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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罗马的地位与元老院权力的日趋衰落(303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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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继承大宝的伊利里亚农夫,将处于状况极度恶劣的帝国,从僭主和蛮族手里拯救出来,完成艰辛困苦的工作。戴克里先进入统治的第20个年头,举行了罗马凯旋式,用这种方式来庆祝值得纪念的节日,马克西米安是拥有同等权力的共治者,陪伴着他共享殊荣。两位恺撒也曾征战各地建立勋业,但是根据严格的古老规定,这分绩效要归功于身为父亲的皇帝对他们的指导和教诲。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的凯旋式(公元303年11月20日),比起当年奥勒良和普罗布斯,在规模和华丽程度上或许有所不及,但是在另外几方面却享有更高的名声和气魄。阿非利加、不列颠、莱茵河、多瑙河和尼罗河这几处边疆,都送来各自的战利品。最突出的装饰品带有非常独特的性质,那就是在获胜的波斯战争中征服的重要地区的模型。士兵们抬着代表着河流、山脉和行省的模型,走在皇帝的前面。波斯国王被俘的几位妻妾、姐妹和儿女的画像,构成一番满足人民虚荣心的场面。然而在后代子孙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一点却不怎么光彩,那就是这是罗马城最后一次凯旋式,从此皇帝再也没有征服异域,罗马再也不是帝国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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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在台伯河选定的地点奠基以后,此地由于古代各种典礼仪式和不可思议的奇迹,成为一个神圣的场所。神祇的存在和英雄的往事,使得整个城市的每一部分都显得生气勃勃,而这个世界帝国也早已被奉献给了卡皮托神殿。[171]土生土长的罗马人,感受到这份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它来自他们的祖先,在他们最早期的生活习惯中得到发展,并在某种程度上受到政治方面相关措施的有效保护。政府的形式和所在的位置密切结合,公认两者缺一不可。但是首都的统治权力,却随着征服区域的扩大而逐渐萎缩。行省的地位即将提升到同样水平,被征服民族获得罗马人的名分和权益,却没有接受罗马人的文化和偏好。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古代制度的残余和风俗习惯发挥了它们的影响作用,保住了罗马最后的尊严。无论是出生在阿非利加还是伊利里亚的皇帝,都尊重这个接纳他们的国家,愿意将罗马当成运用最高权力的法源基础,统治广大疆域的政治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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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紧急状况使得君王长驻前方,但是,只有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这两位皇帝,最早开始在和平时期也定居在行省的城市。这种做法无论出于何种私人的动机,就政策的考虑都很正确。位于西部的皇帝,大部分时间把宫廷安置在米兰,这个地点位于阿尔卑斯山的下方,为了伺察日耳曼蛮族的动静,显然要比罗马更为方便。米兰很快显现出皇城的气势,据说这里的房舍数量很多而且建筑优美,人民的言行举止不仅谦恭有礼而且风度翩翩。主要公共设施是一个竞技场、一所剧院,还有铸币厂和皇宫,以及以建造人马克西米安为名的浴场。柱廊里装饰着各种雕像,还建有两道城墙成为双层防卫,更增加这座新都城在外表上的美观,与邻近的罗马比较并不相形见绌。[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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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运用个人的闲暇时间加上东部的富庶和资财,大力整建位于欧亚交界处的尼科米底亚,此地离多瑙河和幼发拉底河的距离概约相等,要与罗马的宏伟和尊严相抗衡。由于君王的倡导和民众踊跃出资,尼科米底亚在不到数年间,就实现了非数代工夫不能达成之宏伟壮丽,在面积和人口上,是仅次于罗马、亚历山大里亚和安条克的重要城市。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一生戎马倥偬,大部分时光是在军营和长途行军中度过,每当公余闲暇,都会回到位于尼科米底亚和米兰的居所,过着安逸的生活。戴克里先统治届满20年,曾到罗马参加凯旋式,以前是否到过帝国的京城颇成问题,即使在那次盛大的典礼中,他停留的时间也未超过两个月。他本来应邀到元老院致词,接受执政官的徽章,由于厌恶都城人民的放纵无礼,突然提早13天离开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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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对罗马及首都人士的纵情放荡表示不悦,并非一时的率性而为,乃是一种政治手腕的运用。这位高瞻远瞩的皇帝早已计划一套新的帝国政治体系,后来由君士坦丁王朝实施完成。元老院把老朽的体制视为神圣,还要恭谨地加以保存,戴克里先决心剥夺他们仅剩的权势和尊荣。戴克里先登基前八年,罗马元老院拥有为时短暂的崇高地位和伟大抱负,趁着这股兴奋的潮流,许多贵族得意忘形地表现重建共和的热忱。曾几何时,事过境迁,当普罗布斯的继承人撤销对共和派人士的支持,元老院掩盖不住无可奈何的愤慨。马克西米安统治意大利,负责铲除麻烦多过危险的风气,这个任务最适合他那残暴的性格。对元老院最有声望的成员,过去戴克里先对他们装出很尊重的样子,现在被他的共治者以莫须有的证据,指控犯下秘密谋反的罪行。持有一座上好的庄园或是一片耕种的田地,都被当成犯罪的物证。禁卫军在过去对罗马尽力压制,现在反而是多方保护,因为这些倨傲不逊的部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权力即将日薄西山,自然想与元老院的势力结合起来。但是戴克里先采取步步为营的做法,在不知不觉中减少禁卫军的员额,取消他们所具有的特权,职位也由伊利里亚两个忠诚的军团取代,分别命名为“约维乌斯军团”和“海克力乌斯军团”,指定担任皇帝的警卫任务。[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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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对元老院致命而难以发觉的伤害,其实是他们从不出席元老院会议的必然后果。只要皇帝居住在罗马,议会虽然受到压制,但是所具有的实力不容忽视。奥古斯都以后所有的皇帝,有权随心所欲制定法律,最后还是要得到元老院的批准,古代公民权的模式便保存在法律的审查和颁行之中。贤明的君王为了尊重民意,对于共和国的行政官员和执政官,在言行方面采取优容的态度。君王的威严尽可以在军队和行省显现,等到他们居住的位置离首都更远,就可把奥古斯都对继承人的告诫置之度外,也就不再用伪装来掩饰自己的行动。在行使法庭审判和施政作为的权力时,只要与大臣商量一下,无须像过去那样要咨询元老院的意见。当然,一直到帝国的末叶,提到元老院时仍能保持相当敬意,议员受到恭维感到沾沾自喜。多少年来元老院一直就是权柄的根源,又是运用权势的工具,如今终于遭到敬而远之的待遇,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既然已经与帝国宫廷和权力机构失去任何联系,就只会被视为卡皮托山上一个可敬而无用的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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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戴克里先提高君权的具体做法(303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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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君王只要看不到元老院和古老的都城,很容易忘记他们拥有的法定权力的来源和属性。像是执政官、前执政官、监察官和护民官等,基本上就是民选的官职,结合起来构成整体的权力,人民也通过这些职称看出共和国的由来。现在这些平民化的头衔弃而不用,如果还要用“统帅”和“大将军”等称呼,来表明所具有的崇高地位,就要将这个名词赋予更新颖和更庄严的释义,不再是指罗马军队里的将领,而是主宰罗马世界的皇帝。“皇帝”一词原来含有军事性质,演变成为使人卑躬隶属的意义。“主上”或“主子”这个称呼,最早所表示的隶属关系,并不是指臣民对国君或是士兵对长官,而是自己的家养奴隶对操有绝对权力的主人。[174]如此令人厌恶的含意,难怪早期几位恺撒视为蛇蝎弃而不用。等到时日已久,后来的君王对这个称呼的抗拒缓和下来,听起来也不令人讨厌。到了最后,像“我主”和“皇帝”这些用语不但成为阿谀的口头禅,也渐渐用在法律的条款和纪念物的铭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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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类崇高的称呼已足以满足最极端的虚荣心。而要是戴克里先的继承人还拒绝国王的称号,那倒不是真正的谦虚,只是感到有点难为情罢了。只要是使用拉丁语的地方(这是整个帝国的官方用语),罗马皇帝的头衔,比起无数蛮族酋长自称国王,可要尊贵得多。过去罗马的国王源于罗慕路斯,或是来自塔昆文地方的用语。[175]但是,这个问题在东部的感受跟西部大不相同,在早期,亚洲的统治者习惯使用希腊语的头衔巴塞勒斯或国王,代表的意义是众人中最显赫者,而它立刻就为东部奴化很深的省民所引用,很谦恭地用它称呼罗马的君王。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甚至自认具有神明的属性,至少已僭用神明的称号,并且传给他们的继承人基督徒皇帝君士坦丁。不过这种过甚其词的恭维,由于并不代表特定的含义,也就谈不上亵渎神明的意思,只要习以为常,即使奉承过度得让人肉麻的用语,听起来也不过是含混表示敬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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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奥古斯都时代到戴克里先,罗马皇帝会不拘形式地与市民交谈,这时市民为了表示敬重,所使用的礼节,与对元老院议员以及官吏没有多大差别。皇帝唯一特殊之处在于穿着紫色的长袍或军服,元老院议员的长袍用宽的绶带或袍边,骑士阶级比较窄,这些绶带和袍边都是尊贵的紫色。戴克里先出于自大的心理,或者是基于政策的考虑,这位手腕高明的君王把波斯宫廷的气派引用过来。他戴上皇帝的冠冕,并用这种服饰代表皇权,罗马人看到因而产生反感。卡利古拉戴上后,被人视为无可救药的疯狂行为,其实那不过是在白色的带子上面缀以珍珠再绑在头上而已。戴克里先和以后的皇帝全都穿着丝和金线织成的长袍,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们连鞋面上也镶上贵重的宝石。由于手续和仪式的增加,使得晋见皇帝极为困难。宫中各处通道全部派家臣严密把守,内部的寝宫由机警的阉人巡视,因而宦官的人数和权势日益增大,这是专制政体不可避免的现象。要是臣民终于可以面睹天颜,那么不论官职大小都应俯伏在地,仿照东方规矩口呼主上并顶礼膜拜。戴克里先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一生中对他自己以至整个人类,都有正确的评估和衡量,所以很难想象,他采用波斯的礼仪来取代罗马的成规,仅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已。事实上,他自以为摆出高贵的气势就可杜绝一般人的非分之想。使公众难以见到君王,就可减少接触人民和士兵的机会,不会受到粗暴行为的伤害﹔而长期让人听命膜拜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人们崇敬的心理。戴克里先就像奥古斯都假装谦卑一样,一直在演戏作秀。但我们必须承认,这两台喜剧表演,还是后者比前者高明,看起来奥古斯都也更有人情味。皇帝对罗马世界拥有无限的权力,奥古斯都的目的是要尽量遮盖掩饰,戴克里先是要全力展现,唯恐不被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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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戴克里先新体制的主要内涵(303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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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建立新体制的第一条原则是炫耀宫廷,第二条原则是政府分治。他将帝国、行省及军事和民政机构,再划分为若干区域或部门。政府的单位加多,行政效率必然减低,但职责功能更为明确。不论改革的利弊如何,都应由创始者负主要责任,但新政的成效将由继任者逐渐改善始能获得,未臻成熟及完备的阶段,不宜事先评论得失。因此,真正新帝国的准确形象,要等君士坦丁统治时才能知道。目前只能就戴克里先亲自规划的蓝图,来描述最重要的轮廓。他找到3个共治者和他一起行使帝权,主要是他深信,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应付国家防卫的需要。因此,他不认为四帝分治是临时权宜之计,反认为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大法。按照他的构想,两个年长的皇帝应头戴冠冕,使用奥古斯都的头衔以示尊贵,各自选择一位副手及继承人,给他们恺撒的名号。这两位恺撒在升到最高统治者位置时,再各选一位继承人接任恺撒,这样可以毫无间断地补充新一代的皇帝。帝国划分为4个部分,东部和意大利是重要地区,多瑙河和莱茵河是动乱地区,前者需要奥古斯都亲自坐镇,后者交由恺撒前往治理。军团的力量掌握在4个齐心协力的君王手里,任何人想要连续击败4个强大的对手,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会使野心勃勃的将领望而却步。在政府的行政方面,两位皇帝以统一的权力管辖整个帝国,法令在会议里核定,经由两位皇帝的联名签署,颁布后各行省要遵照办理。纵使有这样多的预防措施,罗马世界的政治联合还是逐渐解体,分裂的作用愈来愈严重,以致在短短几年之内,竟会出现永久分离的东罗马和西罗马两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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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的体系还有一个很重大的缺失,就是政府机构的扩大以致支出增加,结果是加重税赋,人民的生计更加艰难。当年奥古斯都和图拉真的家庭,非常简单地由奴隶和自由奴构成,一样有崇高的地位,他们也感到非常满足。但现在完全改观,帝国在不同的地方建立4个规模宏大的朝廷,这样多的罗马国君在追求虚荣,一味讲究廷仪的排场和生活的奢侈,要与波斯国王一比高下。众多的大臣、高级官员、一般官吏和各种奴仆,充满政府的各级单位,与过去相比,人数成倍增加。当时就有人说道:“当征收的比例超过负担的能力时,行省便会感受到税赋的沉重压力。”从这时起到帝国灭亡为止,随时可听到哀鸣和怨恨的声音。每位作家依据自己的宗教信仰和当时处境,分别挑选戴克里先、君士坦丁、瓦伦斯和狄奥多西作为诅咒谩骂的对象,但是他们对沉重赋税的深恶痛绝却完全一致,特别是过重的土地税和丁税,是那个时代无法忍受的苦难。有位公正的历史学家从这些论点中找出真相,赋税加重的责任在于皇帝,虽然不是个人的恶行所致,但行政机构的浮滥却难辞其咎。戴克里先是新制度的创始人,但在他统治期间,这个日趋严重的过失,还局限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之所以受到指责是因为开创了带来祸害的先例,而不是实际对人民的压榨。还有一点要知道,他在国家岁入和支用方面一直本着节约的原则,何况在支付正常经费开支后,皇帝的金库里还有足够的储备金,可以供应合理的赏赐和国家紧急需要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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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戴克里先和马克西米安的禅退(304—305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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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在他统治的第21个年头,终于实践了禅位的重大决策。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两位安东尼皇帝的身上,看起来要自然得多,因为他在取得和行使王权方面,都没有领受哲学之教训。戴克里先为世界创下光荣退位的先例,只可惜后世帝王起而效法的为数不多。我们自然会想起查理五世的类似行径[176],经由一位现代历史学家的生花妙笔,使得英国读者都熟悉他的名字。何况这两位皇帝的性格还十分相像,政治才能远在军事天分之上,品德方面有可议之处,言行多半出于做作并非天性使然。查理的逊位颇受时运枯荣盛衰的影响,心血凝聚的计谋不能实现,所带来的失望之情促使他宁愿放弃现有的权力,因为他已经无法实现他的雄心壮志。但是戴克里先的统治正处于无往不利的顺境,并非已击败所有敌人和完成全部计划以后,才很严肃地考虑禅退的问题。无论是查理或是戴克里先,都还没有到达衰老知命之年,前者59岁,后者仅55岁,但是这些君王过着繁忙的生活,长年栉风沐雨从事战争和巡视工作,再加上国事的忧虑和施政的操劳,很容易损害到身体的健康,以至于人未老迈就已衰弱不堪。[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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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朔风扑面、淫雨绵绵的冬季,戴克里先在凯旋式庆典刚结束,就离开意大利绕行伊利里亚各行省,向东部出发。恶劣的天候和旅途的劳累,使他感染慢性疾病,只有躺卧在密闭的舁床里,让人抬着缓慢行进。夏末(304 A.D.)还未抵达尼科米底亚,病情以惊人的速度严重恶化,那年整个冬天他都留在皇宫养病,危急的状况引起普遍关怀,都是人们出乎内心的真情流露。一般人只能从侍从人员的脸色和行动所表现的欣喜和惊惶,来判断病情和健康的状况。由于经常流传皇帝崩逝的谣言,戴克里先秘而不宣加以隐瞒,因为伽勒里乌斯没有赶来,生怕发生无谓的麻烦。直到3月1日他才再次公开露面,看起来是那样苍白和瘦弱,以至和他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这一年多来,他担忧自己的健康和身为帝王的职责,很勉强地硬撑,在经过痛苦的挣扎之后,现在是到该做决断的时刻了。为了身体的健康,他必须丢开劳心费神的工作,完全放松以安静养病。但是他身负帝王之责,即使病倒在床,也要被迫推动一个庞大帝国的施政作为。他决定要在光荣的禅退生活中安享余年,使自己毕生戎马所获得的荣誉不再受命运播弄,把世界的舞台让给年轻更有活力的共治者。[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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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退仪式在离尼科米底亚3英里外一块开阔的平原上举行(公元305年5月1日)。戴克里先登上高大的宝座,在洋溢着理性和庄严的演说中,对聚集在此一场合的民众和军人,宣告他禅位的意图。等他脱下紫袍后,在众人关怀的眼光下离开,坐上一辆挂着帷幕的车子,穿过市区,毫不耽搁向自己所选的退休地点──家乡达尔马提亚前进。就在5月1日同一天,马克西米安按照早已取得的协议,也在米兰辞去帝位。[179]甚至在罗马凯旋式的华丽盛会中,戴克里先已经思考要辞去政府职务,同时希望马克西米安也遵从他的安排。可能那时马克西米安已有承诺,一定会按照恩主的意思去做,很明确地保证只要戴克里先提出劝告或做出榜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马克西米安都会照样步下皇帝宝座。双方曾经在朱庇特神殿的祭坛前,立下神圣的誓词。但是对性格凶狠的马克西米安来说,他平生喜爱权势,既不图眼前的安宁也不求身后的虚名,这种没有约束力的誓言,到底能发生多大作用可想而知。然而,不管马克西米安多么不情愿,对这位明智的同僚所凌驾于他的威势,最后只有勉强屈服,他禅位以后立即退隐到卢卡利亚的庄园。像他那样脾气暴躁的人,不可能长期过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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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戴克里先的退隐生活与身后哀荣(305—313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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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奴隶家庭,登上九五之尊的戴克里先,以平民身份度过生命中最后9年时光。他遵从理性的指示,满足于退休的生活,一直受到在朝君王无比的尊重,因为他把世界交到他们手中。一辈子忙于国事的心灵,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失去权力以后,最大的烦恼是无事可做。为了排除无聊的时光,许多人向他提供了休闲活动,像读书写信和拜神许愿,但戴克里先并没有产生多大兴趣。他自己保留一些最合乎自然的嗜好,建筑、耕种和园艺占用去他大部分的闲暇时间。他对马克西米安的回答的确值得我们深思,从而得到启发。那位浮躁不安的老人,请求戴克里先再度穿上皇帝的紫袍,重新握住驾驭政府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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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展现出同情的笑容,丝毫不为诱惑所动,很冷静地回答说,要是马克西米安看到他在萨洛那亲手种植的包心菜,就不会要他为追求权力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他在和朋友的谈话中经常提到,人类最难精通之事莫过于治国之道。凡是谈及他最喜爱的这个主题时,因为亲身经历的关系未免产生激动的心情。他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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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多少次,四五个大臣为了本身的利益,情愿抛弃相互的心结,联合起来欺骗他们的君主。皇帝具有崇高的地位,却与臣民隔绝,无法了解事物的真相。他能看得到的东西有限,只能听他们歪曲事实的报告。结果,他把最重要的职位交给罪孽深重和软弱无能的庸才,罢黜臣民中操守最佳、才能最好的部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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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里先接着说:“这些下流无耻的伎俩防不胜防,就是最英明的皇帝也会被朝臣出卖,以至于身败名裂。”一个人在盖棺论定后,历史会评估他的功业和名声,这样才能享受到退休生活的乐趣。但这位罗马皇帝在当时的世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很难完全以平民身份去享受生活的舒适和安全,退位以后对帝国所面临的困难,知道以后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这些困难所带来的不幸后果,他也不可能漠不关心。这样一来,恐慌、悲痛和疑惧就会接踵而至,干扰他在萨洛那与世无争的生活。他的妻子和女儿的不幸,对他的爱心和尊严造成极大的伤害。戴克里先在临终(313 A.D.)前受到侮辱,感到更大的痛苦。他是现任皇帝的养父,对他们有栽培玉成之恩,照说李锡尼和君士坦提乌斯要有图报之心。现在还可以看得到留存的信件,说戴克里先情愿自杀,也不想再受他们的迫害。[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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