的严格教条,被教导要让身体听命于心灵,感情服从理智,认为德行是至善,邪行是至恶,一切身外之物均无足轻重。他的《沉思录》[173]是在戎马倥偬之际撰写而成的,现在尚流传世间。他甚至不惜以帝王之尊公开讲授哲学,这种立德、立言的不朽功业,虽圣哲贤君亦不过如是。[174]他的生活,是对芝诺[175]教义最好的诠释,那就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行事公正,处世仁慈。他因阿维狄斯·卡西乌斯在叙利亚叛变后畏罪自杀,无法化敌为友而感到悔恨不已。元老院为了声讨卖国贼群情激昂,却被他平息下来,证明其确实发自至诚。他厌恶战争,认为这是对人性的屈辱和摧残,但是一旦必须进行正当防卫,他就会义不容辞地披甲上阵。冬天,在冰冻的多瑙河岸边,他亲冒矢石进行了八场战役,严酷的气候使他原本虚弱的身体因不支而逝世。后代子孙无不感恩怀德,马可·安东尼去世100多年后,还有很多人把他的雕像供奉在神龛内,当作家神来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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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指出世界历史中哪一个时期,人类最为繁荣幸福,我们将毫不犹豫地说是从图密善被弑到康茂德登基的这段时间。幅员辽阔的罗马帝国受到绝对权力的统治,其指导方针是德行和智慧。4位皇帝一脉相传,运用恩威并济的手段,统制部队使之秋毫无犯,全军上下无不心悦诚服。在涅尔瓦、图拉真、哈德良和安东尼小心翼翼的维护下,文官政府的形式得以保持。他们喜爱自由的形象,愿意成为向法律负责的行政首长,在他们统治下的罗马人享有合理的自由,已经恢复共和国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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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君主勤劳国事,功成名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酬,他们乐于见到治下人民过着幸福的生活,认为这才是真正令人骄傲的光荣。虽然他们享用着人类最高贵的令名,却时刻要怀着忧患意识,知道若只依赖个人品格,人民的幸福无法永葆。用来维护大众利益的绝对权力,一旦被放纵任性的幼帝或猜忌严酷的暴君滥用,必然带来破坏性的后果,立刻就会大祸临头。指望元老院和法律来约束皇帝固然理想,但只能彰显皇帝的德性,无法改正皇帝的恶行。军事武力是盲从和不可抗拒的压迫工具,罗马人的生活习性极其腐败堕落,使谄谀者急于歌功颂德。朝廷的大臣和官吏只会顺从主子的恐惧或贪婪,纵欲或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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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历史的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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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极度令人战栗的忧虑,已经从罗马人的经验中获得证实。《罗马编年史》所叙述的皇帝,显示出人性的善变和难以捉摸,我们很难从现代历史中找到这种混乱而可疑的特性。在这些皇帝为善和败德的言行中,我们只能列举其中最关紧要者,上焉者是人类最高尚完美的典型,下焉者是人类最无耻堕落的范例。在图拉真和安东尼的黄金时代之前,是黑暗酷虐的黑铁时代。把奥古斯都不肖的继任者一一列举几乎毫无必要,他们无出其右的罪行与其上演的华丽殿堂,令人无法遗忘。像是提比略的睚眦报复、卡利古拉的杀戮狂暴、克劳狄的萎靡软弱、尼禄的放荡残酷、维特里乌斯的纵欲佚行[176]和图密善的怯懦无情,注定要祸延子孙,遗臭万年。在这80年当中(除了韦斯巴芗短暂的统治外,其实他的作为尚有商榷余地),罗马在永无宁日的暴君统治下痛苦呻吟,不仅灭绝了共和国的古老家族,并且只要有任何才德之士崛起,都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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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形同禽兽的暴君统治下,罗马人过着生不如死的奴隶生活,同时也基于两种特殊状况导致这种后果:一种是相较于他们在从前所拥有的自由;一种是来自对外的扩张和征服。这使他们比起任何时代和任何暴君治下的受害者,后果更为悲惨可怕。这种特殊状况造成的后果有两个:其一是受害者对巨大悲痛的自觉;其二是无法逃脱压迫者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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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塞菲后裔统治下的波斯,历代国王残酷暴虐。宠臣经常在宫廷的接待、用膳或陪寝时被杀。据记载,有位年轻贵族提到,每次退朝前都不知道是否能保得住脑袋。面对这种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恐怖,波斯人几乎再现了罗斯坦[177]的冥想:纵使以丝线悬利剑于头顶,随时可以命丧黄泉,波斯人仍然憩睡如故,平静的心情丝毫不受干扰。国君蹙眉表示不满,臣下很清楚自己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但祸福无常,雷劈或中风,同样能取人性命,明智之士应及时行乐以忘却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些国王的宠臣由奴仆而晋身贵族,要知道他们被卑贱的双亲所卖,出身和家国一概不知,从小就在后宫严格的纪律中成长。[178]他们的姓氏、财富和地位都是蒙受主子的恩惠,当然主子也可收回赐予的一切,这是极为公平的事。要是他们具备罗斯坦的知识,就会用偏见来肯定他们的习性,除了专制君主政治以外,他们无法说出任何其他的政府形式。东方的历史告诉他们这就是人类必须接受的景况,[179]《古兰经》和这本圣书的诠释者,不断地灌输给他们,苏丹是先知的后裔和奉神旨意的人,忍耐是伊斯兰教徒的最高美德,无条件服从是人民的最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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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的心智经由不同途径而被奴化。他们虽自甘堕落、承受着军方暴虐的重压,长久以来,却还保存着祖先那种生而自由的情操和理想。希尔维狄乌斯[180]、塞拉西[181]、塔西佗和普林尼所受的教育方式,跟加图和西塞罗完全相同。他们从希腊哲学中,吸收人性尊严和社会本源最正确公平的概念。他们自己国家的历史,教育他们要尊重一个自由、和谐、胜利的共和国,声讨恺撒和奥古斯都所犯下的一连串罪行,内心鄙视那些用最卑下的奉承来表现对暴君的崇拜的人。其中有些人出任政府官吏和元老院议员,他们可以参加会议制定法律,却用自己的名字来替帝王的行动背书,把自己的权力出卖给居心险恶的暴君。提比略企图用法律程序来掩饰谋杀行为,因使元老院成为帮凶和受害人而暗自窃喜,他这种手法也被一些皇帝采用。在元老院会议中,正直的罗马人因莫须有的罪名而受到谴责。那些恶名昭彰的控诉人,满口大公无私的爱国论调,在法庭观赏审问所谓的危险公民。公职多作为有财有势者的酬庸。[182]有的法官充满奴性,嘴里宣称要维护共和国的尊严,但当国家的元首违犯法律[183]时,法官面对帝王的冷酷无情和残暴不仁,感到战栗害怕,[184]满口歌颂他的仁慈。暴君反而瞧不起这些人的奴性,知道他们表面装出一副很诚挚的样子,内心却希望看到他垮台,基于这种心理而迁怒整个元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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