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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的将领回到自己的营地,受到群众热烈动人的欢呼,毫不迟疑,立即向罗马宣战,按照祖先的习俗竖起代表各部落的旗帜,蛮族号角回响着粗犷而哀怨的旋律。罪大恶极的卢庇西努斯在激怒可畏的敌人以后,未能及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反倒是用轻蔑的态度来处理。他以发生紧急状况为理由,尽量召集军队,率领前去征讨哥特人。蛮族在离梅西亚诺波里斯约9英里的地方,等待敌人来攻。这场作战的胜负取决于将领的才能,而不是部队的武器和纪律。英勇的哥特人在弗里提根的指挥下,用奋不顾身的近战,摧毁了罗马军团的阵列。卢庇西努斯把武器、将旗、部属和勇敢的士兵全部扔在战场上,部队奋战到底徒然牺牲性命,只能用来帮助可耻的主将逃命而已。有位哥特史学家赞颂民族的光荣事迹时,很骄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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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得胜的日子,终结了哥特人的苦难。罗马的安全响起警钟,自此后,哥特人从流离失所的异乡逐客,变成当家做主的市民身份,向原来的地主显示出绝对的统治权,最后终于据有以多瑙河为界的帝国北部行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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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蛮族争夺统治权的目的是为了掠夺和破坏。他们本应享有的天赋权利和社会交往,都被帝国的大臣剥夺,正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才会对帝国臣民施加报复。由于卢庇西努斯的罪行,使得色雷斯生性和平的农民受到蹂躏,村庄被焚毁,无辜的家人被屠杀或掳走。哥特人战胜的信息立刻传遍邻近地区,罗马人感到无比惊慌和沮丧,仓促之间只能鲁莽从事,反而使得弗里提根的气焰高涨,行省的灾祸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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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迁移发生前不久,一大群哥特人在苏里德和科利阿斯的指挥下,以罗马为他们提供保护为条件替帝国效力,开往哈德良堡城墙下扎营。但瓦伦斯的大臣急着要他们离开,好搬迁到越过赫勒斯滂海峡之处。在那么远的距离就不易与同胞联系,也不会使帝国的富裕对他们产生危险的诱惑力,惹起大家效法。为了表示他们的忠诚不贰,他们只有委曲求全,接受了要他们迁移的命令,但婉转地表示希望能给予他们足够的粮食,并延后两天出发。但哈德良堡的最高行政长官,因为在乡间的宅邸受到骚扰而大为光火,摆出毫不通融的态度,将城市里的众多居民和工人武装起来,语带威胁地让他们立即离开。蛮族感到惊愕,但还是心平气和,最后被群众辱骂的叫嚣和投射的武器激怒,失去耐心且无法忍受对方的轻蔑行为,便痛击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逃走的市民不敢还手,很多人的背后留下可耻的伤口。蛮族夺得华丽的甲胄[343],过去他们自命英勇不屑于披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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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人的两支部队由于遭遇雷同而惺惺相惜,得胜的分遣队立刻和西哥特人联合起来。苏里德和科利阿斯的部队期望弗里提根尽速抵达,这样他们就能列阵在他的旗帜之下,在哈德良堡的围攻作战中扬威立功。守备部队抵抗得极为激烈,这让蛮族知道,要攻击正规的工事碉堡,毫无军事技术可言的蛮勇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将领明了自己所犯的错误,解围而去,临走前爽直地说,他只是跟石头城墙言和,于是把一腔怨气发泄在邻近地区。弗里提根很高兴有一群强壮的工人加入阵营,这些人在色雷斯的金矿[344]服行劳役,残酷的主人鞭策他们,使他们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345]新加盟的人领着蛮族穿过无人知晓的小径,到达最偏僻的地方,用来安置民众、牛和储备的谷物。在这些向导的协助下,蛮族了解当地的状况,可以到处通行无阻,使当地民众无可遁形,结果是抵抗必亡,逃走难行,一切希望破灭之后只有归顺,也难获得蛮族征服者怜悯之情。在四处受到蹂躏和破坏时,有一大批被当作奴隶卖掉的哥特儿童,重回到双亲的怀抱。他们过去备尝丧失子女的痛苦,但是双方在见面以后,照说心灵受到亲情的安慰,能够恢复人道的关怀,没想到反而激起了他们凶暴的天性,急欲报仇雪恨。他们听到子女的诉苦,说身为奴隶受到主人的摧残迫害,真是觉得痛心疾首,于是如法炮制,把这些残酷的行径,同样施为在罗马人的子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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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斯和朝廷大臣将一个敌对的民族带进帝国的中枢地区,的确是草率而不智的决定。但是只要坦诚地承认以往的缺失,然后很实在地按照原来的保证行事,还是能够调解双方的隔阂。从东部君王怯懦的个性来看,这种息事宁人的温和措施应该会获得他的同意,但是,他唯独对这件事表现出英勇的作风,暴虎冯河的举动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害惨他的臣民。他从安条克回师君士坦丁堡的行为,等于明示了他的意图,在于敉平危险的叛乱活动(377 A.D.)。他知道这件大事很难料理,由于格拉提安皇帝亲自统率西部的军队,他请求侄儿给予援助。久经阵战的部队防卫着亚美尼亚,也被火速召回,放弃重要的边区,任凭沙普尔自由处置。在皇帝还未到达前线这段时间里,他把当前指挥哥特战争的责任交付给部将图拉真和普洛弗图拉斯。这两位将领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等他们抵达色雷斯,内廷伯爵里绍默率军加入。西部的协防军由高卢的军团组成,在行军时打着他的旗帜,但逃亡的风气很盛,无论是实际战力还是兵员数量都是虚有其表。召开作战会议时,将领们根本不考虑状况,完全出于虚荣心,竟决定寻找敌军主力一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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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扎营在开阔而肥沃的草原上,多瑙河分成六条支流出海,这地方靠近最南边的河口[346],营地用大车环绕成坚固的城寨[347],蛮族很安全地待在封闭的保护圈内,享受英勇行为所获得的荣耀,以及从行省掠夺的战利品。就在大家痛饮作乐时,机警的弗里提根通过观察罗马人的行动,洞悉他们所望达成的企图。他知道敌军的数量会继续增加,也了解对方意图攻击他的后方。而就在这时,因为军队缺乏牧草,逼得他要移动营地,于是把散布到邻近地区从事掠夺的分遣队召回到他的旗帜下列阵。这些在外的单位远远看到烽火信号[348],服从首领的命令,用最快速度赶回去。营地好战的蛮族群众,都在大声喧闹叫嚣,一副等不及的样子要求出战,酋长也在一旁鼓动,火暴的情绪更形高涨。两军已经完成接战准备,但天色已晚,只有等到第二天清晨再动手。战备的号角响起,哥特人相互立下重誓,激励视死如归的勇气。向前迎敌的队伍,用粗俗的歌声颂扬祖先的光荣事迹,同时混合着凶狠而刺耳的呐喊,来对抗罗马人经过训练、全军一致的齐声吆喝。弗里提根施展作战的技巧,在指挥方面高人一等占到上风,但是流血成河的短兵相接,无论是开始或结束,双方都很清楚,完全取决于每位战士坚持到底的决心,发挥体力、勇气和机敏的战斗效果。亚美尼亚的军团要用武器来保护他们的声名,但是受到优势敌军的压迫毫无还手之力。罗马军的左翼陷入混战之中,地面上遍布着零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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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战局地整体来看,双方倒是有失有得打成平手。等到接近黄昏时,两军收兵各回营地,谁也没能赢得决定性的战果。虽然双方的损失都很大,但对于罗马人来说无疑更惨痛,因为他们的兵员数量较少。哥特人同样没有料想到竟会遭到如此坚强的抵抗,不但感到困惑,而且极为沮丧,于是就在大车围成的城寨内停留7天,坚守不出。罗马人只要情况容许而且时间和地点适合,就会将阶层较高的军官掩埋,并且很虔诚地举行葬礼仪式,但是对于无法分辨的平民大众,只有不加掩埋留在平原上。腐烂的肉体被贪吃的猛禽所吞食,在那个时代,只有鸟类可以经常享用到如此盛大的宴会。几年以后,裸露的白骨散布在广阔的原野上,在阿米阿努斯眼里,这是沙利西斯会战最可怕的纪念物。[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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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特人的联合行动及罗马帝国的各项作为(378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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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血战使哥特人的前进受阻,帝国的将领因为军队在不断的激战中消耗殆尽,不得不运用更合理可行的计划,采取坚壁清野的方式,让数量庞大的蛮族得不到给养,在饥饿的压力下陷于毁灭的绝境。他们准备将东哥特人局限在多瑙河、西徐亚荒原和海姆斯山地之间,如此狭小的一隅之地,必然会引起饥馑,让蛮族的战力和意志在无形中冰消瓦解。这个计划获得了相当大的成效,蛮族几乎耗尽自己的存粮和所在地区的收成。骑兵主将萨图尔尼努斯很勤奋地工作,加强罗马人的工事堡垒,缩小包围圈的防线。但告警的情报干扰到了他的任务,一群新到的蛮族越过毫无防备的多瑙河,不是支援弗里提根,就是仿效他的举动。萨图尔尼努斯对敌人的兵力多少一无所知,担心会被截断后路,陷入全军覆没的危险,只能忍痛放弃围攻哥特人的营地,以致功败垂成。怒气填膺的东哥特人从包围圈里冲出来,为了满足饥饿难忍的胃口和深仇大恨的心理,从多瑙河河岸延伸300英里直到赫勒斯滂海峡,一再蹂躏这块富裕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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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明智的弗里提根成立蛮族联盟,以感情和利益为诉求的目标,获得很大的成功。他派出的使者用哥特人对掠夺的爱好和对罗马的仇恨,来说服他人参与,当然有时视状况对自己的困难避而不提。弗里提根把大部分的同胞团结起来,将他们纳入组织严密的同盟中,这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他们都服从阿拉瑟乌斯和萨弗拉克斯的指挥,把两人视为冲龄国王的监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敌对部落之间的长期仇恨,都被暂时搁在一边不予理会,整个民族那些各行其是的成员,此时全都聚集在一面旗帜之下。东哥特所有的酋长,全部都为西哥特主将的才干所折服。弗里提根从实力强大的泰法勒人那里获得协助,这个部落由于很可耻的家庭习性,使得军事的名声受到玷辱。每个年轻人早在呱呱坠地之时,就与部落的武士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友谊,也可以说是淫荡下流的恋情,一直要等年轻人单独在森林里杀死一只巨熊,或者是一头野猪,证明他有男子汉的气概,这种不正常的关系才能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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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人最强大的生力军来自原先的敌人,就是这些对手将他们驱出原来的家园。匈奴人和阿兰人之间的隶属关系原本就很松散,加上他们的收获非常丰硕,所以延后了征服行动,也使得会议受到干扰。弗里提根开出很高的价码,使好几个旗的人马受到诱惑。西徐亚人的骑兵队速度惊人,有了他们,本就屹立不倒、坚持到底的哥特步兵,就可以增强机动和打击的效果;萨尔马提亚人对瓦伦提尼安的继任者怀恨在心,利用当前混乱的局势,不仅想要趁火打劫,还要扩大自己的势力;阿勒曼尼人也来浑水摸鱼,入侵高卢的行省。这些状况引起西部皇帝的关注,也转移他用兵的方向。[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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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和皇宫中的蛮族,引发了罗马帝国的危机。他们逐渐被发觉与有敌对意图的同胞相互通信,无论是出于不慎或是有意为之,罗马帝国的弱点都已被泄露出去。有个士兵是土生土长的阿勒曼尼人,担任格拉提安的贴身侍卫。他属于伦提恩西部落,居住在君士坦斯湖的对岸。为了处理家务事他请假返乡,在和家人与朋友短暂相处时,对他们好奇的询问都详细地做了回答。这个多嘴的士兵虚荣心作祟,把他所熟知的国家机密和主子的意图,尽情宣泄无遗。他提到格拉提安准备率领西部帝国以及高卢的兵力,前往协助他的叔父瓦伦斯。永不服输的阿勒曼尼人获得这个情报以后,可以预先安排正确的时间和方式,使入侵行动获得成功。他们派出轻步兵先遣部队担任危险的任务,在2月渡过冰冻的莱茵河,为这次影响深远的战争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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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怀抱着极为大胆的想法,要达成掠夺或征服的目标,把深思熟虑的审慎作为置之度外,也不遵守国家之间的诚信原则。一群群强壮的亡命之徒,从一处处森林和村庄中蜂拥而出。在阿勒曼尼人大军前进的途中,畏惧的民众将他们的兵力估计为4万人。善于奉承的宫廷为了夸耀起见,把数量扩大为7万蛮族。奉令向潘诺尼亚进兵的军团,立刻被召回,或是停留不再开拔,用来防守高卢遭到入侵的行省。军事指挥权分别被授予纳尼努斯和梅洛包德斯。年轻的皇帝虽然尊重前者的经验和智慧,但是更赏识后者临阵当先的大无畏精神。对于内廷伯爵和法兰克人国王之间水火不容的个性,也只有后者能调停得相安无事。他的对手是阿勒曼尼国王普里阿尼努斯,其为人刚愎任性,行事宁折不弯,部队也受到领导者这种精神的感召。就在阿尔萨斯平原,靠近阿根塔里亚镇或称为科尔马的地方[351],双方的部队遭遇,引起激战。这一天的光荣战绩要归功于投射武器,以及罗马士兵准确的射击技术。阿勒曼尼人坚守阵地不退,在毫无还击余地之下惨遭屠杀,只有5000蛮族逃到山林里保住性命。国王光荣战死沙场,免于族人的责备。他们通常会将无法获胜的战争,归咎于领袖的不讲道义或政策不当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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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重大胜利确保了高卢的和平,罗马的武备获得极高的荣誉,看来格拉提安皇帝进行东部的远征再也不会受到耽误。但等他快接近阿勒曼尼人的边界时,突然向左方转进,在料想不到的状况下渡过莱茵河,对阿勒曼尼人发起奇袭,大胆进入敌人国土的心脏地区。蛮族用天然的障碍和战斗的勇气,来阻挡敌人的前进,但在无敌的罗马军团面前只有败退。他们从一个山头撤到另一个山头,一再的战败,总算让他们认清了敌军的实力和坚毅,臣服于罗马人的鹰帜下。他们的归顺并非出于真诚的悔改,而只是因为他们陷入绝境(公元378年5月)。为惩罚这个不守信义的民族,皇帝从他们之中挑选一批勇敢强壮的青年,作为征集的兵员,用来保证双方在未来能够相安无事,这才是最实际的誓词。帝国的臣民对于阿勒曼尼人既不为武力所降服,也不受条约的拘束,早已经习以为常,因此也不认为自己能获得长久的平静局面,但他们发现,在这位年轻君王统治下,倒是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居乐业的日子。当军团爬过崎岖的山岭,翻越蛮族的工事防线,英勇的格拉提安站在队伍都能看到的前列,卫士穿着镀金和颜色斑驳的甲胄,为弓箭所穿透和损毁,那是他们奋不顾身地保护着君王安全的证据。瓦伦提尼安之子以19岁的年龄,具备安邦定国的才华,对抗阿勒曼尼人获得成功,被视为赢得哥特战争胜利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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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格拉提安的作为受到臣民称誉和歌颂时,瓦伦斯皇帝终于带着宫廷和军队离开安条克,而君士坦丁堡的民众把他看成国家的罪人和公众的蟊贼。他不过停留首都休息了10天(公元378年5月30日至6月11日),椭圆形大竞技场就发出喧嚣的叫吼,催促他出兵去讨伐蛮族,因为是他引狼入室。市民在离真正的危险有一段距离时,总是显得英勇无比,甚至信心十足地表示,只要他们执有武器,就能把受到蹂躏的行省从厌恶至极的敌人手中解救出来。无知民众的交相指责,加速了罗马帝国的灭亡。瓦伦斯就民众对他的藐视之心,无论是出于自己的名声还是内心的想法,都表示不以为然,但是在受到激怒以后,他只有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不久以后,他看见部将轻易获胜,对于哥特人的实力,觉得不过尔尔,在瓦伦斯已存轻敌之念时,弗里提根克服万难,已将大军集结在哈德良堡近郊。泰法勒人的进军受到勇将弗里杰里德的拦截,这批无法无天蛮族的国王在战场阵亡,哀求饶命的俘虏被送到遥远的意大利,在空旷的摩德纳和帕尔马地区定居下来务农垦荒。塞巴斯蒂安[352]在被纳入瓦伦斯麾下不久,凭着功勋晋升为步兵主将,声望日隆,成为国之干城。他获得批准从各军团挑选300名士兵,组成单独执行任务的特遣部队,并令他们立即加强军事训练和军纪要求,要部队熟悉各种武器的运用,这件事在瓦伦斯即位后几乎已被遗忘。这次在塞巴斯蒂安英勇过人的指挥下,罗马军队突袭哥特人大军的营地,夺回大量战利品,数量之多几乎摆满了哈德良堡市区和附近的平原。将领呈报自己的战功,表现出卓越的才华,精彩的叙述反倒使宫廷放下了本就不多的警惕心。虽然塞巴斯蒂安很小心地加以强调,说明哥特人战争的艰辛,君王只赞许他的武德,倒是听不进他的谏言。瓦伦斯听信宫中宦官奉承阿谀之词,滋长了骄纵和乐观的心理,急欲完成想象中轻易就能获胜的征战,以使自己留名千古,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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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派遣大量百战沙场的老兵赶往前线,以提升军队的战力。进军的路线从君士坦丁堡指向哈德良堡,充分发挥军事策略的有利条件,可以制止蛮族采取主动作为,使他们无法占领位于中间的隘道,不致阻碍部队的前进和粮草的运送。瓦伦斯把营地开设在哈德良堡城墙的外面,根据罗马人的备战要求,挖掘壕沟,构筑防壁,四周形成坚固的工事。他召开最重要的军事会议,从而决定皇帝和帝国的命运。有一派人主张缓进,先要明了当前的状况再采取行动。维克托强烈支持这个论点,他从过去累积的经验获得教训,也修正了身为萨尔马提亚人的天生鲁莽性格。塞巴斯蒂安的话像一位官僚,四平八稳而又曲意奉承,用诸般手段暗示,要是怀疑当前唾手可得的胜利,等于是怀疑皇帝的勇气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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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弗里提根的欺敌和西部皇帝的谏言,瓦伦斯的绝灭已成定局。蛮族的主将深知谈判在战争中可获得莫大的利益,就派遣一位基督教的神职人员担任神圣的和平使节,直接闯入敌人的军事会议,给与会人员带来极大的困扰。使者的陈述非常有力而诚挚,一再诉说哥特民族的灾难和愤慨,以弗里提根的名义提出郑重的声明,若漂泊无依的同胞能在色雷斯的荒原获得安定的垦殖区,所需的谷物和牲口得到充分供应,蛮族就会放下武器,或用来防守帝国。但他接着又用和知心朋友说话般的语气偷偷说道,愤怒的蛮族反对这些合理的条件,要不是罗马军队这样强大,可以支持他的主张,不然就连弗里提根会不会签订条约,都让人感到可疑。正在这个时候,里绍默伯爵从西方回来,宣布阿勒曼尼人的惨败和归顺;接着知会瓦伦斯,他的侄儿率领高卢的老兵和获胜的军团,正在火速的进军之中;同时带来格拉提安的建议,暂时停止实行任何危险而关键的措施,等到两位皇帝会合后再联合出兵,以保证赢得哥特战争的胜利。但是东部的皇帝自以为是,出于傲慢和猜忌的动机,采取犯下了致命错误的行动,他藐视令人厌恶的谏言,拒绝大失颜面的援助。他的统治要是与格拉提安这位大无畏青年的名声相比,真是令人相形见绌,感到羞愧难当。因此,他要在凯旋的光荣被西罗马的皇帝分享之前,先行树起战胜的纪念碑。于是瓦伦斯怀抱这种念头,匆匆出兵赶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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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哈德良堡会战的始末及后续状况(378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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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9日就罗马历书来说,是大凶的日子。[353]瓦伦斯皇帝把行李和军用金库都留下来,在强大卫队的护驾下,从哈德良堡出发,去攻击扎营在12英里外的哥特人。[354]由于命令的错误以及对地形的不熟,右翼也就是骑兵纵队已到达看得见敌人的位置,而左翼还在相当距离以外。于是士兵在夏日炎阳照耀下,被迫突然加快脚步。行进的队伍极为混乱,花了很长时间才排出战斗序列,造成毫无必要的延误。哥特人的骑兵被派到邻近地区去放牧,弗里提根还是继续施展他那骗人的伎俩,派遣和平使者、提出建议事项、要求安排人质……这些都是用来争取时间的手段。罗马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烈日之下,口渴、饥饿和难以忍受的疲劳,榨干了士兵的意志和体力。皇帝被使者说服,就也派了一位使者前往哥特人营地,热心负责的里绍默受到嘉许,只有他敢接受这项危险的任命。内廷伯爵身着代表使节的华丽服饰,旗帜招展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到达两军之间的空地,就在这时他被会战的警报突然召回。巴库里乌斯和伊贝里安发起了仓促而草率的攻击,指挥一群弓箭手和盾牌兵,毫无章法地一拥而上,受到损失后很快就不光彩地退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阿拉瑟乌斯和萨弗拉克斯飞驰的骑兵队,正在哥特将领热切的期望中赶回来,从小丘上像旋风一样扫过平原,为蛮族军队奋力向前的攻击增添声势惊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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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良堡会战给瓦伦斯和帝国带来致命的打击,可以用几句话加以描述:罗马骑兵部队不敌退逃,留下步兵被敌包围,砍杀殆尽。要知步兵单位一旦在开阔的平原被数量优势的骑兵包围,即使射术精良,勇敢坚定,也很难全身而退。瓦伦斯的部队遭到敌人雷霆万钧的攻击,惊慌之际只有各自为战,壅塞在狭小的地区之内,无法展开列出阵式,甚至就是运用短剑和标枪,也不能发挥武器的威力。在喧嚣、砍杀和慌忙之中,皇帝被卫队抛弃,或许是被箭射中,受了重伤正寻求兰斯阿里人和马提阿里人的保护,只有他们的部队仍能坚持不退,奋战到底。忠心耿耿的将领图拉真和维克托,发现皇帝身陷险地,于是大声呼叫,除非能把皇帝救出来,否则就会全军覆没。有些部队受到忠义之言的感召,拼死冲上前去抢救。在一块浸满鲜血的地点,散布着成堆折断的武器和零乱的尸体,不管是在活人还是死人当中,都没有找到蒙难的君王。有几位历史学家叙述皇帝之死,要是所记详情属实,那么从开始他就没有幸存的希望。瓦伦斯在随从的照料下,从战场移送到邻近的木屋,想把伤口包扎好以后,再找更安全的地方避难。但是敌人很快包围了这个简陋的藏身地点,正准备破门而入时,箭矢从屋顶上射下来,使蛮族战士大为光火。最后他们不愿再拖延下去,就堆起干柴放火烧屋,烈焰立刻吞噬整间茅舍,罗马皇帝和随从全部殉难。有一位青年从窗口跳出去,才逃得性命,他证实了瓦伦斯被火烧死的悲惨信息。这一消息同时也传到哥特人那里,只因为他们太过于鲁莽,丧失了奇货可居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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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勇敢而知名的军官在哈德良堡会战中丧生,实际损失和罗马过去在坎尼平原的惨败相当,[355]但是对后世的影响则远过之。2位骑兵和步兵主将,2位宫廷显要,以及35名军事护民官全部被杀,这次灾难的始作俑者塞巴斯蒂安也在战死之列,倒是罪有应得。罗马军队大约损失三分之二的兵力,剩余人员趁着黑夜的掩护,惊慌之余逃得性命。只有维克托和里绍默率领的部队,在千军万马混乱之中,沉着应战,遵守纪律,能够井然有序地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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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所产生的悲痛和恐怖印象,仍旧留存在人们内心,当代最有名望的修辞学家,为被击败的军队和不得人望的君王,写出在葬礼中使用的悼词,后来有位异乡人登上这位皇帝留下的宝座。利巴尼乌斯坦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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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责皇帝没有自知之明,把国家的不幸归罪于部队缺乏勇气和训练,其实都毫无必要。就我个人来说,对他们昔日的功勋,致以最大的敬意;我对他们在阵列中英勇接战,坚持不退,奋战到底,光荣牺牲,致以最大的敬意;我对他们血染疆场,也使蛮族血流成河,致以最大敬意。表现将士荣誉的碧血会被雨水冲刷,但是留下成堆的白骨,这些都是将领、百夫长和无畏战士的忠骸,确能名垂千古。国君自己在阵线的前列对决,力战身亡。本来他的随从可以从皇家马厩牵来脚程最快的骏马,载着他立刻逃脱敌人的追击,请求他保存宝贵的生命,能继续为国效劳,但怎么说也是徒然。他始终存有这种信念,丧失这么多勇敢而忠诚的臣民,他也不能苟且偷生。高贵的君主已葬身在杀戮战场之中,因此,我们不能冒着大不韪,把蛮族的胜利归于罗马军队的畏惧、懦弱和轻率。首长和士兵受到祖先遗留的德行所激励,在纪律和兵法上占有优势。他们靠着热爱荣誉的支持才会奋勇杀敌,同时要战胜酷热和口渴的考验,抵挡烽火和刀剑的威胁,到最后不惜一死免于败逃苟生的耻辱。我们只能说,神明的恼怒是敌人胜利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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