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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在阿非利加和阿拉伯沙漠是神圣而贵重的礼物,强壮和极有耐性的牲口负着重物,可以不吃不喝照常行走数天之久。这些在身躯上打上奴役印记的动物,可以用第五个胃储存一大袋清水,体型较大的品种可以负荷1000磅的货物;单峰驼的骨架较小但更为灵活,比赛时连最快的骏马也追赶不及。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的骆驼,全身没有一点废物,都可为人所用,母骆驼的产奶量多而且营养高,小骆驼的肉质可以媲美最嫩的牛肉[119],从尿中可以提炼出价值极高的盐,干粪可以做燃料,每年脱落又要重生的长毛,贝都因人拿来编织成衣物、用具和帐幕。牲口在雨季以沙漠中数量不多的青草为生,在炎热的夏天和万物俱寂的冬季,贝都因人把帐幕移到海边、也门的山地或是幼发拉底河的邻近地区,甚至常常不顾身家性命前往尼罗河岸,或是抵达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村庄。浪迹天涯的阿拉伯人过着危险而困苦的生活,尽管他们有时用劫掠或交易的方式,获得一点手工业的产品,但是即使是一位最普通的欧洲人,他所享受的舒适和欢乐的生活,也远在可以带领1万匹骏马在原野上奔驰的高傲酋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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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们所知,西徐亚人的各旗和阿拉伯人的部落之间有一个显著不同之处。阿拉伯人有很多族人集中在市镇上,从事手工业和农业的工作,但仍用部分时间和精力来管理牛群。不论在和平还是战争时期,他们都会与沙漠中的兄弟在一起,贝都因人从这种对双方有利的交往中,可以获得他们缺少的东西,掌握一些原始的技巧和知识。阿布·尔菲达列举阿拉伯半岛42座城市[120],其中最古老和人口最多者位于被称为乐土的也门,像是萨阿纳[121]的高耸群塔和墨拉布[122]的奇妙水库,是荷美莱特人的历任国王所兴建,但是它们发出的亵渎神圣的色彩,却被靠近红海相距270英里的麦地那[123]和麦加[124]的先知荣光掩盖。这些神圣地点中的最后一个被希腊人称之为马科拉巴,字尾的含义表示出壮丽和伟大,但实际上即使是在最兴旺的时期,城市的范围和人口的数量也从未超过马赛。马科拉巴的创建者之所以选择这处没有发展空间的位置,必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动机,也可能与迷信有关。他们在3座荒山的山脚下面,一片长不过2英里、宽不过1英里的平原上,用泥土和石块兴建房屋,土壤都由岩层构成,所有的水都苦涩而又浑浊,就是神圣的泽姆泽姆水井也同样如此。草原远离城市,葡萄要从70英里外塔耶夫的农场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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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莱西族统治麦加时,凭着显赫的名声和进取的精神在阿拉伯人部族中极为突出。那里贫瘠的土地无法进行耕作,但所处的位置有利于商业活动。他们运用40英里外的格达港,与阿比西尼亚保持极为方便的来往,这个基督教国家为穆罕默德的门徒提供了最早的庇护地。阿非利加的财富抵达半岛送到巴林行省的格拉或卡提夫,这个城市据说是由迦勒底的流犯用盐岩建造而成。他们从那里带着波斯湾出产的珍珠,乘坐木筏漂流到幼发拉底河口。麦加的位置在右边的也门和左边的叙利亚之间,相距各有1个月的行程,他们的商队以前者作为冬季的集散中心,夏季则是后者,都能按时到达,使印度的船只免除红海漫长而艰苦的航行。在萨阿纳和墨拉布的市场,还有阿曼和亚丁的港口,古莱西人的骆驼满载着昂贵的香料。在波斯特拉和大马士革的市集上更可以买到粮食和各种产品。获利丰厚的贸易使得麦加街头呈现富足和繁荣的景象。而这个部族的尊贵子弟,则把对武器的热爱和经商的职业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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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拉伯人维持独立的精神和酷爱自由的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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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能够保持永久的独立,一直是外人和土著极口赞誉的题材,而辩论的艺术更使得这个离奇的事件,变为了预言和奇迹,使以实玛利[125]的后裔获得莫大的利益。有些例外既无法掩饰也不能避免,使得这种论证方式显得多余和不切实际。也门王国先后为阿比西尼亚人、波斯人、埃及的苏丹[126]和土耳其人[127]所征服。圣城麦加和麦地那多次屈从西徐亚暴君的淫威,罗马的阿拉伯行省[128]将那片特殊的荒野包括在内,想当年,以实玛利和他的儿孙在他的兄弟以撒的注视之下在那里扎营。然而,这些都是暂时和局部的例外,事实上整个民族的主体,总能逃脱实力强大的王国想要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塞索斯特里斯[129]和居鲁士,庞培和图拉真的武力,始终未能达成征服阿拉伯的目标。目前土耳其的统治者只能运用微不足道的管辖权,稍为处理不当就会引来危险,派兵攻打也无法发挥效用,只有放下傲慢的姿态,力求获得这个民族的友谊。阿拉伯人能够保有自由最明显的原因在于国土的特点和民族的性格,在穆罕默德以前长远的世代[130],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作战,他们奋不顾身的英勇在邻国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士兵的耐性和积极性是在游牧生活的习惯和磨炼中逐渐形成的,照应羊群和骆驼的工作交给部落的妇女,但好武善战的青年追随着酋长的旗帜,骑着骏马在原野上飞驰,演练搭弓射箭、标枪投掷和弯刀搏斗。从古以来自由独立的记忆是使它继续下去的最坚实的保证,后代子孙受到激励要维护祖先遗留的权利,遇到共同敌人的进犯就会搁下家族之间的世仇。在他们与土耳其人的最后一次敌对行动中,麦加的商队遭到8万名同盟军的攻击和掠夺。当阿拉伯人向战场进军时,希望在前线获得胜利,同时也要在后方保证能够安全撤退。他们的战马和骆驼在8到10天,可以进行400到500英里的行军,很快在征服者的眼前消失。沙漠中的秘密水源很难搜寻,得胜的部队追逐着一支看不见的敌军,就会在干渴、饥饿和疲惫中纷纷倒毙;败退的土著却在酷热荒野的深处养精蓄锐,藐视对方的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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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都因人的武力和沙漠不仅是赢得自由的保证,而且也是阿拉伯半岛这块世外桃源的屏障。那里的居民远离战争,宜人的气候和肥沃的土地使他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奥古斯都的军团因疾病和疲乏而溃不成军[131],只有运用海上武力才能使也门屈服。当穆罕默德举起神圣的旗帜时,整个王国还是波斯帝国的一个行省,荷美莱特人的7位王子仍在统治着山区,科斯罗伊斯派出的代理人想要忘掉遥远的祖国和不幸的主子。查士丁尼的历史学家叙述阿拉伯人的独立状况,说到他们因利益或感情而分裂,一直在东部进行长久不息的争执。迦山部落获得允许可以在叙利亚的领土设置营地,希拉的公侯可以在巴比伦废墟以南40英里之处兴建城市。这些部族在战场上不仅行动快速而且勇敢,但是他们的友谊可以用金钱收买,欠缺忠诚之心,随时会反目成仇,要煽动这些到处迁移的蛮族,远比解除他们的武装更为容易。经历多次战争的频繁互动以后,他们摸清了罗马人和波斯人虚张声势的软弱,难免表现出目空一切的态度。从麦加到幼发拉底河,阿拉伯部族被希腊人和罗马人统称为萨拉森人[132],每个基督徒提到这个名字,都免不了会产生畏惧和憎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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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性深重的人处于暴君淫威之下,只能吹嘘国家的独立自主,但阿拉伯人的确具备个体的自由,可以享受若干程度的社会福利,无须放弃天赋的特权。在每一个部族,迷信、感恩或财富总会将某个特殊家族推到高于他人之地位。身份崇高的族长或酋长毫无例外地都出于特定的世家,不过,继承的法则并不严谨,而且没有约束的力量,常会从尊贵的亲属当中,选择才能卓越或德高望重的人,担任这个简单而又重要的职位,运用智慧来排解纠纷,以身作则来鼓舞士气。甚至一名妇女凭着勇气和见解,也能像芝诺比亚一样指挥自己的同胞。几个部族短暂联合可以成立一支军队,更为长久的结合便形成一个民族,权势最高的领袖是酋长中的酋长,他的旗帜在众人的头上飘扬,在外人的眼里,值得加上王的荣名。要是阿拉伯的公侯滥用权力,很快就会受到惩罚而为子民所抛弃,要知道他们的习惯是接受温和的领导作风与如家长般的处理方式。他们保持自由的风气,行动不受任何制约,在广阔的沙漠,不同的部落和家族结合在一起,是靠着共同遵守的自愿协议。也门土著个性温驯,支持君王的排场和威严,然而假若统治者为了避免生命发生危险,以致不敢离开皇宫,那么政府的实际统治权,必然落在贵族和官员的手里。位于亚洲内陆的城市麦加和麦地那,形式或应该说是实质上呈现出共和国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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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的祖父和他的直系祖先,一直以国家的君主身份处理国外和国内的事务,但是他们像伯里克利在雅典或美第奇在佛罗伦萨一样,只是用过人的智慧和正直的见解来进行统治。他们的影响力也像遗产那样为继承人均分,国家的权杖由先知的叔伯辈,传到古莱西部族较为年轻的支派手中。遇上重大事情,他们会召开人民大会——人类为了让他人听命总是要对其进行强迫或说服,古代的阿拉伯人重视口才的运用和技术,是公众享有自由最明确的证据。[133]不过他们简朴的自由与希腊和罗马共和国大不相同,不仅没有那么精巧,也不像一部人工制成的机器般,可以使每个成员在社会中分享一份不容分割的民主和政治权利。在阿拉伯那种较为简单的格局之下,整个民族是自由的,因为它的每一个儿孙都拒绝听命于一位主子的意愿。每一个人的胸怀为英勇、坚毅和节制这些严苛的德行所武装,对独立的热爱使他养成自我克制的习惯,害怕丧失荣誉和颜面使他蔑视低俗的恐惧,能够面对痛苦、危险和死亡。心灵的庄重和坚定能在外表上充分显示出来:说话缓慢、有力而确切,不轻易发出欢乐的笑声,唯一的动作是经常轻捋自己的胡须,那是一个男子汉可敬的象征。他对自身重要性的体会使他对同辈的言行绝不轻佻,面对上司绝不畏惧。[134]萨拉森人在对外进行侵略之后仍然保持着自由的传统,早期的哈里发热衷于臣民粗野和通俗的语言,登上讲坛对会众进行劝说和教导。阿拔斯王朝在将帝国的首都迁往底格里斯河畔之前,并没有采用波斯和拜占庭宫廷傲慢和夸耀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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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拉伯人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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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对民族和人群进行研究时,应当注意那些使得彼此和睦或仇恨的原由,是什么因素使得社会习性趋向狭隘或博大,变得温和或激进。阿拉伯人与其他民族隔绝,养成把所有陌生人看成是敌人的习惯,贫瘠的土地仍旧流通着一种法理的箴言,直到现代仍为人们所信奉和实行。他们经常运用类似的说法,那就是在划分地球区域时,那些肥沃和丰饶的地带被分给人类大家庭中另外的支派,以实玛利受到放逐所绵延的后代,应得的遗产已经被不公正地剥夺,现在可以用欺骗或暴力的手段重新收回。要是按照普林尼的说法,阿拉伯部族对盗窃和经商都同样内行。穿越沙漠的商队被绑架勒索赎金或是遭到抢劫,从遥远的约伯和赛索斯特里斯[135]时代以来,他们的邻人便成为掠夺风气的牺牲品。要是有个贝都因人在远处发现一个孤独的旅人,就会骑上马大叫大嚷地冲过去:“赶快自己脱光衣服!你大婶(就是我老婆)还没衣服穿呢!”照着话做可以使他高抬贵手,反抗只有激怒攻击者,在正当防卫的借口下只有让受害人白白牺牲性命。无论是一个人作案还是几个人联手,都是名副其实的土匪,但要是成队的人进行类似的行为,就性质而言已经可以称为合法而正当的战争。一个如此武装起来冒犯他人的民族的特性,毫无问题地会因内部的剽掠、谋杀和报复而火上浇油。根据欧洲的制度,和战大权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而实际行使这种权力的更是仅限于几位高层人员;但是每个阿拉伯人都可以随时用长矛刺死同胞,不仅免予惩罚反而得享大名。一个民族的结合只靠含糊类似的语言和习俗,行政官员的司法审判权在这种社会中沉默无言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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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穆罕默德之前的蒙昧时期,阿拉伯人曾经发生过1700次战斗[136],敌对情绪由于政治派系的斗争而变得更为激烈,只要诵读一段散文或诗歌,就能激发年深月久的宿怨,在敌对部落的后裔心中重新燃起祖先的怒火。在私人生活中,每个男子凡是涉及自己的事件都自以为是审判者和报复者,至少就家族而言是如此。他们对个人的荣誉极其敏感,颜面受辱在他们看来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为严重,这为阿拉伯人的争吵增加了致命的毒液。在涉及女人和胡须的荣誉问题上更是事关重大,一旦碰触就会受伤。一个下流的动作或是一句藐视的言辞,只能用冒犯者的生命来偿还所受的羞辱。他们可以极为固执地耐心等待,用整月或数年的时间来寻找机会实施报复。任何时代的蛮族,对谋杀的罚金或赔款的做法都非常熟悉,但是在阿拉伯,死者的亲属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选择是接受金钱还是亲自实施合法的报复。阿拉伯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之心甚至拒绝接受凶手的头颅,要一个无辜的人代罪犯受过,把惩罚转移到对方部族最有名望和最受重视的人身上,认为这样才能给予仇敌最大的伤害。如果他们真把这个人杀死了,那么又轮到自己落入随时遭到报复的危险之中。血债的利息和本金累积起来,这些家族的每个人都过着怨恨和疑虑的生活,有时甚至过了50年,这笔血海深仇的账还是无法算清。[137]嗜血的风尚根本不知怜悯与宽容为何物,不过基于荣誉的要求,倒是能够对其有所制约,每次参加械斗的人员,在年岁、力气、数量和武器方面必须概括相等。在穆罕默德以前的时代,每年有长达2个月甚至4个月的节间,无论是本族还是对外的敌对行动,基于宗教的要求都不得拔刀相向,这种局部的休战强烈表现出阿拉伯人习惯于无政府状况和黩武好战的特性。[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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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和文学发挥温和的影响力,使得阿拉伯人劫掠和复仇的精神能够有所节制。孤寂而隔绝的半岛四周围绕着古代世界最开化的民族,商贾是全人类的朋友,每年前来的商队最早将知识和礼仪的种子传入这些城市,甚至进入沙漠里的帐幕。不论阿拉伯人的世系出于何处,他们使用的语言与希伯来语、叙利亚语和迦勒底语有同一语源。部落独立的标志是他们特殊的方言[139],但是每个部族,又以自己的方式,喜欢加上麦加那种精纯而清晰的词汇。阿拉伯就如同希腊一样,言语的完美超越文雅的举止,它的词汇可以区分80种蜂蜜、200种蛇、500种狮子和1000种剑的名字,而且有一段时期这部极其冗长的字典,全部保存在不识字者的头脑之中。荷美莱特人遗留的纪念碑使用已经废弃的神秘文字,但在幼发拉底河两岸发明的库法字体[140],后来经过演变成为现代字母的基础,新近发展出来的字母体例是在穆罕默德出生后,由定居在麦加的外乡人所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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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自由而又能言善道的阿拉伯人,对于文法、计量和修辞一无所知,然而他们有敏锐的理解力、卓越的想象力、惊人的智慧而且极富感性[141],精心撰写的作品能使听者受到强烈的影响。一位犹如旭日东升的诗人凭着天才和成就,不仅受到部落,也受到整个民族异口同声的赞誉。准备盛大的节庆宴会和妇女的吟唱队伍,敲打着手鼓,展示出婚礼的华丽排场,在她们的儿子和丈夫面前歌诵,述说他们的部落何其幸福,宣告现在已出现一位为他们的权利辩护的斗士,宣告一位民族的先锋用高昂的音调为族人赢得不朽声誉。遥远或敌对的部落都会前往参加一年一度的市集,后来被早期穆斯林的狂热分子废止。这种民族的集会必定能够消除野蛮的习性,建立和谐的关系。在30天的会期之中他们进行各种交易行为,除了购买粮食和酒类,还举行辩论和诗歌比赛。吟游诗人踊跃参加争取各种奖品,优胜的诗文保存在王公和酋长的档案记录之中,有7首脍炙人口的诗,原作用黄金铸成,悬挂在麦加的庙宇里[142],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读到译文。阿拉伯诗人是那个时代的历史学家和导正人心的教师,他们带着偏见怜悯他们的同胞,激励和鼓舞他们的德行。慷慨大方和英勇无畏的亲爱精诚是他们最喜爱歌诵的主题,当他们用尖锐的嘲讽指向一个可鄙部族时,那种辛辣而苦涩的谴责,使得对方的男子不知如何回应,妇女也无法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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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拉罕的好客风尚曾经被荷马极力表扬,仍然在阿拉伯人的营地被奉行不渝。凶狠的贝都因人在沙漠中令人畏之如虎,但对于信任他们的荣誉、胆敢进入他们帐幕的陌生人,根本不加盘问就予以热情的接待,不仅非常殷勤而且敬重,客人可以分享主人的财富,主人就是再贫穷也会尽其所能,在客人休息一段时间以后主人就会送客上路,并且致以感谢、祝福甚至赠送礼物。对于兄弟和朋友的需要更会付出关怀和伸出援手,这种值得公众颂扬的英雄风格,还要超越常人经验和习性的狭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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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加的市民之中,谁有资格获得最为慷慨的美名,这个问题引起争论,于是有3个人陆续被提出来,认为只有他们能一比高下。阿拔斯的儿子阿卜杜勒要到远方去游历,乘坐在骆驼背上,听到恳求者的声音:“啊,你的叔叔是神的使徒,我是个坐困愁城的旅人。”他听到这话立刻跳下鞍来,把自己的骆驼连同华丽的饰物送给朝圣客,加上装有4000个金币的钱袋,仅剩下的一把剑可能是尊贵亲人的礼物,具有内在的价值而被留下来。第二位是凯斯,他的仆人告诉另一位恳求者,主人在睡觉,不过他接着说:“这一袋钱有7000个金币(家中的全部财物),而且主人还有指示,可以再送给你一头骆驼和一个奴隶。”主人醒来后对忠诚的管家大加赞扬,并且使他获得自由,只是温和地加以指责,说他太重视主人的睡眠而怠慢来客。第三位豪迈的人物是瞎子阿拉巴,他在前往祷告时,通常靠两个奴隶用肩膀支撑着他慢慢行进。他回答道:“哎呀!我的钱箱全部空了!但是你可以将这两个奴隶带走卖掉,要是你拒绝,我也决计不要他们。”说完话他把这两个年轻的奴隶推开,靠着手杖沿着墙壁摸索回去。哈特姆的性格是阿拉伯人德行最完美的典范[143],作战英勇,对人慷慨大方,是位文辞优美的诗人和功成名就的强盗,有次举行盛大的宴会,他烧烤了40头骆驼。当一个敌人向他乞求饶命时,他立即退还所有的俘虏和战利品。他的族人崇尚自由,藐视法律的公正,摆出骄傲的姿态纵情于一时的怜悯和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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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拉伯人的偶像崇拜以及外来宗教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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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的宗教[144]一如印第安人,崇拜太阳、月亮和恒星,是非常原始而且看上去合理的迷信模式。天上亮丽的发光体显示可见的神明形象,这些星体的数量和距离在哲学家或世人的眼中,形成无限空间的概念。固定的球体具有永恒的特性,似乎不会毁坏或腐朽,有规律的运动被认为是理性或本能所产生的作用,它们发挥出的真实或想象出来的影响力则更增强了人们的信念,让人认为这些星体会关心地球和其上所居住的生物。天文学最早在巴比伦获得孕育和发展,阿拉伯人的课堂则是晴朗的天空和赤裸的平原。他们在黑夜里行进时,靠着星星指引方向,因而它们的名字、运动的路径和每日的位置,所有好奇而虔诚的贝都因人都很熟悉。他们从经验得知月亮的黄道带可以分为二十八宿,向带来雨水纾解沙漠旱象的星座祈祷。天体的统治无法延伸到不可见的空间,为了维护灵魂转世和肉体复活的理念,必须强调超越物质的精神力量,一头殉葬的骆驼在死后仍可供主人在另一个世界使用,召唤已经离开肉体的灵魂,表明死者仍有知觉和权势。我对于蛮族盲目的迷信——关于那些地方神祇、星座、虚空和大地,无论是它们的性别、名衔、尊荣和位阶,毫无所知也不感兴趣。每一个部族、家庭或战士,对于狂热礼拜的仪式和对象都可以任意创造和变换,但整个民族不论在哪个时代,都用谦恭的态度接受麦加的语言和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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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天房的古迹出于公元之前,希腊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145]在描述红海海岸时,提到萨穆迪特人和塞伯伊人的居住地区之间有一座著名的庙宇,它那非同一般的神圣性,受到阿拉伯半岛所有居民敬拜。庙宇使用亚麻和丝质的帷幕,每年由土耳其皇帝加以换新,第一次举行这种仪式,是在穆罕默德之前700年,由荷美莱特国王负责提供。[146]蛮族礼拜神明只要一顶帐幕或一个山洞就足够使用,但是他们却修建了一座用石块和泥土作为材料的建筑物,东部的国君限于技术和能力,建造的天房只能如同原型[147]一样的简朴。宽大的柱廊围绕着正方形的天房,那是一座长24肘尺、宽23肘尺和高27肘尺的方形宫殿,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用于采光,双层屋顶由三根木柱支撑,一根水管(现在是黄金打造)排除屋顶的雨水,泽姆泽姆圣井为了防止意外的污染特地盖上圆顶。古莱西部族运用权谋或武力获得天房的管理权,这一教士的职务经过四代直系亲属的继承,最后落到穆罕默德祖父的手里,他的出身是哈希姆族,在同胞眼中是最神圣和最受尊敬的世系。[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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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加的周围地区享有圣地的特权,每年最后一个月,城市和庙宇挤满各地前来的朝圣客,向上帝的殿堂呈献誓词和祭品。忠诚的穆斯林现在还是奉行同样的仪式,这原先是偶像崇拜者创立和延续的迷信活动。各地的朝圣客在离城还很远的地方,便更换身上的衣服,匆匆绕行天房七圈,亲吻神圣的黑石,七次前去朝拜邻近的高山,七次朝着米纳山谷投掷石块,最后奉献羊只或骆驼作为牺牲,在圣地埋下牺牲的毛和蹄,才完成整个的朝圣程序,与今日的做法并没有不同。每个部落从天房学会或教导自己的敬神仪式,庙宇里装饰和竖立360个人物、鹰鹫、狮子和羚羊这些偶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红色玛瑙制成的赫巴尔雕像,手里拿着7支无镞和无羽的箭矢,代表渎神预言的工具和象征。这座雕像是叙利亚艺术的纪念物,在更为原始的时代只要一根石柱或石碑就可以进行祭神的活动,以沙漠里的岩石模仿麦加的黑色陨石[149],用来凿成神像或祭坛,这些东西显然源于偶像崇拜,因而备受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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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到秘鲁到处都流行牺牲的运用,虔诚的信徒在神明的面前毁弃或烧掉最心爱或最贵重的礼物,以表示感激或恐惧之心。人的生命[150]成为最宝贵的祭品,用来求神免除大众的灾难,腓尼基、埃及、罗马和迦太基的祭坛一直浸染着人血。阿拉伯人长期盛行这种残酷的仪式,第3世纪时,杜马提安人[151]的部落每年用一个童男作为牺牲,萨拉森王子曾是查士丁尼的盟友和士兵,把一位俘虏的王室青年杀死献祭。[152]父母将其子献上祭坛,展现的是宗教狂热极其痛苦而又崇高的感情,圣徒和英雄所做的榜样使这种行为或意愿显得更为神圣。穆罕默德的父亲发出轻率的誓言要将自己献给神明,后来好不容易用价值100头骆驼的礼物赎回性命。阿拉伯人从愚昧无知的时代开始,就像犹太人和埃及人一样不吃猪肉[153],在男孩进入青春期时举行割礼。[154]《古兰经》对这种习俗未加指责或首肯,保持沉默的态度,传给后代子孙和皈依的外族信徒。一些有识之士加以臆测,认为这种做法只是富于心机的立法者有意顺从同胞极为固执的偏见,但是宁可单纯相信,这只是谨守年轻人的习惯和意愿,原先并没有预想到这种适宜麦加气候条件的做法,到了多瑙河或伏尔加河地区以后,对于身体的卫生根本不会产生有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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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是自由之邦,每当邻近的王国受到外敌入侵和暴政的打击时,遭受迫害的教派就会逃到这片乐土,在此过上无忧无虑极其自在的生活。那些萨比安派教徒、祆教徒、犹太教徒和基督徒所信奉的宗教,经过波斯湾传播,之后到达红海。在更为遥远的古代,萨比安教义经由迦勒底人[155]的科学和亚述人的武力传遍亚洲各地。巴比伦的祭司和天文学家[156]用2000年观察所获得的经验,演绎出自然和天体的永恒法则。7位神明或天使指挥7大行星的运转,受到他们的敬拜,并且把无法抗拒的影响力投向地球。那7大行星的特性、黄道12宫的符号以及南北半球的24个星座,全部用图像和符咒表现出来,每个星期的7天各有所代表的神明。萨比安教派每天要祷告3次,哈兰的月神庙是朝圣的地点。[157]但是他们对信仰保持坚定的弹性,随时能够向别人学习或努力教导,在创造世界、洪水泛滥和教长授命的传说中,他们和俘虏的犹太人有极为类似的说法,全部诉诸亚当、塞特和以诺等秘典[158],再掺杂一些福音书的道理,使多神教论者的残余势力转变为巴士拉地区的圣约翰派基督徒。[159]巴比伦的圣坛被祆教信徒推翻,但萨比安教派受到的伤害被亚历山大用刀剑进行报复,波斯人在异族的奴役之下呻吟500年之久,琐罗亚斯德最纯洁的门徒逃脱偶像崇拜的污染,前往沙漠与过去的敌手一同呼吸自由的空气。[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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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逝世前700年,犹太人已经在阿拉伯半岛定居下来,提图斯和哈德良统治时的战乱期间,有更多的人被从圣地驱赶出来。这些勤劳的流亡人士向往着自由和权力,他们在城市里修建会堂,在旷野中构筑堡垒。那些非犹太人的改信者因为受过割礼,外表上看起来与以色列人的后裔没有什么区别。基督教的传教士行动活跃,获得极大的成就,正统教会建立稳固的统治,受到压迫的教派相继逃到罗马帝国国境之外的地区。马西昂派和摩尼教派到处传播狂热的宗教理念和伪经的基督福音;也门的教会以及希拉和迦山的公侯,接受雅各派和聂斯托利派的主教向他们谆谆告诫更为纯洁的信条。[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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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部落都有信仰的自由,阿拉伯人不受约束,可以选择或创立自己的宗教,因而部族原始简单的迷信与圣徒和哲人崇高的神学融合在一起。学识渊博的异乡客一致认同,开始传播一个最基本的神学概念: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神存在,超越天国和人世所有的权柄和力量,但是他经常运用天使和先知的作为对人类有所启示,他的恩典或正义化为及时的奇迹,能够改变自然界的规律和秩序。阿拉伯人的有识之士尽管忽略对他的礼拜,然而都承认他的权威。[162]他们之所以紧抱着偶像崇拜的遗骸,完全是习惯作祟而非出于信念。犹太人和基督徒是经书里提到的人民,《圣经》已经译成阿拉伯文[163],那些势不两立的敌人全都接受《旧约》的各卷。阿拉伯人在希伯来教长的事迹中,很高兴能发现自己民族的祖先。他们为以实玛利的身世和应许而欢呼,尊敬亚伯拉罕的信仰和德行,为追溯民族的起源至神所创造的第一个人,他们也对圣书中的神奇故事以及犹太法师的梦想和传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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