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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三十二章 城市、种子、电子邮件与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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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千年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农田附近。他们的生活，被更替的四季和一年一度的耕种收获活动深刻地影响着。他们的柴火要自己捡回家，水要自己挑回家，他们吃的食物大多数也是自己种的。他们还明白，自己将会像父母一样干一辈子农活儿。但是到20世纪末时，不断扩张的城市却取代了农村，成为世界大多数人口生活的地方。全球大约有三十多座城市的人口超过了700万。这些城市多数在亚洲和美洲地区，只有四座——伦敦、巴黎、莫斯科、伊斯坦布尔——是在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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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业和交通运输相对原始的时代，一座生活着100万人口的大城市不可能存在。怎么可能为这样一座城市提供足够的食物呢？可能直到公元800年之后，世界上才出现了百万级人口的城市，当时的巴格达膨胀迅速，中国西部的西安也紧随其后。但即使又过了1000年，欧洲也仍然只有几个城市的人口规模能与这些早期的巨型城市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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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这种向上与向外的惊人发展，主要是拜蒸汽机、化石燃料及交通与农业的革新所赐。伦敦是首个人口达到500万的城市，纽约是人口最先超过1000万的城市，而东京则是第一个拥有2000万人口的城市。此后，从1880年到1965年间，这些峰值一次次地被刷新，亚洲的大城市把纽约和伦敦远远甩在了身后。在写作本书时，世界上的超大城市已经超过100座，而在这些超级大都会中，有六座位于亚洲的东部和南部，分别是东京、首尔、上海、广州、新德里和孟买。与罗马城作为罗马帝国中心时的规模相比，东京和上海的面积大约是它的五十多倍，而且这两座城市繁忙的大街上还被卡车、公交车、小轿车和自行车塞得满满的，但是它们在本质上，却与古老的罗马城有着相似之处。出生于公元前65年的诗人贺拉斯曾写过“罗马的烟雾、财富与噪音”，而在二十多个世纪后，诗人T.S.艾略特在描绘越来越浓的伦敦雾霾时，则写到了让窗玻璃变色的“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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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多规模庞大的城市，在基督时代不过是些小村庄。然而，这些兴旺发达的城市似乎将会成为流传千古的创造——摩天大楼基本上就相当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狮身人面像或者金字塔——只是再过1000年之后，这些城市中还有多少能继续伟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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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目前所知，基督时代的世界总人口大约有3亿，只相当于今天美国的人口总数。但到1750年时，世界人口可能已达到8亿——不过也仍少于当今中国的人口。这之后，全球人口开始急剧增长，先是在1800年时达到10亿，接着又在随后的125年中翻了一番。最惊人的增长发生在1927年到1974年间，这一时期的世界人口再次翻番，猛增至40亿。而25年之后，这个数字竟然又增加了20亿。单是20世纪90年代的新增人口数，就已经超过了自人类起源到工业革命发生前这段历史时期内的人口增长总数。2011年，世界人口最终突破70亿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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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终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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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生活方式发生的许多深刻变革，都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核能、第一代计算机、神奇药物青霉素和农业的绿色革命等，或是应战争之运而生，或是因战争的刺激骤然加快了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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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绿色革命，始于墨西哥的一片干旱地区，距美国南部的边界约有500公里远。那里的小麦长得很高，几乎可以到人的肩膀，但是产量却很低。1944年，一位叫诺曼·博洛格的美国科学家来到这里后，发现本地的小麦在生长时，大量养分都被麦秆和麦叶消耗了，留给麦粒的少之又少。于是，通过用很多不同种类的大粒麦种进行试验后，博洛格选择了一种日本的矮秆小麦和墨西哥当地小麦杂交，最终培育出了籽粒更大的小麦品种。一般而言，只要有良好的灌溉系统，加上人工施肥，并结合喷洒杀虫剂，防止锈病和其他可能导致小麦减产的病害，这种新小麦便可茁壮生长。博洛格的创新实验大获成功，到1968年时，墨西哥已经摇身一变，从原来的小麦进口国成了出口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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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亚洲也急需博洛格的帮助。因为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大多数人口中，一半的食物都要靠谷物来满足。1965年到1966年间，印度遭遇大旱，结果不得不从北美和其他小麦产区进口粮食，但即便如此，很多印度地区的小麦供应也需要定量配给。而当时刚刚因困难时期失去上千万人口的中国，还处在恢复期当中。当然，外界并不知道，这些死亡实际上是由强征农村粮食以供养大城市人口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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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洛格和同事们尝试着对亚洲的水稻和小麦品种进行了成功改良。而他在访问印度时，所见所闻也令他极为振奋：应用他的研究成果后，那里的粮食产量剧增，结果一度出现了粮食盈余过多、无处可存的情况，甚至连村子里的学校都被改造成了粮仓。1968年，巴基斯坦最终实现了粮食的自给自足，而在1972年，印度也做到了这一点，而仅仅在10年前，这两个国家还是粮食进口大国。一位名叫威廉·高德的美国官员曾这样概括博洛格取得的巨大成就：“这不是苏联那种暴力的红色革命。”恰恰相反，这是一场“绿色革命”，而博洛格便是它的首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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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新农业革命的意义可能早已超越18世纪的那场农业革命，因为它很快就对全世界都产生了影响。多年间，全球粮食产量的增长速度都相应地高过了人口增速。人们排干沼泽、砍倒森林，在清理出的土地上种上了粮食，很多国家也投入大量精力来提升农业水平。以前，数以百万计的农民在犁地时要靠耕牛的蛮力，收割时则要靠自己的体力，而现在，这一切却能由拖拉机和其他农业机械代替完成了。不过别忘了，在这个粮食丰产的新时代中，始于墨西哥的种子革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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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知的世界历史中，还没有哪个人能像博洛格这样给如此多的人提供了活下来的机会。但也正因如此，那些对于世界人口过快增长感到不满的人，才认为他们有确凿的理由来指责博洛格，而另一方面，天主教徒、伊斯兰教以及其他认为生命诚可贵，所以应该让更多孩子都有机会来体验它的人，也同样有赞颂他的理由。看来，这场争议的双方都有，也仍然有他们各自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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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食物和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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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这位伟大的谷物杂交专家在95岁高龄时与世长辞，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的革命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因为小麦和大米全球平均亩产量的增长已经逐年放缓，世界的谷物产量也无法再跟上人口增长的步伐。不过，中国和印度这两个似乎在以前总是躲不开周期性饥荒的国家，现在却基本上实现了粮食的自给自足。在21世纪的头十年中，它们已经很少再进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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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年左右，经济学家托马斯·马尔萨斯牧师在撰文讨论人口过剩可能带来的持续危险时，一定会认为这样的粮食增产是天方夜谭。或许连上世纪50年代时那些最博学多闻的科学家们，如果有机会穿越到今天，也会对着印度与中国的稻田和麦田大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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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粮食供应的增加，导致世界人口的递增速度越来越快，在一些观察人士的眼中，这已经危及到了文明的未来。人类活动会导致全球气候变暖，而这样的气候变化又会造成不利甚至是恶劣影响——在1980年时，这类担心还很少被人提及，可到了2000年，却已是全球都在广泛监控和争论的问题。2010年的气候大会虽对此进行过激烈讨论，可是并未拿出实质性的解决方案。1970年左右，一些科学家曾强烈地表达过对食物、矿物和其他原料可能出现紧缺的担忧，虽然现在这种担心已有所减弱，但随着世界人口的持续增长，仍时不时会有人大声发出对饥荒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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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类常常将自然看作一位备受珍视的盟友，需要防止人口剧增对其造成的伤害，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大自然在被视为朋友的同时，也被当成了敌人。洪水、干旱、野兽、狂风暴雨、黑暗的森林以及变化无常的大海，总是令人类感到恐惧。因为长久以来，自然出手一次便可造成的严重破坏，远远超过了人类自己在一整年内通过战争或者其他形式的自我伤害造成的损失。例如，相较于六个世纪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因黑死病而丧生的欧洲人实际上要多得多。在某些世纪中，饥荒、飓风、海啸、地震和火山爆发，同样可以让亿万生灵涂炭。不过到了现代，科技却常常被一些批评者认为更具潜在的破坏性，而大自然本身在他们看来，则充满了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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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神与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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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危机四伏且常常痛苦不堪的时代，往往也是宗教最为兴盛与活跃的时代。当洪水、干旱以及其他自然灾变造成了更大的破坏，当饥饿就在拐角处徘徊，当英年早逝是多数人要面对的未来时，宗教便会风生水起。当人们要靠土地生活，但又深知长久企盼的丰收有多容易被害虫、干旱、土壤耗竭或风暴一笔勾销之时，宗教便会枝繁叶茂。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期，人类的生活都充满了危险，而宗教正好能为国家、地区或者家庭生活中发生的一些难以解释之事提供答案，不仅能满足人们内心某种深切又时而无法解释的渴望，也成了他们力量与灵感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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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社会中，宗教都是一种凝聚力，没有它，社会便可能分崩离析。强大的统治者们高举着宗教的大旗，是因为有利可图。借助官方认可的宗教，他们甚至可以宣称自己是神的后代，因此，违背王的旨意就等于是在间接与神对抗。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以及1949年的中国革命，目的都是要推翻旧的宗教信仰体系，因为那些神父、牧师们是旧秩序的靠山和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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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世纪，去教堂做礼拜的欧洲人数量开始下滑，到基督教会事工或加入男女修道院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畅销书排行榜里现在更没有几本是宗教书籍了。很多婴儿在接受浸礼或洗礼时，被授予的教名都源自流行歌星或电影明星，而不再是使徒或者圣徒的名字。在古巴地区，自造的变形词或由父母名字构成的复合名，已经逐渐取代哈维尔或玛利亚这些传统的基督教名字。婚礼和葬礼的举办地点越来越多地选在教堂之外的其他地方，而基督教对于同性恋、离婚、自杀和堕胎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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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体而言，宗教在我们的世界中依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比起一个世纪前，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都拥有了更多的信众，当然，部分原因是世界人口也在增长。它们的礼拜堂遍地皆是，仿佛合力在地球上画出了一条虚线。佛教在中国的影响力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在亚洲的其他地区仍然生机勃勃。在印度，印度教和耆那教、拜火教和锡克教还远未消失。犹太教也仍然存在着，也十分庆幸自己还存在。现代非洲地区虔诚信教的人，可能比欧洲历史上任何时期的信教人数都多。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那些拒绝同逐渐兴起的世俗化倾向妥协的教会或清真寺——他们仍在继续维持着各自有关来世重要性的信仰——反而往往会成为最活跃的宗教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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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没有意识到，基督教的中心地带实际上已经发生转移。现在世界上基督教人口最多的国家都在美洲地区，比如美国、巴西和墨西哥。非洲地区的活跃基督徒数量要远胜于欧洲，英国圣公会在非洲的信众也要比不列颠群岛多。而据一些统计学者称，中国的基督徒在数量上同样超过了教皇所在的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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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的漫长历史，并不能被简单概括为在不断崛起后，近来又令人不安地走向了衰落。因为即便在今天的欧洲和小亚细亚地区，基督教也比在800年时要更有影响力。毕竟在当时，北方的异教徒维京人正在不断进犯，地中海东部和南半部的大部分基督教地区被伊斯兰教控制着。因此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今天的基督教显然比过去，比如哥伦布生活的1500年，强大得多。在其两千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基督教曾显示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自我伤害能力，但也同样展示了它能屈能伸的本领——在经历一段时期的节节退让后，仍能再次开疆扩土。这在宗教中是极为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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