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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74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1700114928]
1700118075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第六章 中央与地方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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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77 国民政府和地方军系之间的关系,在抗战爆发前后有所不同。在战前的十年,地方军系的势力逐渐衰微,抗战爆发后,蒋委员长统筹大局,对于过去曾反抗中央的各军系领袖,均赋予重任,如李宗仁、阎锡山、冯玉祥、程潜等,皆派充战区司令长官,毫无歧视;对于愿意出兵抗战的地方部队,更予以种种实质的支持。如抗战爆发后,云南龙云答应先出一军部队,中央给予第六十军的番号,[1]以卢汉为军长。中央为了协助此一部队,乃调集六十军团长以上军官至武昌珞珈山军官训练团训练,派卢汉为军官训练团大队长,对六十军的经费,逾格批准,并同意将六十军编为特种军编制,发给军部特别费10万元(后来在台儿庄,又补送3万元);所有三师的人事、经费,统由军部统筹办理。此外,又给六十军补充了500支德造二十响手枪,配弹每支300发;三号左轮枪300支,配弹每支200发。[2]徐州撤守后,蒋介石电召龙云至武汉,盼再派一个军出师抗日,龙同意了,蒋甚为高兴,并于龙返滇前表示,已令戴笠撤回在滇工作人员,[3]以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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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79 在中央此种开诚布公的政策下,各派系部队也都能够泯除畛域,与中央军并肩作战,战斗力容有差异,但是每多能服从指挥。不过,地方军系(尤其是西南及西北地区),虽然也有派军队赴前线作战的壮举,但派遣的毕竟只是部分的军队,仍然留下大部分的军队以求自保。战争爆发后,中央能指挥、调动的部队,仍不足总数之半。[4]中央和地方军系,或军系与军系之间,仍不能说毫无芥蒂。[5]上海一役,中央军的精锐消耗殆尽,国民政府也丧失了经营多年的地盘,自此以后,国民政府的权威减弱,转需仰仗地方军系的鼻息。至1939年冬季时,地方军队的数量,已超过中央军甚多,造成地方军系领袖目无中央的骄纵心态,无怪国民政府发动“冬季攻势”时,只有少数部队认真执行,多数的战区或按兵不动,或仅略作姿态即止,使得整个攻势不得不草草收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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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85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一 中央采取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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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87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逐渐修改其对华政策,强调占领区的发展,对于国民政府统治地区,不再大举进犯,战局陷入胶着状态。政府眼见战争似乎在短期间内无法结束,加上一些地方部队的作战表现不佳,遂有意开始对地方势力继续推行战前的中央化行动,所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几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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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89 第一,对于那些对日作战不力,甚至缺乏抗战决心的地方部队,不予充分的整补。军队未能整补,战斗力即越差,也就越不能有所表现,如此恶性循环,自然逐渐淘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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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91 第二,派遣黄埔出身的干部至各地方部队。此种行动,在战前即已展开,如徐源泉原属直鲁联军,北伐时输诚中央,1929年升为第十军军长,直至中原大战时,中央均未派任军官至其部队。1934年,剿徐向前部,中央开始陆续派人进去,先是政工人员及副主官(如副团长、副营长)之类,其部属丁治磐1936年自陆大毕业后,任第十军参谋长,此时第十军已完全中央化,因此黄埔毕业生不但不再需中央硬派,反而成为争取的对象,各部队均希望中央能多分发一些。[8]又如川军,中央直至其出川抗战后,才派遣政工人员至各单位——连、营派有政训员,团部设政训室,所以上设政训处,并加派联络参谋。这些机构和人员负责考查各级干部的思想和行动,随时向战区司令长官部报告。[9]一些生活腐化、缺乏朝气的地方部队在中央化之后,每能重振士气,提高战力。如第二十六师前身为川军郭汝栋的部队,组成分子以川人为多,地方色彩浓厚,十分排外,直至1937年始请中央派遣军校学员生到军任用,且并未任其担任带兵职务,仅负责幕僚业务。1939年5月,师长刘雨卿(四川三台人,行伍出身,1932年始入中央军校高校班受训)调升第二十九军军长,其职务由第三十二集团军参谋长刘广济接任。时二十六师正驻守南昌南面,担任第一线作战部队,沿抚河担任防务。刘广济到职后,即大事整顿部队,对内将年龄较大、生活腐化的部队长撤换,拔擢在师部任参谋的军校十、十一期毕业生担任营长,又向外吸收军校十、十一、十二期的年轻干部,整饬军纪,加强训练,因此到任不久,部队即士气显著提高,战力也有所增强。[10]又如战前七十六军军长陶峙岳(湖南宁乡人,保定二期),下辖有第八、第二十四两个师,原属湖南部队系统。1938年,七十六军编归胡宗南的第三十四集团军战斗序列后不久,胡即报经军委会核准,将第一军(胡的基本部队)军长李铁军和七十六军军长陶峙岳对调。李一到七十六军,即更换大批干部,以资遣、调职、受训等方法,使之离开部队,而新去的干部,则多自第一军调去。如此不到一年,第七十六军即已完全中央化。[11]但是也有的部队中央化以后,在人事上并未大规模地更换,仅略有调整而已,如抗战后期赵桂森(黄埔六期及陆大毕业)至西北军系统的二十师任师长时,单身赴任。该师干部多系行伍出身,经赵渐次考察,分别因材器使,结果全师未调开一人,而训练、作战与士气,均颇有进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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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93 第三,收编或拉拢地方军系领袖。北伐前后中央负责联络地方部队的主要人物为何成濬,通过他收编及拉拢的地方部队极多,有的是他经手收编,有的部队收编后仍归他指挥。他指挥得比较久的部队有王金钰军(后易为上官云相)、徐源泉军、萧之楚军、魏益三师、刘荣春师(后易为郝梦龄)、刘桂堂师、李宗鉴旅、张连三旅、薛预屏旅等。经何拉拢,一度交何指挥过的部队,则有范石生部、杨虎城部、张万信师、郭汝栋师、谢冰师、容景芳师、罗启疆旅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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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95 战时拉拢地方部队的工作,依旧存在,如1942年,第二预备师师长陈明仁驻防四川省南部的叙永、纳溪一带,隔长江与北方的泸州相望。泸州驻有川军第五十三师,师长周成虎,抗战爆发时曾出川参加淞沪战役和武汉保卫战,后回川整训,管辖川南八县,不听中央的节制。中央几次派人去接防,均引起武装冲突,后命陈明仁前往。陈受命后,通过贵阳师管区司令胡启予(红帮分子)的介绍,取得红帮的协助,乃不费一枪一弹,不伤一兵一卒,使川南八县,统一于中央。[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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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97 第四,调动中央军监视不稳的地方部队。1942年以前,政府大致上是将中央嫡系部队集中置于日军的正面,以备随时作战。但在1941年之后,嫡系部队渐分散至全国各省,同时中央又设法将具有地方色彩的部队调离本省,派驻至较远省份,使其失去乡土的奥援。如此一来,中央与地方部队的防区分配,乃成为犬牙交错的形势。在日军降低其攻击性的前提下,此种部署方式使得中央能够有效地监视不稳的地方军系部队,使其对政府不敢存叛逆之心。战时政府深为各方非议之封锁中共地区的措施,即为此一政策较为特殊的一个例子。当时中央确曾调派嫡系部队围驻中共边区,但数量不如外传之众,且其监视的目标除中共外,尚包括陕、甘、青数省的地方军队。[15]在胡宗南的部队中,流行有“东御日寇,北制‘共匪’,西防苏俄,内服四马”四句口号,即为明证。[16]1938年12月,第二百师扩编为第十一军,徐庭瑶任军长,杜聿明任副军长,从湖南湘潭移驻广西全州。不久,番号又改为第五军,徐升任集团军总司令,杜升任军长。该军成立于抗战初期,为全国唯一的机械化部队,[17]之所以驻于全州,一方面固然是作为第三、四、七、九战区的总预备队,但是另一方面也有监视广西的作用。[18]又如1939年2月1日,军事委员会将原重庆行营撤销,另于成都、西昌设委员长行辕,分派贺国光、张笃伦为主任,目的即在控制西康及云南。[19]此外,第一战区的卫立煌,也负有监视阎锡山的任务。[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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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099 第五,利用新编和混编的方式推动部队的中央化。一方面,成立新的部队,自1937年抗战开始时,国军部队总额仅有49个军、177个师,经逐年的扩张,至1944年底止,已增至124个军、354个师,[21]将效忠中央的部队优先填入,或将几种不同来源的地方部队,编组成一新的部队;另一方面,利用机会打破地方部队既有的建制,进行混编——即将地方部队打散,分别编入不同的中央部队,[22]使其无法相互照应。例如1941年1月中条山战役前,军统系统的康泽即曾以第四集团军的孙蔚如部有倾共嫌疑,建议军令部将该部队“调长江以南分割使用,积极改造”。[23]抗战期间,除阎锡山的晋军外,其余的地方部队均被分割使用。[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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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05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二 地方军系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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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07 地方军系部队,对于以上这些中央化的行动,则有以下几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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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09 第一,有的地方军系领袖宁愿让部队保持“破破烂烂”,也不愿将部队交给中央,因为一旦为中央所收编,领中央的饷,中央即会派新的师长来,原有的干部也多会更换。[25]中央如不予充分地整补,地方部队则自行整补,兵员、经费均取自地方。[26]但是也有的地方军系领袖为了争取中央的给养,拉拢中央要员,如徐源泉即通过同乡何成濬的关系,去疏通侍从室,凡有不利于徐的报告,均予以扣压,留中不报,徐军因而可以获得补充。[27]又如西北军系统的孙连仲,虽然不愿意将部队交给中央,但是仍然希望能保持良好关系,因此对于党政各方均派有专人负责联络。如第二十六路军总指挥部经理处长刘经泮负责联络孔、宋及政学系(主要是通过袁良拉拢张群);军医处长丁云亭兼任南京办事处长,通过本家丁惟汾负责拉拢陈立夫、陈果夫;利用河北省同乡的关系,拉拢张厉生、张继等人;对于政训系统,则由黄埔出身的旅长侯镜如、黄鼎新及总部高级参谋陈绳武等人联络;对于军政部长何应钦的联络工作,也是由陈绳武负责。[28]川军的王陵基任三十集团军总司令时,不仅欢迎中央所派的沈久成(与军政部长何应钦为置州同乡)来任七十八军军长,以利于解决补给问题;更电请蒋介石派陆军大学毕业学员至三十集团军,协助整顿部队。于是军事委员会军令部遂派晏子风、江涛、淳于扬诗、赵家卓等四名陆大将官学员前来,总部参谋长宋相成又介绍王靖华等人来。王陵基一律欢迎,委以副师长和师参谋长职。如此,加速了川军的中央化,王陵基更取得了蒋介石的信任。[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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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11 第二,中央派至地方部队的各级干部,常遭孤立和歧视,因此也无法发挥控制部队的作用。早在北伐时期,黄埔四期毕业的学生被派至冯玉祥的部队工作,冯多给予少将或上校闲职,欲求一排长而不可得。表面上是重用,事实上是排斥。冯部军官不分阶级,薪饷一律是每月102元流通券(服装、伙食除外),因此给予少将或上校官位,乃惠而不费之举。后来这些人回到中央部队中,比照同期同学以上尉任用,官降四级,但是饷升了九倍(月薪90元)。[30]又如1935年10月,中央军校开办成都军校,召集川军营、团以上军官和编余军官,入高教班受训,并招收川军中军士和部分青年入学,毕业后派入川军部队任带兵官,逐渐改变川军的成分。后来凡是川军军官不经中央军校“染一水”和不参加国民党者,均不予任用。如此,很快的即将四分之三的川军中央化。刘湘所采取的反制措施,则为尽量委派或更换中级军官,以武德励进会(最初由营长以上军官组成)的骨干掌握部队。[31]中央所派干部,在地方色彩浓厚的部队中遭到孤立的情形,直至抗战时期仍然存在,如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即在部队中通过他自己所掌握的人事室,实施政治工作,而将中央任命之张彝鼎所主持的政治部逐步架空;又屡次破译其部队中军统人员和中央来往的电报,但是傅部自编的密码,军统人员却无法捉摸。[32]如宁夏马鸿逵对于中央军校和陆大的学生,即非常不欢迎。跟随他多年的部属陈希贤、陈树勋等,一经入陆大学习,即遭马的冷淡,最后多被排挤而去。据说陈希贤更为此下过一跪,马才勉强给他一副参谋长的职位,但是始终不把他当作圈内人。[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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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13 第三,对于中央的收编和拉拢,地方军系领袖则常采取釜底抽薪之计,削除图谋携贰者的能力。如战前四川刘湘所部军长唐式遵、王缵绪、潘文华,师长许绍宗、郭勋祺等人,经中央派人联络而输诚。刘湘得知此事后,并不将这些人免职,改任亲信,仅更动中、下层人事,削弱其反叛的能力,如“每一军有三师,原来的三师长调走两个,自他处另调来两师长,只剩下一个师长未动。每师是四团,调开三个团长,只有一团是原来那一师的。每团三营,只留一个营长是原来的。每营有四连,也只留一个连长。一连有三排,留其一排,这一排就是他所能指挥的,也就是看守他家公馆的卫兵那一排人。”[34]此外,另命武德励进会派员密切监视唐、王等人的行动。[35]这些图谋携贰的军、师长,丧失了反叛的能力,但是对于中央又不能明言(否则即无“本钱”),中央也不能察觉他们已无反叛能力,如此双方可以相安无事。[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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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15 第四,对于中央在地方派驻军队,地方军系领袖则尽量抵制,甚至以武力相抗。如1939年中央任曾鲁为雅安团管区司令,于西康招兵买马,拟成立一志愿师。在中央大力支持下,至1941年春即已组成两个团,刘文辉见势不妙,乃乘其尚未配发武器时,派两个团将其包围,强迫解散,事后电蒋委员长,告以曾违反兵役法,收编土匪,破坏地方秩序,已予紧急处置,勒令解散,请其查照备案,蒋见木已成舟,无可奈何,只得将曾调走了事。1944年春,中央直接派兵开入西康,更被刘文辉击退。因此,直至抗战胜利,中央在西康的部队,仅有委员长西昌行辕的警卫团而已。[37]中央在云南,也有类似的遭遇。1943年起,陈诚和卫立煌所主持的远征军陆续开入云南境内,龙云不免有芒刺在背之感,但是又无法拒绝,乃以昆明行营主任的地位。对在滇的中央军设下种种限制,如不准中央宪兵在市区内驻扎和执行任务,中央部队调动不能经过和驻扎市区,防守司令部所属部队应驻于距市区20里以外。[38]因此,直至抗战胜利,中央军仍未能进驻昆明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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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20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1700114931]
1700118121 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三 中央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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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18123 虽然如此,抗战时期国军的中央化仍然有相当程度的进展,在地理分布上,抗战期间中央军逐渐遍布全国,连一向封闭的广西、云南、西康、山西、新疆各省,也都被打开了门户。在数量分布上,抗战爆发时,国军部队为各地方军系所掌握者,约占二分之一强;至抗战结束时,国军部队中,地方军系仅占四分之一左右,其中有些并已中央化,如川军表面上仍有10个军的番号,但是实际上川康军系领袖所能掌握者,仅有2—3个。[39]在已中央化的部队之间,下属机构已有可以相互交换的趋势,如著名的战地记者曹聚仁即有以下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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