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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十三章 迈向波利尼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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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的世界，仍然被分隔成了无数个近乎可以自给自足的小世界。虽然欧洲和中国各自都构成了较大的世界，双方也互有交通往来，但非洲、美洲和澳大拉西亚地区仍由无数与世隔绝的小世界组成：在这些地区，人数较少的群体通常很少或根本不会同方圆1000公里之外生活的人们有任何来往。在地球上的某些区域，如此宽的一段距离，实际上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中间隔着的还是海洋的话，就更是天堑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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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这些鸿沟会被跨越，而这样的跨越对人类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结果。在整部人类历史中，这种远渡重洋到大型无人区定居的重要跨越只发生过三次。第一次是从亚洲向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大陆的迁徙，发生在五万多年以前；第二次是从亚洲到阿拉斯加地区的移居，发生在两万多年前，随后，人类慢慢占据了整个美洲大陆；第三次发生的时间相对近些，主要是波利尼西亚人向太平洋和印度洋上一连串无人岛的转移。最后这次迁徙发生在基督时代，可见它到底有多么近，只是这些移民当时还没有听说过基督这个名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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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尼西亚人横渡大海到达新陆地，是人类历史上最了不起的迁移行动之一。他们的某些航行，比哥伦布后来在1492年横渡大西洋时的跨越还要勇敢无畏。事实上，这两次航海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波利尼西亚的领航员队伍为了开辟新天地，从中国出发，而哥伦布从欧洲起航，则是为了寻找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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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向岛屿的缓慢迁移，始于中国南部树木繁茂的热带地区。可能在约公元前4000年时，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定居者开始横跨海峡，到达了丘陵起伏的台湾岛。在试图完成这样危险性极高的航行时，很多水手一定会命丧海底，但是那些上岸的人们，却很快建立了新的生活方式——最有可能的是当农民或渔民。他们打制了自己的石器，还懂得如何制作那种当时在中国大陆很流行的陶器。此外，他们极有可能也饲养了猪、鸡和狗。当然，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很善于航海，而他们使用的船，或者说至少在几个世纪后，当他们到达太平洋中部地区时使用的船，便是所谓的舷外浮杆独木舟。这种小船的船身在中间，两侧是原木，也就是舷外浮杆，这些木头被平行着用绳子紧紧和船身绑在一起，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可以起到稳定船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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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系列航行时断时续，就这样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缓慢地东进着。在接下来的几千年中，这些海上民族先是到达了菲律宾群岛，并在岛上的小片区域内开荒种田。随后，一次次的航行又载着他们的子孙后代到了婆罗洲、苏拉威西岛、帝汶岛以及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到公元前2000年时，所有这些岛都已有人类生活栖居。这些定居点有不少都位于新发现的岛屿上，但也有一些是在早已有人居住的地方。原先在这些区域定居的居民，要么在战争中被打败，要么因为感染了新的疾病而死掉，要么被逼到了条件较差的山里，要么便干脆被入侵的民族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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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释各民族这种持续不断向外迁徙的过程时，能一言以蔽之的答案是很诱人的。或许他们是为了应对人口过剩，或许他们是偶尔被火山、地震、台风和其他自然灾害逼着寻找新家园。但任何单一的解释都是不够的。促使这些类似中国人的民族迁徙的因素有很多，就像第一批欧洲定居者移居美洲时也是受到了很多影响的驱使。作为海上民族，或许他们根本就拒绝远离大海，不想生活在深山里，于是才搜寻其他既方便捕鱼又利于种地的海湾或海岸山谷。而在任一地区，无人居住的海湾和海滩数量都是有限的，所以他们又必须不断迁徙，寻找新的岛屿或海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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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挤在他们的附帆舟里航行探索，遵从了一定的逻辑。朝东冒险时，他们可能会发现有人或者无人居住的岛屿，而且那里仍属热带气候，岛上的植被也与他们刚离开的地方差不多。在迁徙的早期阶段，海风也十分有利。由于该地区紧邻面积广大、季节性冷热交替的亚洲大陆，会常年刮季风，因此，只要这些海上民族满足于留在相对靠近赤道的区域内，那么季风就可以很方便地吹着他们朝东西南北各方向迁徙。地理环境也对他们青睐有加，安排了数千个岛屿向东依次排开，就像一条踏脚石组成的路。当然，很多岛屿从高山上用肉眼便能望到，但其他的一些则只能靠无计划的航行来碰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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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沿赤道一线缓慢进行的迁徙，在公元前1600年时来到了久有人居的新几内亚岛，先是占据了沿海外围的地区，然后又登上了一些从未有人居住过的热带海岛。到公元前1200年时，他们那些扬着褐色风帆的船，已经出现在了新喀里多尼亚、汤加、斐济、所罗门群岛和萨摩亚群岛的港口村庄，在夏威夷和复活节岛也能看到他们的船。如果按从东往西一线航行的距离来算——把一代代人进行的一场场航行都加起来——在四千多年的时间跨度里，他们航行了相当于从欧洲经陆路到中国的全部里程。后来，这些航海者又沿原路折回，发现了偏远的新西兰诸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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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平洋上，众多小岛组成了一条银河似的长带。沿着这条带子，水手们留下了很多有关他们起源的有力证据。即便在今天，从台湾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到复活节岛和东边的皮特凯恩岛这一路上，仍残存分布着隶属于南岛语系的各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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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波利尼西亚人而言，发现复活节岛这座火山岛，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成就，因为这座小岛真正可谓是沧海一粟，远在离它最近的人类聚居地1600公里之外。不过，随着新定居者的到来，这座曾经植被茂密的小岛遭到乱砍滥伐，到最后，岛上最雄伟壮观的地标已不再是那些参天古树，而是换成了六百多座巨大的石像，其中一座未完工的石像高达20米。在语言和社会方面，复活节岛的岛民是波利尼西亚人，但这里的巨石雕像和文字系统却表明，他们可能还有别的祖先或受过其他民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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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尼西亚人的社会类型，从互相不睦的部落到统治着众多岛屿的强大君主政体都有。当第一批欧洲人到来时，可能拥有20万或更多人口的夏威夷，总体上是一个君主国。有些波利尼西亚的君主，和他们的欧洲同行一样，都认为自己是神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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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连串漫长的迁徙中，其他的探索者则到达了面积广大但无人居住的马达加斯加岛。在马达加斯加东北部，无边无垠的大海一直延伸到了印度尼西亚群岛，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马达加斯加上的首批定居者肯定来自这些5000公里之外的岛屿，因为即使在现代，马达加斯加语也仍属于马来——波利尼西亚语族。相较于毗邻的非洲，今天的马达加斯加人在语言方面，反而同遥远的婆罗洲地区更为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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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马达加斯加的第一次航行发生在400年左右，当时的罗马城正在迅速衰落，而在隔着半个世界的东边，其他波利尼西亚人也刚刚在复活节岛上定居。这场马达加斯加之行，东北季风帮了不少忙。站在棕榈树遍地的海滩上，看着印度洋的海浪有气无力地撞击着珊瑚礁，你可以想象出褐色的草席船帆缓缓出现在视野中的情景，接着便是那一两艘在大海的浪涌中颠簸起伏的印度尼西亚小船。在这些越来越近的船上，每个人一定都在或激动或焦虑地注视着眼前那翻滚着白沫的海浪和重峦叠嶂之下的热带丛林，而且他们也一定猜想过自己能否在船被海浪冲毁或撞上珊瑚礁之前登上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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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达加斯加岛和新西兰群岛，是人类发现并定居的最后两块较大的宜居区域，而且在两者之中，马达加斯加可能还更为重要一些，因为它的面积是新西兰的两倍多。但无论如何，这两次发现之旅都是人类航海史上的伟大胜利，构成了一系列探索与迁移的冒险传奇，而到1000年时，这段史诗基本上已经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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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鸟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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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上望去，早期毛利人如堡垒般加固设防的村寨，一定很容易就能看到。有些村寨占据着狭窄的陆岬，三面环海，这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从海滩或礁石到堡垒的陡坡常常几近垂直，这是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更高，是一圈精心修筑的围墙，低矮结实的木桩被间隔均匀地插埋在土地上，两两之间还有一排高大的尖木桩，将整个寨子——被称为“坝”，即毛利语中的pā——团团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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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的上层是一些木质住所和夹杂其间的储物仓库。为了防止野鼠偷吃粮食，这些仓库都建在有一定高度的平台上：人们偶尔也会用盖着低矮顶盖的坑来储存蔬菜。房子本身没有四壁，只有茅草做的斜房顶，因而海风可以穿堂而过。在遭遇突袭时，这些设防的村寨能构成一道有力的防线，但是若被围攻，它们就无力抵抗了。因为坝里通常没有水井、泉眼或者稳定长久的淡水资源，就连柴火都要从远处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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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的北岛是坝之乡，这里现已被鉴定确认的村寨遗址有5000座之多。虽然房前的台地早已被风化侵蚀，栅栏围墙也破败腐烂，到处都是重新长出的灌木、爬藤和杂草，不过从远处看，寨子的轮廓仍时常清晰可辨，好似一个带着一串阶地或台地的小型露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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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每个部落或村寨提供足够的食物，需要面积广大的园圃。人们用一种外形类似撬棍的长木棍先为园子松土，然后用木锹将表层土齐整地码成一排排土堆，最后再在高高的土堆里种上植物块茎。库马拉是所有块茎植物中价值最高的。这种薯类有点像长长的甘薯，外皮呈粉红色，表面有微微的凸起。对了，库马拉的种植日期，要根据月相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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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早期定居者而言，还有一个大奖在等着他们：肉类的丰盛程度令人难以置信。在南北岛上，打猎的毛利人很容易抓到一种会奔跑但不会飞翔的巨鸟——恐鸟。这种鸟身高可达3米，大腿发达，十分适合奔跑，头部又无法轻易对捕猎者造成威胁，就好像一只温顺的驮畜。而且，恐鸟的背部又直又长，假如被驯化过来的话，可以轻易驮着四五个并排坐在一起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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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由于毛利人大肆捕杀恐鸟，到15或16世纪时，这一物种已几近灭绝，而以恐鸟幼雏为食的长翼巨鹰哈斯特鹰也因此受到牵连，在劫难逃。当第一批欧洲定居者到来时，哈斯特鹰直冲云霄的情景早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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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人没有陶器，所以使用大葫芦的外壳来做盛器。在夏天时，沿着房顶或在种植园里蔓生的葫芦藤会长出许多葫芦。毛利人也没有畜群和猪，唯一驯化的动物是狗。他们使用的是石器工具，不是金属器具，但是打磨制造的技艺可能与金属加工工人具备的技术一样精湛。人们找到制造石器的原料后，会将石头开采出来，然后再走很远的路或者用小舟将其运到缺乏合适石料的地区。一块巨大的毛利磨石，从海滩被运到奥克兰一家博物馆之后，至今仍吸引着众多的参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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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欧洲人在见到那些生活方式即将发生剧变的波利尼西亚人时，都会被他们的勇猛所打动。但观察者也注意到了波利尼西亚人暴力的一面，比如人祭和同类相食的行为。当然，有一点是毫无争议的，那就是毛利人在打仗方面天赋异禀。何以为证？18世纪80年代，英国政府考虑到底是在澳大利亚还是新西兰设置定居点时——这一决定，将对地球上的这片土地产生深远影响——最终选择了前者。毛利人浑身是胆，其骁勇善战也是公认的，不去招惹他们，确属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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