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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84 在第二次雅典海上同盟崩溃之后的那些年里,对雅典文化[教育]做此类政治辩护肯定是必不可少的。[153]伊索克拉底和他的精神同道曾经指责煽动民心的政客要为雅典的灾难负责,很显然,后者曾经发起反击。在民主政制的雅典,当雅典人逐渐认识到文化[教育]和政治批评之间的联系时,激进派变得越来越反文化。实际上,尽管文化的主要代表人物对真正的教育的性质难免有分歧,但他们都是当时雅典城邦精神上的反对者。正是这种对立情绪造就了《战神山议事会辞》和《论和平》中所阐释的政治改革计划。而现在,在伊索克拉底为自己的教育理想所做的伟大辩护中,公开承认了这种反对立场。[147] 民众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即创造一个新的智识精英阶层取代旧的门第贵族(它现在已经失去了美善的重要性),是伊索克拉底处心积虑的教学目的。伊索克拉底的辩护的高潮,是这样一种断言:在一个由煽动民心的政客和卑鄙无耻的谄媚者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中,真正的文化[教化]是不可能的。[148] 尽管如此,他迫切地想要证明,文化并非天然外在于雅典的精神,他再次求助于早期雅典的那些伟大榜样。那些使雅典伟大的政治家与现在统治雅典的煽动者和蛊惑者才干器具天差地别,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他们文化高雅,智慧超群,他们驱逐僭主,确立民主,他们征服蛮族,解放希腊,并且将希腊联合在雅典的领导之下。他们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远超周围那些肆意放纵的家伙。伊索克拉底对公民同胞的最后建议,是尊敬那些卓越的人,爱护他们,培养他们。[149] 然后,我们不难看出弥漫在他的全部话语中的那种深沉的悲观情绪,这些话表面上是在全体雅典人面前对着陪审团说的,但实际上来自一个象牙塔,其所说的内容与雅典人的遥远距离足以使其无足轻重。个人与大众、文化与其对立面之间的分歧,现在已经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难以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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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86 只有牢牢记住这一点,我们才能理解,伊索克拉底及其所代表的党派为什么要抛弃对传统希腊城邦的忠诚,而求助于一种新的泛希腊理想;我们也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最有文化的希腊人“做出了伟大的拒绝”,[154]未能在拯救城邦的最后一战中发挥他们的作用。马其顿国王腓力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希腊城邦的捍卫者们看来,似乎是厄运降临的先兆,但伊索克拉底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更幸福的未来的预兆;在《致腓力辞》中,他盛赞雅典的这位最大敌人,认为他是命运女神(Tyché)选来实现其泛希腊梦想的人。他敦促腓力承担起他在《泛希腊集会辞》中为雅典和斯巴达擘画的使命,[150] 带领希腊人对抗蛮族人。对于像德摩斯梯尼这样组织反马其顿阵线的雅典人,他只能说他们的做法于事无补。[151] 事到如今,在公元前五世纪时相互成就的城邦和文化,一年比一年渐行渐远。那时,诗歌和艺术使政治共同体的生活变得高尚且美好,如今,哲学和文化严厉地批评共同体的生活,而且它们得到了许多政治不满者的支持。伊索克拉底全部作品的最后一篇,即《泛雅典娜节演说辞》表明,他在《战神山议事会辞》中思考过的同一个大难题仍然占据着他的头脑:对雅典来说,究竟何种政制是最佳政制?在他的修辞学[雄辩术]学校中,演说的内容——也就是政治——越来越得到强调。[152] 显然,柏拉图的影响与此有关;因为柏拉图曾经指出,空洞的形式主义是修辞学[雄辩术]教育的最大缺陷。不过,外部事件的强迫,以及伊索克拉底对雅典政治处境的态度,也是促使他朝着这一方向前进的因素。他一向认为修辞学[雄辩术]必须要有某种内容,因此,再跨一步并对内容做出规定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的修辞学[雄辩术]训练馆公开地成了一个政治研究机构。它抛弃了泛希腊精神,转而追求批判精神。泛希腊精神的最后一次复活是在《泛雅典娜节演说辞》中,伊索克拉底写作这篇演说辞时已是九十八岁高龄,但在这位垂暮老人对雅典的告别颂词中,[153] 丝毫没有因自己的老成而表现出那种高傲的得意。演说辞分解为关于最佳类型的政制的几个理论研究——在伊索克拉底看来,最佳类型的政制即各种政制的主要形式的正确混合。[154] 他最终选定的理想,是一种具有强大的贵族因素的民主制度,他宣称,这一点在雅典的伟大时代——其时,城邦就是这样一种政制——已经经历了考验。[155]这是他借自修昔底德的观点,修昔底德让伯利克里在雅典阵亡将士的演说中,将雅典描述成各类政制中的美好因素的一种理想结合。同一理论也影响了逍遥学派的政治家,并通过他们塑造了波利比乌斯(Polybius)的历史著作——尤其是他对罗马共和国的精神的描述——和西塞罗在《论共和国》(De Republica )中所阐述的政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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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88 [1] 在《论财产交换》9中,他说他已经八十二岁高龄。这篇演说辞起初只有开头和结尾部分被保存下来,直到1812年希腊人米斯托克西德斯(Mystoxides)发现了演说辞的主体部分(7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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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90 [2] 《论财产交换》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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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92 [3] 《战神山议事会辞》57,《论和平》39。在《论和平》40中,伊索克拉底(与柏拉图《高尔吉亚》中的苏格拉底一样)将自己比作为了治病救人必须烧灼和切除病灶的医生。不过,这个比喻并不怎么适合伊索克拉底,他只是从党派政治的角度来使用这个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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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94 [4] 伊索克拉底在《论财产交换》8和13中这样说。托名普鲁塔克的《十大演说家传》837a和839c,错误地将这一虚拟的“控告”视为确有其事的控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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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96 [5] 《论财产交换》6—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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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498 [6] 《论财产交换》11—12;《驳智术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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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00 [7] 《论财产交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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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02 [8] 柏拉图,《申辩》20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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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04 [9] 自16世纪的人文主义者赫罗尼姆斯·沃尔夫(Hieronymus Wolf)以降,学者们就指出,伊索克拉底在《论财产交换》中的自我辩护是如何亦步亦趋地根据苏格拉底在《申辩》中的自辩来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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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06 [10] 《论财产交换》9。译注:参见此处注释[4] ,“控告”是虚拟的,所以这里说他的挑战者和“危险”只是舞台道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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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08 [11] 米施(G. Misch)关于《论财产交换》的评论,参见其《自传史》(Geschichte der Autobiographie )I,Leipzig,1907,第86页及以下;尽管他的这种评论对伊索克拉底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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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12 [12] 伊索克拉底在《论财产交换》7中将这篇演说辞描述为“ [我的思想和全部人生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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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16 [13] 在《论财产交换》6中,伊索克拉底说,他写这篇演说辞有三个目的:描述(1)他的性格和习惯( ),(2)他的一生( ),以及(3)他的教育,在《论财产交换》10和其他一些地方,他将自己的教育称作“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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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18 [14] 《论财产交换》30。这种虚拟的指控与针对苏格拉底的那种实际指控的相似性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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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20 [15] 《驳智术师》19及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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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22 [16] 哈利卡纳苏斯的狄奥尼修斯(《伊索克拉底》[Isocr. ]18)说,针对伊索克拉底痛恨别人将他与那些法庭演说辞的写手们相提并论,亚里士多德特别取笑了一番。(关于亚里士多德作为学园的一个修辞学[雄辩术]教师的工作,参见本卷此处 )亚里士多德告诉学生们,书店里有伊索克拉底撰写的成打成打的此类法庭演说辞——当然,这是他在开办学校之前为他的雇主们写的演说辞。在《论财产交换》中,伊索克拉底特别留心回答此类攻击,参见38及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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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24 [17] 《论财产交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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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26 [18] 《论财产交换》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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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28 [19] 《论财产交换》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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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30 [20] 《论财产交换》4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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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63532 [21] 《论财产交换》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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