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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传统新几内亚人从儿时开始就看到战士外出打仗和作战归来,他们经常看到死尸和负伤的亲友,一天到晚听亲友或村子里的人讲述作战的事,如奋勇杀敌是人生最大的成就。他们听到打胜仗的战士骄傲地述说自己的战绩。那些战士就是令人崇拜的英雄。上述达尼族威里希曼的小男孩才6岁大就会拿起矛攻击濒死的阿苏克——巴雷克人,也会在父亲的指导下拿弓箭射向同龄的维达亚男孩(见第三章)。对于杀敌,新几内亚人一向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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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美国人应该都记得日本在1941年偷袭珍珠港海军基地这一事件。他们对敌人的仇恨与渴望复仇之心正像传统社群的人。生于20世纪30年代或更早的美国人应该都对当时仇日情绪高涨记忆犹新。(想想巴丹死亡行军[7]和山打根死亡行军[8]、南京大屠杀等令人切齿的事件。)尽管大多数美国人都没亲眼见过日本士兵,亲友也没被日军杀死,心中还是满溢仇日的情绪。当时,数以万计的美国人志愿到战场上,带着刺刀和火焰喷射器与日军面对面交锋。战绩辉煌的士兵回国后获颁英勇勋章,不幸丧生者则成为为国捐躯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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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珍珠港事件发生还不到4年,国家就叫我们停止仇恨和杀戮,忘了珍珠港。很多美国人一直无法忘却这样的伤痛,特别是巴丹死亡行军的幸存者或是有亲友战死的人。当然,对现今大多数美国人来说,并未亲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仇日的歇斯底里。但是对热衷杀敌的威里希曼人来说,战争就是生活中的一环。我们虽然不该有渴望复仇之心,但还是无法假装这种情绪不存在。即使无法复仇,我们也必须了解这种情绪,深入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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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平方英里≈ 2.5899平方千米。——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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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巴丹死亡行军:第二次世界大战,日军于菲律宾巴丹半岛击败美菲联军后,强迫美军战俘徒步行军至俘虏营集中,沿途死者颇众。——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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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打根死亡行军:日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将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联军的2500名战俘送到山打根集中营,并强迫他们穿越沙巴原始森林,等盟军收复沙巴,几乎全数已成亡魂。——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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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前的世界:我们能从传统社会学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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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前的世界:我们能从传统社会学到什么? 第三部分 儿童与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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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养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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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养方式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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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去新几内亚,遇到一个名叫埃努的年轻人。埃努成长的故事令我惊异不已。埃努小时候,父母管教得非常严厉,立了很多规矩,如果做不到,他就有强烈的罪恶感。5岁时,埃努无法继续忍受,于是离开父母和大部分亲戚,到另一个部落的村子居住。那里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他。那个村子对儿童教养完全采取自由、放任的态度,和他原来的家简直天壤之别。那里的大人允许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前提是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使小孩玩火,大人也不会禁止。结果,那个社群有不少成人身上都有被火烧伤的疤痕,这就是他们儿时玩火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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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西方工业社会的父母对上述两种教养儿童的方式恐怕都不以为然。但像收留埃努的村子那种自由、放任的态度从狩猎——采集社群的标准来看,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狩猎——采集社群都视儿童为有自主能力的个体,不该压抑他们的欲望,允许他们做种种危险的事,例如玩锋利的刀、碰烧烫的锅或玩火(见图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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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应该对传统狩猎——采集社群、农民或牧民社群养儿育女的方式感兴趣?一个原因是基于学术考量:儿童约占一个社群人口的半数。如果社会学家想了解一个社群,不能忽视其中一半的人。另一个原因也和学术研究有关: 成人生活的每一个特点都是从小到大逐渐发展而来,如果我们要了解一个社群如何解决争端及其居民的婚姻生活,就不得不了解儿童社会化的过程,才知道他们在长大成人之后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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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目前我们对非西方社群儿童教养的研究并不多。会有这样的问题,因为很多学者研究其他社群的文化时还很年轻,尚未生儿育女,没有和儿童交谈的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观察他们,因此只描述、访问成人。再者,人类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学科都有自己的思想体系,把焦点放在特定的研究目标,因此忽略了某些值得研究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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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跨文化的儿童发展研究,如比较德国、美国、日本和中国儿童,也都是有限的抽样研究,无法顾及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再说,上述文化其实都很相似,有中央集权政府、经济分工,且人民社会和经济地位不平等,不能代表多样的人类文化。因此,从历史的标准来看,现代国家社群教养儿童的方式并没有代表性。现代国家社群的儿童一般在学校教育系统下学习(即学习并非日常生活与游戏的一部分),由警察和父母保护(而非只是父母),只与同龄人一起玩耍(而非经常和不同年龄层的人一起玩),父母与儿童分房睡(而非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母亲依照固定的时间表哺育幼儿(如母乳喂养),而非幼儿随时想要吃奶都能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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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让·皮亚杰(Jean Piaget)、埃里克森(Erikson)、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等心理学家、儿科医生和儿童心理学家的研究案例大抵都是西方人(western)、受过教育(educated)、来自工业国家(industrialized)、富有(rich)以及生活在民主社会(democratic)的社群,特别是大学生或大学教授的孩子。这几个特征的英文首字母凑起来,正是“WEIRD”(怪异),无法代表所有的人类社群。例如,弗洛伊德强调性驱力及其带来的挫折。然而如果你对玻利维亚的西里奥诺印第安人及其他传统社群进行心理分析,会发现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他们很容易找到性伴侣,但对食物的强烈渴望、食物驱力及其带来的挫折则很常见。以前在西方流行的儿童教养理论虽然强调幼儿需要爱和情感支持,却认为其他社群的母亲依婴儿的需求哺喂母乳是一种过度放纵的做法,用弗洛伊德的术语来说,就是“在性心理发展口腔期给予过度的满足”。尽管如此,我们发现传统社群的母亲几乎都是依照婴儿的需求来哺喂母乳,只有现代国家社群的母亲会考虑自己的便利,按照一定的时间表哺乳或拉长两次哺乳的时间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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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关注传统社群教养儿女的方式,不只基于学术研究的需要,对不在学术界的一般读者而言也有实用价值。就儿女教养而言,传统小型社群可提供巨大的数据库给我们。这代表几千次自然实验的结果。西方国家社群无法进行这样的实验,没有任何一个现代西方儿童可像埃努一样,历经极度严格与极度自由放任的教养方式。虽然本书读者大概无人会让自己的孩子玩火,但传统社群的其他做法仍有值得参考的地方。了解他们的做法,我们就可多一些选择。虽然如此一来可能和现在西方常规做法不同,但我们得知结果之后,或许会觉得那样的做法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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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十年,学术界终于对小型社群儿童教养方式的比较研究兴趣渐增。例如,目前已有六七项这样的研究,包括世界最后的狩猎——采集族群,如非洲雨林的埃菲和阿卡俾格米族、南非沙漠的昆族、东非的哈扎人(Hadza)、巴拉圭的阿齐族和菲律宾的阿埃塔人。我将在本章讨论这些小型社群生儿育女的各个层面,包括生产、杀婴、哺乳、断奶、婴幼儿与成人的肌肤接触、父亲的角色、双亲以外的照顾者扮演的角色、对孩童啼哭的反应、处罚孩子、孩子探索外在世界的自由,以及儿童的游戏与教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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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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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现代社会的妇女通常是在医院生产,由专业医疗人员给予协助,如医生、助产士和护士。婴儿与产妇的死亡率都很低。传统社群妇女生产则大不相同。在古代或无现代医疗的地区,仍有不少婴儿或产妇死于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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