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015709
艺术哲学 第二篇 尼德兰的艺术哲学
1700015710
1700015711
1700015712
1700015713
1700015714
1700015715
1700015716
1700015718
艺术哲学 第一章 尼德兰艺术出现的综合原因
1700015719
1700015720
在过去的三年中,我给你们分析了意大利绘画史。今年,我要讲讲尼德兰(注:16世纪前指莱茵河、马斯河、斯凯尔特河下游及北海沿岸一带,相当于现今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及法国东北部)绘画史。对现代文明一直起决定作用并仍在起作用的有两大民族:一个是拉丁人或者拉丁化的民族,包括意大利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另一个是日耳曼民族,包括比利时人、荷兰人、德国人、丹麦人、瑞典人、挪威人、英国人、苏格兰人、美国人。在拉丁民族中,意大利人无疑是最优秀的艺术家。日耳曼民族中,佛兰德斯人和荷兰人则是无可争议的最好。因而,研究两大民族的艺术史,就是在两个最伟大而又最相反的代表身上研究近代艺术史。
1700015721
1700015722
1700015723
1700015724
1700015725
杨·凡·艾克,《阿尔诺菲尼夫妇》,1434年,木板油画
1700015726
1700015727
作品是如此的广博、如此的丰富,历经了大约四百年的绘画,涌现了无数的艺术杰作,所有的作品都带着某种共同的、源远流长的特征的烙印,那是民族的作品,是与民族生活紧密相连的艺术,深深植根于本民族的性格之中。这是经过了长期而深厚的孕育开出的花朵,是生命力的发育始终与后天结构和原始机能保持一致才可长成的植株。根据我们的方法,先要探究那部分最初的、固有的历史,以便说明外部的、终极的历史。我先来分析种子,即分析种族及其基本的、抹杀不掉的,在一切环境、一切形势下都能够保持的性格;然后再研究植株,即研究民族本身的、原始的性格在历史和环境的变迁中是如何扩张和收缩的;最后研究花朵,也就是研究艺术,特别是绘画,这是各种因素发展得来的成果。
1700015728
1700015730
第一节 日耳曼族和拉丁族的特点
1700015731
1700015732
住在尼德兰的人大多属于5世纪入侵罗马帝国的民族,那时他们第一次要求在拉丁族旁边有个安身之所。在某些地区,如高卢、西班牙、意大利,他们不过带来一些头领,在原有居民中添了些人口。而在其他地区,如英格兰、荷兰,他们打击、赶走原来的土著,取而代之。时至今日,那些土地的占据者血统依然纯正,或者几乎纯正。在整个中世纪,尼德兰都被称作下日耳曼,比利时和荷兰的语言算是德语中的方言,在全尼德兰地区是通行的土话,除却瓦隆地区在讲一种糟透了的法语。
1700015733
1700015734
让我们来考察一下整个日耳曼族的共同点以及与拉丁民族的区别。身体方面,他们有着更白皙、更细嫩的肌肤;总体上讲,他们是蓝眼睛,而且常常是细瓷上的淡蓝色调,越靠近北方,颜色越淡。
1700015735
1700015736
1700015737
1700015738
1700015739
彼德·保罗·鲁本斯,《巴尔塔扎·热尔比耶爵士之妻德博拉·基普和她的孩子们》,约1629-1640年,画布油画
1700015740
1700015741
在荷兰,经常可以见到有些呆滞的眼睛。他们的头发呈亚麻般的浅黄色,小孩子的头发近乎白色,古罗马人起先还奇怪日耳曼的儿童怎会个个白发苍苍的。面部是动人的红色,在年轻姑娘脸上尤显细嫩,而小伙子的脸就似涂上了一层朱砂,有时甚至在老年人中间也能见到这种面色。然而,在劳苦阶层和老龄者当中,可以见到面部苍白者和色若甘蓝者,在荷兰则像奶酪颜色,那种发了霉的奶酪。他们身材通常高大、厚实,但显得粗笨、不雅。五官的线条也同样粗糙,在荷兰人脸上可见赘余的肌肉、突出的颧骨、夸张的下颌。总之,他们缺少可供雕塑的优雅和细腻。像图卢兹人和波尔多人那么标致的五官,在罗马、佛罗伦萨及周边随处可见的神采飞扬、英俊潇洒的面庞,在尼德兰却极其罕见,而多数是一张张线条夸张的脸孔,看似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形体和色调,奇形怪状的赘肉,简直就像一幅幅天然的漫画。若把他们作为艺术品,那么活生生的形体只能证明,那必定出自比他们怪异笨拙的手更离奇、更疲弱的画法。
1700015742
1700015743
从身体的行为可以看出他们比拉丁人更具兽性和粗野的需求,行动和精力似乎完全受着物质的支配。他们非常贪吃,近乎食肉的动物。拿一个英国人或一个荷兰人同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胃口相比,你们之中凡到过那里的人都会想起聚餐的饭桌上摆着多么丰盛的菜肴,伦敦、鹿特丹或安特卫普省的一个居民一天好几顿不声不响地吃下去多少食物,特别是肉食。英国小说里的人物总是在用餐,最多愁善感的女主角到了第三卷的末尾已经喝过无数杯茶,享用了数不清的涂了黄油的松饼、鸡块儿和三明治。
1700015744
1700015745
气候是个原因,北部的大雾使他们不能像拉丁人那样靠着一碗汤、一块涂了蒜泥的面包,或者一盘子空心粉就得以存活。同样的原因,日耳曼人喜欢有劲的酒水。塔西陀对此有过评述,我将在后面多次引述一位16世纪的目击者——卢多维科·圭卡迪尼的记载。他讲到比利时人和荷兰人时说:“几乎所有人都嗜酒成性,每个夜晚,甚至连白天也狂饮无度。”现在在美洲、欧洲及许多日耳曼族国家,酗酒成了殃及全国的祸害,自杀和精神疾患多半是由酗酒造成的,甚至在那些有思想和背景良好的人中间,酒瘾也很大。在德国和英国,一个有教养的人并不因为在餐桌上现出醉态而觉得有失体统,偶尔还可能喝得酩酊大醉呢。
1700015746
1700015747
相反,在我国这要受到指责,在意大利是极不光彩的事情。上个世纪的西班牙,被人称为酒鬼简直是个莫大的侮辱,光决斗不足以雪耻,常常要动刀子拼命。在日耳曼国家绝无这种情形,那里有数不清的酿酒厂和各种烈性酒、啤酒的零售商店,以满足大众的口味。随便走进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酒铺,就可以看到里面摆满擦拭一新的酒桶。一杯又一杯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棕色的白兰地被酒客们灌进肚里,还要放进胡椒和辣子增加劲头。如果你晚上九点走进布鲁塞尔的一家酒馆,只见黑漆漆的木桌周围,卖螃蟹的、卖咸面包的、卖煮鸡蛋的小贩在穿来绕去;客人们都静静地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有时是结伴而来,但通常是安静地抽着烟,吃着东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偶尔来上一盅烈酒暖暖身子。那种对着充足的肉食独自畅饮时的酒酣耳热的感觉,那种丰富的食物和着大量的酒水进入肠胃充实和滋养身体,浑身都为之舒服畅快的感觉,相信诸位完全能体会到。
1700015748
1700015749
1700015750
1700015751
1700015752
汉斯·荷尔拜因,《丹麦的克里斯蒂娜》,约1538年,木板油画
1700015753
1700015754
他们的外表还有一点尤其让南方人觉得别扭,就是感觉和行动迟钝笨拙。一个在阿姆斯特丹做雨伞生意的图卢兹人,一听见我讲的是法语,几乎扑进我怀里,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我都在听他诉苦。对他这种生性活泼的人来讲,这个国家的人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按他的话说:“他们僵硬、严肃,全无感情和知觉,迟钝乏味得像块木头,十足的木头!”的确,这种张狂的爱唠叨的个性与当地人形成反差。当你与对方谈话的时候,他们似乎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或者需要些时间才能做出表情。画店的管事、人家的仆役,总要呆呆地立在那里,盯上你几分钟才可开口作答。在咖啡馆里、在火车上,他们那种消沉的情绪十分明显。他们不像我们需要来回走动,与人交谈,他们可以一连几个小时静静地坐在原地,吸着烟斗兀自沉思。在阿姆斯特丹的晚会上,女士们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活像个雕塑。在比利时、德国和英国,乡下人的脸看上去都是木讷呆板、毫无生气。一位从柏林回来的朋友对我讲道:“那里人的眼睛全都直勾勾的。”即便年轻的姑娘,也显得缟素而困顿。很多次当我放慢脚步想观赏一下橱窗里面那红艳、恬静、纯净的面庞时,可眼前俨然一位中世纪的玛利亚在做女工。
1700015755
1700015756
在我们法国和意大利,情形正好相反。女工们眼波流动,在没有更好的谈话对象时,她们的目光仿佛能跟椅子进行交流。南方人一想到什么,动作手势就能马上跟上。在日耳曼人身上,感情和表情的表达渠道似乎被阻断了。微妙的心理、冲动的情绪、顺畅的动作,在他们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个南部人总会埋怨他们动作拙笨、不够灵敏,在大革命和帝政时期,法国人对这点早就料到了。在梳妆打扮和举止风度方面,若以中等阶级和下层人士为例,我们便有了最能说明问题的指标。用罗马、波沦亚(注:意大利北部城市)、图卢兹、巴黎的女工与在星期天汉普顿广场上见到的女人们比较一下,你们会发现她们真像动作机械的玩偶,裹在蓝色披肩里的身体显得那么僵硬。刺眼的绸缎、金光闪闪的腰带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修饰,无不透出一股俗艳的奢侈。
1700015757
[
上一页 ]
[ :1.70001570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