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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47 战争艺术史 4 森巴赫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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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49 莫尔加滕的胜利固然辉煌,计谋和奇袭的成分还是太重,不足以一举决定强大的哈布斯堡家族和独立农民军之间的胜负。条顿堡森林会战之所以让日耳曼人赢得了独立,并不是凭借会战本身,而只是凭借它与罗马帝国内部状况的相互作用。莫尔加滕会战也是如此,它的完整意义只在于它是政治大格局中的一环。林地诸州当初获得帝国直辖的法定地位是有背景的,先有腓特烈二世时期教会与帝国相争,后有大诸侯争夺帝位。现在,哈布斯堡家族之所以没有报莫尔加滕战败的仇,是因为它的全部力量都用来与巴伐利亚公爵路易交战。而后者确认了3个州的帝国自由领地地位,并颁发了相应的令状。但哈布斯堡家族没有与林地诸州签订和约,而只是停战,以免永久失去领地。停战逐年续签,一时有冲突,过后又恢复停战,从而让联邦得以巩固自身的独立地位。联邦在劳彭会战中为伯尔尼提供的强力支援提高了他们的声望,就连苏黎世和卢塞恩都来交好结盟(1332年与卢塞恩结盟;1351年,林地四州与苏黎世结盟)。最终,联邦充分意识到了自身的实力,无疑也受到伯尔尼扩张霸权的鼓舞,于是转入攻势。至此仍为奥地利地方市镇的卢塞恩想要彻底摆脱枷锁,遂将周边奥属乡村和小镇森巴赫(Sempach)纳入羽翼之下,脱离了领主利奥波德三世公爵的统治。哈布斯堡家族在当地的城堡被击毁,忠于旧主的地方化为丘墟。公爵徒劳地试图绥靖宁人;联邦则连连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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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51 于是,利奥波德最终决定集合全部兵力,以图挽救家族的领地和荣誉,若能取胜,或许还能夺回早已失去的地盘。他将意大利的城市拿去换钱,还四处寻求与骑士领主和佣兵结盟。他甚至获得了来自蒂罗尔和米兰的援助。我们可以假定他的军队比他叔叔利奥波德一世投入莫尔加滕的兵力大得多,但林地四州的军队很可能也有当年的两倍之多,不仅因为卢塞恩加盟,还因为施维茨的大大扩张。参加森巴赫会战(1386年7月9日)的利奥波德军估计有3000人,可能有4000人,联邦军则在6000人至8000人之间。文献中给出的瑞士兵力从1300人[尤斯廷格和鲁斯(Russ)]到3.3万人(德特马)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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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53 瑞士人一开始以为苏黎世会受到威胁,于是林地诸州向其派出援军,深入奥地利领地。但利奥波德起初明智地没有将军队集结于苏黎世或卢塞恩两大重镇,而是攻打卢塞恩以北约9英里至10英里(约14.5千米至16千米)的小镇森巴赫,该城镇叛逃到了瑞士一方。他告诉自己:不论他攻击何处,瑞士人都会前来救援,从而引发会战。若在苏黎世或卢塞恩城下交战,形势将不利于奥地利,因为看住大城会消耗一部分兵力。但森巴赫这样的小镇只需少许兵力围困,全军几乎都可投入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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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55 利奥波德遂将军队集结于森巴赫下游约5英里(约8千米)处,湖出口处的苏尔塞(Sursee),并于抵达当日(7月9日)包围森巴赫,然后立即向援军预计方向前进。无论从战略还是战术方面看,在紧靠湖岸的森巴赫接受会战都是错误的,奥军在那里会遇到类似于莫尔加滕的状况。然而,公爵没有直接向南去卢塞恩,而是转向东边。因此,他肯定已经知道敌军正从东边来。这个方向是可以理解的。联邦军一部来自苏黎世,自东北方向而来,若要从南边去森巴赫,那就要绕一个大圈子。鉴于从东侧进攻对公爵尤为不利,因为奥军一旦战败就会被推进湖里,撤退也只能走侧面,所以从南面进攻就更没有道理了。我们可以假定,林地四州将兵力集结于吉斯利康(Gislikon)的罗伊斯河(Reuss)桥,并从这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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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57 于是,两军估计分别从东面和西面而来,瑞士人大概以为会在背靠卢塞恩湖的森巴赫城下遇上敌军骑士1,奥地利人则不清楚何时会遇到对方,是白天,是晚上,甚或要拖到第二天。“一方不知道另一方的位置。”奥地利诗人苏臣沃特在战记中写道。临近中午,两军距离在森巴赫不到半小时路程的希尔迪斯里登村(Hildisrieden)会面。老教堂证实了战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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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59 湖东岸的地势迅速抬升,呈阶梯状,有许多条沟壑。希尔迪斯里登村正面是一块小台地,接着朝向村子再次陡高。两军最早看见对方大概是在台地上。瑞士先锋大概占据了最陡的地方,那是一处制高点,路在下面,两侧皆有小河,易守难攻。树木或畜栏也会加大行进难度。骑士来犯时先要下马,然后强攻骑兵极难通过的高地。奥军射手以强大的火力压制瑞士人。利奥波德公爵大概以为面前就是瑞士全军,于是不等行军中的后队赶上来,他便鲁莽地亲自投入战斗。骑士深入敌阵,以至于卢塞恩军旗倒在地上,可能还被缴获了。但他们交战的对象只是联邦军的先锋,而先锋应战的原因很可能是占据了一处很有利于防守的阵地,而且之前可能迅速修建了强化防御的工事。先锋一直在等待主力的抵达,后者可能比预计延误了些。最终,主力由行军纵队展开列阵,伴随着大吼从侧翼突袭骑士,还投出了一阵石块。文献中未明说是否有第三路人马,也就是后卫部署,但不妨假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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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64 图7 森巴赫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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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66 凶猛的进攻一下子打垮了步行作战的骑士。不光在后面牵马的士兵被吓得逃跑了,就连还在马背上前进、尚未展开和发起进攻的骑士也被溃兵裹挟。公爵与一大批贵族和骑士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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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68 叛徒引发恐慌的托词可以归入马拉松会战以来便司空见惯的叛变故事一脉。从形势来判断,还在马上的骑士逃跑即便不值得称赞,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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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70 温克尔里德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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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72 凭借不偏不倚的学者精神,比尔克里取得了一个真正有价值的成果,那就是发现了温克尔里德传说的起源。翁特瓦尔登人阿诺德·冯·温克尔里德(Arnold von Winkelried)是16世纪初的一位著名瑞士雇佣兵。他死于1522年的比克卡会战(battle of Bicocca),当时他正试图突破已经采用瑞士战法的国土佣仆(lansquenet)[159]的矛林阵。比克卡会战是瑞士人第一场彻底的惨败,伤亡比之前的所有胜仗加起来还要多。国土佣仆在歌中嘲笑瑞士人在此战中的耻辱。瑞士人则以夸耀先前武功的歌谣回应。这些歌谣中不免有移花接木和混同拼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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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74 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传说层累的过程。最早90多年的歌词中连温克尔里德的一件事迹都没有提到,名字或类似事件都没有。实话说,它们不可能包含这种内容,因为当时没有适当的条件。一份1476年制作的早期苏黎世编年史抄本首次插入这样一段记载:瑞士人在森巴赫战况不利,手持长矛的贵族老爷击倒了装备较短斧枪的瑞士人。这时一名忠义之士抓住许多支长矛,将对方推倒,好让联邦军上前用斧枪攻击敌人。同时,忠义之士喝退了后面的敌军。这段话没有给出主人公的名讳,也没有说他阵亡。当时广为人知的森巴赫战歌(收录于1480年的《鲁斯编年》,Chronicle of Russ)依然完全不包含此事。直到50年后(1531年),经过无数次修改而且经常重写的战歌中才再次出现了关于温克尔里德的歌词。那是比克卡会战后的第九个年头。但歌中最初的称呼是“一位温克尔里德”,然后是“一位出身温克尔里德家族的翁特瓦尔登人”,最后在丘迪的第2版(约1570年)歌词中写为“阿诺德·冯·温克尔里德”。到了这时,比克卡会战已经过去了很久,于是把主人公搬到森巴赫,将惨败的悲伤记忆换成瑞士人最辉煌的胜利已经不会让人感到惊讶了。比克卡会战的阵形很快也随着主人公一起转移了,在丘迪的版本中,害死温克尔里德的国土佣仆的整个阵形乃至工事都被搬到森巴赫。两场战斗之间的穆尔滕会战(1476年)留下的鲜明回忆肯定也为生动的歌词做了一些贡献。在穆尔滕,勃艮第人的炮弹打断了树枝,树枝落在瑞士军阵的前方。这个情节也被安到了根本没有火炮的森巴赫会战上。就连战前的祈祷词都能看出这首歌的晚出;词中不提圣母玛利亚一事足以证明它来自宗教改革时期。在之前的时代,圣母玛利亚不可能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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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76 从大众心理、文学史和历史学的角度来看,上述过程同样是重要而有意义的,正如从考据方法的角度看。与《尼伯龙根之歌》一样,歌中混在一起的情节事实上可能隔着好多代人,从1386年一直到宗教改革传播开来以后。但一名军事史研究者若是轻信了这些记载,那会造成多么大的混淆啊!传说故事将国土佣仆的战术安到了骑士身上,可谓南辕北辙。此外,国土佣仆的战术与瑞士人并无分别。于是,瑞士人的传说将自己的战术说成是敌人的战术。火炮和祈祷文格式也与森巴赫时期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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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78 既然用矛尖朝外的紧密阵形交战的不是骑士,而是瑞士人,那么温克尔里德多少有史实为证的功业也是由骑士创下的。最早的一件是1271年由约翰·冯·温特图尔(Johann von Winterthur)写下的,讲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名骑士试图突破一队伯尔尼军队,结果死于阵中。21289年的施洛斯哈尔德(Schlosshalde)会战也有一则类似的故事,说哈布斯堡国王鲁道夫的一个儿子奇袭伯尔尼军并将其击败。此战的主人公是路德维希·冯·洪堡-拉珀斯维尔(Ludwig von Homberg-Rapperswyl)伯爵。1332年,奥地利骑士施蒂林格·冯·雷根斯堡(Stülinger von Regensberg)在一场面对伯尔尼人和索洛图恩人的战斗中创下了同样的英勇壮举,将敌阵击破,虽身死却为己方赢得了胜利。3在格朗松会战(battle of Grandson)(1476年)中,勃艮第人吉永堡(Chateauguyon)骑士同样是拍马冲入敌军主力当中,但没能突破敌阵,反而被杀。瑞士人的记载——其中多次不无钦佩地提及敌方事迹——中将他称为查特古(Tschättegü)。除了比克卡会战中的阿诺德·温克尔里德外,文献中唯一创下同样壮举的联邦人士是乌里佣兵头领海尼·沃勒本(Heini Wolleben)。据皮克海默(Pirkheimer)[160]记载,海尼在1499年的弗拉斯坦茨会战(battle of Frastenz)中用长矛压下帝国军的多支长矛,为部下打开了通道,但自己却被火枪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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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80 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可以肯定翁特瓦尔登的骑士世家温克尔里德家族有人参加了森巴赫会战。至少一次有人试图保留阿诺德·温克尔里德的森巴赫阵亡者身份,因为他的名字大概确实名列《施坦斯年鉴》(Jahrzeitbuch von Stans)中的阵亡名单首位,结果这是不成立的。4这份名单只存在于1560年前后编制的抄本中——那时讲述温克尔里德“壮举”的虚假歌词已经成了瑞士人的常识。每名抄写员都觉得应该把他的名字加到死者名单中,当然,他的名字有可能只是偶然被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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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86 战争艺术史 5 多芬根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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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88 多芬根会战(battle of Döffingen)(1388年8月23日)通常被认为与森巴赫会战存在对应关系。假如符腾堡伯爵(count of Württemberg)在此战中像另一场会战中的哈布斯堡伯爵一样被杀的话,那么下施瓦本公国的领主统治和骑士制度就会像上施瓦本公国[161]那样终结。因此,在这里打断对瑞士军事史的讲述,插入一段对多芬根会战的探究是恰当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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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90 声势浩大的城市联盟早在1月就集结起军队,1388年一整年都在四处焚烧抢掠敌对领主的村庄,尤其是符腾堡公爵治下。施瓦本被夷为平地,用柯尼希斯霍芬(Königshofen)[162]的话说,在45英里至55英里(约72.4千米至88.5千米)的范围内,除了城市和要塞以外,地上没有一座村庄,没有一座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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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92 符腾堡农民带着财产进入魏尔(Weil)附近坚固的多芬根墓园避难,遭到城市联军围困。接着,艾伯哈德伯爵(Count Eberhard)到场,还有行宫伯爵鲁普雷希特、巴登藩候鲁道夫(Margrave Rudolf of Baden)、纽伦堡城主腓特烈、维尔茨堡主教(bishop of Würzburg)和厄廷根(Oettingen)、黑尔芬施坦因(Helfenstein)、卡岑埃尔恩伯根(Katzenellenbogen)三位伯爵也赶来会合,于是对联军发起进攻。编年史记载联军有700至800个枪队和1100名至2000名步兵2;贵族军有600至1100个枪队和2000名农民,或者2000名至6000名步卒。3这些数字并无真凭实据。这么多诸侯只征召了600个枪队,似乎是相当少了。若要发动决战,39城联盟——包括纽伦堡、奥格斯堡、拉蒂斯邦、乌尔姆、康斯坦斯和巴塞尔——当然能集结起一支庞大得多的军队。但既然这支部队一直在野外,那么2000人至3000人的数字应当很接近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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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894 会战开始时,艾伯哈德伯爵之子乌尔里希伯爵和大部分骑士都下马了,文献中没有写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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