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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阿提拉入侵意大利及威尼斯共和国的建立(452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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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高卢失败,对于阿提拉的精神、实力及名声,都没有造成伤害。他在第二年春天再次提出要求,娶霍诺里娅公主为妻,并享有她所继承的遗产。请求再次遭到拒绝后,他义愤填膺地重返战场,越过阿尔卑斯山入侵意大利,率领数量庞大的蛮族军队包围阿奎莱雅。蛮族并不熟悉一般正规围城作战的方式——就是在古代,如果对机械技术一无所知,且完全不会运用,那也是不成的。但他有数以千计的省民和俘虏,可以拿来任意牺牲,让他们从事最痛苦和最危险的工作,也可以收买罗马的技术人员,让他们毁灭自己的国家。阿奎莱雅的城墙受到成列的攻城撞车、移动木塔以及抛射石块、标枪和火球等投射机具[114]的接连不断的攻击。匈奴君王利用希望、恐惧、虚荣和利益这些强有力的刺激因素,希望能够降服这唯一的障碍,使得他对意大利的征服不致受到影响。那个时期的阿奎莱雅,可算是亚得里亚海岸最富裕强大和人口众多的城市。哥特协防军过去曾在本国君王阿拉里克和安塔拉的指挥下作战,能够传承先辈大无畏的精神。市民仍旧记得以往的荣光,他们的祖先抵抗凶狠和残暴的蛮族,使得罗马皇帝的尊严不致遭到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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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围攻阿奎莱雅,毫无成效可言。缺乏补给以及军队的不满鼓噪迫使阿提拉放弃原来的计划,在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发布撤退的命令,部队在第二天早晨拆除帐篷,开始撤退。就在他带着愤怒、失望和沉思的心情,骑在马上绕城而行时,他看到高塔上有只鹳鸟准备离巢,带着几只小鹳要飞向田野。这时他灵机一动,就像一个政治家抓住偶发的微小事件大做文章那样,他对眼前的这一幕做出迷信的解释。他用极为愉快的语调大声宣告,鹳是一种家鸟,居住在人类社会中,除非这些高塔注定要毁弃或倒塌,否则不会离开年代久远的旧窝。[115]有利的征兆预示了他们将获得胜利,匈奴人重新开始围攻作战,同时还注入新的活力和勇气。就在鹳鸟飞走的地方,城墙被打开很大一个缺口,匈奴人用无法抗拒的疯狂力量发起突击,以致后代人士连阿奎莱雅的废墟都难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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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完成极为可怕的惩治行动后,挥军继续前进,所到之处如阿尔提努姆、康科迪亚、帕杜阿这些城市,全部变成一堆瓦砾。内陆城市维生札、维罗纳和贝加莫,任凭匈奴人肆意掠夺。米兰和帕维亚毫不抵抗就投降,虽然损失了所有财产,但公私建筑物都没有被烧毁,无数俘虏的性命也被饶恕。他们对这种异乎寻常的仁慈之举,表示由衷感激。科穆姆、都灵和摩德纳的民间传说疑点甚多,然而他们提出很多可信的证据,说是阿提拉的蹂躏行动遍及整个富裕的平原,也就是现代的伦巴第地区,中间有波河流过,四周为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所环绕。[116]当他据有米兰的皇宫以后,看到一幅画使他极为吃惊也令他感到厌恶,上面画着恺撒坐在宝座上,西徐亚的王侯跪在下面。阿提拉对罗马人虚荣的纪念物,虽没有任性地破坏,但却巧妙地加以修改。他命令一个画家将画中人物的形象和态势转换过来,画布上的皇帝在西徐亚国君的宝座前哀求,为了奉献贡金正在倒空他的钱袋。[117]看到这幅画的人应该都会觉得这种角色的调换很适切,完全是实情,甚至会想把狮子和人争论这个众所周知的寓言应用到这个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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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用来描述阿提拉的凶狠与高傲,说他“铁骑所到之处,地面寸草不生”。然而,这个野蛮的毁灭者在无意中为一个共和国奠定了基础,在欧洲的封建国家中,恢复经商贸易的技术和精神。威尼斯或威尼提亚[118]这个闻名于世的名字,原来是指意大利一个从潘诺尼亚边界到阿杜阿河、从波河到雷提亚和尤里安阿尔卑斯山之间的面积广阔而且土地肥沃的行省。在蛮族入侵前,威尼提亚有50座城市,在和平的环境里非常繁荣而兴旺,阿奎莱雅处于名列前茅的地位。帕杜阿在农业和手工业的支持下,仍能保持古代的尊荣,有500名市民依据他们的财产列入骑士阶级,经过精确的统计,财产总数已达到170万英镑之巨。阿奎莱雅、帕杜阿和邻近城镇有很多家庭从匈奴人的刀剑下逃生,在附近的岛屿找到了安全而隐秘的避难所。[119]在亚得里亚海尽头的海湾,从大洋滚滚而来的波涛已经衰弱无力,几乎有100多个小岛被浅海与大陆隔开,几条细长的陆地可以阻止海上的波涛,形成狭窄而秘密的通道可以让船只进出。[120]直到5世纪中叶,这些遥远而偏僻的地点还是没有人在此耕种,居民很少,有的岛连名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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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威尼提亚难民的生活习性、技艺才能和政府体制在这个新的环境里逐渐形成。卡西多里乌斯有一封信[121],虽然叙述的状况是70年以后的事情,但仍可算是共和国最原始的资料,极具历史价值。狄奥多里克的大臣用奇特的笔调把他们比作一群水鸟,将自己的家园筑在浪涛之中。虽然他承认威尼提亚行省过去有很多贵族家庭,但在经过重大变故后,全被贬降到卑微贫贱的地位。他们不论阶级的高低都以鱼类为主要的食物,以后也都如此。他们唯一的财富是从海水中提炼出的大量的盐,盐是人类生活中的必需品,他们将盐像金银一样在附近的市场流通。这群人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居住在陆地还是海上,他们开始认识到金银的重要性,当生活的基本需求被满足后,就开始产生贪婪的欲望。从格拉多到基奥扎的岛民,彼此关系密切。他们通过安全而艰苦的河流和内陆运河间的航行,可以直接进入意大利的心脏地区。他们的船只无论大小还是数量都在增加,可以开往海湾任何一个港口。自威尼斯建城的早期以来,每年都要举行一场婚礼仪式,以庆祝城市与亚得里亚海的结合。禁卫军统领卡西多里乌斯写信给滨海各城镇的护民官,虽身为上官但语气很温和,教诲他们要激起国民为公众服务的热忱,现在需要他们的协助,将大批库存的油和酒从伊斯特里亚行省运到皇都拉文纳。这些官员各司何职,我们并不清楚,根据传统的说法,在12个主要岛屿上,每年由人民选出12位护民官或法官。在意大利的哥特王国之下,还存在着威尼斯共和国,有可信的记录作证。而也正是同一份文件剥夺了他们的崇高权利,即历史悠久而永恒不变的独立地位。[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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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提拉与罗马签订和约及其逝世的始末(453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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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人已很久不再操练武器,在经过40年的和平后,看到大批无法抗拒的蛮族接近,难免感到惊慌,这些蛮族不仅是宗教也是国家的仇敌。在遍及全国的恐惧浪潮中,只有埃提乌斯毫不在意,当然不是说光靠他一人,在没有任何协助下就能完成威名远播的赫赫战功。保卫高卢的蛮族不愿进军解救意大利,东部皇帝应允的援军因距离遥远,缓不济急,且是否真如所言会派来援军也难以预料。现在靠着埃提乌斯仍能掌握战局,他亲自率领国内部队,去扰乱和拒止阿提拉进军。但他真正显示出伟大的时候,是在面对无知和忘恩的人民,对他的行动不仅无理取闹还一味指责时。若瓦伦提尼安心中还存在着大丈夫气概,他就应选择这位将领作为他效法的对象和引路人。但狄奥多西的孙子是位怯懦的君王,不仅无法分担战争的危险,反而抛弃责任先行逃走。他从拉文纳赶到罗马,离开了难以攻破的堡垒来到敞开大门的都城,完全暴露出暗中的企图,那就是一旦个人遭到危险,将立即弃守意大利。不过,丧权辱国的行为没有被执行,因为御前会议有时会犹豫不决、遇事推脱,这些可恶的打算就会因时间的关系而得到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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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部皇帝领导下的罗马元老院和人民,采取了更为有效的措施,那就是派出慎重其事的求和使节,使得阿提拉无法发泄他的愤怒。阿维努斯接受了此一重大任务,他的身世和财富、曾经担任过执政官的显赫地位、个人的才华和能力,以及拥有的无数部从、元老院首席议员的身份,都可以证明他是完成这一使命的最佳人选。何况他具有善于应变和机警的性格,[123]最适合私下和公开的谈判事务。他的同僚是担任过意大利禁卫军统领的特里格提乌斯,以及罗马主教利奥[124],他表示不顾个人的危险,也要为教民的安全请命。利奥的天赋才能在公众遭到灾难时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他运用积极的热忱在正教信仰和宗教纪律的名义下,建立个人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权威,使教会在他的职位前加上“伟大”的称号。这些罗马使臣被领进阿提拉的帐幕,他的营地开设的地点正好在蜿蜒的民修斯河流入贝纳库斯湖的入口处,白色的浪花击打着湖岸,西徐亚的骑兵部队在这里放马践踏卡图卢斯和维吉尔的农庄。[125]蛮族国君用非常客气而恭敬的态度倾听来使的高见,最后西罗马帝国以巨额赎金(也可以算是霍诺里娅的嫁妆),买到了意大利的平安。阿提拉的军队的情况可能是促成他签订和约及迅速撤兵的原因。蛮族士兵们的士气由于获得大量的财富以及当地那让人懒洋洋的温暖气候而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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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游牧民族通常的食物是牛奶和生肉,现在他们尽情大吃面包、痛饮葡萄酒、享用经过烹调的肉类。疾病的蔓延从某种程度上为意大利遭受的苦难进行了报复。当阿提拉宣布他决定带领得胜的军队进入罗马的城门时,不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都在劝他,阿拉里克就是在征服永恒之城后不久身亡的。阿提拉的内心对真正的危险并不在意,却无法承受想象的恐惧的打击,更无法摆脱迷信思想的影响,何况这些迷信时常帮助他获得成功。利奥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口才、庄重严肃的态度和主教神圣的袍服,使阿提拉把他看成基督徒的精神之父而不禁肃然起敬。当时流行的传闻说是圣彼得和圣保罗两位使徒显灵,如果那位蛮族胆敢拒绝教会继承人的请求,就威胁要叫他立刻倒地身亡,这应该算是宗教神话中最高明的故事。罗马的安全确实值得神灵的直接干预,经过拉斐尔的画笔和阿尔加底的凿子的美化,使得这则传说更具有说服力。[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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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国王在撤离意大利前提出威胁,若不把他的新娘霍诺里娅公主按照条约规定如期交给他的使臣,他就会毫不客气回师再战,给意大利带来更大的伤害。阿提拉本就有无数妻妾,现在又增加一个名叫伊尔狄科的美丽少女,因此减少了对公主的爱慕之情。婚礼在多瑙河畔用木头构建的皇宫里举行,按照蛮族风俗有盛大的欢宴招待宾客。国君到午夜酒醉之余,才又累又困地回到新床。他的侍从到第二天下午仍旧不管,任凭他去休息或享受新婚之乐,一直到出奇的安静引起了他们的害怕和怀疑,才大声叫喊想把阿提拉惊醒,但仍毫无动静,最后只能破门进入国王的寝宫。他们看到发抖的新娘坐在床边,头巾还盖在脸上,为国王的死亡和自己的危险而悲悼不已。阿提拉在夜间过世[127],起因是一根血管破裂,而他正好仰睡,喷出的血没有从鼻孔流出,反而流进胃部和肺脏,使得呼吸受堵窒息而亡。他的遗体被很庄严地陈列在大平原中央一个用丝绸搭建的天幕中,挑选几个由匈奴人组成的分队,排着队形踏着节拍围绕天幕转圈,向这位英雄人物唱着丧歌。他的一生充满光荣,出生入死从未失败。他不仅是族人的父亲,也是敌人的克星,给全世界带来畏惧和恐怖。按照他们的民族习俗,蛮族要剪下一绺头发,再在脸上毫无道理地刺几个伤口,他们不用妇女的眼泪而是用战士的鲜血来哀悼值得为其效死的英勇首领。阿提拉的遗体装在用金、银和铁制作的三重棺材里,在夜间悄悄埋葬。从各国掠夺的战利品都被扔进坟墓,匈奴人把动工挖墓的俘虏全部毫不留情地杀死。那些刚才还极为悲伤的匈奴人,就在国王的新坟前饮酒作乐。君士坦丁堡流传出一个故事,就在他过世的那个幸运的夜晚,马西安梦到阿提拉的弓被折断。这种说法足以证明,罗马皇帝的心头随时浮现那位可畏蛮族的形影。[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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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瓦伦提尼安三世谋害埃提乌斯自毁长城(454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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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匈奴帝国的革命建立了阿提拉的声名,只有他的才智能够支持庞大而破碎的统治机构。他死后,那些胆大包天的酋长纷纷自封为国王,而那些势力强大的国王又都唯我独尊。来自不同民族的母亲为逝世国君生下的一大堆儿子,像某些人分家产一样,在争夺中瓜分了日耳曼和西徐亚民族的统治权。大胆的阿达里克深有所感,特别指出这种自私的行动极为可耻。还有那些黩武好战的臣民,像格庇德人和东哥特人,在英勇三兄弟的指挥下,鼓励他们的盟军要求获得自由和加入皇家的权力。于是在潘诺尼亚的涅塔德河畔,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决战,格庇德人的长矛、哥特人的短剑、匈奴人的弓箭、苏维汇人的步兵、赫鲁利人的轻装备、阿兰人的重兵器,有的相互厮杀,有的彼此支援,阿达里克杀死了3万名敌人,最终获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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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的长子埃拉克在著名的涅塔德会战中丧失了性命和王冠。他早年的英勇使他登上阿卡齐尔人的王座,这是西徐亚人的一支,为匈奴人所降服。所以,他的父亲对埃拉克的阵亡一定感到羡慕,因为就阿提拉爱好荣誉的性格而言,这才真正是死得其所。埃拉克的弟弟邓吉西齐率领一支匈奴军队,到处剽掠袭扰和烧杀破坏,仍旧保持强大的势力,竟然盘踞多瑙河两岸达15年之久。阿提拉的皇宫连同古老的达契亚田野,从喀尔巴阡山一直绵延到黑海,全都成为格庇德人国王阿达里克建立新政权的领地。东哥特人征服了潘诺尼亚,占领的地区从维也纳到西米乌姆一带。那些曾为天赋自由而奋战不息的部族,按照各自的实力分到大小不等的居留地。但邓吉西齐的王国在他父亲众多奴隶的包围和压迫之下,只剩下他的战车所能围住的一小块地方了,在绝望之中他只有奋力一搏,向东部帝国发起入侵行动,结果在战场阵亡,头颅很羞辱地被挂在椭圆形竞技场中,给君士坦丁堡的人民带来欢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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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本着一味溺爱或迷信的思想,先入为主地认定他的小儿子伊尔纳克会给整个民族带来永恒的光荣。这位王子一直想要改变他的哥哥邓吉西齐那种奋不顾身的作风,看来他的性格与匈奴人趋向衰亡的境况倒是十分吻合。伊尔纳克带着臣属于他的各旗,退到小西徐亚的中部地区。他们很快为新来临的蛮族浪潮所倾覆,这些人循着匈奴人祖先发现的老路向西移动。希腊作者认为哲欧根人或称阿瓦雷人居住在大洋的岸边。他们压迫邻近的部族,使得北国的伊果人,从盛产值钱毛皮而又寒冷的西伯利亚地区出发,穿过整个荒野抵达玻里斯提尼斯河和里海的门户,最后终于灭绝了匈奴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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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帝国的君主能与蛮族修好,获得应有的尊敬,在他的统治下,对于帝国的安全当然大有助益。但是西部的皇帝却是软弱无能的瓦伦提尼安,虽然年龄已经35岁,但还是不明事理而且毫无骨气,竟然会谋杀重臣埃提乌斯,不仅自毁长城而且动摇基业。只有天生下贱而嫉妒的本性,才会使他痛恨这样一个蛮族最畏惧的英雄和帝国最有力的支柱。宦官赫拉克利乌斯是新得宠的近臣,把皇帝从怠惰的昏聩状态中惊醒过来。当普拉西狄亚在世时,[129]他掩饰自己的言行举止,装成有孝心的儿子,极力顺从母亲。埃提乌斯的名声、财富、地位、大批蛮族组成的武装随员、他那遍布政府机构的亲信,以及他那准备和皇帝的女儿优多克西娅订亲、前途光明的儿子高登提乌斯,这些都使他的身份远在一般臣民之上。他在暗中被人指控说有谋朝篡位的野心,激起瓦伦提尼安的恐惧和憎恨。埃提乌斯自认为功勋盖世、才能出众,甚至个人行事光明磊落,所以不仅态度傲慢,而且毫无戒心。这位重臣发布了一篇敌对的声明激怒他的君主,后来又逼瓦伦提尼安立下严正的誓言,同意批准一桩有关和解与联姻的契约,更增加了瓦伦提尼安对他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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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提乌斯已经有所怀疑,但是仍忽略了自己的安全。他对这些政治上的敌手抱着轻视的心理,根本不相信他们能犯下有气魄的罪行,就冒然涉险闯入罗马的皇宫。当他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儿子的婚事时,瓦伦提尼安拔出剑来,这在他来说是破天荒的事。像这样一个精忠报国的将领,竟被皇帝用剑刺进胸膛。他的廷臣和宦官也拼命效法主子的行径,埃提乌斯被刺一百多刀,倒毙在皇帝的脚前。禁卫军统领波伊提乌斯同时被害。在整个事件走漏风声之前,这位大公的一些主要友人被召唤到皇宫,分别遭到谋杀。这样一件惨事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说是为了维护正义和国家需要,立即由皇帝通知他的士兵、臣民和盟友。那些民族无论视埃提乌斯为漠不相干的陌生人,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都为一个英雄人物的不幸下场感到惋惜;那些在他麾下服务的蛮族,只有掩饰悲痛和愤怒的心情;民众长期以来对瓦伦提尼安的鄙视,立刻转变为深刻且蔓延全国的厌恶。这种情绪不太可能深入宫墙之内,然而当皇帝不耻下问向一个罗马人探问他的看法时,他率直的回答使瓦伦提尼安不禁为之愕然:“我不知怎么说!陛下,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动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你用左手砍下自己的右手!”[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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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瓦伦提尼安三世的败德恶行及其被弒(455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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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奢侈生活吸引瓦伦提尼安经常前往,而且长期逗留不走,使得他在罗马比起统治下的任何其他地点,更受到大众的藐视。元老院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恢复共和的精神,他们的权势和供给,对于一个软弱无能的政府是不可或缺的支持力量。世袭君王摆出不可一世的排场,倒是冒犯到元老院议员骄傲的心态。瓦伦提尼安为了享乐,竟然伤害到贵族家庭的安宁和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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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多克西娅皇后的出身跟皇帝完全相同,她的美丽和柔情应该受到君王的宠爱,然而她那用情不专的丈夫,却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彼得洛尼乌斯·马克西穆斯是安尼西安家族的成员,身为元老院富有的议员,曾两次出任执政官,有一个贤惠而又美貌的妻子。她坚定的拒绝态度更加煽起瓦伦提尼安无法压制的欲火,决心不择手段用计谋或武力达成所望。豪赌是宫廷无法避免的恶习,皇帝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在搞鬼,赢了马克西穆斯一大笔钱,毫不客气要他留下戒指作为赌债的抵押,然后派一个亲信拿着戒指去见他的妻子,用丈夫的名义命令她立即进宫晋见优克多西娅皇后。马克西穆斯的妻子毫不怀疑,坐着舁床被抬进皇宫,那位心痒难耐的爱慕者派人把她领进僻远无人的寝宫。瓦伦提尼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用暴力违反了待客之道。她流着眼泪回家,不仅感到极大的痛苦,而且误以为丈夫是同谋,这更增添了她的屈辱,就对他发出哀怨的咒骂,挑起马克西穆斯要讨回公道的报复,何况仇恨还受到野心的刺激。本来他可以正当地经过元老院的选举程序,获得厌恶而专制的敌手所据有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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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提尼安以为世人都与他一样,毫无怀旧和感恩之情,非常大意地将埃提乌斯的几位家仆和随从安排在身边成为他的侍卫。其中有两个蛮族同意执行神圣而光荣的任务,要杀死凶手来为受谋害的恩主报仇。没过多久便出现了一次很好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发挥无畏的勇气。瓦伦提尼安这天产生了兴致,要到战神教练场去观看军事表演,他们突然拔出武器冲上去,先杀死罪不可赦的赫拉克利乌斯,接着将武器刺进皇帝的心脏。众多的随从没有抵抗,都为暴君的死亡感到高兴。这就是瓦伦提尼亚三世[131],狄奥多西家族最后一个皇帝的下场(公元455年3月16日)。他丝毫不打折扣地继承了堂兄和两位叔叔的弱点,但是他们那能够使缺乏活力和才能的性格得到别人体谅的温和、纯洁和天真,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继承到。瓦伦提尼安使人感到最不可原谅之处,是仅有激情而毫无德操,甚至宗教信仰都很可疑。虽然他没有偏离正统走向异端,但始终喜爱亵渎神明的巫术和占卜,还冒犯了信仰虔诚的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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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西塞罗和瓦罗的时代,罗马的鸟卜官认为罗慕路斯见到12只兀鹰,代表12个世纪,便是这座城市生存的期限。[132]这种预言在富裕和繁荣的社会无人理会,但等到12个世纪快要结束,[133]全城笼罩在羞辱和灾难之中,就会激起民众对阴郁前途的忧虑。甚至后人也必须不无惊异地承认,对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或传说随意做出的解释,竟然能够证实西部帝国的绝灭。不过,帝国的衰亡有比兀鹰飞过更为明显的征兆:罗马政府愈来愈被敌人藐视,臣民却感受到更多的压迫和厌恶;[134]随着公众的灾祸日多而赋税愈重;愈是到了需要勤俭度日的时候,勤俭的风气愈被忽视;为富不仁的有钱人把不平等的负担转嫁到民众的身上,就连可以缓解灾难的恩惠也被豪门富室夺走;严苛的征敛不仅籍没民众的财物,还要对他们严刑拷打。瓦伦提尼安的臣民宁可接受蛮族比较简单的暴政,要不就逃到森林和山区,或充当下贱的奴仆和走狗,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对于过去让世人极力争取的罗马公民这个光荣的称号,人们现在只感到厌恶,弃之如敝屣。高卢的阿摩里卡行省和西班牙大部分地区成立巴高达联盟,陷入混乱不堪的独立状态。帝国的大臣还用迫害的法律和无效的武力,继续追捕被他们逼上梁山的叛徒。[135]即使蛮族征服者在同一时间全部绝灭,也不可能使西部帝国得到恢复。即使罗马还能继续存在,她也无法再保有原来的自由、德业和荣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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