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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化时代 希腊化王国,前281年至前2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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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元前3世纪中叶,新的力量均势牢牢建立起来了。亚历山大帝国的主体分裂为三个马其顿继业者国家:马其顿的安提柯王朝、埃及的托勒密王朝、西亚和中亚庞大的塞琉古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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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化时代早期最大的王国显然是亚洲的塞琉古王朝。在“征服者”塞琉古一世去世时(前281年),塞琉古王朝囊括了昔日波斯帝国的大部分地区,从色雷斯(现代保加利亚)一直到与印度接壤处,有大约2 500万到3 000万人口。在王国的大多数地区,希腊人和马其顿人这一小部分殖民者统治着数量众多的非希腊人:伊朗人、巴比伦人、阿拉伯人,其余的人则是被塞琉古行政等级排除在外的最低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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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很容易去谴责塞琉古亚洲的“殖民”本质,现代历史学家对塞琉古国家亦通常更普遍地持有悲观的看法,认为它软弱、专制、低效,注定要崩溃。1938年,威廉·塔恩在塞琉古王国和罗马帝国之间做了一个著名的比较。塔恩声称,“后者类似脊椎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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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从一个坚实的内核开始向外扩张。塞琉古帝国看起来更像甲壳类动物,它不是从坚实的内核生长起来的,而是被包裹在外壳之中;该帝国是一个框架,囊括了众多的民族、语言和城市。正式来说,真正让其具有帝国性质的是国王、军队和官僚机构——以及各个总督辖区履行统治和税收的官吏。它没有像罗马帝国那样的帝国公民权,真正把帝国联合起来的是半神君主的个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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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淡化了塞琉古殖民统治的敏感性和灵活性。像先前的阿契美尼德波斯前辈一样,公元前3世纪的塞琉古国王用各种各样的方言向令人眼花缭乱的不同臣民致辞。波尔西帕的巴比伦神殿上的阿卡德语楔形文字建筑铭文显示,“救主”安条克一世(前281—前261)宣布了自己对一位巴比伦神祇的虔诚,“纳布王子,爱桑吉拉的儿子,马杜克的第一个儿子,埃鲁阿高贵的孩子”。最近出版了一份来自伊朗东部的塞琉古王室信件,该信件用希腊语写成,表明国王塞琉古二世(前246—前225)高调地捍卫赫尔曼德地区的湿地村民饲养马匹的权利。塞琉古国王不仅仅是外来的征服者。实际上,早期塞琉古君主最富有想象力的、有深远影响的一个战略是,在叙利亚北部创造出一个新的塞琉古“家乡”:当地的城镇和河流以遥远的马其顿地名来命名,新建立的四座辉煌的城市就以塞琉古本人(皮里亚的塞琉西亚)、他的儿子安条克(达佛涅的安提俄克)、他的母亲劳迪斯(海边的劳迪亚)、他的伊朗妻子阿帕米(奥龙特斯河畔阿帕米亚)来命名。希腊罗马作家在提及塞琉古君主时,习惯地将他们称为“叙利亚王”,这表明马其顿人最终在亚洲植入了很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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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到公元前3世纪中期,塞琉古王国的外围地区已经开始崩溃了。在遥远的东部,巴克特里亚的塞琉古总督(现代的阿姆河流域,位于阿富汗北部)于公元前245年左右发动了成功的叛乱,塞琉古王国的伊朗东北部地区在仅仅几年之后就被一群中亚的游牧民族所占领(帕尼人,更著名的名字是帕提亚人)。在西方,小亚细亚半岛(现代土耳其西部)的大部分地区逐渐落入了当地君主的控制(帕加马的阿塔利德、卡帕多西亚的阿里阿拉特以及比提尼亚和本都的王室),所有这些王国似乎在公元前3世纪晚期都从塞琉古获得了独立。塞琉古边缘地带的巴尔干化进程,因干劲十足的安条克三世所发动的再征服战争而短暂地被逆转了。到公元前2世纪中期,塞琉古一世伟大的亚洲王国的大部分已经分裂为一群乱哄哄的地方侯国,只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剩下了文化上相对同质的塞琉古“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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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则完全不同。像塞琉古一样,托勒密统治着一个民族混居的社会,不过这里实际上只有两个相关的文化群体:希腊马其顿移民阶层(大约占总人口的10%左右)和原住民埃及人(或许数量达到了350万到400万)。“救主”托勒密一世和他的后代像传统的法老一样进行统治,他们保存了法老埃及时代的大部分传统制度(神庙、祭司、地方政府和农业制度),在其上随意附加了一套新的希腊财政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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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古代一样,现代埃及的人口主要集中在下尼罗河谷两岸狭长的地带,东西两边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借用经济史家约瑟夫·曼宁的话说,这种严酷的地理环境使埃及成为“或许是地球上最适合收税的地方”。托勒密的税收收入或许达到了地区生产总值的15%,按照前现代的标准来看,这是令人震惊的高水准了。托勒密二世漫长的统治期(前283—前246)见证了法雍地区(位于开罗南部、尼罗河西岸的巨大洼地)重要的土地开垦和殖民计划,这一地区移入了希腊军事移民,他们根据各自的军阶获得了固定的土地。尼罗河谷地和法雍地区的税收促进了托勒密新首都亚历山大里亚的快速发展,亚历山大里亚就是希腊化世界的纽约。到公元前1世纪,亚历山大里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城市人口或许有5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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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及之外,托勒密统治着沿海那些不断易主的岛屿和土地,(在不同的时间)包括黎凡特沿海地带、塞浦路斯、小亚细亚的南部和西部海岸、爱琴海岛屿、昔兰尼加(利比亚东部)。这一海上帝国在公元前3世纪70年代至60年代达到了其最大的领土范围,此时的托勒密二世对爱琴海地区拥有全部的、无可争议的控制权。不过——再次与塞琉古王国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海外领地从没有被认为是托勒密王国完整的组成部分。塞浦路斯被当作独立的侯国由托勒密的将军统治,爱琴海的岛屿则组成了一个岛民的联盟,由托勒密任命的岛国司令统治。托勒密钱币(以独特的本地重量标准铸造)似乎从没有在托勒密所占有的爱琴海地区使用,正说明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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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元前3世纪70年代到公元前2世纪60年代,塞琉古王国和托勒密王国陷入了对黎凡特海岸控制权的持续争夺(六次“叙利亚战争”)。托勒密王国在公元前246/245年取得了最戏剧性的成功,年轻的托勒密三世(前246—前222年在位)把塞琉古驱逐出叙利亚,一直向东赶到美索不达米亚,并短暂地占领了巴比伦。公元前3世纪埃及最生动的一大文献是一篇源自红海沿岸阿杜利斯的铭文(现已佚失),该铭文带着些许夸张的语调庆祝托勒密历史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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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托勒密国王,托勒密国王和阿西诺王后的儿子,神灵两兄妹,托勒密国王和贝勒尼斯王后的孩子,救世神,他的父亲是宙斯的儿子赫拉克勒斯的后代,他的母亲是宙斯的儿子狄奥尼修斯的后代,他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埃及王国、利比亚、叙利亚和腓尼基、塞浦路斯、吕西亚、卡里亚和基克拉泽斯群岛,他带领军队进入亚洲,有步兵、骑兵、海军舰队,和来自特罗戈洛狄提斯和埃塞俄比亚的大象。他和他父亲首先在这些大象的故土将它们捕捉,而后将它们带到埃及并以兵法进行训练。他已经征服幼发拉底河以西的全部土地——用他们的印度象军征服了西里西亚、潘菲莉亚、爱奥尼亚、赫勒斯滂和色雷斯以及这些土地上的军队——使这些土地上的统治者向他臣服,他跨越幼发拉底河征服了美索不达米亚、巴比伦、苏锡安那、波西斯、米底和远至巴克特里亚的所有土地,收复了波斯从埃及劫掠的所有神圣物品,并把它们和从这一地区获得的其他珍宝一起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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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70年至前168年,塞琉古王国的安条克四世差一点就占领了亚历山大里亚,除了这一短暂的时间,位于尼罗河谷的这个托勒密核心领土从没有遭到外来势力的严重威胁。但这并不是说托勒密对埃及的统治是高枕无忧的。已知的埃及第一次土著起义爆发于公元前245年,此时的托勒密三世正在美索不达米亚作战。尽管这场特别的起义很快被镇压下去——虽然是以托勒密放弃对塞琉古亚洲的短暂征服作为代价——但还是预示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从公元前217年至前186年,埃及几乎一直处于连续不断的内战状态。后期的托勒密诸王没有哪一位(只有王朝即将灭亡时的克利奥帕特拉是个例外)能够复兴公元前3世纪托勒密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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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主要王国中最小的是马其顿的安提柯王朝。当安提柯·贡纳塔斯(前276—前239年在位)于公元前276年获得马其顿政权时,他继承的是一个残余的小国,一个被内战和无政府折腾殆尽的国家。公元前280年至前278年间,游牧民族迦拉太凯尔特人大举入侵,从多瑙河盆地向南迁徙,给马其顿造成了很大的破坏。迦拉太人南下一直到达德尔斐才最终被一场伟大的战役所阻止,战斗发生在漫天的暴风雪中,就在神殿的大门前(迦拉太入侵者最终进入亚洲,并定居于安卡拉附近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他们在这里继续给未来的几代人制造麻烦)。安提柯登基两年后,摇摇欲坠的马其顿王国再次被蹂躏,这次是被尚武的皮洛士侵占,皮洛士是崎岖的高地王国伊庇鲁斯的国王(位于现代阿尔巴尼亚和希腊的西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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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没有希望的开端,安提柯逐渐重建了马其顿对希腊本土大部分地区的控制。安提柯继承了希腊南部的一些大型要塞(科林斯、卡尔基斯、德米特里亚斯),斯巴达和雅典一直试图把马其顿人驱逐出希腊(“克瑞摩尼德战争”,约前267年至前262年),最终以安提柯全胜结束:雅典人在马其顿的占领下度过了接下来的三十多年(前262年至前229年)。在一个不确定的日期,大约是公元前262年左右,安提柯的舰队在科斯战役中摧毁了托勒密的海军,这预示着安提柯统治爱琴海的新时代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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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甚至在安提柯权力的顶峰,希腊本土的大部分地区还顽固地维持着独立。埃托利亚同盟一开始是德尔斐西部山区的小型部落联盟,到公元前3世纪中期已发展成跨越希腊中部的强大的反马其顿联盟。再往南,亚该亚同盟是伯罗奔尼撒北部的希腊城市组成的联邦联盟,它在公元前3世纪40年代到30年代获得了一系列巨大的成功(每次都是短暂的),让安提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最著名的是在第二章导言中提到的对科林斯的大胆突袭。这些位于希腊中部、南部的新联邦国家,是希腊化世界伟大的宪法创新(后来成为美国开国元勋们的典范)——希腊自治城邦国家和希腊化专制王国之间颇有吸引力的“第三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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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得里亚海以西,在意大利、西西里和地中海西部,马其顿的影响并不是很强。腓力二世和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并未触及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城邦国家,希腊化时代君主想把疆域向西扩展的仅有的竭力尝试是伊庇鲁斯的皮洛士,他在意大利和西西里发动的战役(前280年至前275年)最终以彻底失败告终。这就是说,公元前3世纪西西里东部的叙拉古诸王(阿加索克利斯,前316—前289;希伦二世,前269—前215)始终把自己当作与地中海东部世界的安提柯、塞琉古、托勒密诸王具有同等地位的统治者,叙拉古的希伦的宫廷是一群文学和科学名流的庇护所(诗人提奥克利图斯、数学家阿基米德),他们丝毫不逊色于亚历山大里亚缪斯宫的那些学者。但就整体而言,地中海西部世界在公元前3世纪走上了自己的道路,没有受到马其顿国王的控制,但受到位于现代突尼斯北部的迦太基城市帝国的支配,并逐步受到意大利中部野心勃勃又侵略成性的新生力量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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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化时代 交织期,前220年至前1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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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元前2世纪中期从事历史写作的希腊历史学家波里比阿看来,第140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前220年至前216年)标志着世界历史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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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在更早的时期,世界事件是分散的,因为人们的各种行为并没有表现出动机、结果或地理上的统一性。但从这个节点开始,历史可说已成为一个有机整体,意大利和非洲的局势与亚洲和希腊的局势交织在一起,所有各种事情,最终只归于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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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交织”(用希腊语来说是symplokē)是罗马的作品。在公元前3世纪的进程中,罗马人沿着亚得里亚海西翼扩张了他们的霸权,到了公元前219年,亚得里亚海东岸的大多数希腊和伊利里亚城市(现代克罗地亚和阿尔巴尼亚)都成为非正式的罗马保护国。公元前218年,迦太基将军汉尼拔入侵意大利,马其顿安提柯王朝的新统治者——年轻的腓力五世(前221—前179)抓住了这次机会把罗马驱逐出亚得里亚海东部,恢复马其顿对巴尔干半岛的控制。第一次马其顿战争(前214年至前205年)是腓力与由罗马、埃托利亚同盟和其他希腊本土城市所组成的混杂的反马其顿联盟之间的战争;结果是令人不安的僵局,但罗马现在已与希腊本土的事务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了一起。许多希腊人对未来深感忧虑:就像罗德岛的一位演讲者对埃托利亚人所说的那样,波里比阿记录了这一演讲(前2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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