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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02 现在轮到他的对手,即歪曲的逻辑(the Unjust Argument)出场了,[40] 他几乎已经气得背过气去,恨不得用相反的见解来驳倒这一切。那些思想家总把他当作歪曲的逻辑,是因为他首先发明了这种逻辑,能够在法庭上驳倒一切法令。[374]歪曲的逻辑说,提出一些较差的理由且使它取得胜利,是一种千金难买的才华。然后,他用最新式的反问法开始攻击他的对手;他用新的修辞手法,即引用高贵的神话故事中的相似物来使事情看起来值得尊敬。荷马式的演说家们总是引证古代的事例来作为他们所讨论的理想标准的典范,[41] 而早期的诗人也遵循相同的做法。现在,智术师也采用这种方法,他们从自己的现实主义和相对主义立场出发,将有助于摧毁一切公认标准的所有神话范例收集起来,随时备用。曾几何时,一个人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满足于证明他自己的行为与法律的规定相一致,而现在,他开始抨击法律和既有的道德规范,试图表明法律和道德本身就有问题。正直的逻辑曾说过,洗热水澡会削弱一个人的体质:歪曲的逻辑就用民族英雄赫拉克勒斯来反驳,因为赫拉克勒斯每做一件辛苦的事情后,便到温泉关外的温泉里去洗一回热水澡,好恢复他的体力,因而雅典各处的温泉浴都叫“赫拉克勒斯浴”;所以他反问正直的逻辑,你在哪里见过冷水浴也叫“赫拉克勒斯浴”吗?还有比赫拉克勒斯更勇敢的人吗?然后,歪曲的逻辑开始赞扬人们在市场上喋喋不休消磨时日的习惯,正直的逻辑曾经指责过这一点;他引用辩才无碍的涅斯托尔和其他荷马笔下的英雄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现在,当歪曲的逻辑愤世嫉俗地问正直的逻辑,你见过什么人因德行(sophrosyné)而受益时,正直的逻辑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他说他见过,当佩琉斯(Peleus)因其德行而身陷绝境之时,赫尔墨斯曾赐给他一把神奇的短剑以自卫。但是,歪曲的逻辑对神赐的“美丽礼物”不屑一顾,为了证明流氓无赖如何更加有利,他离开神话故事,引一个现代的例子——即政治蛊惑家希帕波鲁斯——为证,他用自己卑鄙的诡诈伎俩获得了“千百两黄金”。正直的逻辑马上提醒他,诸神还给了佩琉斯一个更大的礼物,他们把忒提斯(Thetis)女神嫁给了佩琉斯。歪曲的逻辑回答说,但女神却弃夫出奔了,因为佩琉斯不够热烈、不能整夜在床笫间寻欢作乐。然后,话题转到了年轻人身上,歪曲的逻辑现在正在为年轻人的灵魂跟旧式教育的代表搏斗;歪曲的逻辑警告他,选择了节制(sophrosyné)就等于放弃了所有生命的乐趣。不仅如此,如果他真的这样做,那么,当“自然的必然性”[情欲]让他偶尔失足时,他就会六亲无靠,因为他无力为自己辩解。“如果你采纳了我的建议,你就可以放任自我,自由发展,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不要认为这世上有什么可耻之事。如果你被别人捉奸在床,你就绝不承认你有罪,你向他提起宙斯,说强大的神灵尚且不能抗拒爱欲和美女,何况是你:[375]你不过是一个有死的凡夫,怎么可能比神更强?”[42] 欧里庇得斯让海伦以及《希波吕托斯》中的奶妈用相同的逻辑来证明其感情出轨的合理性。讨论的高潮是,通过赞扬观众自己的松弛道德,歪曲的逻辑使他们放声大笑,然后解释说,一个值得尊敬的民族的绝大多数人会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种缺德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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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04 对旧式教育的攻击显示出新教育体系产生的人的性格特点。我们不必将其作为智术师的文化理想的证据;[43] 不过,对他们的同时代人来说,这肯定是它们看起来所是的样子,而且,一定还有一大批此类夸张的例子,使得诗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作出这类概括。阿里斯托芬到底站在争论的哪一边呢?相信他全心全意地站在这边或那边将会是一个错误。他本人享有先进教育的好处;设想他的谐剧写作于旧时的黄金时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很爱雅典的往昔时光,但如果他真的生活在那时,他肯定会被嘘下舞台。他对往时的怀恋、他的甜蜜乡愁,连同其青春魅力,与《骑士》结尾德莫斯老头的返老还童、重获青春一样,[44] 是同一种华丽而忧郁的梦幻。尽管他凭想象让旧式教育得到了真切的重现,但他并不宣扬回归往日。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反动人物,但他生活在一个大转折的时代,每一个深思远虑的人,都因恐惧而不愿被源源不断的创新之流卷入到无法自控的漩涡之中,都不愿看到旧时的美好事物在被同样美好的东西代替之前就被摧毁殆尽。他们那时完全没有我们现在的历史变迁意识,更不用说对发展、演化和“进步”的一般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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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06 正直的逻辑,即旧式教育理想的拟人化,展示了新式教育的理想不是 什么。在展示它是 什么时,阿里斯托芬抛弃了发自内心的幽默语调,代之以尖酸刻薄的讽刺,因为他将新式教育体系设定为一切正确和健康的东西的完全对立面。他对它的否定性批判肩负着严肃的教育目的,整部剧作显然充满了这种教育目的。[376]他着重强调了聪明的现代智识者的赤裸裸的肆无忌惮,他们完全抛弃了一切道德准则。对我们来说,在一出以苏格拉底为主人公的谐剧中突出强调这一点,看起来肯定自相矛盾。在谐剧情节中,在苏格拉底与正直的逻辑和歪曲的逻辑的对抗之间并无多少联系:他甚至没有现身其中。[45] 但是,《蛙》的结论表明,阿里斯托芬认为苏格拉底是新的智识精神的完美典型,新的智识精神自命不凡、狂妄自大,热衷于对事物的抽象区别、吹毛求疵,它激怒了他和他的同时代人——再者,它正在抛弃无可替代的审美价值,对高雅的肃剧艺术弃之不顾。[46] 阿里斯托芬以其准确无误的洞察力将自己的思想和文化归功于这些传统价值,而现在却眼看其岌岌可危,他本能地背过身去,拒绝这种新的教育体系,因为这种教育体系竭尽全力于冷酷的理性主义;他对它的怨恨不仅仅是他的私人事务,而是一种影响深远的历史趋势的一个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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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08 因为这种理性主义精神也侵入了文学 领域。当阿里斯托芬保护肃剧不受苏格拉底和智识者的侵蚀时,他把欧里庇得斯当作自己危险的敌人。新运动是通过欧里庇得斯侵入肃剧这种高雅的诗歌的。因此,为保存旧的文化理想,阿里斯托芬的斗争焦点是捍卫旧肃剧的精神,在这方面,他也固执己见,与他对新式教育体系的抨击一样,显示出同样毫不妥协的态度。他批评欧里庇得斯诗歌的各个方面,包括其现代音乐,以至于他的批评几乎成为一种迫害。[47] 阿里斯托芬的政治信念远没有他对诗歌的信仰那样持久而根深蒂固。即使他对克勒翁的攻击或者对伯罗奔尼撒人缔结和平的支持——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原则问题——也只持续数年而已。他越来越将注意力从政治转向文化 。当然,文化问题是这些可以公开讨论的问题之中最重要的问题。政治谐剧的衰落也许归因于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期不断增长的风险和紧张气氛。毫无疑问,对公共事务的自由讨论要以许多剩余的精力为前提,而雅典现在已经不再拥有这样的精神能量了。政治上的怀疑主义,虽然数量大增,[377]但被迫隐身于社团和私人聚会之中。在雅典帝国崩溃之前不久的几个月内,欧里庇得斯和索福克勒斯相继逝世。肃剧的舞台从此门前冷落。一个时代落下帷幕。大戏剧家的继承者们的命运很悲惨——肃剧诗人美勒托(Meletus)、酒歌诗人基内西亚斯(Cinesias)、谐剧诗人萨尼里安(Sannyrion)——数年后,他们作为被派往冥府从前辈那里求取真经的使者,出现在阿里斯托芬的已轶谐剧《革律塔得斯》(Gerytades)中。时代就这样嘲弄自己的弱点。《蛙》作于两位诗人之死和雅典帝国衰亡的短暂间隙,它弥漫着异样的肃剧气氛。随着雅典的处境越来越令人绝望,雅典公民的精神压力徒增,濒临崩溃,他们越来越需要精神上的慰藉和力量。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看到肃剧对雅典人意味着什么了。只有谐剧才能表达这个什么,而谐剧之所以能够如此,正是由于其对肃剧的客观看法,谐剧谬斯(muse)与她姐姐肃剧谬斯之间的巨大差别,使得谐剧对肃剧的客观看法成为可能。现在,只有谐剧仍然拥有一位名副其实的诗人,随着岁月的流逝,她成长到了一个高度,站在这个高度,她可以像曾经的肃剧那样警告、教导、激励雅典人。这是她的至尊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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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10 在《蛙》中,阿里斯托芬用魔法召回了肃剧的魂灵——肃剧已经随着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之死寿终正寝了。敌对党派之间的激烈争吵撕裂了雅典人的心灵,而对这些诗人的记忆则是心灵之间的最强纽带。更新和加强这条纽带是值得一个政治家去完成的使命。狄奥尼索斯神亲自前往冥府——去那里带回欧里庇得斯!即使他的最大敌人阿里斯托芬,也被迫承认这是公众的需要。阿里斯托芬把剧场观众的特征,连同观众的各种滑稽的毛病和瑕疵,都集中在了狄奥尼索斯神身上。不过,他也利用观众对欧里庇得斯的思念,对欧里庇得斯的肃剧艺术做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全面的攻击。他抛弃了欧里庇得斯式的那种通常玩笑——这种玩笑充满偶然性,不适合于此危急关头——而是更深入地去追究肃剧的功能问题。因此,他不是以欧里庇得斯自己的标准来批判欧里庇得斯,尽管作为一个大艺术家,他有权要求这种批判。他也没有把欧里庇得斯作为他那个时代的代表人物来讨论,[378]而是把他与埃斯库罗斯这位肃剧诗歌的宗教和道德尊严的最高贵的代表进行对比。在《蛙》的情节中,与《云》中新旧教育体系之间的冲突 (agon )一样,新旧肃剧的理想之间的简单而高效的冲突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不过,前者对情节没什么重要影响,而后者则承载着整个行动的重量。在谐剧中,前往冥府是一个受人欢迎的主题。在这方面,《蛙》与欧波利斯的《病房》(The Wards)类似,其中,雅典原来的政治家和将军们被从地狱带回人间,帮助绝望中的城邦。[48] 在将这一想法与两位大诗人之间的竞争联系起来之后,阿里斯托芬得到了一个适当的解决办法:前往冥府去把欧里庇得斯带回人间,但狄奥尼索斯神发现他的最爱[欧里庇得斯]被埃斯库罗斯在一场诗歌的公平较量中打败了,于是便把年长的埃斯库罗斯带回人间,拯救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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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12 评估作为艺术作品的一部戏剧不是我们的任务,但我们必须将其作为公元前五世纪时肃剧在城邦生活中的地位的一则权威证据来研究。因此,最重要的一幕是两位大诗人的对驳 (agon )部分,其中,当欧里庇得斯吹嘘自己对城邦的贡献时,埃斯库罗斯突然转向欧里庇得斯:“你告诉我,人们凭什么称赞一个诗人?”[49] 埃斯库罗斯对欧里庇得斯肃剧的开场诗、合唱歌,以及其他要素的基本审美批判,虽然非常机智出色,如此生动具体,以至于只有这些才能赋予整个剧本以生命和现实感,但在此我们不必对其做单独的研究,因而可以忽略不计。当然,这些在戏剧的谐剧效果的处理上非常重要,因为它们可以用来平衡前述关于一切真正的诗歌道德目的的讨论——这种讨论时不时地变得痛苦,甚至是悲苦,充满危险,需要某种缓和与释放。这些当代人关于诗歌性质和功能的界定对我们尤其重要,因为我们非常缺乏那个时代的大家关于该主题的直接讨论。[50] 即使当我们想到阿里斯托芬归诸埃斯库罗斯和欧里庇得斯的诗歌理论,已经由同时代的智术师们讨论和确切阐述过,它们也依然是无价之宝,可以确证和支持我们从他们的现存肃剧那里得到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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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14 告诉我,人们凭什么要称赞一位诗人?[379]欧里庇得斯给出了与埃斯库罗斯相同的回答,尽管他的措辞允许他做一种适合于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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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16 因为我们才智过人,有能力教导他人,因为我们能使他们成为更好的公民。[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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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18 埃斯库罗斯问道:“如果你不但没有做到这一点,反而把善良高贵的人训练成了流氓无赖,你说你该当何罪?”“死”,狄奥尼索斯神打断他,“你不必问他”。接着,埃斯库罗斯以一种对真情实感的滑稽模仿,描述了在欧里庇得斯接手他之前,雅典人如何高贵、如何尚武好战。他说,除了打击敌人,他们不探求任何东西。自古以来,那些高贵的诗人的唯一功能,就是写作有益于人的诗歌。俄耳甫斯把秘密的教义传给我们,教我们不可杀生;缪塞俄斯(Musaeus)传授如何医治病人、如何预见未来,赫西俄德传授农作技术、耕种时令和收获的季节;而神圣的荷马获得光荣、受人尊敬,是因为他给了我们有益的教诲,教我们怎样排兵布阵,怎样激励士气,怎样武装军队。埃斯库罗斯说,他以荷马的英雄,勇猛如狮的帕特洛克罗斯和透克尓(Teucer)为榜样,塑造了许多真正的英雄,激励公民一听号角声就学习他们的榜样奋勇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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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20 可是,我从未塑造过斯忒涅波亚(Stheneboeas)和菲德拉这类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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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22 也没有人能说哪一个谈情说爱的女人是我塑造的。[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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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24 (通过这种大小调之间的小心转换,阿里斯托芬经常重新建立作为其诗歌特征的杰出的客观性和平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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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26 欧里庇得斯现在只能诉诸于其女性题材的戏剧直接取材于神话的事实。但是,埃斯库罗斯说,作为一名诗人,应该把这类丑事遮盖起来,而不是作为他人的鉴戒公开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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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28 因为正如教化孩子的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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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30 教化成人的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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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32 因此,我们的话语必须高贵。[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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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34 欧里庇得斯反驳说,你满口崇山高岩,万丈悬崖,就是高贵有益的话语吗?你应该说人话才对。而埃斯库罗斯则解释说,伟大的思想和伟大的情感必须用同样伟大的言辞来表达,那些半神穿的衣服比我们的冠冕堂皇,他们的言辞也比我们高贵雄壮。[54] [380]“但是你把这些都糟蹋了,你给那些国王穿上破衣烂衫,叫观众可怜他们,你教那些富裕的雅典人也跟着衣衫褴褛,哭哭啼啼,赌咒发誓说自己穷困潦倒,再也不肯支付装备战舰的费用。你还教他们聊天辩论,喋喋不休,以至于体育馆也变得空空荡荡,你还煽动船员们与长官争辩。”[55] 这些话把我们带回到雅典政治的悲惨状态,欧里庇得斯应该对此负责,就像他必须为许多其他雅典人的不幸负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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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36 当我们想起,戏剧不是在满是古典学者的剧院里演出——他们逐字逐句地咬文嚼字,期待因为不满意的词句而勃然大怒——而是面对把欧里庇得斯敬为神明的雅典公众演出时,埃斯库罗斯向欧里庇得斯反向致敬的荒诞谐剧真的上演了。阿里斯托芬的机智批评不知不觉地过度到荒诞不经的滑稽描述,又从滑稽描述进到骇人听闻的夸张,以便使这位肃剧大师[欧里庇得斯]最终被揭示为不幸的今日的全部邪恶的化身——在有爱国心的合唱队进场歌中,阿里斯托芬对今日这个愚蠢的时代说了许多鼓励和警告的话。但是,在每一句诗的字里行间,我们都能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他对雅典未来的极度焦虑。当他谈到真正的诗歌和虚假的诗歌时,他总是心系城邦未来。尽管他深知欧里庇得斯并非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而是一个不朽的天才,他本人也从欧里庇得斯那里获益良多,他对欧里庇得斯的同情远深于他对理想的埃斯库罗斯的同情,但他仍然觉得,欧里庇得斯的艺术不能为雅典人提供埃斯库罗斯曾经为他的同胞提供的急需帮助。在此存亡危急之秋,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够挽救雅典。因此,狄奥尼索斯神最终被迫选择埃斯库罗斯,冥府之王普路同(Pluto)用以下临别赠言遣送伟大的诗人到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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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38 埃斯库罗斯,回到人世间吧,祝你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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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40 用你的艺术去挽救我们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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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42 给他们好的建议,教育那些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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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44 他们为数甚多。[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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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46 没多少年之前,肃剧还不敢像谐剧现在这样放言高论。归根结底,公众的关注和公开讨论的气氛仍然是谐剧赖以生存的根基,而肃剧则退出露天活动,将注意力集中于内在的心灵问题。[381]然而,雅典公众还从未像现在这样被迫如此认真地关注其精神问题;通过悲悼传统肃剧的消失,阿里斯托芬强调了肃剧的政治含义,雅典公众从未像现在这样生动地认识到肃剧的政治含义。在此至关重要的时刻,最伟大的谐剧诗人再次强调了公民的精神与国家的未来之间的内在联系,强调了创造性天才对城邦共同体的巨大责任:从而谐剧也达到了其伟大教育使命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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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48 [1] 亚里士多德,《诗学》2.1448a1;4.1448b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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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56450 [2] 亚里士多德,《论动物部分》(Part. An. )3.10.673a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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