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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外交谈判中总是提到拆除定居点是实现和平的条件，但是实际上没有人真的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要知道，在这些地方居住着50万人，他们享有都市的配套设施，且又可以优先获得肥沃的土地和水源。以色列政府中无论左、中、右各派都无意拆除定居点、移走定居者，无论巴勒斯坦人还是知情的美国人都对此不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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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假装2003年的“路线图”尚且有效，再假模假样地谈谈如何达成基于1967年边界的最终协定而不去直面现实能让几乎所有人满意。但是，这种假装不知道与政治上的虚伪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起到外交上的润滑作用以利于沟通和妥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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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有些时候，政治上的虚伪正是它自己的死敌。在巴以问题上便是如此。因为定居点不会消失，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假装它们有天会消失，我们因而“坚定地”忽视了被以色列人长期以来自豪地称为“既成事实”的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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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比大多数人知道的都清楚。6月14日他发表了一个备受瞩目的演讲，他在演讲中巧妙地向他的美国对话者释放烟幕弹。他表示承认巴勒斯坦最终的国家地位，巴勒斯坦建国需要满足的条件很明确：未来的巴勒斯坦国不得控制领空，不得拥有抵御外敌入侵的装备。他重申了以色列最关键的立场：以方将不再扩建非法定居点，但是保有“合法”定居点按其自然发展速度扩建的权利。［内塔尼亚胡在以色列巴艾兰大学（Bar-Ilan University）发表此演讲并非偶然，此地是拒绝向巴勒斯坦妥协的犹太教徒的重要场所。以该·埃米尔（Yigal Amir）便是在此对以色列前总理伊扎克·拉宾（Yitzhak Rabin）心生恨意，后于1995年暗杀了拉宾。］尽管内塔尼亚胡说了一些讨好的套话给紧张的美方人士听，但他的演讲如以前一样依然受到定居者及其所在选区的欢迎。美国新闻媒体也如预料之中上了当，一致强调内塔尼亚胡先生对巴勒斯坦国家地位的“支持”，其他内容一概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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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的问题是奥巴马总统是否也会做出类似的反应。他肯定想这样做。如果可以对外宣称“在奥巴马开罗讲话之后，连内塔尼亚胡先生都改变立场，愿意妥协”，这自然会让美国总统和他的顾问们很高兴。因此，美国政府希望避免目前与其最紧密的盟友对抗。但是，令人不悦的现实是，以色列总理不加掩饰地重申了一个真相：针对以色列侵占“犹地亚和撒玛利亚”的国际法或者意见，以色列政府均无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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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奥巴马总统面临一个选择。他可以假装与以色列合作，装作相信他们承诺的良好意愿，相信他们对“合法”和“非法”定居点区分的重要性。这样一来，奥巴马可以为自己在国会赢得时间和支持。但是以色列人则会拿他当傻瓜玩弄，并且无论在中东还是世界其他地方都会把他当作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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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也可以打破美国20多年来对以色列的顺从，公开说出真相，指出内塔尼亚胡先生是个怎样口是心非的人，另外提醒以色列人他们所有的定居点的命运都取决于美国对以色列的态度是否友好。他还可以提醒以色列人这些非法定居点与以色列的防务无涉，更与以色列建国理想——农业自主、犹太人自治——无关，它们只是殖民地而已，美国没有理由再为此花钱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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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我是正确的——拆除以色列定居点并不现实，美国政府却同意以色列政府的说法：仅仅是“合法”定居点不再扩建便是实现和平的真诚举措，那么这将是在目前的外交谈判中对美国而言最糟糕的结局。世界上没有人相信以色列说的话，我们为何要相信？但是如果美国继续相信，以色列的政治精英将松一口气，因为他们再一次把自己的金主给耍了。即使在美国的盟友看来，这对美国也是羞辱，美国的敌人会怎么看就更不用说了。如果美国不能维护自己在中东地区的利益，至少不要再被人当成傻子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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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最早发表在2009年6月的《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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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叫“帕尔马契”的军事武装是“哈加纳”组织的先锋突击部队，哈加纳后来并入以色列国防军，成为其主力。——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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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与三角帽（Tricorne）不同。——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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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比例代表制（propotional representation），指参选各党派按所得选票占全部的百分比分配议席。——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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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改变之后 第11章 以色列须放弃民族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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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是“犹太复国主义”？它的核心主张是，犹太人是一个共同的、单一的民族，犹太人千年来的四处流散和苦难并没有削弱他们独特的、集体的特质，犹太人只有在一个犹太国才能按照犹太人的方式自由地活着——有如瑞典人按照瑞典人的方式自由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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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犹太复国主义者看来，犹太教不再是衡量犹太人身份的首要标准。19世纪晚期，越来越多的年轻犹太人在法律或者文化意义上从犹太区（ghetto）或者犹太小镇（shtetl）中脱离出来，那时一群人数不多但很有影响力的人认为，唯有犹太复国主义才能让犹太人摆脱被迫害、被同化或者文化被稀释的命运。很矛盾的是，当宗教上的分离主义及其做法开始逐渐消退时，一个世俗世界的分离主义翻版却日益受到人们的积极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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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很肯定地确认，60年代以色列的左翼群体中有很普遍的反宗教情绪，这种情绪强度之大常常令我感到不舒服。很多人告诉我，宗教属于哈勒丁派（Haredim）以及住在耶路撒冷米歇雷姆区（Mea Sharim）的“疯汉”们。“我们”是现代的、理性的、“西方”的——给我讲犹太复国主义的老师如此解释道；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他们希望我加入的这个以色列国的立国根基是一种僵化的、有关犹太人及“犹太性”的种族观点，而且也只能以此为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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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法是这样的。在公元1世纪第二圣殿（the Second Temple）被毁之前，犹太人世世代代都是今天属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一带的农民。他们再次被罗马人从自己的故乡驱逐出去，在世间流浪、放逐，无家、无根。现在，“他们”终于“归来”，再次回到属于他们祖先的土地上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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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施罗默·桑德（Shlomo Sand）在他备受争议的《虚构的犹太民族》（The Invention of the Jewish People）一书中试图解构这样一种叙事。批评家断言道，桑德的书充其量也不过是冗余之作。在20个世纪里，历史学家们对他所引用的材料以及他所提出的论点都非常熟悉了。光从学术角度来说，我对此并无异议。甚至对于我这样一个对有关犹太人早期历史的了解多数情况下依赖于二手材料的人看来，桑德教授在书里面谈到的东西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比如他在书中强调，早期犹太人多是来自改宗者以及不同民族相互通婚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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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问题是，知道这些内容的“我们”指的是谁？可以肯定的是，在美国的绝大多数犹太人（可能还有非犹太人）都完全不了解桑德教授在书里叙述的内容。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书里的主要人物，却对那种犹如漫画般的犹太人历史很熟悉也很赞同，而这种漫画式历史正是桑德教授设法驳斥的。即使桑德教授的这本普及性读本仅可以引起这些人们的反思并进一步阅读，那它也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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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本书的价值不只是普及一些知识。以色列建国其他的正当理由尽管以前也有，现在也依然存在［大卫·本-古里安谋求、计划乃至设计好了对阿道夫·艾希曼（Adolf Eichmann）的审判，这不是偶然的］，但是建立犹太国的传统正当理由显然被桑德教授书中的内容动摇了。一旦我们认同以色列独特的“犹太性”所有的特质仅是想象出来的或者是一种“选择性的亲近”（elective affinity），那么接下来我们又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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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德教授本人就是以色列人，对于他的国家没有“存在的理由”这种说法自然会让他厌恶。的确应该如此。国家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埃及或者斯洛伐克不是凭借某些有关“埃及性”或者“斯洛伐克性”的理论而获得国际法认可的。这些国家之所以会被视作国际参与者，拥有权利和地位，仅仅是因为它们存在，因为它们有能力维持、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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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以色列讲述的有关自己民族起源的故事是否可信不会影响它生存的根基。如果我们接受此点，我们就能开始理解：以色列坚持这种排他性很强的犹太身份会造成很大的障碍。首先，这种坚持会让所有“非犹”以色列公民和居民成为二等人——即使对犹太人和非犹太人只做纯粹形式上的区分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然而，这种区分不只是形式上的；在今天的以色列，如果你是一个穆斯林或者基督徒，或者甚至你是一个犹太人，但是如果你不符合目前“犹太性”日益严格的规范，你都会因此付出一定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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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德教授的书中隐含这样一个结论：以色列如果认同自己为以色列，如果能学着把自己视为以色列，那么它会发展得更好。一味坚持将全球的犹太人身份与以色列这样一个小地方联结在一起会导致许多方面的问题。这是导致巴以乱局一直无法解决的最重要因素。这对以色列不利，另外我还要说这对生活在以色列之外但是认同以色列做法的犹太人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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