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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人类努力的动力之中,潜在地呈现出一种特殊的人类本性。于是,马克思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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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考察的是专属于人的劳动。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但是这种服从不是孤立的行为。除了从事劳动的那些器官紧张之外,在整个劳动时间内还需要有作为注意力表现出来的有目的的意志,而且,劳动的内容及其方式和方法越是不能吸引劳动者,劳动者越是不能把劳动当作他自己体力和智力的活动来享受,就越需要这种意志。[第88——89页(192——1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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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接下来就如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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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用以生产自己必需的生活资料的方式,首先取决于他们现有的和需要再生产的生活资料本身的特性。这种生产方式不仅应当从它是个人肉体存在的再生产这方面来考察。它在更大程度上是这些个人的一定的活动方式,他们的一定的生活方式。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也就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Bottomore ed.,第53——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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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还原允许马克思演绎出人类意识的三种假想(或者,正如他参照那个时代德国哲学家的习惯以反讽的方式称谓的“环节”)。它们是:首先,满足需要(首要的和次要的,即生理的和情感的需要)的冲动;其次,再生产其他人并维持种族的生存,由此就出现了最初的社会集团,即家庭;最后,构成生产方式,使得人们能够在不同的环境中足以维持自己的生活。这样,他推断,为了让我们认识到人类意识的存在,我们必须假定在人类的动物性和他的环境之间存在一种自然的联系,并且假定存在一种社会的联系,藉此人们参与家庭内或家庭间与其他人的合作行为。这种假定允许马克思在其历史理论中一方面融入其唯物主义的形而上学,另一方面融入其有关社会发展的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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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探求在每个社会中都存在的人类意识、物质世界和当下生产方式之间的密切关系。因而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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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而,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第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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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强调,他在分析上表明作为任何有关人类意识概念的基础的那些“环节”,要看作是在逻辑上优先于这种意识,而不是在存在上有别于它;“打从历史的开端和人类的出现”,它们就已经和意识一同存在,并且,它们“今日之自身仍然打上历史的烙印”(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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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马克思继续指出,人类的意识并非“一开始就是‘纯粹的’意识”。从一开始,“‘精神’就很倒霉,注定要受物质的‘纠缠’”。首先,意识“起初只是对周围的可感知的环境的一种觉察,是对处于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个人以外的其他人和其他物的狭隘联系的一种觉察。同时,它也是对自然界的一种意识,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因而,这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自然宗教)”。(第70——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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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或偶然)价值形式中包含了“价值形式的全部秘密”,同样,社会的简单的形式及其相伴随的意识形式也包含了一般社会形式的秘密。在《宣言》中,马克思指出了三种主要的社会组织形式(奴隶制的、封建制的和资本主义制的);只是在恩格斯添加的注释中才间接提到第四种形式,即原始共产主义。但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以隐喻的方式描述了这种社会组织的原始形式具有的意识模式。这样,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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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和任何其他地方一样,自然界和人的同一性也表现在:人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制约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这正是因为自然界几乎没有被历史的进程所改变;但是,另一方面,意识到必须和周围的人们来往,也就是开始意识到人总是生活在社会中的。这个开始和这个阶段上的社会生活本身一样,带有同样的动物性质;这是纯粹畜群的意识,这里人和绵羊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的意识代替了本能,或者说他的本能是被意识到了的本能。[第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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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马克思在人类发展中预设了一个最初的阶段,以此作为一切真正的历史发展的前提条件。在此阶段,人们生活于其中的意识情形,其特征严格地说正是隐喻式的。人们存在之时同时理解到他们与自然之间的相似性和差异性。这个阶段,人性的意识类似于那种“动物性质的”意识,即一种“类似于绵羊的”或“畜群的”意识,在首个社会形态,即部落中,这种意识适用于巩固人类存在。另外,依据马克思的观点,必须假设一种原始共产主义,它是作为主导的经济组织形式而存在的。在这一阶段之中,人们寄生式地依靠自然生活,例如狩猎和食物采集,这也就是说,他们参与的生产和消费形式与其他动物天赋的类似本能和生理能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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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克思看来相信,人类生活中的某种要素会发生作用,将这种人类意识与自然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隐喻式关系形态加以转化。这种要素便是经济要素,它最初不过具有一种性别区分的功能,这就是分工。我们会认为分工是机械地在社会关系形式上发挥作用,它导致了人与自然联系方式的变化,结果也导致了人与人联系方式的变化。因而,马克思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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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生产效率的提高、需要的增长以及作为前二者基础的人口的增多,这种绵羊的、或部落的意识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与此同时分工也发展起来。分工起初只是性行为方面的分工,后来是由于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等而自发地或“自然地产生的”分工。[第72——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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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人类的分工纯粹是因生理因素,即一方面是因性别差异,另一方面因力量差异而导致的。同一种类之中的这些区分化解了人与自然、人与其同类最初的同一性,最初的部落联盟正是通过这种同一性而产生的。马克思指出,这种基于生理的,或是由遗传赋予的人类原始分工以后让位于另一种更为基本的人类区分,它可以表述为“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的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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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认为,“劳动分工”只是在这种区别表现在社会中后,“才开始成为真实的分工”。“从这时候起意识才能真实地这样想象:它是某种和现存实践的意识不同的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真实的东西而能够真正地想象某种东西。从这时候起,意识才能摆脱世界而去构造‘纯粹的’理论基础、神学、哲学、道德等等。(Feuer ed.,第252——253页)换句话说,在生理特征和体力的分配中由纯粹的机械因素导致的分工,其结果是人类迈上了他们与自身异化,以及与他们自身创造力异化的道路,并且被驱使将这些力量赋予由“‘纯粹的’理论、神学、哲学、伦理学等等所设定的”虚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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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人们便开始作为彼此分离的存在者、作为不同阶级的成员与其他人相互接近地存在着,并且,他们按这样的方式,以至于不再相信在作为单一种属的整体内,各部分最终具有达成妥协的可能性。于是,马克思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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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本身究竟采取什么形式,这是完全无关紧要的。我们从这一大堆赘述中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上述三个因素——生产力、社会状况和意识——彼此之间可能而且一定会发生矛盾,因为分工不仅使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各种不同的人来分担这种情况成为可能,而且成为现实;而他们的不发生矛盾的惟一可能性又在于否定劳动分工。[第2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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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随着分工的出现,一方面人与人,另一方面人与自然之间的隐喻式关系被消解了,而一种转喻关系确立起来。并且,在这种关系中,人们不再像在原始社会中那样,生存在一种彼此同一的形态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生存在相接近的形态之中。或者是像马克思指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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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工……社会分裂为单独的、互相对立的家庭。与这种分工同时出现的还有分配,而且是劳动及其产品的不平等的分配(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因而也产生了所有制,它的萌芽和原始形态在家庭中已经出现,在那里妻子和孩子是丈夫的奴隶。[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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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克思看来,这意味着人类当中这种分离情形的社会表现便是奴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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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中的奴隶制(诚然,它还是非常原始和隐蔽的)是最早的所有制,但就是这种形式的所有制也完全适合于现代经济学家所下的定义,即所有制是对他人劳动力的支配。其实,分工和私有制是两个同义语,讲的是同一件事情,一个是就活动而言,另一个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第253——2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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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在原始共产主义的社会形态中表现的那种最初的统一让位于一种割裂的情形。以前在意识和实践中统一的东西现在都被分开了;以前团结在一起抵御自然的人类,现在本身也分成了两种生产者,由此也分成了两种消费者,作为这种割裂的结果,亦成为两种人,两个阶级。于是,人类社会的历史便开始了,在社会的不同历史阶段中存在着部分与部分以冲突、斗争和人剥削人的方式对抗的形态。此时,人们有着一种彼此充当主人与奴隶的关系模式,在意识上和事实上都是如此。一部分人类与另一部分之间存在的差异,被认为比它们作为共同种属的特性可能意指的任何相似性都更基本、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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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意识和社会关系模式两方面的这种转变,并没有被看成是由意识自身的辩证转换造成的。从原始部落的阶段转换到古代奴隶制阶段的社会组织,这纯粹是物质因素的产物,这些因素一方面是一种遗传因素(性别差异),另一方面是功能差异(分工)。并且,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分化的分工,充当了人类自身的意识中“高贵化”的基础,即在人类的意识中将人类“抬升”到高于自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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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两性行为中功能区分的是原始社会中的分工,即在体力劳动者和最初的脑力劳动者之间、在工作者和祭司之间进行分工。马克思说道,从这时候起,“意识才能真正地这样想象:它是某种和现存实践的意识不同的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真实的东西而能够真正地想象某种东西。”(第252——253页)因为它能够将注意力转向自身,在其独特的人性方面内,即精神方面内,将有关其自身的想象实体化,并且把这些想象视为真实的,甚至神化和顶礼膜拜它们的偶像。但是,通过这种实体化过程,思想本身亦有所准备,为的是复兴和重整那种使人类成为一种潜在地能够统一的种属的东西。思想为那些作为整体要素的人类片断的提喻式统一做好了准备,而整体显然是大于部分之和。这样便产生了所有“纯粹的”神学、哲学,以及自文明诞生以来令人类自豪的理论,人类在自文明诞生以来的生活中,一直在以这些东西寻求确定其自身恰当的人类目的和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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