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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592 希腊的诗人就是一名教师;这两种职能在萨福的那些少女艺人(thiasos of girls)那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这些狂热地追随萨福的少女们将自己奉献给了音乐。[75] 毫无疑问,她们崇拜的美超出了萨福自己诗歌的范围,囊括从以往继承而来的一切美。对具有阳刚之气的英雄主义传统而言,萨福的情歌,因完美和谐的友爱而欣喜若狂,它为女性的灵魂增加了热忱和高贵。她们在童年和婚姻之间描述第三种理想的生活——在少女阶段,女人被教育要尽可能达到精神高贵的最高境界。萨福圈子的存在以她那个时代的希腊人所接受的诗歌教育观为前提;但其新颖和伟大之处在于,通过它,妇女们被允许进入男人的世界,并且征服了那个她们对之拥有正当要求的部分。因为这是一种真正的征服:它意味着妇女们现在参与了对缪斯女神的服务,而且这种服务与铸造其品格的进程结合在一起。不过,如果没有爱欲之神释放精神力量的能力,就不可能有这种塑造人的灵魂的本质性融合。柏拉图的爱神和萨福的爱神之间的对比是显而易见的。女性的爱神,尽管是以其悦耳动听和温柔纤弱吸引我们,但其强大足以在其崇拜者的灵魂中创造一种真正的共同体。因而,他[女性的爱神]不仅仅是单纯的情感:他必定参与和加入了那些他在某个更高的统一中启迪的灵魂。他现身于舞蹈和演奏的感性优雅中,化身于那些光辉形象中——这些形象是其同伴们的朋友和理想。萨福抒情诗的伟大时刻,在她努力赢得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女之心时款款降临;在她向一个深深爱恋的朋友依依惜别时到来——这个朋友正要脱离她的同伴们回归家庭,或者追随她的丈夫郁郁而去[她的丈夫只是赢得了与她的婚姻,而那时的婚姻与爱情无关];最后,是在她黯然思念自己的一个同伴时悄然而至——日落时分,她昔日的同伴天各一方,[134]正在一个寂静无声的院子里徘徊踟蹰、徒劳地呼唤她已经失去的伴侣萨福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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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594 无论是对萨福的爱欲的性质作出无从证实的心理学解释,[76] 还是对此类解读的亵渎行为义愤填膺,并断言萨福和她的女友们只是感受资产阶级的基督徒也能准许的情感而已,都是徒劳无益且不合时宜的。[77] 从她的诗歌来看,这一点是明确的,即萨福的爱欲是一种激情,这种激情使其沉溺者的整个存在摇摇欲坠,心神俱醉,它死死地控制着人的五官感觉,比灵魂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没必要劳心费力地去判定萨福的激情中是否存在着肉欲的一面;我们感兴趣的是它把握和转化整个人格的那种令人惊异的力量,以及它所释放的壮阔波澜的情感。在希腊人中,还没有任何一个男性的爱情诗达到萨福抒情诗的精神深度。因为希腊男子将精神和感官区分为存在的对立两极——因此,很晚之后,他们才相信性爱的激情可以获得如此重要的意义,以至于可以侵入他们的精神本性并洞穿他们的整个生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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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596 这种男性态度上的变化曾经被称为希腊文化的女人气。诚然,在这一历史早期,只有一个女人才能做到灵魂和感官同样的彻底放任,我们应该认定这种灵魂和感官同等的彻底放任够得上“爱情”之名。爱是女人生存的全部,只有女人才能以全部身心一丝不苟地迎接爱的到来。不过,在那样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即使有为了爱情的婚姻,那也是极其罕见的——对一个女人来说,设想这样一种对男人的激情,是极其困难的;正如一个男人的爱的最高体现,不是表现为对一个女人的爱,而是呈现为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一样。但无论如何,将萨福的感情——它从来没有脱离过感性的范围——解释为柏拉图式的灵魂对于永恒原型(idea)的渴望和超越尘世的向往(这是柏拉图之爱的秘密),这将是一种年代错乱。不过,她与柏拉图也有相同之处:她也感觉到真正的激情促使灵魂沉入自身的深渊。从此种感受中升起无垠的哀伤,这哀伤不仅使她的诗歌充满忧郁的温柔魅力,而且还赋予其诗歌真正的悲剧的更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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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598 萨福很快成了一个传奇人物;神话学家们通过讲述她对一个英俊男子法翁(Phaon)的不幸爱情,并将她的精神悲剧转换成莱卡迪亚悬崖(Leucadian cliffs)的旷世一跳,[78] 来解释她的个性和情感之谜。[135]不过,在萨福的世界里没有男人;男人只在其门口作为一个被爱的未婚女子的求婚者出现,而他遭遇的只是一种并不友好的注视。当萨福想到如果一个男人能坐在他心爱之人的对面,倾听她甜美的声音和令人心醉的笑声,他就像神灵一样幸福时,她正在回忆的是她接近自己的爱人时感受到的情感。这种声音和笑声使她心旌摇荡,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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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00 当我恰好看到你时,我声音嘶哑,舌头打结,一团微弱的火苗在肌肤下窜动,双眼发黑,耳中轰鸣,汗出如浆,全身颤抖,无力如草,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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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02 萨福的最高艺术成就是她具有这样的天赋:她既以民谣的天真无邪,又以个人情感的感性率真,来描写她的内心体验。在歌德之前,在欧洲的艺术作品中,可有与之相提并论的成就?如果我们愿意相信上引情歌是萨福为一个学生的婚礼而写,相信萨福选择这种婚礼形式来传达她无与伦比的私人语言,我们就不再需要其他例子来证明,她深沉的情感可以将传统的风格和语言转化成自身个性的纯粹表达。正是这种单纯的情境鼓励了那些赋予诗歌以真正意义的微妙情感。不过,如此深度的个性只对一个女人成为可能,以及这个女人只是通过爱情给予的力量而臻于如此深度,这些并非偶然机遇所致。作为爱情力量的使者,萨福进入了诗人的王国,这个王国迄今为止一直为男子所独有。在不久之前发现的一首颂诗的序言中,她的独特使命得到了象征性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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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04 有人说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是有一队骑兵,也有人说是有一队步兵,还有人说是有一中队的海军舰船。不过,我要说,最幸福的事是有一个心爱的人。[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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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09 [1] 史诗的“殖民地创建的形式( -form)”显然起源于早期希腊城市国家时期叙事诗的一个后出分支,因为它歌颂城邦的神话起源或者神话-历史起源。例如,科罗丰的塞诺芬尼(Xenophanes of Colophon)写了科罗丰的一次 [殖民地创建](第欧根尼·拉尔修IX,20),不过,他是在离开了这个城市,并且是在这个城市丧失了政治独立之后写的。他的 [爱利亚殖民](第欧根尼·拉尔修IX,20)写当时的一个事件,即南意大利爱利亚(Elea)城邦的建立,他本人见证了这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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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15 [2] 在《会饮》209d中,柏拉图将早期希腊的立法者——吕库古、梭伦以及其他一些为其城市拟写法律的人,与诗人——荷马、赫西俄德以及其他诗人——相比拟;而且把前者的作品比作后者的作品。更有甚者,在《斐德若》257e中,柏拉图表明,政治家们在平常写作法律规章时练习他们的散文技艺,为的是将其遗赠给后世子孙。在《斐德若》258c,柏拉图将希腊和波斯的伟大立法者描述为 [法庭演说词写手,散文家]。显而易见,柏拉图认为他们是散文写作的真正创始人。政治家同样也是某种类型的 [创作者];议事会就是他的舞台,与每一个伟大的诗人一样,他在其追随者中拥有 [赞美者](《斐德若》258b)。与此类似,柏拉图将自己的工作看作是一个立法者的工作,可以与伟大的诗人相提并论(《法义》811c)。在《高尔吉亚》(Gorg .)451b中,那些撰写在公民大会上通过的法令(psephismata)的政治家,被说成是“作家( )”;而logographoi(法庭演说词写手)的法庭讲词(柏拉图,《欧绪德谟》[Euthyd. ]272a)则无非是这种早期法律散文的另一种形式。律法(Thorha),即所谓的摩西五经,难道不是希伯来文献中最古老最重要的部分吗?在其他的东方民族文献中,我们也可以找到类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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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17 [3] 参见本卷此处 及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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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19 [4] 阿基罗库斯残篇94(狄尔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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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21 [5] 参见阿基罗库斯残篇7,1—2;9;52;54;60;64;85;88,4;109;所有这些段落都讲到了他的同胞、城邦及其公共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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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23 [6] 参见本卷此处 提尔泰奥斯对荷马的模仿,此处 卡利努斯对荷马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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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25 [7] 参见阿基罗库斯残篇1(狄尔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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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30 [8] 残篇3。也可以注意一下他用来称呼自己朋友们的名字的史诗色彩: [克吕基德斯]、 [埃西米德斯]、 [埃斯克利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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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32 [9] 残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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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34 [10] 参见克里提亚(残篇44[第尔斯本],《前苏格拉底残篇》II,1)关于阿基罗库斯的血统世系所说的话,他的母亲是一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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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37 [11] 即使是克里提亚(残篇44[第尔斯本],《前苏格拉底残篇》II,1)也把丢失盾牌的行为称为阿基罗库斯最耻辱的事情。在雅典, [弃盾而逃者],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剥夺其公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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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3639 [12] 阿基罗库斯残篇6b(狄尔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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