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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72 在意大利的民俗传统中,也有人用公开庆典来治疗忧郁症。在第四章提到,塔朗图拉蜘蛛曾被当成是煽动舞蹈狂热的元凶。还有人认为,被蜘蛛咬到就会出现忧郁倾向,根据十九世纪的历史学家赫克尔的说法,唯一的解药就是跳舞,最好是在户外跳上几天。他指出,伴随着适合的乐器伴奏,被咬伤的人“像被施了魔法般睁开双眼,一开始慢慢摆动,随着音乐节奏加快,逐渐转为充满热情的舞蹈”。这些活动救了他们——不过只维持一阵子,一年后,整个村子又到处都是生病的人,“人人心情低落、愤世嫉俗,直到又有了音乐和舞蹈,他们才一扫忧郁”。[71]之前提过,这种具有疗效的庆祝活动最终被认可,成为固定的季节性庆典,主要活动就是塔朗泰拉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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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74 赫克尔写道,十九世纪在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今埃塞俄比亚)也有类似的症状与疗法。当地人(通常是女人)容易染病,身体日渐衰弱,家人便会花钱请一组乐队,其中包括小号手、鼓手、横笛手,并且买一些酒,请当地所有的年轻男女都在病人的家里集合。他们跳舞、聚会同欢数天,病人就不药而愈。[72]在二十世纪的索马里,太太罹患西方人所谓的忧郁症(通常是因为丈夫想要娶第二任妻子)时,家人就会找来女巫师看病,如果诊断结果是被“萨灵”(sar)附身,就得召集当地女人来一起跳舞,在漫长狂喜的仪式后,病人就痊愈了。[73]刘易斯描述这些现象时强调,关键在于患者在这个过程中能得到许多物质上的好处。巫师通常会建议,要把病治好,丈夫就得送给生病的妻子很多昂贵的礼物。在我看来,刘易斯认为治疗仪式只是一个表面工具。但对相信的人来说,的确是跳舞仪式把“萨灵”驱赶走了。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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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76 从十七世纪的英格兰到二十世纪的索马里,我们不能完全从这些例子判定,庆典和舞蹈仪式真的能够治疗所谓的忧郁症,但我们还是有理由去思考这个可能性。首先,这些仪式能够阻断患者孤立的感觉,把他们重新带回社会当中;第二,因为这些仪式鼓励人“放下自我”,也就是释放对自我的禁锢,尽管不是永久的,至少可暂时离开团体里令人不安的评论眼光,或是一向严格的上帝。在十九世纪的社会影响下,尼采跟许多人一样活得孤独又痛苦,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狂喜疗法。在所有人都独尊“自我”的时代,他勇敢指出“个体存在的恐惧感”(the horror of individual existence)[74]。当他读到古典文学中所描述的狄俄尼索斯祭典时,心里才隐约感觉到轻松。他想象祭典上“每个人不只和自己的同伴和解,也和内在的自己和解——仿佛玛雅的面纱被撕开,只有碎片漂浮在神秘的真神面前……他觉得自己像梦中曾经看见的神仙一样,徜徉在愉悦与极喜当中”。[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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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78 通过以上说明,我们了解到欧洲社会这个转变是极大的悲剧,尤以北方新教地区最为严重,有一股社会力量扫荡了传统疗法,也把人民推向了忧郁症。他们庆幸自己在科学、探险、工业上取得了不起的成就,深信自己不像浮士德,不需要出卖灵魂给魔鬼就可以成功。伴随着现代欧洲的“进步”,欧洲人反对庆典活动,但这么做反倒更容易伤害社会。几个世纪前教会官方成功将狄俄尼索斯恶魔化,同样地,欧洲人现在也拒绝了最能调理心情、解救生命的古老妙方——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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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83 街头的狂欢 [:1707495144]
1707496084 街头的狂欢 第八章/枪对着鼓:帝国主义遇上狂热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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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86 读者大可合理提出质疑,指责我是欧洲中心主义者,只着眼于欧洲的历史发展。不过请各位读者注意,强迫世界各地的人接受自己信仰与文化的,不是中国人、阿兹提克人或祖鲁人,而是欧洲人。从十六到十九世纪,在欧洲人摒弃与打压传统庆典的同时,欧洲人也在全球展开征服、奴役、殖民以及摧毁其他民族与其文化。航海技术和武器上的进步使欧洲顺利征服世界各地。前面章节也谈到,欧洲人的心理发生突变,个性更为积极且以自我为中心,这也使地理扩张显得必要且诱人。欧洲人拥抱清教主义的同时,向外扩张的狂潮也同时爆发,仿佛有一股急于出走的冲动。人们纷纷提出各种理由(经济、人口、思想,甚至性)来说明这两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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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88 但我们关心的,倒不是欧洲扩张的原因,而是随之而来的影响。尤其从十六世纪后期起,欧洲人到处探险、征服与殖民,他们刚体验过严酷的“文化改革”,容不下其他民族丰富的文化。塔希提岛的历史学家描述道,十九世纪到岛上定居的清教徒传教士,“信仰严厉又无趣的宗教,老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从来不笑,不开玩笑,也不懂大家的趣味。他们觉得不得体或轻浮的,就不去碰。他们时时刻刻都记得身上的包袱与世人的罪”。[1]有些欧洲的基督徒没这么严肃,但到哪里还是带着怀疑眼光,好像别人都很容易情绪化。二十世纪初期一位美国教授谴责“原始的”狂热宗教:“无意识的激动、狂热的情绪、过度的热情、刻意放纵,这些举止都不会长出灵性成熟的果实。理性的爱、喜悦、平静、刻苦、温柔、善良、虔敬、谦卑——‘自制’才能接近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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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90 欧洲人在毁灭“原始人”的仪式时,有时会刚好遇上原住民部落本身的没落。大洋洲塔斯马尼亚(Tasmanian)和南美洲加勒比(Carib)文化消失,这没什么好感叹的,从宏观的角度看,早在几个世纪前,这些文化的继承人就屈服在欧洲的武器和疾病之下,不复存在了。在大洋洲,传教士努力要提升与“教化”原住民,不过埋葬原住民的工作就已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了。教会还曾召回某地的传教士,“由于本区原住民逐渐消失,任务终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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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92 尽管如此,整体而言,欧洲人查禁其他社会的团体仪式,多半都是有意为之。大多数的欧洲人认为,欧洲以外的文化毫无用处,有位英格兰的传教者描述非洲文化“不过是一大堆松散的观念,模糊、幼稚,纯粹出于对周遭自然环境的迷信”。[4]欧洲人特别厌恶土著的仪式,其中当然包括跳舞、唱歌、戴面具,有时还有人会进入出神状态。在非洲大部分地区,团体舞蹈与音乐的关系非常密切,正如欧洲人的“宗教”一样。南非茨瓦纳族(Tswanas)“跳舞”(go bina)一词也有“崇拜”的意思。[5]南非、中非、东非班图语族(Bantu)的“鼓”(ngoma)一字也作“仪式”、“崇拜”、“唱歌跳舞”之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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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94 人类学家吉恩·可马洛夫(Jean Comaroff)注意到,在南非所有的本土习俗和传统中,“基督徒特别讨厌当地人的团体歌唱和舞蹈”。[7]我们在导论中说过,不管到哪里,欧洲人都觉得那些行为是社会骚乱,是在崇拜魔鬼,是猥亵的举动。有些欧洲人则是从“科学”的观点判定,那些人是歇斯底里症。举例来说,十九世纪后期,阿拉斯加尤皮克(Yupik)部落的耶稣会传教士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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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96 我对这些可怜的人抱着极大的希望,尽管他们看起来这么恶心,其他生物都忍不住要看一眼……他们的迷信行为多半是在崇拜恶魔。他们非常热衷举行表演和宴会来取悦死者,但事实上是在借由跳舞和吃喝取悦与放纵自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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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098 欧洲人“教化”原住民的目的很多,可能是为了军事扩张,或是便于行政管理,甚至是“宽大为怀”要带给他们文明。不管为了哪个目的,欧洲人都极度讨厌当地的团体仪式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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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00 欧洲人大举扩张,四处打压原住民文化,这点毫无争议,有些学者甚至轻描淡写带过,仿佛不需要多加说明。举例来说,人类学家乔恩·柯比(Jon P.Kirby)指出,在西非的传教士“忙着对付传统仪式与信仰”,连自己原本的任务和身份都忘了。[9]另一位人类学家贝芙莉·斯道杰(Beverly Stoeltje)解释说,现代系统化的宗教试图消灭原住民的宗教,使得宗教仪式与嘉年华活动慢慢分家。[10]显然,如果外来者不接受原住民的宗教仪式,原住民为了延续传统,就只好把它当作一般嘉年华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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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02 令人沮丧的是,我们很难找到详细的记录,去了解原住民习俗所受到的冲击。但夏威夷是例外。当地人记下了三方人士(白人传教士、白人船员、夏威夷人)的冲突过程。夏威夷人(人数最多)想维持传统的欢乐活动;船员想要喝酒及剥削当地女性;传教士想要建立清教式的神权政治。夏威夷是由许多大小王国组成的,美国白人传教士海勒姆·宾厄姆(Hiram Bingham)认为,当地人都是“一丝不挂的野人,外表看来贫穷、落后又野蛮”。[11]他和之后的传教士努力阻止船员狂饮作乐,禁止夏威夷人从事传统活动,例如冲浪、赛艇、戴花环,还有“当地堕落的舞蹈”——草裙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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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04 在其他地方,“高尚的欧洲人”遇到当地“崇拜恶魔的人”后发生什么事,我这里还有一些稀疏又简要的资料可以说明。有些学者认为,不管是宗教改革后欧洲境内的反嘉年华运动,或是世界各地的传教士禁止原住民举行祭典与狂热仪式,两者在许多方面都非常雷同。第一,这类行动都由官方主导,无论是世俗政权或教会高层,都会不定期禁止人民举办庆典活动,当然人民也会抵抗。第二,在某些情况下,官方会利用法律威吓人民,公告禁止打鼓、跳舞、戴面具等活动,违者将受到鞭打或截肢的惩罚。柯比提到:“多数的传教士认为,必要时在殖民政权的协助下,才能摧毁既有的体制。”[13]在欧洲,有心人士也需要当权者的协助才能推动宗教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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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06 此外,当殖民政权还未站稳脚跟时,单打独斗的传教士就只能靠自己阻止“恶魔般的”当地习俗,就像英国的清教徒牧师得自己动手推倒五月花柱来破坏庆典。传教士记下自己许多大胆且轻率的举动,从欧洲以外的观点来看,那些行为其实非常荒谬。早期在非洲的天主教传教士说,只要一听到鼓声,他们就会“立刻冲到那个地方,阻止这个恶魔般的活动”。[14]在葡萄牙现今安哥拉的马桑加诺(Mas-sangano)堡垒,天主教的圣方济会托钵僧(Capuchin),差点被愤怒的群众拿石头击毙,因为他“竭力反对这些人进行他们邪恶的仪式”。[15]十九世纪中期,长老会的传教士发现牙买加黑人在跳姆哟舞,急忙阻止,但黑人回说,他们跳舞时“一点都不疯狂”,还告诉他,“你才有问题,闪远一点吧!”[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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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08 像在欧洲一样,有团体仪式的场合,就有不同的文化相互竞争,可马洛夫称之为“文化擂台”,在场的人就算没有真的动粗,也会出言侮辱与威胁彼此。被殖民者会嘲笑欧洲来的侵略者,欧洲人也常怀疑他们在酝酿武装抗争。原住民会被基督教的教义吸引,但排斥基督教的崇拜方式。十九世纪非洲科萨族(Xhosa)的祭司莱雷(Nxele)一开始很喜欢基督教,但后来认为,正确的崇拜方式“不是一整天唱着圣歌,脸对着地板或前面的人祷告,而应该是跳舞、享受生活、做爱,这样黑人才会越来越多,占据整个地球”。[17]欧洲人这边则是“全力挑战团体仪式”,[18]以消灭传统仪式的多寡来判断“文明化”的成果。南非卫理公会的传教士布罗德本特(S.Broadbent)1865年写道:“我很高兴,茨瓦纳族的习俗和典礼日渐衰退。当地人还会进行一些舞蹈仪式,但我会过去阻止,还要对着那些愿意听的人传教。”[19]据说,南非纳马族(Namaqua)改信基督教的人“已经放弃跳舞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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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10 有些欧洲人留意到,欧洲人在世界各地消灭传统仪式,就像他们打压自己人的嘉年华与庆典活动。先前提到,他们倾向将“新世界的野人”等同于“旧世界的低下阶层”,也留意到欧洲的嘉年华与遥远地区的狂热仪式的相似处。循着这个对比,消灭嘉年华与部落仪式的动机就很清楚。欧洲人反对内地的团体娱乐,目的是要将工作伦理植入工人阶级,体力应该用来生产,不该“浪费”在庆典中。同样地,欧洲的殖民者感到不可思议:原住民外表懒散,却把精力都投注在迷信的宗教活动上。殖民者非常不满原住民轻松的生活步调,于是把清新怡人的花花草草都铲掉。英国诗人塞缪尔·柯勒律治(Samuel Co-leridge)从十九世纪英国的标准看来,绝对是个自由派,但他竟然建议砍掉马来群岛的面包树,这样才能逼岛上居民学着努力工作。[21]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则是被西印度的南瓜激怒:“在那里,靠着阳光土壤,每个黑人一天工作半小时就有这么多南瓜可以吃,就能养活自己。所以他们不努力工作,整天杵着发呆。”[22]没了这些削弱心志的植物,教会才能解救当地人。之前提到的那位英国传教士也说:“在非洲,雇主遇到最主要的问题便是当地劳工个性不稳定,行为又不检点。基督的教诲和工业训练有助移除恶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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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12 不过,相较于对付自己人,欧洲人打击殖民地的文化还是严重得多。在欧洲大陆,精英分子反省到,自己打压的人,包括农夫、劳工和工匠,都是基督徒。随着社会演进,共同体的感觉慢慢出现。但“野人”就不一样,他们的肤色、脸部特征都跟欧洲人不同,加上奇怪的信仰和习俗,根本就是“他者”。有时欧洲人甚至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在大洋洲开垦的英国人就觉得,次大陆的原住民“跟猴子是同一类的物种”,就算勉强看成是人类,也一定是“最接近猴子或大猩猩的人种”。[24]十九世纪初瑞士比较解剖学家乔治·居维叶(Georges Cuvier)认为:“黑人……显然比较接近猴子。这个族群的各个分支一定都会有野蛮人的性格。”[25]这种态度合理化种族灭绝的行为,仿佛是无关紧要的举手之劳。西班牙的征服者写道:“那一百个拿着武器的印第安人,在我看来就像手掌中的苍蝇一样。”[26]还有个流亡海外的英国拓荒者吹嘘说:“对塔斯马尼亚人开枪就像射杀一群麻雀一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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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14 在欧洲大陆,随着宗教改革发起的社会革新,目的不是要消灭参加庆典的人,而是庆典本身。当时欧洲政治经济环境的主要发展,其一是专制王权的兴起,接着是工业化,低下阶层的人民在这两方面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有些人从军,成为国王麾下大军的一员,其他人则成为制造业大厂的工人。他们注定要接受严格训练,但不一定会丢掉小命。但被殖民者的命运就不同了,欧洲人在世界各地毫不掩饰地进行大屠杀。美国作家汤姆·恩格尔哈特(Tom Engelhardt)写道:“那是一股单一的冲动,延续了数个世纪,打算要毁灭整个星球。”[28]相较于欧洲的工人,南美洲、加勒比海等殖民地的奴隶只能做到死,接着再换另一批人上来顶替。在某些情况下,殖民者与征服者甚至不屑用原住民当劳工,举例来说,在大洋洲和美国西部,“文明”的程度取决于他们消灭了多少原住民。英国作家马克·卡克(Mark Cock-er)在最近出版的书中提到,四百年以来,在欧洲帝国主义肆虐下,估计有五千万人丧生,相较于二十世纪各个种族灭绝的惨剧,这是很惊人的数字。[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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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16 在这样的脉络下,到哪里都跟着征服者的传教士,便以一种自以为高贵又善良的姿态出现。他们相信原住民的灵魂需要救赎,也就是间接承认对方也是人类。有的英国传教士反对人口交易,也有人更直接反对奴隶制。大洋洲的传教士会抗议殖民者强暴与屠杀原住民。南美洲的殖民当局认为传教士会太过保护改信基督的印第安人,因而在十八世纪后期把传教士都驱逐出境。传教士认为,世俗政权有时和教会唱反调(尤其是针对美国的黑奴),是深怕奴隶会记得基督的教诲,相信人人都可得到拯救。十八世纪中期教会复兴之前,北美许多蓄奴者强烈反对奴隶改信基督教,如果奴隶去参加礼拜或私下祷告,就会被鞭打。[30]奴隶主甚至只让奴隶相信“改编”过的教义,如同这份为北美奴隶制作的教义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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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18 问:上帝为何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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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96120 答: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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