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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恐怖统治失去了控制,革命开始“吞灭它自己的儿女”。在不断的权力斗争中,一个接一个革命领袖继路易和安托瓦内特之后被送上了断头台。对资产阶级来说,同样扰乱人心的是革命的社会激进主义不断增长。无套裤汉(字义上指不穿上流社会那种紧身短套裤的人们)正在迫切要求建立一个更平均主义的国家。他们相当于英国革命的平均派,而且他们要求更公平地分配土地,由政府管控物价和工资,并建立一种社会安全体制。这类措施完全超出法国资产阶级的计划。因此,法国资产阶级同英国资产阶级一样,努力阻挡革命向左的方向发展。在英国,结果是平均派被击败,克伦威尔上台。在法国,无套裤汉先是于1795年受到一个由五名督政官执掌的督政府的控制,后又于1799年受到拿破仑·波拿巴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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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7 1793年1月21日,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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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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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作为在意大利取得辉煌成就的将军而赢得声望,他利用自己的声望推翻了督政府。他先是作为1799年至1804年的第一执政,后又作为1804年至1814年的皇帝,统治了法国。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他对法国的15年统治有两个特点:国内改革和军事战役。前者巩固了革命成果,后者在邻国激起了一种民族主义反应,并最后导致他的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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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国内政策而论,拿破仑可比得上开明的专制君主。他感兴趣的是技术层面上的效率而不是抽象的意识形态。虽然他对国家实行独裁统治,但却有效地统治了国家。他把法律编集成法典,将行政机关置于中央集权制下,组织国民教育体系,建立法兰西银行,并就法国的教会和国家间的关系与教皇达成协议。拿破切实的功绩使他受到普遍的欢迎。渴望复辟旧制度或认为拿破仑背叛了革命的政敌是存在的,但是,大多数人都因他结束骚乱并建立起一个可信任的强力政府而向他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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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因不断地推动战争而浪费了这种友好亲善。作为一个军事天才,他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到1810年,他达到成功的顶峰,他已使法国的疆界越过莱茵河伸展到吕贝克,越过阿尔卑斯山脉伸展到罗马。欧洲的其余地区由法国的附属卫星国或盟国组成。只有英国仍保持独立并对法国怀有极大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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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在其所有征服地区都贯彻法国革命的一些基本原则。他废除封建制度和农奴制,承认所有公民的平等,实施其著名的《拿破仑法典》。虽然各地的既得利益集团坐立不安,反对这些变革,但变革也在许多地方得到普遍的支持。资产阶级和许多知识分子也赞成这些变革。但事实上,它仍是一种外来的统治,某些地方如有必要,须用武力强制才能推行。拿破仑的非法国臣民终于渐渐对征购、赋税、征兵、战争和关于战争的谣言感到厌烦。法国的统治通常意味着行政管理质量的提高,但是,人们更关注行政管理的法国特性而非其质量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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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人们已经成为民族主义者,而且他们的民族主义已发展为反抗拿破仑统治的运动。这解释了意大利的动乱、西班牙的武装抵抗和德国日益增强的民族团结。对拿破仑来说,最致命的是他于1812年侵入俄国时所遇到的俄国各阶层人士的激烈抵抗。这种抵抗正像冰天雪地一样,造成拿破仑大军的灾难性毁灭。从俄国冰冻的平原上开始,拿破仑的事业便一落千丈,并不可避免地在厄尔巴岛上结束了。因而,法国革命的意识形态对其创始人发生了反作用。拿破仑所“冒犯”的人民先是因“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而觉醒并充满热情,然后又在其导师背叛自己的原则时转而反对其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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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14年9月到1815年6月召开的维也纳会议,重新炮制了拿破仑垮台之后的欧洲地图;指导这一会议的原则有三个——合法性、遏制和补偿。根据合法性的原则,法国、西班牙、荷兰和意大利诸国的君主均恢复王位。根据遏制的原则,与法国接壤的国家都要尽可能地强大起来。荷兰得到比利时,奥地利得到伦巴第和威尼斯,普鲁士除了得到萨克森的部分地区外,还得到沿莱茵河的一些地区。得胜的同盟国以各种领土补偿自己——挪威划归瑞典,马耳他、锡兰和好望角划归英国,芬兰、比萨拉比亚和波兰的大部分地区划归俄国,达尔马提亚和加利西亚(以及伦巴第和威尼斯)划归奥地利。在预想到以后的事件时,应注意到德国和意大利仍是分裂的:德国是一个由39个邦组成的松散的德意志邦联;意大利是一个包括9个邦的“地理名词”,奥地利因控制着伦巴第和威尼斯而在这9个邦居统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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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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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研究过的三个伟大革命——英国革命、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对世界史的意义是什么呢?于1821年率领其同胞反抗土耳其霸主的一个不识字的希腊游击队首领对这一问题作了最好的回答。他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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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法国革命和拿破仑的所作所为使世人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以前,世界各民族了解的情况很少,人民曾认为国王是地球上的神,认为国王有理由说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做得妙。通过现在这一变化,统治人民更困难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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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游击队首领以这种朴实的语言不仅概括了法国革命的实质,也概括了英国革命和美国革命的实质。我们已经看到平均派、后备民兵和无套裤汉是如何使世人了解了世界真相。这种政治上的觉醒意味着一场深远的社会革命。有史以来第一次,积极、有组织的民众开始投身于政治。这一革命在兴盛于19世纪的许多“主义”中表现出来。在本章的余下部分,我们将考察其中的三个主义——民族主义、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它们从那时起已对欧洲历史和世界历史的进程产生了最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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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是近代欧洲历史上的一种现象。它并没以可辨的形式存在于中世纪。中世纪时,罗马帝国的普济主义既存在于天主教会,所有的西方基督教徒都属于天主教会;也存在于拉丁语,所有受过教育的人都使用拉丁语;还存在于神圣罗马帝国中,虽然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摇摇欲坠。因而,在那些世纪里,民众应该忠于国家这一点是无人知晓的。相反,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首先是基督教徒,其次是某一地区如勃艮第或康沃尔的居民,只是最后——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才是法兰西人或英吉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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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发展逐渐改变了忠诚这一尺度。一个发展是各种方言的兴起和这些方言在文学表达方面的运用。另一个发展是若干国家教会脱离了天主教会。最后一个发展是西欧的一些王朝建立并巩固了几个性质相同的、独立的大国——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和丹麦。这些发展为民族主义的兴起打下了基础,虽然18世纪末以前,人们一直把国家与君主本人混为一谈。例如,马丁·路德认为“主教们和诸侯们”构成了“德国”,而路易十四则声称法兰西国家“完全属于国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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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直到18世纪西欧资产阶级开始分享或获得全部权力时,才呈现出其近代的形式。西欧资产阶级是以国家的名义分享或获得全部权力的,因此,国家不再是国王、国王的领土和国王的臣民。更确切地说,国家这时由公民(仅指19世纪末叶以前有财产的公民)组成,“这些公民居住于一个共同的地区,在其共同的政府里拥有发言权,并意识到其共同的(想象的或真实的)遗产和其共同的利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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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的这种近代形式在法国革命和拿破仑时期得到了最大的促进。革命的领袖们为了从欧洲旧政权的猛攻中逃生,不得不动员国民军队——由有政治觉悟的公民组成的军队,他们乐于并渴望为祖国而战。法国革命还以其他几种方式促进了民族主义的发展。它要求所有法国公民都说法语即“中央的或国家的语言”,来代替许多地区方言。它建立了公立小学网,来教授法语和灌输对国家的热爱。法国革命也促进了报纸、小册子和期刊的出版,这些读物写得粗浅、通俗,因而给全国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外,法国革命还创立了像国旗、国歌和国家节日那样的民族主义仪式和象征。所有这些发展使得民族主义能够压倒人们对宗教和地区所承担的传统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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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面已提到,对国家的这种息息相关之感从法国传到了邻国。它是通过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自然扩散而传到邻国的,而且,也是对法国侵略和统治的一种反应。民族主义因工业革命而得到进一步促进,因为工业革命凭借其新的大众媒体(便宜的报纸、书刊和小册子),有可能对公民进行有效的、无所不包的教导。因而,民族主义成为19世纪欧洲历史中的一个主要因素,以后又成为20世纪世界历史中的一个主要因素。但是,随着19世纪的逝去,民族主义的性质起了变化。它起初是一种人道的、宽容的信条,这种信条不是建立在各种民族主义运动相竞争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手足之情这一概念的基础上。但是,在19世纪后半叶,它变得愈来愈沙文主义和军国主义,其原因在于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影响,在于俾斯麦用马基雅维利式的外交手腕和他所称的“铁血”战争成功地统一了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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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8 在这幅关于维也纳会议的政治漫画中,法国外长塔列朗只是观测风往哪边吹。英国外交大臣卡斯尔雷犹豫不决,而俄国、普鲁士以及奥地利的君主则因神圣同盟而舞到了一起。萨克森国王扶着他的王冠,日内瓦共和国向撒丁王国表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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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在1815年以后立即强烈地表现出来,因为1815年维也纳会议的领土解决方案使一些民族的数百万人或者陷于分裂,或者遭受外族统治。德国人、意大利人、比利时人、挪威人以及哈布斯堡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许多民族的情况就是如此。其必然结果是,1815年以后,在欧洲各地爆发了一系列民族反抗运动。希腊人于1821年成功地进行了起义,从土耳其人的统治下赢得了独立。同样,比利时人于1830年也进行了反抗,摆脱了荷兰的统治。意大利人在经历了1820年、1830年和1848年的三次失败起义之后,在1859年至1870年间建立了一个独立、统一的国家。德国人在普鲁士的领导下,于1866年击败奥地利,于1870年至1871年击败法国,然后,建立起了他们的德意志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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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871年,民族主义的原则已在西欧获胜。但是,在中欧和东欧,哈布斯堡帝国、沙皇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仍是“各民族的牢狱”。不过,这些牢狱中的居住者正变得愈来愈难以控制,因为民族主义运动已在他们四周围取得成功。这三个帝国的统治者已认识到民族主义将给他们的多民族国家带来的后果,因而试图通过各种限制性措施、通过故意在一些从属民族中挑拨离间,来遏制民族主义。这些措施起先是成功的,但不可能无限期地奏效。这些帝国组织最初的缺口是由土耳其人的巴尔干臣民打开的。到1878年,塞尔维亚人、罗马尼亚人和黑山人已赢得独立,1908年,保加利亚人也赢得了独立。更为重要的是,1914年6月,哈布斯堡王室的弗朗茨·斐迪南大公被塞尔维亚的爱国者加夫里洛·普林西普暗杀。这一重大事件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其结果是中欧和东欧的所有帝国——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和土耳其帝国——均遭到毁灭。结束这场大战的一些和平条约(将在第三十六章第六节中探讨)一般都建立在民族主义原则的基础上,因此,出现了几个新的国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和阿尔巴尼亚,它们表明了以往的一些从属民族这时已能独立存在。不管怎么样,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民族主义已在整个欧洲获胜。而在随后几十年中,就像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看到的那样,民族主义的思想开始使欧洲海外殖民地诸从属民族的亿万人民觉醒并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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