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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的创意美学:流形 《如梦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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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 然认识赖声川导演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真正与他合作还是第一次。在《如梦之梦》中,我们尝试了一个长达八小时的舞台剧,两百个观众被安排在舞台的中央,四面舞台作为演出的空间。《如梦之梦》分成两集,每晚演出一集四个小时的戏剧,故事时间从30年代的上海与巴黎一直延伸到2000年的台北,故事围绕着一个传奇的女伶顾香兰。顾香兰由三个演员饰演,从豆蔻少女到风韵的成熟,最后是老年时光,四百套服装在各个年代中,象征着时代的变化,成为一个循环不息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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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在色彩上分开了不同段落的故事,在现代的部分采取了无色的体系。现代的台北,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象征了一种冷漠的感情表达;30年代的上海色彩却是浓艳,也代表那个年代情感丰富的状态。故事在流离转接中,牵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场景变换,充满视觉的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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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里,30年代狂欢的巴黎蒙马特,前卫的艺术家疯狂的生活,与80年代后期一个独居在巴黎的孤独女人形成强烈对比,那种截然不同的境况,刻画了梦幻与真实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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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这个戏剧里感受最深的是那种虚幻不实的孤独感,同时感觉到亚洲人对于梦想欧洲的幻想的落寞,不断轮回在各种场合中再现,众多的服装工作如何完成已经不清楚了,只是深刻地从赖声川的世界观中深刻体验到生死轮回,时间在生命中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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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的创意美学:流形 《孔雀》与《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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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 光从薄雾中苏醒,灰蒙蒙的仍带着睡意,湿气弥漫了整个广阔的丛林,当花儿还没苏醒的时候,灿烂的春光随着梦幻划破了黑暗,如梦如诗。好一个明媚的早晨!孔雀拥有最艳丽的羽色,脆弱的身体带着灵动之气,看着她我有很多想象,想要在身体里面去发现孔雀,以动作去表现它,重新以味觉、嗅觉、触觉去传达它的特质与感情。杨丽萍花了毕生的努力,去揣摩它的一举一动、一神一韵,以身体带动着观众的情绪,去营造那个虚幻美丽的所在,共同演绎一个诗意的世界。里面包含了天国与地狱,互相对望,互相渗透;神在无间的世界中,感受到诗意般的苦涩,爱欲无常,孔雀无忧,与神共游。有人活在光明之中,却坠毁于黑暗;有人活在黑暗之中,却渴望光明的眷顾,不惜粉身碎骨。乌鸦沉淀着爱欲,恋我恋他,自生与自毁,行执着于自我迷惑的自性,无觅自性之沉寂,以至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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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杨丽萍的时候,她带着大队人马到工作室,令我眼前一亮。除了她手中的菜篮,还有在她身上逐渐散开到每个成员的民族色彩,她大胆的衣着令我印象深刻,当然我们已经拥有强烈的合作意愿,可谓一拍即合。当中还有一个小彩旗,齐腰的长发,穿着浓烈民族色彩的服装,那一夜她在我们面前表演了旋转舞蹈。之后的合作十分顺利,开始进入了她的孔雀世界,也引发了我的一种想象。最后我们没有停留在一种中国模式,而产生了一个独特的时空,那个地方存在于两个世界,一个是彩蝶翩翩的花间世界,另一个是烈火吐艳的黑暗世界。前者住孔雀,后者住乌鸦,乌鸦向往孔雀的美丽,经常到花间偷看,他希望有一天与她们一样美丽。悲剧产生于两个孔雀的恋人被乌鸦所掳,雄孔雀被折磨致死,剩下雌孔雀超度成仙。其中有两个特别的角色,一个是神,一个是时间,两者都无法因道德参与现实,只可旁观现实的一切。最后神降临雌孔雀身前替她超度永生,这是一个带着暗黑色彩的童话故事,美丽而悲凉。在整个孔雀的世界观营造上,参考了古代神话的氛围,艳丽与残酷的众神世界,众神是否指涉主宰地球的外星智能存在物,那里并没有一个永远为维护着宇宙间微少人类的神明,却有众多在权力斗争中离散的灵体,安抚着人类无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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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尝试去创造一个诗意的梦幻世界,使它在舞台上产生一种新的表达语言,在第四幕冬的时候,我采取国画与雪景净化了整个时空,在日本演出的时候山本耀司得知我的作品演出,前来观看并对第四幕的寂灭有所评价。我们虽然没有强调东方的符号,但全剧的灵魂却栖息于东方美的意境里,带着浓浓的情愫,美丽与哀愁共冶一炉。演出结束后山本耀司与同伴们学习小彩旗旋转身体,真的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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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影,影如镜,幽幽之道,梦魅如林。血溅百步,沙场离魂,古哀何止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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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期的了解与认识,我与杨丽萍有了更深刻的共识,我们都想把目光投向中国传统的再创作,传统的形式有待开发,这个观感一刻不息。然而追赶着时间的脉络,我们凑在一起又再一次尝试中国京剧程序化的再现艺术。当今的舞台世界受到西方自由、理性的戏剧冲击,渐渐与现代的方式联系,却与古代衔接不上,但是我总在发现一种可能性,可贯穿其间,无间地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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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杨丽萍再度合作,是在上海的戏剧节,我们演出了20分钟的《十面埋伏》片断,赢得了英国伦敦沙德勒之井(Sadler’s Wells)艺术总鉴的青睐,我们开始计划欧洲演出的创作,重要是突破国际界限,使中国的表演艺术与国际对话,各种尝试冲向那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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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传统的脚步,聆听那种节奏与声音在空间中流荡,熟悉又陌生,却步步为营,虽行至一片广阔的天地,却埋藏在幽暗的丛林间,忽然豁然开朗。但在那景象到达之前,还有一条暗黑的走道。他们要求我们的身体全神贯注,聆听那些潜流的声音,重新在自己的身体里找其形状,流淌着疏密聚散的节奏。回归传统的路上已不再传统,它已流进生命延续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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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昆明,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剧场密集地讨论,这时候一一检视所有素材,渐而浮现出此剧的形状。《十面埋伏》的琵琶古韵带着前卫的视觉,尝试重新摸索传统的可能,杨丽萍在《十面埋伏》的世界,从现代舞基础前进,不变的是锣鼓点,京剧程序化入其间自然有机地变化,就如追寻这实在的答案。我们带着冲劲向前探索,参考了非常多的类似元素,从精气神的原本进入其中的抽象世界。底子是现代舞的底,却在引发京剧传统艺术的介入,我建议用节子戏的方式完成这项创作,节子戏中经常会闪现不同的神彩,却装置在不分离的结构中,这样更迎合后现代的模式,使我们更自由地进入灵彩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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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面埋伏》里全是赤裸的血腥和争斗,残酷而浪漫。万把剪刀悬挂半空,寒光闪烁,红羽毛代替血流成河;韩信因胯下之辱留名,黑白两个韩信总是从对方胯下钻出撕扯;虞姬反其道而行,选用男性反串,虞姬自尽一段,是从项羽处撤出一根红丝带,扯远,脖颈绕几圈,到底而亡。《十面埋伏》的故事很古老,但人性中的善恶、埋伏与恐惧,人类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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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间断地找寻传统与未来的足迹中,杨丽萍踏出了奇特的一步,把《十面埋伏》演出到伦敦萨德勒之井剧院,在世界范围内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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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的创意美学:流形 《昭君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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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是新一轮的朦胧时代,往日的记忆重新回到当下。虽然它仍然那么遥远,却在一点一滴地组织着它的分量。当我看到这种回忆的声音持续地进行着,大环境中却已进入了无根的未来,且渐趋厚重,一些人仍然持续地跌跌碰碰,找寻着回归之路,使我不禁驻足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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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需感觉,即使全情投入还不够;表演有节度,全身武艺也不够。表演是重复的艺术,不断重复探入新意,弧线使艺术不会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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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传统在哪里?时间的转换让它视而不见,要回到传统,就要回到以前的时间。传统之美在于古典,带着古雅清幽的细腻、婉转动人媚态,存在于诗意的节奏里。从形而上哲思到形而下的姿态,程式化的美学建构了这道桥梁,使我们可以进入一个虚拟的世界,产生一种永恒的审美向度——传统美的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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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身,可以从这种程式化建构转入女性的表象,借代成全然不同的存在,表演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女幽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汇聚了民族原始的记忆,为男性文化所掩藏,却饱含着男权世界在其中,形成一个幽幽的范围。当我们在观想,女色的蓦然回眸,似曾相识的感触油然而至,从深层的记忆深入潜意识的种种。它把我们直接带到另外一个空间,整个空间比现在更接近最原初的内在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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