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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的西方世界,狂热仪式崇拜的神明各式各样:希腊有阿尔忒弥斯、德墨忒尔(Demeter);在罗马,有来自埃及的伊西斯(Isis),以及大地之母西布莉[Cybele,在小亚细亚一带则称为玛格那·玛特(Magna Mater)],在波斯则有密特拉(Mithras)。有个希腊神明,祭祀他时一定得有狂欢仪式,不能省略。若不顾他的要求,人们将经历比死亡或肉体折磨更可怕的命运。抗命的人会被逼疯,然后杀了自己的小孩。这个神明是狂欢与恐惧的根源——狄俄尼索斯,在罗马被称为巴克斯(Bacchus)。他掌管世间的庄园和葡萄酒,在灵性上的职责是统辖“晚会”(orgeia),字面的意思是,晚上在森林举办的仪式,从“纵酒狂欢”(orgy)一词衍生而来,膜拜他的人会跳舞跳到出神。希腊人如此需要信仰众神,便是告诉我们,在他们的世界中,体验狂热非常重要。他们的众神包括了爱之神、战争之神、农业之神、金工之神、狩猎之神,他们需要这些具有人身人脸的众神明,给予他们狂喜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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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当时其他的神,狄俄尼索斯对人一视平等,非常平易近人,不管是有权有势的人或是穷人,都可以加入教团(Thiasus)。[22]尼采想象他的祭拜仪式是:“奴隶以自由之身前来。人与人之间,一道道僵硬、仇视的藩篱都粉碎了,社会已存的、统治者竖起的高墙都会倒下。”[23]欧洲古典学者之中,尼采特别强调古希腊戏剧源于狄俄尼索斯。尼采发现,高尚的希腊艺术背后的灵感来源是如此疯狂、热情,就理论上他大胆推测,器皿表面上画的不只是不朽的对称图案,还有狂野的舞蹈。尼采认为,神明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借着舞蹈的律动,从“个人存在的恐惧”中,解放人的灵魂,与“神秘的太一”融为一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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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与狄俄尼索斯最为相应,与女信徒的关系最为密切。但在这里要特别强调,男性也会膜拜他,比如乡村庆祝酿酒收成,或是为了表达对神的敬意而畅饮狂欢等。只不过在当时禁止女人参与公共事务的希腊城邦,狄俄尼索斯对女人特别有吸引力。当男人谋划战争或研究哲学时,女性的活动多半被约束在家庭中。男孩在襁褓中,还无法感受参与公共事务的乐趣与挑战时,被称为“活在黑暗当中”。在希腊的许多城市,女人喝酒甚至是不被允许的。[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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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信徒祭拜狄俄尼索斯,最恶名昭彰的是冬季舞蹈的庆典,在现代人的眼里,那就像女人暴动、胡乱演出的话剧一样。从神话的观点来看,这些女性是被神“召唤”,才放下她们的纺纱,抛弃她们的小孩,跑出家门到山上去,披着小鹿皮,发狂地跳舞。这些酒神的女信徒,在狄俄尼索斯的祭祀仪式中,披头散发、挥舞着酒神杖(thyr-sus,上头以松果装饰),穿越森林,呼叫着神的名字或大喊着“呦咿”,最后到达希腊人所谓“迎接神灵进入体内”[enthousiasmos,编按:即热情(enthusiasm)的字源]的状态,也就是我们现代许多文化中常出现的“附身”现象。这不是神话里才有的场景,在某些时节与地点,官方会允许人民举办冬季庆典,例如每两年在寒冬中举办一次。公元二世纪的希腊作家保塞尼亚斯(Pausanias)叙述过,曾有一群女信徒登上八千英尺高的帕纳塞斯山(Parnassus),简直和了不起的运动员一样,而且是在冬天。希腊历史家普鲁塔克(Plutarch)也描述了一群女性祭祀者被暴风雪困住,必须派遣救援的故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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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狄俄尼索斯的崇拜无种族界线。根据考古学家阿瑟·埃文斯(Arthur Evans)的研究,和狄俄尼索斯相似的祭神仪式遍布方圆五千英里,从葡萄牙,经过北非到印度,神的名字也大有不同,包括巴克霍思(Bakkhos)、潘(Pan)、希德鲁(Eleuthereus)、米诺陶(Mino-taur)、萨巴兹乌斯(Sabazios)、伊努(Innus)、法乌努斯(Faunus)、普里阿普斯(Priapus)、利贝尔(Liber)、阿蒙(Ammon)、奥斯(Osris)、湿婆(Shiva)、科尔努诺斯(Cerenunnus)。我们还可以加上伊特鲁里亚文化(Etruscan)对狄俄尼索斯的称呼:法福朗司(Fu-fluns)。[27]意大利作家罗贝托·卡拉索(Roberto Calasso)将印度史诗翻译得很好,他描述印度的湿婆神:“这个陌生人,这个偷走女人的小偷,这个规范和制度的敌人,这个喜欢死人骨灰的游民,贱民中的贱民把他的话当圣旨,这个有时看来疯狂,又带点猥亵,把头发留得跟女人一样长的人。”[28]根据公元前四世纪住在印度的希腊人记载,湿婆神和狄俄尼索斯一样,也和酒有关,他的祭典“在种葡萄的山区特别盛行”。[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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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克里希纳(Krishna)也对女人施展了狄俄尼索斯的魔法,尤其是对牧牛女,“他从森林里,用长笛声吸引她们,她们离开家、丈夫和家人,在夜里向他奔去”。[30]受到克里希纳的启发,十六世纪印度宗教领袖柴坦亚(Caitanya)的追随者包括“洗衣妇、低下阶级,甚至是被排除于阶级外的女人”。[31]根据特纳的记录,“她们狂欢、唱歌、跳舞,好像疯了一样”。特纳接着评论,“狄俄尼索斯和克里希纳的信徒都很狂热,很难不去联想彼此的共同之处”。的确,古罗马诗人奥维德(Ovid)的《永恒少年》(Puer Aeternus,主角便是狄俄尼索斯)中,狄俄尼索斯来自“被遥远的恒河所环绕的黑暗印度”。[32]其他学者则是将狄俄尼索斯的信仰起源定位在史前时代的希腊,也就是克里特岛和迈锡尼文化。他经常被描绘成有角的神或半人半兽,这表示他可能是古希腊诸神之一,而不是后来从印度引进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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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女祭司对狄俄尼索斯的疯狂崇拜与脱序行为,似乎不是来自一般女性对于生育的渴求。古典学者多德(E.R.Dodds)不认为这种信仰的终极目标是生育,因为这个仪式两年举办一次,而非每年都有。此外,象征多产的仪式通常会在春天生机盎然的田野举行,酒神祭典则是在冬季“山顶的不毛之地”举行,[33]再说祭典上也毫无任何与性交有关的仪式。远古的器皿绘画上,女性祭拜者的图案旁边通常是好色的萨梯或“缠绕的蛇”。[34]关于女信徒的疯狂行为,最有名的文字记录,是来自希腊诗人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剧作《酒神的伴侣》(The Bacchae)。根据书中描述,性或狂饮并未出现在祭典中,明白地反驳了一般人的偏见。反而是淫欲熏心的彭透斯王(King Pen-theus)目睹并记下女祭司神秘的仪式。他在那里看见睡着的女人,“她们完全倒趴在地上,但姿态庄重,不像人家说的酩酊大醉,或沉溺在长笛声中,也没有人在美丽的树林中做爱”。[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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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祭典中让我们最惊讶的是女祭司的粗暴举动,当年欧里庇得斯看了也是震惊万分。据说在祭典的高潮时,女祭司会捕捉树林里的动物,将它们生吞活剥。希腊文中甚至有相对应的词:把活的动物剥开是sparagmos,用手把骨头扒下然后生吃肉是omophagia.受害的动物体积小的像蛇,但也有鹿、熊、狼等。在神话和小说里,甚至还有人。在《酒神的伴侣》中,狂欢的人错把她们的国王当成狮子,将他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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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我们对希腊人的印象,他们似乎不排斥这样对待动物,还常用动物献祭。女祭司的行为会如此吓人,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们对女性柔弱的刻板印象。人们都说女祭司是徒手杀掉猎物,但根据艺术史家莉莲·乔伊斯(Lillian Joyce)的研究,在一个装软膏用的容器(pyxis)上,则有另一种方式。容器上画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祭司,“悬空吊起一头鹿,让它的肚子外露,头无力地垂下”。这个受害者马上就要被解体了。接着女祭司拿出刀,之后这个粗暴的场景更加血腥,看起来就像传统上男人会做的事情。[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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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些牺牲的动物不是自愿被捕的,到山里祭拜狄俄尼索斯的女人也会打猎。学者莉莲·波提法克斯(Lillian Portefaix)认为,女祭司的粗暴举动可能是要重现古代集体打猎的场景。在金属武器发明、男性独占打猎技术之前,人类(不分男女)追赶到猎物后,手上有什么器物,都会顺手拿来宰杀猎物,甚至当场吃掉。[37]若我的理论为真,那么舞蹈仪式的起源,便是人类集体打猎和面对动物时的举动,女祭司的粗暴举动就很容易理解了。酒神祭典其实是最原始的嘉年华:跳舞、狂欢、大鱼大肉、扮装,这些都可追溯到人类集体面对动物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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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关的还有一点,在神话中,狄俄尼索斯化身为猎人匝格瑞俄斯(Zagreus)。他的信徒重演史前集体狩猎时,两性的分工方式完全不同于往后的历史。从器皿上的图案看来,女信徒美丽又娇媚,长发飘逸,有时露出胸部让小鹿吸吮。但她同时也是个猎人,拥有男性的体力,在蛮力上不让男性专美于前。从这方面看来,狄俄尼索斯的祭典是“反转身份的仪式”,在罗马农神节(Saturnalia)、欧洲嘉年华,以及许多其他文化的庆典中都可见。在这些庆典中,次要的族群(例如女性)便暂居社会领导者的地位。农神节的时候,主人也得伺候他们的奴隶;嘉年华时,农夫可以模仿国王;而狄俄尼索斯的祭祀中,女人可以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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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明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伟大的人和可怜的人都陶醉,又胆敢挑战男人对女人的优越地位?现代学者经常对狄俄尼索斯产生这样的疑惑与反感,欧洲旅人在遥远的岛屿上所见到的仪式居然这么“野蛮”。古典学家菲利普·维拉考特(Philip Vellacott)在1954年为《酒神的伴侣》一书所写的导论提到,“这不是一个正经的人会崇拜的神”。[38]研究希腊宗教与神话的沃尔特·奥托(Walter Otto)在他关于狄俄尼索斯的书中也大声疾呼:“这是一个疯狂的神!他本性中有一部分一定是神经病!他们体验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这些人一定被强迫灌输了某些恐怖的想法。”[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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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个神是美丽的,是男又是女,所以吸引了男人和女人。欧里庇得斯描述他“长鬈发……从两颊滑下,极为撩人”,[40]某些地区的狄俄尼索斯祭典也能见到跨性别的变装者。[41]虽然他偶尔和一些女性有来往,例如克里特岛的公主阿里阿德涅(Ariadne),但人们通常说他“对性不感兴趣”。[42]器皿绘画上,从没见他“掉入萨梯的性爱诡计。他可能会跳舞、饮酒,但从没见他和女性伴侣成双成对”。[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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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少数有特殊追随者的希腊之神,狄俄尼索斯和人类有着特别的关系。人类可以借由跳舞来召唤他,他也会在人类狂热之际附身在他们身上。换句话说,他很难与他的祭祀活动分开,这也可以说明,他为何会对那些拒绝加入庆典的人生气,因为狄俄尼索斯没有这些庆典就不算完全存在。其他的神会要求举行牲礼,让信徒表现诚意或是赎罪,但此举不是这个神本身的特色。相反地,崇拜狄俄尼索斯不是另有目的(祈求丰收或战争胜利),而是为了庆典本身的欢乐。他不只要求举办庆典、煽动人们狂欢,依照涂尔干的说法,他本身就是那个“狂喜的感觉”,这种感觉正可以说明宗教体验与日常生活有何不同。[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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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合理性来看,人们是以祭典的种种特性,来赋予酒神人格化的特质,而不是通过其他活动。至于他不涉入性交,这正能说明,希腊人认为集体狂喜的本质并不是性欲,这也和后来欧洲人的想象不同。此外,女人若跑去参加性爱庆典,丈夫很少可以视而不见。但这个神出了名的对性不感兴趣,也相对确保这些女人在山顶上的贞洁。他时而出现的粗暴形象,可能也透露了希腊人对崇拜酒神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从男性精英的角度来说,次要族群(在这个例子中就是女人)集体狂欢,这等于是在威胁整个社会秩序。另一方面,透过酒神粗暴的形象,女人就能合理提出要求去参加庆典,毕竟拒绝参加的人会遭受最疯狂与残暴的惩罚。我们可以合理猜测,人们创造这个神,是为了间接传承以前的祭祀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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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如此,狄俄尼索斯的祭典可能源于远古文化一些“非宗教”的活动。(但前提是我们能区别当中宗教与非宗教的面向。)多德猜测,“自发性的集体歇斯底里”发作时,宗教仪式就产生了。[45]确实如此,古希腊神话中也有一些疯狂的舞蹈,但与狄俄尼索斯或其他神明都无关。劳勒尔认为,狂热的舞蹈浪潮席卷了整个史前希腊的迈锡尼文化,这与泰利安(Tiryns)的三位公主有关。她们要结婚的时候,三人居然都发疯了:“她们跑出门外,狂乱地在城里到处跳舞,唱着奇怪的歌,还撕破自己的衣服。三人就这样停不下来一直跳。”[46]所以,在狄俄尼索斯的祭祀出现之前,就有人如此自动自发地“疯狂”起来。但一定有什么启动她们,告诉她们要怎么表演。一个人不自主地发疯还能理解,但是,什么样的信号能同时呼唤上百个女人走出家门呢?谁创造了那些音乐,还提醒大家带酒呢?(前提是她们真的喝了酒。但根据欧里庇得斯的描述,她们没有。学界的共识是,男信徒祭祀狄俄尼索斯时会随性喝酒,女信徒在仪式中则不需要任何化学催化。详见M.Roth,ed,Drunk the Night Before:An Anato-my of Intoxication,pp.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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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能从历史中找到祭祀狄俄尼索斯的单一源头。古典学者瓦尔特·伯克特(Walter Burkert)提到,在古希腊,甚至更早以前,就已有周游四处的传道者,他们魅力非凡,旅行是一站又一站,扮演着治疗者、祭司或先知的角色。[47]早在公元前十五世纪,就有男祭司(orpheotelestae)在希腊四处旅行,为人治病,也包括心理疾病,疗法就是在病人身边跳舞,“最常见的就是绕着病人转圈跳舞”。[48]狄俄尼索斯就是类似这样的旅行者,来到底比斯传教。欧里庇得斯的时代过了两百年后,四处流浪传教的魔法师把狄俄尼索斯的信仰传到罗马。身兼治疗者,旅行传道者所用的方法就是让生病的人加入狂热的舞蹈仪式[49],这对心身疾病或其他心理疾病的患者可能有效。这表示他既是乐师、舞者,也是传教士。他一出现,就会敲着鼓通知大家,女人也受到吸引走出家门。有趣的是,正是这些“疯狂”的活动,治愈了“疯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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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巡回的乐手和狂热仪式的祭司可能也是狄俄尼索斯的雏形。有位学者写道,神明很多方面和我们当今的走唱艺人相同,有能力引导听众,使其歇斯底里:“流行乐团男主唱的特色是狂暴的嗓音、肢体动作和言语,但他们不具有传统的阳刚形象,也不是阴柔。对于既有的社会秩序,他可能是个危害,但对崇拜他的年轻人来说可不是,尤其是年轻女性。”[50]一头长发、潜在的粗暴形象以及诱人狂欢的能力,狄俄尼索斯就是史上第一位摇滚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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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的狂欢 第二章/文明与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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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信史时代后,便有文字正式记录下狂欢庆典,同时,人们对此活动的矛盾心情也被记录下来。这些仪式在社会上造成紧张气氛,有些人甚至对参加者产生敌意或暴力相向。欧里庇得斯的《酒神的伴侣》便记载了这些冲突,也充分表达出作者本身的纠结与矛盾。底比斯的彭透斯王一开始就看不起酒神,决心要以蛮力压制他。他命令属下:“去艾力克特拉城门,传令下去,带着大小盾牌的、驾着快马或拉着弓箭的,通通在那里等我,准备攻击酒神的女祭司。女人如此藐视我们,忍无可忍。”[1]起初,作者似乎站在神那一边,嘲笑严肃的彭透斯王,又说地方的耆老是多么虔诚地参加祭典。毕竟,如果这个美丽又年轻的外来者真的是神,身为好公民便应去看看他的祭典。但到了结局,两者都没好下场,彭透斯王被自己的母亲杀掉并肢解,因为她沉醉在拜神的狂热中,将他误认成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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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文字记录中发现的矛盾与敌意,不仅告诉我们狂热仪式造成的冲突由来已久,更告诉我们写作当时的社会境况。文字与“文明”同时兴起,都是随着社会阶级与精英的形成一起出现。事实上,文字可能和算数一样,是创造出来的,是记录社会精英财产的工具:牲畜、谷物库存、奴隶人数。从精英的观点来看,传统庆典和狂热仪式本身的问题在于,它们拉平了阶级,社会排序与各种分野都被消弭了。在疯狂又亢奋的舞蹈里,人就很难维持自己尊贵的地位。面具和各种样式的扮装能使每个参加者都是平等的主体,同样都是“特别”的。神灵可能会附身或传话给一个不起眼的牧羊女,让她一下子就成为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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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界各地的古文明中,我们可以找到一些证据,显示文明与社会阶级抑制了传统仪式。考古学家最近在墨西哥瓦哈卡州(Oaxaca)找到一处考古遗迹,经过碳-14检定后,显示大约距今九千年前当地就有居民,并以狩猎采集为生。他们还会聚集在空地跳舞、祭祀,整个部落的人都会参加。农业兴起后,这类仪式发展成只有“社会上有成就”、精英圈的人(多半是男人)才能参加。接着,距今两千年前,组织化与军事化的城邦出现,考古学家便推论,“很多重要的仪式只有受过训练、全职的祭司才能参加。还得按照历法,在徭役工人盖的神殿中举行”。以上述瓦哈卡州的部落为例,不过短短的数千年,旧石器时代的舞蹈仪式就精炼成文明社会的官方仪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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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认为,社会阶级、军国主义与战争可以说是同时出现,并都威胁到古代舞蹈仪式的存续。第一批社会精英应该是由专门攻打其他部落的男性组成,他们强迫家乡的同伴缴交“保护费”:“给我们食物,不然还以为隔壁村庄的暴民会善待你们吗?帮我们种田、养牛,不然刀口就指向你们这些同胞。”通过掠夺或长期争战,早期的精英便可以自肥、壮大权力,演变到后来就出现单一军人统治的城邦,也就是《酒神的伴侣》中,被狄俄尼索斯威胁的国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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