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545810
1707545811
“分裂时期”(公元220~589年)的能量获取历史甚至比汉朝的还要模糊。鲁威仪(Mark Lewis)新近发布了一份对这一时期的极富价值的研究成果,阿尔·迪安(Al Dien)也搜集了大量的考古资料,并做了同样有益的概括,但量化的研究仍然极其稀少。
1707545812
1707545813
像西方一样,中国经济的主要基础结构在公元200年后也瓦解了,尽管农业技术也许还有所改善。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展示了比任何汉朝文献都要详细的干谷种植知识,也披露了中国南方所实践的高深的水稻种植知识。看来自公元3世纪起,最好的水稻种植方法在长江以南得到稳步推广,到公元第一个千年末期时,水稻产量有了大幅提高。
1707545814
1707545815
随着5世纪轮船出现在长江上,原本只在佛寺使用的水车走进了许多家庭,地方特产如茶叶等得到广泛交易,经济的基础结构也在改善。国家强烈干预土地所有权,最著名的事例是“均田制”,但在4~6世纪那动荡的时代,那似乎有助于将农民拘系在土地上。在589年中国重新统一以及7世纪开凿大运河之前,汉朝以后的经济恢复很大程度上只局限于南方新种植水稻的地区,北方的商业衰落到连货币制度都在很大程度上消失了的地步;但是到公元650年时,整个帝国范围内的经济已经在复兴中了。水力灌溉得到了更广泛的应用;据记载,长安和其他一些大城市都出现了规模巨大的公共市场。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后,国家政权的崩溃削弱了唐朝对经济的控制,但任何损失似乎都不及官僚干预的放松所获取的商业获益更大。
1707545816
1707545817
大多数历史学家似乎都同意,中国在公元600~1000年经历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依照前现代社会的标准),那段时期在经济上比西方先进。唐代上层社会的房屋至少像汉代一样显赫,佛教和宫廷艺术也很兴盛。然而,中国中古时期的考古学家们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艺术史和建筑上了,我们缺乏证据来定量分析这些变化对个人层面上的能量获取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估计的能量获取数字——公元200年时为26 000千卡,公元1000年时为每人每天将近30 000千卡——大致是准确的,那么中间的7个世纪增长率就大约为15%。上面所引用的资料给人的印象是,这些增长主要来自公元700~900年。我因此估计,在公元200~500年之间,能量获取水平大致保持在每人每天26 000千卡,然后在公元600年时升至每人每天27 000千卡,到公元800年时又升至每人每天28 000千卡,公元900年时升至每人每天29 000千卡。图3.27显示了这些估计的分数,以及假如能量获取水平在公元200~1000年在平稳增长的情况下的分数(无论是算术级增长还是几何级增长),差别极微小。
1707545818
1707545819
图3.27 估计公元200~1000年东方能量获取水平的3种方法
1707545820
1707545821
1707545822
1707545823
1707545824
图3.28展示了我对自公元前200年以来整个时期东方和西方的估术。按照这些数字,东方的能量获取水平在公元563年,有史以来第一次超越了西方;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公元1800年之前的2 000年的能量获取的历史就太平淡了。无论在欧亚大陆的东端还是西端,庞大的帝国都在冲击着有机经济可能达到的上限,但都无法突破。这是支持近些年关于欧亚文明的一个普遍看法——历史是循环的——的事实基础。在某种程度上,认为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变化的欧亚精英人士是正确的。
1707545825
1707545826
图3.28 公元前200~公元2000年东方和西方的能量获取情况
1707545827
1707545828
1707545829
1707545830
1707545831
冰期晚期和后冰期时代的狩猎 – 采集社会(约公元前14000~前9500年)
1707545832
1707545833
我对冰期晚期和后冰期时代东方的能量获取水平的估计,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估计西方时所依赖的同样的灵长类动物能量学和人类进化研究成果。公元前14000年左右,东亚的智人一定已经能够获取大约4 000千卡的能量,否则他们就会灭绝;而假如他们获取的能量比这多得多,甚至能达到5 000千卡,那么我们就能从考古记录上看出这一点,比如会有更精致的建筑、物质文化,或者昂贵的食物热量。然而事实上,我们看到在将近5 000年的时间里,考古记录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1707545834
1707545835
在西方核心地带,能量获取水平在冰期结束之前就已经在增长了;但在东方,公元前9000年之前的考古遗址,完全没有任何建筑结构遗存。有一些证据表明,大约2.5万年前对动物尸骸的利用增多了。在中国南方的玉蟾岩遗址,也发现了手工制作、烧制温度很低的粗糙陶器——世界上最早的陶器,年代可回溯至大约公元前16000年。到公元前14000年时,中国北方和俄罗斯的远东地区也在制作陶器了。陶器的发明也许意味着人们开始食用需要煮沸的新型食物了,很可能是野生稻(在南方)和野生粟(在北方)。
1707545836
1707545837
然而,东方核心地带的情况与西方核心地带不同。在西方核心地带,到公元前11000年时,阿布胡赖拉的黑麦种子已经变得比较饱满了。而在东方核心地带,却几乎没有公元前14000~前9500年间人均获得的食物热量有所增长的较明确的证据。在吊桶环遗址,发现在公元前12000年时,野生稻谷被采集并带回了山洞,正好是在公元前10800~前9600年的新仙女木寒冷期之前,但野生稻谷在这个迷你冰期期间似乎又消失了,直到公元前9600年后才又重新出现。至今还没有发现在新仙女木期前有种植稻谷或其他植物的证据。这几千年当然会有其他变化,但似乎都是循环性的,而且规模极小无法度量。因此我估计公元前14000~前9400年整个时期,能量获取水平都在4 000千卡左右。
1707545838
1707545839
从采集者到帝国主义者(公元前9500~前200年)
1707545840
1707545841
正如图3.29清楚显示的,公元前14000~前9500年冰期后狩猎–采集社会能量获取水平合理有把握的估计数字(每人每天4 000千卡),与下一个估计数字(公元前200年西汉时期的每人每天24 000千卡)之间,还有很大的空白需要填补。我们可以为这9 300年简单地假设一个平稳的增长率,算术的或者是几何的,但实际上,将实地考古资料与文献数据相结合,借助经济人类学方法,再对比公元前200年之后的分数,我们是可以得到更准确的估计数字的(见图3.30)。
1707545842
1707545843
我将这一时期划分为3个阶段,先简要概括每个阶段的大致发展情况,再努力对这些变化对能量获取的意义进行定量分析。
1707545844
1707545845
图3.29 公元前14000~前9500年和公元前200~公元2000年东方能量获取状况
1707545846
1707545847
1707545848
1707545849
1707545850
图3.30 估计公元前9500~前200年东方能量获取水平的3种方法
1707545851
1707545852
1707545853
1707545854
1707545855
采集者和农民(公元前9500~前2500年)
1707545856
1707545857
在东亚工作的考古学家们经常热衷于将农业起源的时间尽可能地向前推。在中国北方的一些考古遗址,如早至公元前9000年或前8500年的河北南庄头遗址和虎头梁遗址发现的石磨和石辊,有时被视为小米种植的证据。在新近的一篇文章中,张家富等人提出,黄河河谷的龙王辿遗址出土的25 000年前的磨制石器,将中国农业的起源极大地前推至冰川时期。然而,对欧洲冰期磨制石器上的淀粉残渣的分析,证明其时间可回溯至公元前23000年,说明这些工具被用于将野生植物碾磨成糊状,制作前农业时代的粥或面包,中国的情况可能也是如此。新近在东胡林出土的公元前9000年的石磨上残存的淀粉,说明这些工具也是用于碾磨野生植物的,特别是橡子。迟至公元前6000年时,在中国东北的白音长汗出土的石磨器上的淀粉中,橡子依然是主要成分。在渭河河谷,种植农业开始很久以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野生食物也仍然是重要的食品。
1707545858
1707545859
东亚驯化植物的直接物证已成为激烈争论的话题。在大约公元前7000年的长江流域的彭头山遗址,制陶的胎泥中发现了稻壳灰屑,这肯定说明稻谷已经得到了驯化种植。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已成为中国考古界的老生常谈。最近,蒋乐平和刘莉又提出,在长江三角洲的上山遗址和淮河流域的贾湖遗址发现的稻壳印痕和植物化石,证实了水稻被驯化种植是在公元前7000年左右。
[
上一页 ]
[ :1.7075458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