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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造成的环境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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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后的几个月里,日军迅速占领北京并向南推进,直指蒋介石国民政府的军政指挥中心武汉,但第一个军事目标是郑州。郑州不仅是一个古都,而且正位于新建的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京汉铁路上。关于日军暴行特别是南京大屠杀(1937年12月—1938年1月)的报道,在平民中间不断传播着惊慌与恐惧,而因战斗导致大量减员的中国军队也已无法阻止日军的前进。[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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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日日益激烈的战争中,黄河及其富于象征意义的水文特点再次被派上了军事用途。我们在第四章中曾经看到,黄河在宋代被用作防御工事来抵挡北面契丹辽国的军事威胁,北宋政府还曾决开开封北面的黄河大堤,人为制造洪水以阻止金兵进攻开封,结果却适得其反,导致黄河在1194年之后改道向南侵占淮河河道,最终通过长江下游入海。此后一直到19世纪上半叶,由于淤积问题不断加剧,黄河再次改道,在1855年北上移回故道,抛下淮河流域让那些亟须土地的农民去开垦。与此同时,大量的资源也被投入到修筑黄河堤防的工程中,以保持黄河在北方河道的流动。而到了1938年6月,中国军队正面临着阻止日军进军郑州及其重要铁路枢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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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减缓日军前进的速度,蒋介石命令他的军队在1938年6月9日扒开了郑州东北面的黄河大堤,导致洪水一直倾泻到淮河、洪泽湖和大运河流域约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由于花园口黄河堤防的规模很大,修筑得也很坚硬牢固,因此两次尝试用炸药都没能成功,最后在官兵的奋力挖掘之下,堤防才终于打开缺口。结果导致近100万人淹死,至少200万人流离失所。日军的坦克和部队虽然因此而被阻挡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又继续前进。即使数年之后,黄河河道仍在继续变动,据美国记者杰克·贝尔登(Jack Belden)报道,“在它那前途未卜的旅程中,新的河道不断横冲直撞,已经通过了3个省和11个县”[30]。数十万个村庄被冲毁,数百万英亩的农田都淤积着河水和泥沙。当积水慢慢被太阳烤干之后,“土地变成像砖一样硬,再也无法种庄稼了”[31]。这场战争导致的人为的环境灾难规模非常巨大:有400多万受害者,还有数百万人在等待救济或流离失所。[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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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者穆盛博认为,黄河的这次大改道是“世界历史上战争行为对环境造成的最严重破坏”。这不仅包括洪水本身直接造成的死亡,还包括这一地区持续遭受的洪水肆虐,交战军队从当地人民和他们的农场中掠取食物和其他能源,以及政府无法继续维持对黄河的控制。在1942—1943年厄尔尼诺-南方涛动导致的干旱压力下,这些灾难结合到一起并造成了一场大饥荒,导致另外200万人死亡和数百万人流离失所。[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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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约170万的河北难民向西逃往日军没能占领的陕西省和渭河流域,起初大都集中在洛阳和西安这两个城市,后来被国民党官员迅速安置到了黄龙山一带开垦土地和农场。该地区在六十年前的回民起义中曾被摧毁,有很多当地官员眼中的“荒地”有待重新开垦,到1938年底,已经有25 000名难民被安置到了这里。在此后1942—1943年又一场旱灾和饥荒中[34],更多的难民从河北涌入陕西,又有20万人迁到了黄龙山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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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42—1943年曾访问这里的美国土壤保持局官员罗德民认为,黄龙山地区的草场最适合发展畜牧业,但难民们在这里清除了大片的树木、灌木和草,广泛植谷物、玉米、马铃薯和荞麦。在短短的几年间,就出现了水土流失和土壤养分的耗尽,人们也遭遇了与硒缺乏相关的疾病。中国国内的一份报道也指出:“随着山区的侵蚀和河流因淤积而日益浑浊,农业的产量也不再丰足,水土流失问题出现了。”并且预测,以当时的开垦速度,黄龙山的森林很快就将被砍伐殆尽。[35]对于这些难民和森林同样幸运的是,在1945年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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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在参战抗击日本时还是公认的中国政府,但到抗日战争结束时,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已经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力量和威望,并足以挑战蒋介石对中国的统治了。蒋介石和他的部队的确曾经正面迎击日本的侵略,但在试图挽救南京而遭遇失败之后撤退到了群山环绕中的四川。中国共产党人则以黄土高原上的延安为根据地,组织农民开展敌后战争,在赢得农民信任的同时,也获得了那些看到共产党抗日而蒋介石撤退的城市知识分子的支持。到1945年,中国共产党已经控制了北方地区,人口接近一亿。1945年9月日本战败后,国民党和共产党未能达成协议组织联合政府,随后内战爆发。中国共产党人最终取得了胜利,并在1949年10月1日,由毛泽东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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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厄尔尼诺-南方涛动与中国作物产量之间的联系,可参见Robert B.Marks and Georgina Endfield,“Environmental Change in the Tropics in the Past 1000 Years,”in QuaternaryEnvironmentalChangeintheTropics,eds.Sarah Metcalf and David Nash(Oxford,UK:Blackwell Publishing,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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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ike Davis,LateVictorianHolocausts:ElNiñoFaminesandtheMakingof theThirdWorld(London,UK and New York,NY:Verso Press,200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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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ike Davis,LateVictorianHolocausts:ElNiñoFaminesandtheMakingof theThirdWorld(London,UK and New York,NY:Verso Press,2001),240-245,270-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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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数据引自Li,FightingFamineinNorthChina,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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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Davis,LateVictorianHolocaust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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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i,FightingFamineinNorthChina,ch.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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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关于这部分的详细情况可参见Pierre-Etiennne Will,BureaucracyandFamine inEighteenth-CenturyChina(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0;中译本见魏丕信:《18世纪中国的官僚制度与荒政》,徐建青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更具体的介绍可参见Li,FightingFamineinNorthChina,ch.8;and Davis,Late VictorianHolocausts,280-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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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Li,FightingFamineinNorthChina,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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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James Reardon-Anderson,ReluctantPioneers:China’sExpansionNorthward,1644-1937(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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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James Reardon-Anderson,ReluctantPioneers:China’sExpansionNorthward,1644-1937(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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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Ibid.,97-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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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Dee Mack Williams,BeyondGreatWalls:Environment,Identity,andDevelopmentontheChineseGrasslandsofInnerMongolia(Stanford,C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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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Ibid., 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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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Reardon-Anderson,ReluctantPioneers,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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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Li,FightingFamineinNorthChina,30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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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Reardon-Anderson,ReluctantPioneers,1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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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Ibid.,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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