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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61 最后,要储藏余粮也可先将其转化为非食物的东西,之后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再换回食物。现代社会的农民就把作物或宰杀后的牲畜出售,然后把赚来的钱存入银行,最后再用钱到超市买其他食物。又如新几内亚高地的养猪户会用甘薯来喂猪,几年后,再把猪宰杀来吃。这种做法也等于把多余的甘薯储存在猪体内,而达到储存食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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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63 饮食多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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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65 传统社群面临季节性食物短缺的问题时,除了储存食物,就是饮食多样化,即使是平常不屑于吃的东西也得吃。我曾在第六章以雷尼尔岛的居民为例,他们把可吃的野生植物分成两类:一类是平常吃的,另一类则是在龙卷风破坏园圃之后,没东西可吃时不得不将就吃的。但雷尼尔岛民平常吃的东西大多来自自己的园圃,对野生植物的分类并不精细。由于南非昆族是狩猎——采集族群,自己并不种植作物,因此对野生植物的分类相当精细。他们为200种以上的野生植物命名,认为其中的105种是可以食用的,然后再依照喜好的程度分成6类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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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67 昆族人最喜欢的植物是产量丰盛、到处可见、不管哪个月都有、容易采集、可口又有营养的。照这些条件看来,“mongongo”坚果因符合上述每个特点,在昆族人食物排行榜可荣登第一名。昆族所消耗的植物卡路里中将近一半都来自这种坚果,可与之匹敌的只有肉类。如果某种植物产量稀少,只在某几个地方或某些月份才有,并且难吃、不好消化或无营养,则不太受族人青睐。昆族人搬迁到新营地时,会先采集当地的“mongongo”坚果和其他13种他们比较喜欢的植物,直到这些植物在那一带被采光了。接着,昆族人就必须退而求其次,接受没那么好的食物。每年9月和10月因炎热干燥,食物变得稀少,昆族人甚至连多纤维、不好吃的植物根部都得挖出来吃。约有10种会分泌树脂的树由于不好消化,昆族人很少食用。昆族人最讨厌的食物一年只吃几次,如会引发恶心和幻觉的水果,以及吃了有毒叶子死掉的牛。如果你以为第一世界的人永远可享用最好的食物,那就错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因食物短缺,很多欧洲人也吃一些平常不吃的东西。例如我的英国友人告诉我,他们就曾吃奶油鼠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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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69 在昆族活动范围东边四五百公里内,有一名叫贡比·通加的农业社群。这个农业社群的人口密度是昆族的100倍。若作物歉收,由于农民人口众多,便会对当地野生植物环境造成很大的压力,农民也得像昆族人,退而求其次,吃一些平常不吃的东西。这些通加农民会吃当地的21种植物,但昆族人甚至认为那是无法入口的食物。其中一种是刺槐,虽然产量丰富,如果昆族人要采集,每年应可采集几吨之多,但因豆荚有毒,昆族人就放弃了。但通加农民在面临饥荒时,还是会采集这些豆荚,浸泡、煮熟、滤干以去除毒素,然后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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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71 生活在新不列颠岛的高隆人,其主食来自自家园圃种的芋头和饲养的猪。但在每年10月到翌年1月的旱季是“taim bilong hanggiri”(属于饥饿的时节),园圃里几乎种不出东西。这时,高隆人只好到森林狩猎,捕捉小动物、昆虫、蜗牛和采集野生植物来吃。其中一种植物是有毒的野生核果,必须浸泡数日才能将毒素过滤出来。他们还会把一种野生棕榈树的树干烤来吃。高隆人平时可不会吃这种给猪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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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73 人口的聚集与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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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75 除了食物储藏与饮食的多样化,传统社群还会以人口迁移和聚散的方式,来因应可预期的食物短缺。在食物来源稀少且集中在少数几个地区时,人们就会采取聚集的生活形态。如食物盛产,到处都有,人们就会分散到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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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77 例如大家都知道阿尔卑斯山的农民冬天会待在山谷中的农舍,春夏则会把牛羊赶到新草长出来的地方和已经融雪的山坡。其他社群,尤其是狩猎——采集族群也采取这种季节性聚居和分散的生活形态,如澳大利亚原住民、因纽特人、西北太平洋海岸的印第安人、大盆地肖肖尼族、昆族和非洲的俾格米族。人们在食物短缺的季节聚集在一起,常举办各种群体社交仪式,如年度祭典、跳舞、成人礼或洽谈婚事。下面就以肖肖尼族和昆族来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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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79 美国西部大盆地的肖肖尼族住在四季极为分明的沙漠地区,夏日高温、干燥(白天气温可达32~38摄氏度),冬日则非常寒冷(日夜温度皆在零摄氏度以下),而且降水量少(每年254毫米以下),大多数皆是冬天飘下的冰雪。在食物短缺的冬天,能吃的皆是以前储存下来的松果和牧豆粉。秋天,肖肖尼族会聚集在松树丛,采集大量松果并储存起来。冬天,2~10个有血缘关系的家庭会聚集在可供水的营地。春天,天气暖和,植物欣欣向荣,动物又活跃起来,营地里的大团体又分散成多个核心家庭,分别去高处和低地觅食。夏天,食物的来源多,肖肖尼族餐桌上的菜肴也变得丰盛,包括蚱蜢、苍蝇幼虫、爬虫类等昆虫,还有兔子、啮齿类动物等,加上野鹿、山羊、羚羊、大角鹿、野牛和鱼。夏末,他们会在松树丛聚集,然后一起过冬。南非沙漠因为水源和食物来源不固定,在那里生活的昆族也实行季节性的聚散。他们会在旱季集中在少数几个水坑附近聚居,等多雨的季节来临,则又分散到308个有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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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81 对危险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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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83 我们已讨论过传统社群可能面临的危险及其因应之道。最后,我们再来比较实际的危险程度与我们的反应(例如我们有多担心,如何预防)。也许有人会天真地以为我们完全理性,也具备知识,因此我们对各种危险的反应应该与实际的危险程度(每年实际造成的伤亡人数)成正比。我将以5个理由来戳破这种有关危险的天真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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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85 第一,每年因某种危险而死亡或受伤的人数要比我们预期的更少,因为我们已知这种危险,会小心防范以减少风险。如果我们非常理性,对于危险程度要有一个比较正确的估量,应该包括那些因疏于防范而死亡的人数,但这样的人数实在难以计算。就本章前面讨论过的两个例子而言,传统社群的人很少饿死,这是因为他们已采取各种对策来降低被饿死的风险。每年昆族人丧生在狮口下的人数少之又少,并不是狮子不危险,而是昆族人因认为狮子极其危险,所以有许多小心防范的对策,例如天黑之后就不离开营地、经常注意四周有何风吹草动、白天外出随时当心有无狮子出没的踪迹、常常大声说话、女人离开营地必定成群结队,以及特别留心老迈、受了伤或落单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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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87 第二,我们愿意为了某些目标不惜置身于险境。如果狮子霸占猎物,准备饱食一顿,为了夺回猎物,昆族人还是会冒险把狮子赶走。大多数人不会为了好玩而冲进失火的房子,但是如果自己的小孩被困在火场,则会奋不顾身地冲进去。很多美国人、欧洲人和日本人为了是否兴建核电站而头痛不已。由于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震惊全球,也就让人更害怕核能带来的危险。反之,如为了减少煤、石油和天然气的使用,改善全球变暖的问题,核电站提供的清净能源还是可以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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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89 第三,人们常错误评估风险,特别是西方世界的人。这也是心理学家深入研究的一个课题。如果你问美国人,今日生活的危险是什么?他们可能会先提到恐怖分子、空难、核电站事故,但这三者过去40年来在美国每年夺走的生命远远少于车祸、酒精和香烟。如果以每年实际致死人数来评估各种风险(每小时夺走的生命),显然一般美国人高估了核电站事故的危险(美国大学生和女性心目中的头号危险),也夸大基因改造技术、新的化学科技和喷雾罐带来的危险。但美国人则低估了酒精、汽车、香烟、外科手术、家电和食物防腐剂带来的危险。我们会有上述偏见,因为我们特别担心无法掌控的事件,而且这样的事件可能造成大量死伤,或是我们对那种情况很陌生,难以正确评估其危险性。反之,由于某些危险为我们所熟悉,让我们以为那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即使有人死亡也是个案,不会导致大量伤亡,因而低估了这样的危险,如开车、喝酒、抽烟或是站在踏板梯的上面。我们认为自己可以掌握情况所以愿意做这样的事。虽然我们知道有人因此丧生,但那是别人,如果我们够小心就不会发生不幸。正如昌西·斯塔尔(Chauncey Starr)所言:“我们不愿别人对自己做的事,自己倒是做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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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91 第四,有些人不但愿意接受危险,还特别热爱冒险。例如有人为了追求刺激去玩跳伞、蹦极、参加赛车或是赌博。根据保险公司的统计资料,男人比女人更爱冒险,最喜欢冒险的年纪是二十几岁,年纪越大越保守。最近,我去非洲维多利亚瀑布一游。宽达1700米的赞比西河笔直下落108米,再从曲折的峡谷流入一个叫作“沸腾锅”的河湾。瀑布怒吼,有如万马奔腾,岩壁漆黑,峡谷水气氤氲,下方河水滚滚,那里就像是地狱的入口。在“沸腾锅”上方有一座桥,让人可以通过赞比亚和津巴布韦的边境。游客可从桥上一跃而下玩蹦极,在嘈杂的瀑布声中,纵身至漆黑、水汽弥漫的峡谷。我看着眼前的奇景,不敢走上桥去。即使有人告诉我,我得从桥上跳下才能救我的妻儿,我也不敢。后来,我儿子的同学来此与我们会合。这个22岁的年轻人脚踝绑着绳索,头朝下,就这样跳下去了。他肯花钱追求这种刺激,如果我必须献上全部的家产才能免于一跳,我也愿意。但我后来想起自己大学时在英国乡间洞穴的冒险,才恍然大悟自己也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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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93 第五,有些社群对危险的接受程度比较高,有些则比较保守。不只是第一世界的社群有这样的差异,美洲印第安部落和新几内亚部落也是。举一个最近的例子:被派往伊拉克前线的美军要比法国或德国士兵更勇于冒险。有人猜测这样的差异可能因为法国和德国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的冲击,丧生者将近700万人,不少士兵死于冒险的军事行动。此外,现代美国社会是以外来移民为基础,这些移民愿意从旧大陆到新世界闯荡,因而也更具冒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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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95 总而言之,所有的人类社群都会面临危险,只是因不同的居住环境和生活形态而承受不同种类的危险。我害怕被车子撞到或是从梯子顶端摔下来,我的新几内亚友人则担心鳄鱼、龙卷风和敌人,昆族人则怕狮子和干旱。每个社群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因应危险的方法,但西方社会的人对危险的考虑与认识显然不够清楚。我们对基因改造技术、喷雾罐忧心忡忡,却认为抽烟或骑车不戴安全帽没什么。传统社群是否会和我们一样错误评估生活中的危险则仍待研究。由于西方社会的人对危险的认识大都来自电视等媒体,容易被耸人听闻的报道影响,如罕见的或死伤惨重的事故,是否因此而容易错误评估危险?反之,传统社群对危险的了解都是来自亲身经验或亲友的描述,是否因为这样对危险的评估比较准确?我们对危险的想法是否可以更实际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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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597 [9]1英亩≈ 4046.8564平方米。——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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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602 昨日之前的世界:我们能从传统社会学到什么? [:1707568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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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70609 昨日之前的世界:我们能从传统社会学到什么? 第五部分 宗教信仰、语言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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